小辫子有我,有康康。

看着孩子气女婿的宋韧头疼不已,又苦笑连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转身了杨公公,叫了杨公公一声:“杨公公啊…”

瞧瞧你的好主人,这像是快要当爹的人吗?

杨公公见宋大人整个人都快被掏干净了一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施舍了点同情心出来可怜了下这位丈人公大人:“您就别担心了,这是我们王爷想着帮圣上我们王府才有了此举,若不然…”

杨公公含糊地笑了一下。

德王府现在不比以前了,晏城现在是他们的掌中之物,现在城中说不上兵肥马壮,但以此保护一个王妃娘娘,还是够的。

圣上要是一点脸面都不够,非要把好好的局弄死的话,杨公公想就是先帝地下有灵,也不会判他们主仆一个忤逆的。

没有王妃,他的小主公可能早就没了,到这步他们还在帮着那位陛下操持天下,他们主仆已经是尽力而为了,陛下要是再求,老天都会看不过眼的。

杨公公的话让宋韧怔愣了一下,随后他睁大了眼看向了女儿。

宋小五朝他点了点头。

是的,她已不是过去的那个宋家小娘子了,她现在有了政治博奕的条件,有了德王和老爹的宋家,她这个老怪物于皇帝而言,震慑是大过于震惊,但也因此,只要他信了她,到时候她掌握了主动权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把主动权交给皇帝的话,宋小五还真怕这位优柔寡断,敏感又戒心重的皇帝陛下能把好好的生机弄成死局,在这个国家强行拐了个弯之后,又能以一己之力加快这个国家灭亡的脚步——关于皇帝这方面的无能,宋小五还真挺看好他的。

第122章

对于宋爹的担忧,宋小五面上没露什么,但心里还是很受用。

感情就是这么回事,你把我放在心上,我把你放在心上,有来有往方才是长久之计,只要是清明的人,都不会只索取不填补。

面对独断专行,一意把事情揽在身上的小娘子,宋韧也委实说不过,在这世道浸淫得久了,他也知道,只有像女儿这样从不被人左右的人才能成事——但有时候他真想问问她,她就不知道怕吗?

可想起她刚来他们这个家的时候那双心灰意冷、意兴阑珊的眼,宋韧这句话就问不出口了。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想过等以后等爬上去了,年纪到了官位到了就是他逞官老爷威风的时候了,但只有走到这步了,才发现高处的波涛汹涌、错综复杂远远胜过当初,每一步可谓走得步步惊心,稍有行差踏错就是跌落万丈深渊,尸骨不顾的结果,还会祸及家小。

现今想来也是,站在高处的都是踩尸踏骨上来的,这些人精强者扎堆的地方,怎么可能风平浪静?

宋韧一脚踩进来了,以前他满腔热血未曾被蹉跎磨灭过希望,到如今方知“身不由己”这几个字的无奈,他哪敢走错路啊,一家老小整个家族都在身后,只要想起这些,他想对皇帝挺起的腰就会不由自主地驼下去,想不笑的脸不经脑袋都会自己扯出笑来,这都已成他的本能了。

是以,想想上辈子得了那种下场的女儿,宋韧就想算了算了,他女儿好不容易还有这个兴致,她以后就是被人清算又怎么样?估计现在这事还不可能呢,他再谋划下,也好到时候也能有点能力保她。

遂宋大人这转念一想,又斗志满满了,隔日见到面无表情的皇帝,宋大人很是痛心疾首地表达出了他对天下的担忧。

燕帝一直把宋韧当能臣,这时候他的能臣在他面前大肆鼓吹他女儿的神鬼之处,毫不遮扰地把他以往的功劳都放在来于她的指点上,燕帝差点没忍住心头的恶念,叫人灭了宋韧的九族。

宋大人知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这时燕帝心里只有害怕,根本想不起因这个人带来的益处,他在皇宫里仔细盘算着处死她以及怎么安抚小王叔的事情,想到差点走火入魔,但过了几天,他也没等到小王叔过来见他,他又猛地清醒了过来,重新计谋了起来。

皇后从眼目那边知道皇帝这几天的一些行迹后,稍稍猜测了下他的想法,她与燕帝夫妻多年,也隐隐感觉出了他对那位小王婶的畏怕,她想了又想,最后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男人真是可笑,尤其是这个身为帝王的男人,他身为九五之尊居然怕神鬼?当真是可笑了。

他若是怕,他怎么不怕怕那些因他而死去的人?他就不怕他们找上他来?他为保太后杀的人可不少,他杀人的时候不知道怕,这时候居然怕起了一个女流之辈来,皇后觉得这真是太讽刺了。

不过皇后想归这么想,她也没轻举妄动,她也在等着皇帝的最终决定——那个对她示好的小王婶,只有活着才对她有益,人若是死的,她这时候出头那就傻了。

此时德王府里,宋小五令德王这几天都不要去找皇帝,说起来她对待皇帝的方式还堪称柔和,对德王那才叫简单粗暴,她提醒他的时候就摸着他的头,跟他说了一句“你要是未经我点头就去找你侄子,我就摁断你的头”,说着时她手还搁在了德王的脖子上,吓得德王瞪大眼打了个咯。

德王日子不好过,媳妇儿吓唬他要弄死他,没两天,杨标就过来说他大侄子想弄死他媳妇,前者德王不在乎,后者让德王心里着实不好过,见到小辫子都不敢直眼看她,焉头搭脑地过了好几天,直到大侄子那边出言叫他进去,他才意兴阑珊地进了宫。

进了宫他也不高兴,燕帝见到他这个神情,斟酌良久的漂亮话不知为何突然说不出口,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不怕吗?”

娶了一个鬼怪,日夜睡在身侧,难道不怕吗?

德王被他问得半晌都没说话,久久后,他看着他集老周家男人的劣根性之精华于一身的大侄子,叹了一大口气,反问他道:“害你的人你不怕,想帮你的人你反而怕,你到底怕的是什么?”

燕帝迅速抿住了嘴,阴沉地看了小王叔一眼。

“想想你父皇走前那几日教你的课,讲帝王气魄与胸襟那一段。”德王又叹了口气,搓了把脸,道。

他还是放不下他这个蠢侄子。

其实大侄子转不过弯来,德王更转不过弯来,他很茫然,为何大侄子怎么跟他如此不同,他是只要有一点点于自己有利的就拼命抓住,而大侄子明明跟他差不多跟他是同经皇兄调教出来的,他做的决策为何老是与他相反?

“朕知道了。”燕帝挤出了这句话。

“你不知道,你再想想。”德王坐着没动,陪着他。

“朕知道了!”

“你不知道,”德王摇头,语气平静,直视着躲避他眼神的大侄子,“你再想想。”

燕帝觉得愤怒,他站了起来,指着门想让他滚,但话到嘴边他说不出来,末了他手指颤抖,嘴唇也颤抖…

他心里无力地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为他好,这个人像个真正的长辈一样代替死去的人在教他,在帮他…

一直都是如此。

这让不想接受的燕帝无法喝斥他,让他滚,让他处死那个妖女。

半晌,燕帝一屁股坐了下去,抚着头掩埋心里的种种想法,最后他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小王叔苦笑道:“朕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但朕着想不想把一个国家的以后压在一个妖女的妖言惑众上。”

哦,她没有妖言惑众,这是你自己的臣子觉察到的,他还给你上过折子呢,她只是想帮她兄弟所以才便宜你的,德王看着自作多情而不自知的大侄子,同情地道:“你想多了,你去翻翻以前范知宜给你上过的折子。”

燕帝莫名。

“翻过你再查查,你就知道了。”德王说罢,起身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莫名愤怒的燕帝咆哮着叫孙公公滚进来。

德王回去后还是不太高兴,这天半夜他把睡的好好的王妃亲醒过来,问她道:“他要是好不起来,我要怎么办啊?”

这就是嫁给一个有拖油瓶的男人的坏处了,德王妃很想回他一句“让他去死”,但小鬼太垂头丧气了,她只好摸着他的头委婉地道了一句:“命中自有定数,你尽力了就好。”

德王一听,有气无力地倒在了她的身边,气愤地蹬脚,鬼叫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摊上了这么个侄子。”

你算什么倒霉的?摊上你的我还没说什么。德王妃脑子里滑过这句话,又睡了过去,等德王想了阵事转过头来就看到了他睡得香香的媳妇,恨得他在她脸上啵了一口,自言自语地道:“一点也不喜欢我。”

他还气着呢,她就睡了,想想心里就疼。

**

这次没等两天,宫里又叫德王进宫,德王去了——他其实很想眼不见为净,但他得留在燕都看他王妃生孩子,他就得有更好的理由留在燕都,要不然就得去军囤镇。

这次宋小五让他把二郎和他的那群朋友带上,德王被她吓得不轻,古怪地盯了王妃好一会儿,但王妃懒得跟他解释,朝他懒洋洋地多道了一句:“让你带你就带。”

“你就不怕我大侄子神智不清把他们宰了?”承认了自己的大侄子很难当成一个让他和皇兄满意的明君后,德王埋汰起自己侄儿来已是不遗余力了。

“去。”王妃孕反有点严重,不想跟他多说,想让跟屁虫赶紧走,清静一会儿。

这几天王妃不爱跟他说话,说起话来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感觉抓不住王妃心的德王感觉有点小难过,抽抽鼻子有点伤心地去了。

杨标这几天死盯着皇宫那边,这时皇宫大乱,他总算松了口气了,睡了一觉起来自觉到王妃那请安,顺便蹭点吃的。

比起总有话要跟她说不停的小鬼,宋小五就喜欢沉默寡言的杨公公多了,杨公公不是个多话的,该说的说完了,他能安静地陪你坐一天也不会多句嘴,还有闻杏也是,相比起主人,这些当仆人就称合宋小五心意多了。

不过这天杨公公过来,多话的就是宋小五了,宋小五让杨公公提早做些安排把他的时间腾开来,过几天他得全天跟着小鬼。

宋小五打算把她知道的一些事情教给小鬼,让小鬼跟二郎还有他的朋友们去说,然后帮着皇帝做好防灾准备。

她有打算培养年轻一辈,但她不是圣人,她只想让小鬼去教,让这些人从小鬼这里受益,往后这些受了小鬼恩惠的人就是他基石,而他们努力所创造来的功德也有小鬼的一份——宋小五不信老天,因为她现在不想认命了,但她还是信那芸芸中的定数,她怕她就是再努力也还是斗不过老天,小鬼还是会走,所以她也愿意为此博一回,多做点于苍生有功德的事,好为小鬼多换取些寿命。

这也是她为此事出头的另一个原因,但她现在无意说出来,只管让小鬼去做。

这时杨标想到的也全是此事对他主公的好处来,王妃一出口他就点了头,道:“奴婢知道了,等会就去做安排。”

第123章

天下突然大动,大燕过半领土的当地官员突然接到了挖井储水的圣令,与圣旨同时抵达各地的,还有奖赏各地寻水人的贴榜,但凡只要能为朝廷找到水源者,皆可获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各地百姓对这种圣旨也是不知其因,但都因此奔波了起来,而跃过大臣下了密旨的燕帝此时看着对此反对纷纷,乱成了一团麻的朝廷,反倒安定了下来。

丞相陈光仲先是不解,过后也坚定地站在了燕帝的这一边,燕帝这头把德王妃之事掩埋了下来,反把现任钦天监的欺君之事捅了出来——他之前伙同朝廷几人共同向燕帝上了污蔑前任钦天监范知宜的本子,那事经查是假的。

但范知宜翻案为时已晚,范老大人之前下过劳狱,家人破财把他捞了出来,现今这位老大人心愿已了,在封赏的圣旨没到达之前就咽了最后一口气,他长子戴孝入宫谢恩,末了拒了皇帝的封官之前,他父亲临死之前,他答应了其父带家人回老家之事。

范家说得委婉,实则就是对官场冷了心,燕帝明知这种事难免,但被范家的推拒推得心里堵得很。

权力回到他手上了,但他这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不顺心。

但他眼现眼下无暇顾及这些情绪,因着小王叔逼着他今天找人寻水,明天就又跟他要秀林院的人,还管他要了一处被查封的府邸当办事的官邸,把人带两天就把人轰回来一五一十地告诉他都教了他们什么——德王叔打算明年把这些人派去各地当监察史,他先教的不是怎么安抚百姓,而是教他们如何镇压当地官员。

德王这边叫人如何使用权力,那头又让皇帝令军囤镇暂时放宽征兵要求,另一头又叫军囤镇校尉以上的将兵从军镇那边的围场拔军过来靠近都城这边的镇守,好方便他带练。

德王也是被王妃支使得团团转,王妃一边叫他学天文地理权术,另一边又叫他亲自训练将领教头,这文武双全的能耐可不好有,把他累得站着都能睡着。

王妃对此不为所动,杨公公冷眼看了一阵子,德王毕竟是他带大的孩子,他舍不得,于是见王妃完全没有让主公休息的意思,他拐弯抹角提醒她要竭泽而渔,不要把人逼紧了适得其反。

宋小五听了点头,但也仅限于点头,回头还是毫不心软。小鬼的天赋绝不仅限于此,现在正是他积累实际经验的时候,这是很宝贵的时机,错过不可再有,她知道,小鬼心里更清楚。

他们是不同的人,但他们的认知是在同一个位置的,是以她不认为小鬼会对此有所怨言,所若不然,他就不是她会喜欢的那个人,他们也不会在一起。

而德王这头不用王妃多说,哪怕累得睁不开眼,到了时辰摸把脸该动身就动身,倒不腻歪了。

杨标求了几次情,看他们你情我愿的,他倒成了多事的那一个,也就不说了——这一点,先帝和王妃就要狠得下心了,也因为如此,他的主公才成了现在的这个主公,杨公公虽心疼,但也明辨是非。

宋小五这边只管小鬼和二郎三郎的事,这对她来说还是很轻松的,她每日只花两个时辰处理这些事情,到点了就撒手不管,安心养她的身子,过她的悠闲日子。

这日宋张氏进王府来陪女儿几日,第一天来的时候德王不在府里,她看着把自己养得娇艳欲滴的女儿怪高兴的,心里欢喜得很,第二天早上她就见到了半夜回来补觉的德王,见眼睛发青的女婿叫了她一声,就头重脚轻地跟梦游一般出去了,说是要去他办差的官邸点卯,张氏这琢磨了小半天,中午见小女儿小菜五六碟就着安逸地喝着鱼粥,她颇为小心地问了小女儿一句:“女婿天天都这么忙啊?”

“是啊。”小娘子点点头。

张氏被她这头点得心里莫如发虚,声音更小了,生怕王府的人听见:“你关心人家了没有?”

“有。”

“怎么关心的?”

到点了就让他走,从不留他?宋小五想了想,觉得她这种关心可能不是她娘想要听的,便面不改色撒谎道:“让他不要这么累,别累着自己了,我怪心疼的。”

多累点好,他这几年虽说没荒废自己,但真刀实枪的锤炼算起来也没几桩,实权都是要通过事件累积的,只要他的实力足以匹配得上他的地位,撑得起他的人生,宋小五也就不管他了。

但现在不行,还远远没到那个时候。

一个人太理智的话在别人眼里就成冷酷了,对于别人宋小五不会解释,但对母亲的话宋小五会说些于母亲有意义的话来宽解她。

再说,她虽不心疼,但小鬼应该能从她对他的亲吻里感觉到爱意和鼓励,她性格虽硬,但不表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相反,她一直在利用他们之间的感情让他去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哪怕身为一个失败的过来人,重谈一次感情,她还是认为好的感情不止是包容对方的缺点,接纳对方的坏情绪,更多的是让对方去成为一个更优秀,更能掌握自己的人。

真正的无拘无束是建立在能掌握自己的情绪之上的,就跟自由是建立在能独立和拥有足够的金钱之上一样,任何一样好东西的拥有,都需要足够相对应的能力打底。

她拥有这些能力的时候只能靠自己去摸索,从跌倒中去获取力量,但小鬼有她,她会成为他的引路人。

“你能知道这样说就好。”宋张氏一听,松了一大口气,潜意识里不去想她的小娘子骗她的可能性。

旁边的莫婶听了却是很不好意思,小姑爷常常呼呼大睡着被人抬回来,小娘子还嫌他身上脏,要让人把他弄干净了才准他上床,姑爷醒来知道了她的嫌弃,眼睛经常亮汪汪的,看得莫婶都心疼。

她们小娘子有时候心还是太狠了,但她劝不听小娘子,实在没办法。

宋张氏在王府住了几天也没亲眼见过女婿几次,德王两天要回府一趟,但一早就走了,张氏给女婿做了几次大补汤也没见到人,也就放弃了,回去后跟丈夫说起了女婿三头两天不着家的事来,宋大人斜眼看他心偏到了女婿那边去了的宋家媳妇:“你二儿子三儿子天天不着家,你怎么不管管了?”

说起那两个打死都不愿意成亲的儿子,张氏就没好气:“我管得了他们吗?我说他们也不听我的。”

“除了成亲那桩事,他们哪桩不听你的?”

“哪桩听了?”张氏一听,嗓门就大了:“我让他们至少得留一个在我们身边陪着我们过,你看看他们一天天地往外跑,说还要跟着人去外地当什么官,都走了,让我守着空房子过是不是?”

宋大人一听火大了,指着自己鼻子:“我是死的啊?”

宋夫人白了他一眼:“看一辈子了,早就烦了。”

宋大人被气笑了,“看看你这脾气,惯的你!”

宋夫人被他说得笑了起来,只是笑罢她叹了口气,心酸道:“我是真怕小五嫁出去了,儿子们都走了,就是我愿意守着你,你心里也空落落的。”

宋大人笑了笑,抱着难过的夫人拍了拍她的背,叹道:“难免的。”

把他们养大,培养起来,就是要放他们出去飞的。

**

这年的十月原本早该冷了,但这天气还是只到凉不到冷的地步,这诡异的天气不止是让燕帝的心凉了,也让朝廷那几个持有反对意见的顽固臣子彻底闭上了嘴,这时候再反过来看,燕都居然整整十个月都没有下过一场雨,这事没反应过来还不如何,朝野上下一反应过来,那些觉得这些是不稽之言的人家赶紧寻起了打井人来。

这时候打井就贵了。

之前朝廷下令燕都百姓几户人家花钱共凿一井,有人舍不得钱就没打,这时候再央求进去就难了,民间因这个大打出手争闹的不在少数。

但百姓们还来不及恐慌,朝廷又下令征用民兵去西山猎场那边挖窑洞,每家每个人工一天二十文钱,这工钱可不少,这事还没闹大,人就又往西山钻了,家家户户能出力的都去了…

这挖窑的旨令一出,皇帝又下令砍树,他把皇家猎场全放出来让人伐,这把宗室的一些老骨头气得不轻,但好在周若岭为首的宗门子弟拦住了这些老一辈,宗室消了音,朝廷一些臣子也拿愈发冷酷独断的君王无可奈何,而另一头,以陈光仲为首的相派倒对燕帝此举大赞特赞,全力支持君王削肩断臂只为民的此举。

燕帝伐木是怕天干物燥,西山烧起来损失太大,因此把西山这片大山分几段伐尽隔开起来,另一头这些木柴也能供挖出来的窑土烧砖之用。

窑洞挖出来能躲凉,挖出来的土烧砖,砍出来的木头绝了森林发火的危险,另一边还能烧砖,这一环扣一环,浪费的地方就少了,百姓当朝廷是冤大头花这么多钱请人工,朝廷出这钱请征民兵实则花得不冤,尤其皇帝还挣了一个“爱民如子”的名头。

但这些主意最初不是来自燕帝,这是秀林院的学士的出策,至于秀林院是被何人指使,燕帝也不想再去想了。

他这几个月所颁布的圣旨,最初的那几道都是来源于德王府的压力,每当他想拖延几日,那边就有法子逼得他当日就下圣旨,久而久之,燕帝压住了把人置于死地的想法,全情投入了这防备之事来,烦心不顺心的事反而少了。

大侄子终于不疑神疑鬼了,德王松了口气,但他这口气松下没多久就又提起来了,他家小辫子的肚子大了,鼓在她的身前大大的一坨,这把德王吓得好几天碰他的小世子都是用脸贴的,连手都不敢用,生怕他手一戳,就把他王妃的肚子戳破了。

宋小五这几个月用了心思调养自己,还把自己养得高出了一截,她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虽说她现在怀的只是一个,就是两个她也自信有体力生出来,但小鬼格外怕得很,她就让他怕去了,而且她也有预感,她肚子里的这个可能是个小爷们,而且绝对不好带——仅在她肚子里就有意识跟她斗智斗勇了。

孩子还没有生出来,宋小五就已经体会到了当年宋大人养她这个异类的感觉了,果然欠的债都是要还的,恶人总有恶人收。

是以次年正月底,德王府的小世子刚出生,还没在抱着他跟他一块哇哇大哭的父王怀里哭个够,就被想给他一个下马威的母妃抱去看了看,当着一屋子的人的面,一脸冷漠地拧了下他的屁股蛋。

小世子被她这一拧,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下马威带来的耻辱,他哭得更大声了,德王眼里因惊吓和欢喜泛起的泪因儿子的伤心大哭也随之滑落了下来,他跑过去跟王妃要孩子,伸着手跟她哭道:“你别打他了,生都生了。”

第124章

德王非要看王妃生孩子,王妃应了,这下生孩子恐慌大叫的不是她,反成了德王,德王受到了不少惊吓,小世子刚从母亲怀里吃饱奶,爷俩就抽噎着在王妃娘娘身边睡下了。

就是杨标都没眼看他们,挥挥手挥退了收拾房间的身边人,又请去扶了前来看顾王妃的亲家母夫人,“没事了,您去歇歇,王妃这边咱家会派人守着。”

宋张氏这一路也是没被女儿吓着,反倒被女婿吓得不轻,现在女婿不堪重负和外孙一道睡过去了,女儿反而还清醒着,杨公公话后还朝她点头示意让她先下去休息,张氏也是啼笑皆非,目光慈爱地在小外孙脸上打了个转,朝自家小娘子点点头,随杨公公出了房。

一出房,宋家的岳家母跟王府的老人对视了一眼,杨标一默,尔后跟宋夫人打了个揖,“让您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