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凌趁机驳斥:“周必然,你干嘛总抢着替人家回答?”

柏子仁也觉得不妥,看看周必然,他正似笑非笑地对着黄晓凌说:“我愿意。”

“…”

热气腾腾中,黄晓凌放下筷子,一个劲地瞪大眼睛和周必然对看,两人有点对峙上了,两位学姐坐在一边暗笑,汤学长又出来打圆场,将话题扯向别处。

心不在焉中,柏子仁的目光落向门口,正有一行人推门进来,其中第二个熟悉的身影瞬间让她移不开眼睛,正是程静泊,他手臂上搭着外套,走在前面的男人频频回过头来和他说话,他似乎微笑了一下,说了句什么,但距离有些远,柏子仁看不见,更听不见。

他们一行人就在门口的一张四方桌落座,程静泊坐在外面那个座位。

柏子仁的分心很快引起汤学长的注意,他问她:“小柏,你怎么就吃了几口?”

她这才回过神,低头吃碗里的鱼。

大约半分钟后,她听到到包里的手机有声音,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简短的内容:“你和你同学?”

发信人是程静泊。

她下意识地往他方向看去,他并没有刻意转头,目光还是对着朋友,耐心地听他们侃侃而谈。

“是的。”她回复。

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因为各自身边有人,也不方便去打扰,柏子仁没上前打招呼,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偷偷地关注着他,她发现他好像没什么胃口,几乎没动筷子,只是喝水。

“你干嘛老看那边的男人?”周必然察觉柏子仁的视线不对劲,用手肘碰了碰她,“当心人家回过头告你目光骚扰。”

“哪个男的?”赵学姐望过去,很快笑道,“是门口那桌吧,刚好有四个男的,我来猜猜看小柏看的是谁。”

“这还用猜吗?”汤学很幽默地回答她,“就算是我,也只会看那个穿衬衫,背挺得最直的男人。”

“我也看到了,小柏,你眼光不错嘛。”罗学姐由衷赞许,“那个衬衫男真的很有气质,侧脸完美,不知道正面如何。”

听他们公然讨论起程静泊,柏子仁有些意外,慢慢地想起一个事实,以程静泊的长相和气质,放他在人群中不可能无声无息。

可偏偏程静泊就是不转过脸来,让两位学姐好生着急。

“其实真要看帅哥的话,周学弟的长相也是没话可说。”汤学长有意恭维周必然。

黄晓凌接话:“光看长相就太肤浅了,在现在这个时代,帅哥除了脸还要有风度,才能获得高分。”

周必然不和这个小丫头计较,无所谓地轻笑,这一笑让黄晓凌红了脸,幸好整桌热气腾腾,一时半会谁也辨不清脸是被熏红的还是因为心跳加速而红的。

直到那桌吃完,他们这桌还在继续,程静泊起身的时候,顺便朝柏子仁的方向看过来,那样很短暂的一眼,收回后和朋友们走出了餐馆。

“原来是他啊,财经大学的老师,还蛮有名气的,刚进校的时候少女们都疯了,排队去听他的课,后来人多到大教室都要瘫痪了,他叫什么来着,我忘记了,好像姓程。”

周必然听了罗学姐的表述,思考了一下。

“是吗?”柏子仁首次主动和罗学姐聊天,“他很受学生的欢迎?”

“应该是吧,毕竟人长成那样。”

“你好像真的对他有兴趣。”周必然不当真地问柏子仁,“怎么,你喜欢那个类型?”

柏子仁沉默了一会,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尴尬时,她却开口:“那样是很好啊。”

“…”

周必然的笑意慢慢褪去,手指扣了扣玻璃杯,慢条斯理地分析:“可惜你机会渺茫,不提以后有没有机会再遇见,就算他站在你面前,我看你连开口和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黄晓凌不满:“周必然,你这话说的太刻薄了。”

“适应不了我说话风格的人,只能说明自身太脆弱,抗压力差,建议回炉重造。”

黄晓凌咬牙,拿着筷子的手在发抖。

等柏子仁回到宿舍,发了一条短信给程静泊,大致是说不好意思刚才没有上前打招呼。

“没关系,你的确应该和同龄人多出去玩玩,只是别太晚回去了。”

柏子仁莫名地感受到一点异样,无法详细形容,好像是一种极淡的疏远。

明知道他不可能介意这件小事,偏偏她有了这样的错觉。

等到周末,程静泊因为有事不能再陪柏子仁去心理诊所,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让她加深了这样的错觉。

结束一个小时的就诊,陈医生合上记录册:“后面几周我要出差,正好你也要考试了,不如等放假了再来。”

柏子仁说没问题,然后和他告别,走出诊所,发现外面在下雨,她小跑过长廊,到前面医院大厅躲雨,找了一处可以坐的地方,坐下后便开始思考某些问题,她察觉自己的思绪正在变激烈,似乎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矛盾中,而且是和学术无关的感情问题,她很艰难地摸索。

不知多久之后,她无意中抬眼,竟然发现熟悉的人乘坐电梯下来,而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个穿羊绒大衣的女人。

柏子仁看见那个女人一直低着头,好像在哭,肩膀一直颤颤的,程静泊在和她说话,忽然间,她肩膀颤抖的幅度随着哭泣声大起来,似乎快承受不住,下一秒就倒在了他身上,他没有推开,把她扶好,伸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而郑重地拍了一下。

这样的画面让柏子仁的思绪静止了,她当即决定要离开这里,拿起包后疾快往前走。

到了门口,她正要冒雨跑出去,被身后一道声音叫停:“柏子仁。”

听到他的声音,她转过身,还未来得及准备好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已经对上了他那双宁和又专注的眼眸。

“我的一个朋友住院了,刚才拿到的检查结果是坏消息,他太太很伤心。”他看着她,缓缓地说,“他们新婚不久,感情一直非常好,一方出现这样的事情,对另一方来说是沉重的打击。”

他说完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再解释其他。

只是这样一句话,就足以让她从晦暗不明的混沌中走出来,重见明亮的天地,连带一个隐藏于心底的答案悄然浮现。

她在喜欢他。

也许在看他的第一眼时她就生情了,一直到此刻都没有变过,而刚才那瞬间而起的强烈情绪,是不是嫉妒已经不需要去辨别,她知道喜欢他,这是重点。

“等我一会,我送你回去。”片刻后,他对她说,“外面下雨,你一个人走不方便。”

“不用了,你现在应该去陪朋友,那比较重要。”既然明白是什么情况,她已经恢复了常态,真心诚意地表示。

一边只是冒雨回去,一边却是他友人的生死关卡,是个人都分得清孰轻孰重,此刻她应该做的是独自离开,让他专心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不给他纷扰。

“没事。”他伸手执意地把她拉回来了一些,安置在一个安全的角落,远离飞溅进来的雨珠,贴近的声音更是令她心安,“你站在这里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总结一下本章看点。

先对作为注定炮灰的男配周必然说一句,你实在太小看我们瓜子仁了,她在程某人面前是完全是可以上演脱口秀的水平哦。

再说到我们的瓜子仁,她吃醋了,还好某人过来解释,分分钟发给她糖吃。

最后,作者表示越写越喜欢程静泊了,有没有和我一样的同学…

第十六章

柏子仁等了好一会,直到程静泊回来,一言不发地拍了拍她肩膀,她低头的时候发现他手上拎了一把伞。

他撑开伞,和她并行在雨中,雨水如线从伞檐而下,有些斜飞进来,沾在她的衣袖上,一颗一颗如悄然无声的露水,正如他此刻的沉默。

“你朋友的情况怎么样了?”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太乐观,具体看下周的会诊。”

她不敢再问具体的,很怕从他口中听到诸如绝症的词汇,她不擅长安慰人,只好静静地观察他的侧脸,当捕捉到他睫毛下凝重的阴影,有些心疼,免不了说一句:“别担心,你朋友会痊愈的,好人都会平安的。”

他闻言,简单的一个“哦”字,语气略有疑惑。

“有你这样的朋友,他一定是个好人,这个不需要猜就知道。”

他的眼眸被雨光映照得清亮,又仿佛是被她这一句话燃亮的,自然而然的,心情没有刚才那般沉重,把伞往她的方向移过去一些,提醒她:“进来一点,别被淋着了。”

回去的时间路况不好,加上雨雾连绵,交通更拥堵,等待的途中,柏子仁闭上了眼睛,决定装睡,这样他可以比较自在地消化负面情绪,不想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他察觉了:“睡着了?”

她的眼皮颤了颤,继续装睡,慢慢地发现车内的温度高了一点,很舒适。

就这样一路半梦半醒,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她的眼皮很沉,感觉到有人影贴近,然后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很轻地喊了她的名字,声音太好听,以至于她一时不愿意醒来,私心想再听一次,但他没有再开口,她肩膀上的那只手缓缓挪开,一切都如微风般安静。

就这样过了好久,她偷偷掀了掀眼皮,透过一条缝,费力地瞟了瞟他,他微微低着头,让她觉得奇怪,睁开眼睛一看,他竟然也跟着闭上眼睛,她轻轻探过去,他一动不动。

她伸出手装作无意的碰了碰他垂下来的手背,仅这样的一下就心跳如雷。

不想吵醒他,她老实地待在原位,等他自己醒来,心里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仿佛在这段时间里,他是属于她的。

刚在打小算盘,耳边就听到动静声,她瞬间一愣,他已经睁开眼睛,眼眸像是一颗清亮的星子停留在她的脸上,低声问她:“你刚才真的睡着了?”

“嗯,我突然困了。”

“我以为你在装睡。”

“为什么?”她心想竟然连这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睡着的人不会坐得那么端正,像是在听课的学生。”

柏子仁有点窘迫,既没勇气再撒谎,也不好意思承认,无奈地扯开话题:“那你是装睡吗?”

“我是真的有些疲倦,就闭一会儿眼睛。”他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雨已经停了,空气还有雾气,“你先回去,我睡一会再走。”

柏子仁本想说我陪你一会,但话到嘴边觉得不妥当,稍微迟疑间,他已经开了门锁。

柏子仁走了一段路后,回过头去,隐约地看见他真的在车里睡觉,有些不放心,也有些心疼,于是躲到一根电线杆后,把自己藏起来,独自站在寒风凛冽中等他醒来,直到他启动车子离开,她才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