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

“爹,不要苛责过多,”宋小五把他前面的茶杯打开,吹了吹热气放到他眼前,与他道明她的心意:“就是家里人才该更妥贴些才好,你跟娘和睦一辈子,都是因你感激她所做的一点一滴。”

“是了,”宋韧明白她的意思,所谓家和万事兴,都是自己多做一点,少给别人惹麻烦来的,这些年来大郎没给他们添什么事,长媳也是个成器的,帮了大郎不少忙,他们这些老的应该记的就是念她的好,遂他便道:“你只管放心,不会为难她的,这点大郎心里有数,他们夫妻俩好好的,你别为他操心了。”

宋小五不禁笑了起来。

宋韧一顿,也不由好笑。

这真是操不完的心,都相互担心着,可就是如此,宋大人心里不知有多好过——人活一世,不都是贪恋着那点情。

宋小五最终没收大郎四郎想给德王府的人,让他们留着自己用,她是缺人才用,但宋家更缺,至少德王府的能以一敌百的凶器很多,德王府有的人比宋家多太多了,没必要还挪着宋家的那一点用。

不过她话没说死,只说让宋家留着,往后他们有用了,会张口借调过来。

宋韧思忖了几许,便应了。

他的女儿他知道,必要时刻她会不择手段,所以不用怕到时候她不会意思张口,她从来就没这想法,就是她小时候不想留在他们家的那个时候,一不如她的意了,她不是瞪眼睛就是懒得理会他们,从未有收起她的小性子的打算。

父女说了会儿话,宋小五没什么好让她爹带回去给她娘的,便带着宋爹去了廊外,叫下人拿了个花盆来,把之前她种在德王府,这几年她不在也长得不错的一棵花树挖了出来放在了大盆中,让宋爹带回去。

宋爹喜欢这树,也顾不得吃醋了,笑得不合拢嘴带着树走了,宋小五目送他远去,当下心中好笑,也觉得宋大人这种男子,当得是伟男子了。

他这一生,活得不容易,但也足够恣意狂放,一身骨气走到如今这步还能有这勇气决断,堪称传奇。

宋大郎宋鸿湛带着宋四郎宋兴祖回来,家中还有一个宋兴盛在养伤,要说宋家四兄弟,现在只缺一个宋二郎宋鸿烽了。

只是宋鸿烽一年前已行船远洋,他不在。

这天宋小五听到府里人说家里的两个萝卜条回来了,家里还有一根三萝卜条,就只有最受她影响的二萝卜不在家里,她在德王府里不由叹了口气。

她降临宋家,带给宋家的是好是坏,就是她问心无愧也不好说,但她对宋家四兄弟,除了二郎外,她都为他们付诸过最大的心血,可二郎却未曾,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归来。

她希望能好好的,让宋家和她每一个人俱在等着他回来的那一天。

宋大郎回来述职后,宋小五接到了陈相府的请帖,陈相要做五十大寿的寿酒,陈相夫妇联名给她送来了帖子。

宋小五打算去,皇帝那边都晾了她一月有余了,她要是不去,不知道后头等着她的是什么。

宫里太后跟她不熟,皇后倒是跟她稍微有点熟,但这个女子成长得太快了,也足够聪明,她这个时候是肯定不会替皇帝出头的,是以皇帝想找她谈点什么,聊点刀光剑影,谁早死谁晚死的事还真不好方便——现在这被死亡笼罩的朝廷要是再来点皇帝看上皇婶的消息,这个路有未葬骨的国家即可不用外力就能亡了,所以皇帝不行,当丞相的,就得上赶着来了。

要说陈相,那真是一根难啃的老骨头,他上位的时候,德王府还想握他的把柄以后好拿捏他,结果他们夫妻俩去封地没多久,就听到这位丞相大人血洗相府,他们只得把自己的人撤回来,相府从此坚不可催,再进去人就难了。

宋小五也是个比较难惹的人物,丞相一把他们家的人挤出来了,她恶上心头,把丞相埋在她家的探子,连探子和探子一家的妻妾,连带外室都绑作了一块送到了丞相府,用实际行动告诉相爷他那点小动作上不了台面。

当初陈相算计她和小鬼她都当着好好的孬种忍得好好的,连算计她儿子她也只让她家小鬼找了罪魁祸首的皇帝的麻烦,放过了他们这些打杂的,可陈相给脸不要脸,只许他当婊子不许别人立牌坊,不打他的脸不像话,宋小五想来想去都睡不着觉,最后还是打了人的脸。

要说恶心人,她也是蛮拿手的,打人脸的时候更是把人打得砰砰作响,让人不恨她都难。

宋小五很知道这位丞相非常不喜欢她,很不喜欢她的程度跟皇帝不喜欢她的程度应该是不相伯仲,可能他更厉害一点也说不定,所以等相府的帖子一到,她就打算去了。

陈相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他呀,他请了她,她当然去,被正主请去给正主添堵这种美事,不去枉她再世为人!

宋小五还给被请的娘家宋家人送了话,让他们礼先到,人可以借故晚点来,而她则一到时辰就穿得华美尊贵去了相爷府。

她一到,跟皇帝来也差得不是太远,丞相得带着一家来迎,宋小五没见过陈光仲这个一国之相,但他们相恶已久了,所以等到她马车一到,相爷府一家人都拜倒在门前,她没让人等就下了马车,一看到前面的陈相,她就站到了人的面前,稍稍弯了下腰,跟陈相和陈相夫人道:“我听人说陈丞相道我人面鬼相,这话想来是谣言罢?”

陈光仲闻言心中一愣,抬头却是微笑道:“微臣见过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此言是?还请娘娘与微臣道个明白。”

大家伙都在门口,德王府来了四十余人与她一道,陈家站的人更是不少,一家老少都来了,近百的人口,宋小五当然不忌讳当着这些人的面撕一场,但打请客的主人家脸这种招所有人恨的事还是不做的好,人在屋檐下还是要低头的,是以她低了头,朝装糊涂的陈相大人望去,“你不知道的话,回头我再差人朝你好好问问,陈夫人,有礼了。”

说着,她朝陈相夫人微笑看去。

陈夫人依稀看到了她纱巾下的笑颜,苦笑着朝她回了一礼,福了福腰。

她是陈家夫人,但不是陈家当家做主的那个女人,王妃娘娘要是跟她家老爷不对付,找上她算是找错了人。

这厢不管陈夫人作何感想,但陈光仲见不理会他的德王妃,心中也是沉了下去。

这个妖女,着实不好对付。

第135章

宋小五被陈家人围着进了陈相府,男丁走到中间就不作陪了,陈光仲上前笑着跟德王妃道:“禀王妃娘娘,下官前面还有客人要招待,就由拙内陪您去后院了,慢怠之处还请王妃娘娘见谅一二。”

陈相仪表堂堂,这翻话由他俯首低头说下来,只见恭敬不见卑微,尤其口气神态还有让人如沐春风之感,不愧乃当朝第一相。

陈相正公清明,乐施好善,在朝廷人缘很不错,很得下官尊崇,宋小五久闻大名,这下亲眼见识到,还颇期待下面陈丞相的表现。

“丞相大人只管去。”宋小五朝人点了点头,双眼在珠帘下平静地看着此人。

陈丞相等了片刻,见她说完这句话看着他一动不动,还当她还有话要说,但不见下文,反倒是他陪着弯腰站着,他立马就道:“那下官告辞。”

“告辞。”

“告辞。”

随着陈相的走,陈家的男丁都跟在他身后跟德王妃行礼作别,一个个都跟在了大步离开的家主后面,眨眼功夫就走了个干净。

宋小五差人一步,等人走完了,才在陈夫人的小意相请下抬了步。

她来得有点早,陈家来的女客都是陈家的亲戚,尚还未有别人,是以宋小五见到了陈相府的一堆亲戚,其中包括陈二夫人和陈三夫人,和她们的娘家人。

陈大夫人占着名份,但不得宠,这是诸多官员都知道的事情,宋小五进了内院后和她说话最多的是陈相的如夫人二夫人,她由着这位二夫人给她介绍着陈府的布局,也不搭话,等人说罢,她朝陈夫人这位原配转过脸去:“相夫人,今日与我作陪的是?”

陈二夫人闻言淡淡地扫了默不作声的陈夫人一眼,这厢陈夫人顾不上她的眼神,忙笑着回了德王妃的话:“王妃娘娘有何吩咐,尽管与妾说就是。”

陈二夫人听着,不自禁地轻摇了下头。

大姐自甘作妾,把自己的身份压得这么低,让老爷如何自处?这么多年也上不了台面,难怪不得老爷的心。

陈二夫人摸得清她家老爷的心,这想得男人的人,就得按他的心意来,替他把事做好了,就是不入她的房他也会尊着敬着她两分,像大姐这种自以为对他好,为人做事却只按着自己来的那套作法,一辈子都得不了男人的心,她占着原配夫人的位置却没有大夫人的气度,出来一次就是丢人现眼一次,摸不准老爷的心思还老拖后腿,当真是惹人烦不胜烦。

“娘娘,您大驾光临,是我们相府的荣幸,您有吩咐只管吩咐我等就是。”陈二夫人在陈夫人的话后笑着被了一句。

如若说陈夫人是一株已近凋谢的花,那陈二夫人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美艳之余还显出了几分端庄,她本是陈光仲下面一个师爷的女儿,送给陈光仲作妾也只是陈光仲诸多妻妾中的一员,但现在她是陈光仲内宅当家的那位夫人,真正的当家夫人陈夫人反倒被荣养了起来,手中一桩事都没管。

陈相也不算宠妻灭妾,见客出门带的都是陈夫人,府里的吃喝穿戴都是由她先挑,才往下分发,逢年过节给陈夫人娘家送的礼都是连车带拖,这外面的人不知道管家的人不是她,都当她是享福命。

但陈夫人是不是享福命,这个不好说。宋小五知道陈夫人这位大夫人的两个亲儿子都死了,现在挂在她膝下的是一个小妾的儿子,这还是挂不是养,人家孩子还被生母养在身边呢,这要是福,那应是让人寝食难安的福了。

陈夫人作为一个失败到连儿子保不住的原配,说句话都要被如夫人补充一句,宋小五不由看了此时苦笑着,因此显得脸更苦相了陈夫人一眼,回头朝如夫人看去,淡道:“相府是如夫人当家?”

她问得平常,被她当着面叫如夫人的陈二夫人微微一顿,方才笑道:“不是的,是我们老爷见姐姐太操劳了不忍,方才令我等为她分忧,这才有了我们这些个人的多嘴,还请娘娘见谅。”

她落落大方,比苦着脸不讨人喜欢的陈夫人更像一个大家夫人,宋小五瞥了一眼这时候低下头去的陈夫人,心道这位陈夫人如果不是出身好,有个当御史大夫的娘家撑着,陈家还得供着她跟她娘家维持着联系,恐怕也是个早死的命。

都这时候了,她还苦着脸呢。

宋小五无意跟她多说,但也不想跟如夫人交手,便与陈二夫人道:“我喜欢清静,就让你们大夫人陪着我就好,你既然要帮夫人分忧,有事只管忙去就是。”

说罢,她往后靠了靠,闻杏忙从丫鬟的提篮当中拿过一个软垫放到了她身后,宋小五半靠好,朝陈二夫人挥了下手,让她带着人走。

“谢娘娘恩典,那我等就不扰您的安静了。”陈二夫人也有事要忙,见德王妃让她走她就干脆起了身,带了屋里的人出去。

“姐姐,为何是大姐陪呀?”一行人还没出门,一个走在陈二夫人身边的美貌小妾就迫不及待地道:“娘娘见着她不会不高兴吗?”

她声音很小,但陈二夫人还是横了她一眼,等到出去了才捏着小妾的脸蛋冷着脸道:“大姐岂容你说道,你仔细小心点,别仗着老爷喜欢你你就放肆,小心我把你的皮都罚没了!”

天真无邪的小妾吐吐舌头,道:“才不会呢,您跟老爷一样疼我。”

小妾对陈二夫人很是恭敬,老爷夜夜宿在她房里,疼宠无比,只恨不能为她摘星星月亮了,但她还是对陈二夫人恭敬无比,在她面前从无持宠而娇的意思,比起对大夫人和三夫人都恭敬,陈二夫人就是嫉恨这小贱蹄子把老爷栓得紧紧的,但对她的尊敬还是受用的,老爷爱的人都敬着她,岂不正是说明她在这个家的地位?是以她嘴里说了两句重话后摇了摇头,也不说她了。

陈三夫人见她们又搅和到了一起,脸上带着浅笑,对她们熟视无睹带着她的人从另一条岔道离开了。

陈二夫人看着,心中冷哼了一声,这原氏不过是仗着有个当才人的姐姐,等哪天她姐姐不得他们家珍妃娘娘的宠了,看她在这个家怎么横!

陈三夫人原氏是陈家送进宫的娘子、现为宫中四妃之一的珍妃的身边人,很得珍妃的看重,要说珍妃最初的得宠跟原氏分不开关系,原氏因此在陈家颇有一些地位,这厢她不吭声从招待德王的千芳园出来,前去了府中离前院近的春芳阁坐着,没多时,她就听到丫鬟来急报,说宫里的珍妃娘娘得圣上特许,从宫里回来给老爷贺寿来了,原氏总算等到了她想要的消息,忙站起让丫鬟整理了她的圆舞仪容,匆匆往前去迎人去了。

宋小五正跟陈夫人不咸不淡,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时,就听外面人来报,说家里二娘子回来了,老爷请夫人一道过去见见二娘子。

二娘子是陈夫人的女儿,但也不是亲的,她另有生母,是养在陈夫人这位大夫人膝下的女儿,而她现在是皇宫里一后两贵妃下面的的四妃之一,身份尊贵,陈夫人这位嫡母现如今被下人叫走去见庶女,宋小五见这位大夫人得了报就起了身,朝她告了个罪就急步去了,不禁笑了起来。

还是来报的老婆子见她轻笑出声,犹豫了一下方道:“夫人跟我们二娘子好久没见了,思女心切,有失礼之外还请王妃娘娘不要见怪,老奴婢是相府的老人,在此恭听着您的吩咐。”

宋小五贵为当朝皇婶,现在陈家的大夫人为着一个当皇妃的庶女抛下当朝皇婶去迎人去了,来了个老婆子听吩咐,陈府用苦瓜夫人打的宋小五一手好脸,宋小五笑意吟吟朝老婆子看去:“正好,我也没见过珍妃,她们母女要是述完情了,让这位珍妃娘娘过来见见我这个当长辈的。”

“是。”老婆子想不出推拒的话来,只得应了一声。

“您老不去?”老婆子说完也不动,闻杏眼神冷冷地朝她看去。

“诶,诶,诶,这就去。”老婆子有内宅里的能耐人,但她以往的万般冷耐在这一府气势不凡的人面前施展不开来,心里叫苦不迭,只得弯着腰躬着背退了下去。

一退出门,她这才发觉背后出了一声冷汗,不知为何她心里慌得很,这时候她了顾不上多想,撒开腿就往前面跑去。

她走后,闻杏靠近他们王妃娘娘,在她身边轻声道:“陈家这脸下的有点高明,您的意思是?”

闻姑姑跟她跟得久了,一个处变不惊做事周全,淡雅从容的女子也变得杀气腾腾了起来,宋小五朝她靠近了一点,嘴角含笑道:“下点狠招无妨。”

闻杏会意,便朝身边杨柳道:“你前去吩咐清明大人,说他去陈相大人那边去请珍妃娘娘,就说德王妃在后面等着见小辈。”

杨柳福身,路过闻姑姑的时候她定了下步子,闻杏探身在她耳边留了句话:“最好是当着前来的客请。”

“是。”

杨柳带着人前去没多久,又急步走了回来,沉着脸跟他们王妃娘娘禀道:“回娘娘,珍妃娘娘那边因家陈老夫人见到孙女情动哭昏了过去,珍妃娘娘正在她身边侍候,他们正让陈夫人过来跟您请罪。”

宋小五闻言,支着脑袋的手指轻敲了脑袋两下,就回头跟闻杏说:“那我们先知道了,还是先过去看看陈老夫人罢,刚才都没见到她,正好我也去看看她老。”

说着她就起了身,不等在厅内侍候的陈家下人的反应就往门走了去,她走得看似不紧不快,但出门走了一大截,才碰到慌然的陈夫人,脸冒大汗的陈夫人一看到她,就失声叫道:“王妃娘娘,得罪了。”

宋小五没停脚步,路过这位大夫人的时候,她顿足了一下,深深地朝陈家那狼狈惶悚的大夫人望去,扔下了一句话:“你是怎么忍得下的?”

她是怎么忍得下一家大小把她当狗戏弄利用的?

第136章

陈老夫人是珍妃的祖母,按身份,这老太太比不过德王妃,她见到已贵为四妃之一的孙女都要客客气气,见德王妃就更是要行礼了。不过她不来迎德王妃,按她的年纪身份说得过去,但现在她昏过去了,德王妃主动去看她,这意思就很不一样了。

陈相府狠狠压下了德王妃一头。

这种无形的争斗,换个普通的聪明人都了不会不到其中的意思,但很多富贵人家乐此不彼,图的也不是一时之气,而是向对展示实力。

换而言之就是你实力强又如何?我有的是办法压你一头。如此旗鼓相当,谈判起来也就不用割地赔款了。

宋小五如相府的意,去探望了昏过去的陈老夫人,陈大夫人强笑着跟在她的身后,被王府的仆从隔得远远的。

陈大夫人遭了德王妃的厌,她人还没到,话就传到陈二夫人耳朵里去了。

宋小五被诚惶诚恐的陈家下人带到了陈老太太所在的留香院,刚到院子,就见前头有个脸带轻愁的小娘子领着众人在前面站着,她近了点,就见这些人齐齐朝她行起了礼,喊道:“德王妃娘娘金安。”

宋小五走到了最前面的人面前,“珍妃?”

“妾身陈氏见过王妃娘娘。”珍妃福身半蹲在地上,美目轻垂,看着地上没动。

她脸容皎好,皮肤如月光般光洁,这侧垂头半路侧脸的样子美丽动人,还因神态染上的委屈显得很有几分楚楚可怜。

“请起。”宋小五半弯腰,托手扶了她起来,与她道:“果然是是楚楚动人的得宠美人,难怪得由我亲眼来见才能见着。”

不等珍妃出言,她就放下了珍妃的手,往里走去,嘴里道:“好了,宠妃娘娘我见过了,就让亲眼我见见这家的老太太罢。”

她带着脸色冷峻气势迫人的德王府众人大步往里走去,那急步往前的样子,不像是来见人,而是来杀人的。

陈家的人有些慌,陈二夫人忙挡在了她的前头,“王妃娘娘请,妾身给您领路。”

宋小五摇头,看着前方脚步不停,嘴里道:“外人道陈府三妻同位,我还想你们家怕是没这规矩,没成想你们陈府就是这般立的,长见识了,陈相大人不愧是我朝第一相,敢行常人之不行,敢为常人之不能。”

说着她已跨进了第二道门,陈二夫人说话的声音都哑了,“王妃娘娘,我家老夫人不在这边,请这边走。”

“是吗?”宋小五回头,朝另一道看去,脚步没缓跟着过去了,“那我多走几步。”

陈二夫人不敢跟她多说,赔着笑请她进去:“您请。”

宋小五往那道侧门走了过去,珍妃已至,红着眼的珍妃娘娘忍着眼泪,朝嚣张跋扈的王妃娘娘跪了下来:“妾身见过王妃妨娘,还请娘娘治妾不恭不敬之罪,妾万死不敢辞咎。”

“轮不到我。”宋小五越过她,看了她一眼。

她跨过了拱门,后面传来了扶珍妃,而珍妃不起的声音,宋小五哪怕跟皇帝斗的时候都是大刀阔斧,不想跟这些内宅妇人按她们的套路来——小阴私手段固然能毁人,但这作派撑死了也成不了大局。

她永远都不会让自己轮落到那个地步。

主动权是要自己迈出去才能掌握的,宋小五不怕入陈府的圈套,一看过昏睡不醒的陈老太太,就跟凑到了她跟前的陈大夫人道:“你们家事多,我就不久留了。”

“王妃娘娘…”见她就要走,之前得了老爷吩咐,让她带着女儿好好与德王妃娘娘说说话的陈大夫人欲哭无泪,忍着内心的万般怆惶强自镇定道:“小女对您失礼的地方,妾向您赔罪了,娘娘仁慈,还请饶恕妾身管教失责之罪。”

宋小五扶着她的手起了身,握了握瘦如枯柴的陈大夫人的手,当着陈家诸人的面道:“陈相夫人,你今天得罪我一路了,但我不找你的茬,你家的妾不像妾,女儿不像女儿,我心里清楚这不关你的事,无需你跟我请罪,回头你们家非要请罪的话,叫陈丞相过来请,我乃德王正妻,当朝皇婶,还得受得起他的礼的。”

说着她弯下腰,与矮她半个头的陈大夫人平视:“你要是人还没死,有点活人的气,那就活得像个人,你怕什么?”

说着她就松开了手,在陈家一干惊天动地,哭声请罪声齐来的声音当中让闻杏围着她出了门。

路过还跪着的珍妃之前时,宋小五停了步子,冷冷地看了珍妃一眼,微微偏头问闻杏:“宫里万妃娘娘可还好?”

“奴婢不知道。”不知道的闻姑姑淡淡地回道。

宋小五便不再说话,启了脚。

主仆一行人又雷厉风行,如突下的雨,疾行的风,闪如雷电而来,闪如雷电而去,留下深负圣上重任的珍妃在后面如被雷劈,抬头双眼圆瞪朝她的背影看去,又慌忙看向了身边的女官原才人看去。

此时,原才人紧蹙着眉,朝陈二夫人看去。

这画虎不成反而犬,陈家人就是这般对付德王妃娘娘的?

见陈二夫人还愣着,原才人压着心头的火低喝道:“还不快快去请相爷!”

陈家得力的随从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往老爷处跑。

不能让德王妃娘娘就这么走了,老爷是想让珍妃跟德王妃娘娘好好促膝相谈的!

但德王妃走得极快,一路陈府有人拦她,但被归位的德王府侍卫拔刀相向,陈府的人不敢死扛,节节败退,等到陈光仲追到,德王妃已至门口,陈丞相失声请德王妃留步,德王妃也置若罔闻,等到了车上,才探头让侍卫放了追在尾后的陈丞相过来。

陈光仲到了此步,顾不得跪的是什么人,当场就朝德王妃跪了下来求罪:“娘娘,下官家中妇人有所得罪之处,下官给她们…”

“陈大人,男子汉大丈夫,”宋小五打断了他的话,朝地上跪着的一国之相道:“不要借着女人的手行事,还要把罪托到她们身上去,不要连我一个女人都不如,就是要打我的脸,也请你亲自动手,我等着。”

说着她回了车内,清明挡到了陈光仲的面前,打手势让车夫扬鞭,闻杏坐在车沿前,马车动的时候,她转头看向了已经站起朝他们这处拱手的陈相大人,等马车行了一段,她进了车内,说了陈相的举动。

“这个天下没有光明正大的人,就没有光明正大的前途。”宋小五端坐着掸了掸裙子,“只要他们没有正视我的一天,我就不会如他们所愿。”

她不会妥协,就是死,她也会如自己的意站着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