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自由飞翔
大梁市·杨家
不大的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茶几上摆满了水果瓜子，一行人一边吃着， 把瓜子皮吐的满天飞， 一边聊着天：“真没想到小楠那丫头还有这本事， 这都上电视了！”
“还是卫视！”
“六哥，你这以后有福气了啊，小楠这都成明星了！”一根干瘦的中年女子开口， 被叫做六哥，是一个看起来还算精干的中年男子， 他的皮肤上没有太多皱纹，身材也还没有走形，但有着很深的黑眼圈和眼袋， 皮肤里透着一种很重的不健康的红色，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酒精沁入的太深的缘故。
此时他笑的见牙不见眼，嘴上还谦虚着：“什么明星啊，就是上一次电视，闹不好这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那也是上了电视啊， 对了六哥，你们怎么不去魔都给小楠打气啊！你看这现场的，我看可要有不少是家属。”
杨晓天有点尴尬，黄小凤连忙道：“本来也是想去的，这不是忙嘛， 杨扬又要上学， 正紧张呢。”
“说到杨扬了， 杨扬还上什么学啊，去跟着小楠啊！”
这话一出，旁边立刻响起一堆的附和声，这个说杨扬反正成绩不好上学也是白上，那个说杨楠身边没个自己人不行，说的最多的，还是说杨扬就算上出来学了，现在这世道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还不如早早的跟了杨楠，要不然以后杨楠找了男朋友杨扬再去，就算是亲姐弟也不好处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了！
一番讨论，说的本来喜气洋洋的杨家夫妻又气又恼又有些担心，被频频点名的杨扬更是几次搭话说那不会，结果都被其他人给堵了回来，一件喜事眼瞅着要变了滋味，早先开口的那个中年女子道：“别说了别说了，快看电视，这是小楠要出来了吧。”
正是杨楠出来了，而她一出来，无论是现场的，还是电视机前的，都被震住了。
还是上次的那条小白裙，但这个时候大家已经不会去看，她这条小白裙是不是上次的那条了，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杨楠身上其他的东西吸引了。
杨楠的头发被彩绳分成一截一截的，她是短发，虽然这两个月留长了点，也不过到脖子根，此时这满头彩绳……杀伤力仅次于满头鲜花了，也就是她年龄够小身段够高，否则很容易就被联想到了某姥姥。
赤着脚，手腕脚腕上都带着彩带，特别是手腕上的，简直要有两米长，走起来迎风飘舞，如同旗帜。
本来想第一个给杨楠叫安可的李黄道呆在了那儿；已经手举起来的黄贝贝呆在了那儿；
主持人也被震了一下，心中在疯狂的DISS老板：我就说要彩排吧要彩排把要彩排吧！这出事故算谁的啊啊啊啊啊！
杨家亲友也被震住了，倒是留在监控室的丁丁最快反应过来，她冲着孟正比了个大拇指：“孟哥啊，英雄！”
孟正回过神，立刻叫起冤：“我没有，我不是。”
丁丁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孟正振作了一下：“我们台的化妆师都是专业的，不会把人往三俗里化……这说不定，就是你们的化妆师做的。”
虽然到了这里，他们提供了更多的化妆师，但选手也可以自带，事实上颇有几个选手不仅带了化妆师，还带了助理——虽然他们可能刚和公司签约，但在这个时候，公司的资源也是会往他们身上倾斜的——万一就火了呢？
丁丁一笑：“不愧是当领导的，这三俗的话都冒出来了，那你说，要是我们的化妆师做的，这是图什么呢？”
孟正一时无语。
杨楠这一身虽然夸张，但那是对普通观众而言，对他们来说，演艺圈嘛，那从来都是只有更夸张，没有最夸张，他们刚才之所以被震住了，更主要的还是想到了李玄祯。
李三郎这个人虽然在阿堵物里做的精彩至极，却是个连骨子里都要带着几分优雅的，虽然他从不会说俗气什么的，但他们都知道，这人不喜欢。
而杨楠这个装扮，简直就像是就冲着他的讨厌来的——他们还真没有想错。
自从上次自己莫名其妙进阶后，杨楠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这次重生的很匆忙——在这之前，谁也没给她说过，嘿，你会回到十年前。
回来后最大的执念就是离开李玄祯，不再过上一次那样的生活。
她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虽然说没有完全避开李玄祯，但把他隔绝到自己的生活之外了，虽然会时不时的想到她，但这真是不受控制！
但，李玄祯又回来了。
虽然他人还没出现在她面前，但他做事的方式，给人的感觉，已经回来了。
她无法去问李玄祯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只有让自己再一次远离。
当然，她也不是完全为了恶心而恶心，而是她要唱的歌，也适合这身衣服！
“我们家楠楠，就是这么与众不同！”眼睛男自带滤镜，立刻就为自家偶像找到了理由，他身后的一干舍友，齐齐的翻了个白眼。
而在这个时候，音乐响了起来。
如果说在杨楠出场的时候，大家只是意外了一下的话，那现在简直就是……
这熟悉的节奏，这不由自主就想摇摆的身躯，这马上就要张嘴而出的歌词，这是——
一个男声开始打节奏：Yo yo come on baby go……
自由飞翔！
这是前两年大火，现在也依然火，而且以后也会在广场舞上不断火的《自由飞翔》！
——虽然关于最后一点，此时的人们还不知道！
李黄道抱着大束的玫瑰花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反应了。
眼镜男吞了吞口水，他身后的舍友倒是都开始松动肩膀。
杨家人此时倒是最幸福的，不少人都指着屏幕：“我听过这首歌我听过！”
“哎呀，有一段时间，我们单位天天放！”
“小楠唱这首，也不知道能不能唱好，这首歌要求可高了。”
“是啊，那要音调顶的上去！”
杨家人一时，都有那么些微的担心……
而此时，高成也在担心。
他本来以为李玄祯会很快回国，但是没有，不仅没有，他还真来了欧洲，天天同一帮做音乐的在一起；他以为李玄祯大概会不再关注杨楠——不管内心怎么想，起码表面上不再留意，但也没有，不仅每天都要看李黄道的进展，而且，这还来看直播了。
而在此时，高成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这杨楠，该不会是来克他家先生的吧，这对他家先生了解的也太深了，从年龄到服装，这再到此时要唱的歌，一刀刀，那就没有不准的！
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小心的隐蔽的瞄向自己的旁边，正正和李玄祯的目光撞上。
虽然头皮在那一瞬间都炸了，高成还是露出了最合适的微笑：“先生要喝水吗？”
都这么熟了，谁还不知道谁啊，李玄祯倒也不去说他，只是带了点思索：“你说，她这是故意的吗？”
“嗯……”高成沉吟着，都这么熟了，他知道不能装傻，而且装傻也没有用，所以想了下道，“杨小姐的声音是非常适合大开大合的歌曲的，所以……也许她觉得这首歌非常适合她。”
“是吗？”李玄哲摸着下巴。
很多人都试图摸清他的喜好，而他的喜好，其实也没什么难的，起码很多爱好，就摆在那里。所以，他不知道遇到过多少试图从音乐、艺术、红酒这些方面打动他的人，但——一个致力从这些方面让他厌恶的人，这是他多想了吗？李玄祯真不愿相信，杨楠正在千方百计的远离他……
而在这个时候，杨楠开口了。
“是谁在唱歌，温暖了寂寞……”
杨魏玲花的声音是公认的有张力，而且非常辽阔，在这方面，杨楠是比不过的，她虽然高音顶得上去，声音却是更偏向清丽的，唱这首歌的时候，就缺乏了一种洒脱感。但她处理的却很巧妙，原唱是本身向往飞翔，到了她这里，却是已经在飞翔。
在她的声音里，蓝天白云，除了是一种自由景观外，更是一种心灵的寄托，慢慢的，早先惊愕的人的目光就变了，丁丁不由自主的皱着眉——这是大俗大雅吗？俗到极致的雅？
孟正对这些不太了解，见她皱眉，努力的想自己有没有暗示过化妆师什么，不不不，他接触不到化妆师，但，他也许暗示了范毅，然后他去找了化妆师？
如果不是这些年的历练，他简直忍不住要跳起来去找范毅问一下了。
而此时，杨楠已经完全投入。
她想到自己曾经走过的路，跟着李玄祯，她走过很多路，去过很多地方，李玄祯还同她商量过到地球之上去看看的事情。但此时她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她背着吉他，穷的只能住青旅甚至火车站的日子，有一次她钱包丢了，只有在车站旁边摆摊，因为被驱赶，只收到了两块钱，却非常高兴——这两块钱，足够她喝一碗豆腐脑，再加两根油条了！
事实上，那一顿饭她还剩下了五毛，觉得自己非常富有，踏上火车的时候心不慌气不乱，还找乘务员化缘了一个纸杯，端着纸杯喝热水的时候，真的觉得别无所求了。
“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飞翔，灿烂的星光永恒的徜徉——”
拉高，拉高——
这首歌在这里，音调本来就是高的了，而杨楠却拉的更高，而且，还在拉。
“一路的方向照耀我心上，辽远的边疆，随我，去远方——”
在唱到这一句的时候，她双眼闭上，双手在头顶合适，身体旋转，长长的飘带，在空中舞动，她整个人，都仿佛飘了起来。
李玄祯的眼眯了起来，李黄道更是两眼放光——他家楠楠，果然是最棒的！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十年
“怎么样？”姚红看着自己的老公，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这个——”郭飞一脸纠结， 猜测着老婆的心事， 这是让他说好还是让他说不好啊？他想了又想， 最后还是咬牙道，“我觉得也还行？”
他用了一个疑问的句子，如果姚红说不行， 他立刻就改口，姚红却也是一脸纠结：“我也觉得还行， 但她，为什么唱这么个歌啊！”
此时，为难的不止是他们两口子， 评委那边也非常为难， 本来他们对杨楠是很看好的，这姑娘虽然是野路子出身，但换气腔调都无比专业，台风又稳，嗓子又亮， 几乎可以说有那么点祖师爷赏饭的意思了，但那又怎么样？张明明那种正宗的祖师爷赏饭还当了几年小透明呢——后来要不是李玄祯，会不会火也很难说。
杨楠，还不能和张明明相比。
但不管怎么说，起码在这个舞台上， 他们觉得单凭唱功的话， 杨楠是非常有优势的， 只要各方面功夫做到位，凭借这个拿上一个冠军亚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唱了这么一首！
这娱乐公司是怎么想的啊！
就没个人给她打理一下吗？
——经过上一次投票，他们又觉得杨楠是有公司的了。
《自由飞翔》是一首流传度很广的歌，这两年也拿到了不少荣誉，但就像钢琴鄙视电子琴，古典音乐鄙视流行音乐一样，这种节奏明快，没有什么变化，而本身又没有明确的积极向上能量的曲子，一向也是被人认为逼格不够的。什么？自由就是正能量？
是啊，但有努力向上吗？有永不放弃吗？
而且这种自由，蓝天白云一听就充满了小资情调，丝毫没有艰苦朴素的作风！
就这一点，在评委那里，就要降低两格，但能被魔都请来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杨楠这首歌，虽然低俗了点，却是有自己对音乐的理解的——艺术这东西，当上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就不仅仅是像或者不像，而是看有没有自己独特的东西。
要不齐白石老人家为什么说，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艺术——别管是什么艺术，只要和它沾边的，都是如此。你可以学习，却不能模仿。这东西和机械不同，和数学不同，和物理化学都不同。
一个概念一道算术题一个试验，在特定的条件下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不可能有变化，但艺术不一样。
一块石头，在你眼中可能是这个样的，在他眼中就很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的，如果你跟着他画，那只能画成他心目中的石头，而不可能是你自己的石头，将来别人说起，最多说你模仿XXX的像，而不会说你画的多么好。
杨楠唱着同一首歌，却有自己的理解，这就是难得，但评委们实在不太喜欢这首歌，所以纠结了又纠结，普遍的，打出了一个平均分——过去她在评委这里，总是能得到不错的分数的，而这一次，也不低，却远远不够亮眼，看到这里，姚红这样的粉丝微微的叹了口气：“选错歌了。”
杨家人却跳了起来：“这评委是干什么吃的？小楠这首歌唱的不错啊！”
“是啊是啊，高音都拉上去了！”
“一定是没送好礼！”
“哎呀，六哥，我就说你们要过去吧，你们不去，那小孩怎么会干事啊！”
……
评委那里虽然不是高分，但这一次，杨楠的现场分数还不错——魔都这一次卡了现场名额的限制，毕竟是复赛了，闹的太像操作炒作的也不是那么回事。所以亲友票当然还是有，却比初赛要少上不少，真找了不少普通的观众来听。
这首歌在评委那里分不高，但在观众们听来还不错——神曲自然是有神曲的原因的，眼睛兄的室友就说：“老三，你喜欢的这个杨楠还真是与众不同。”
眼睛兄：……
这一次杨楠不是排在最后一个上场，她下去后，王甜甜和另外一个男选手就轮流上来了，和过去一样，王甜甜唱了一首甜歌，另外那个男选手唱了首动力火车的。
王甜甜的歌就和她的人一样，甜到了底。那个唱动力火车的男选手，也唱的不错。所以待这一轮结束，六个人的分数竟然差不多——杨楠和早先的那三位，也没有拉开太多，如果真要说的话，也就是刘珊珊的分数稍微低一点。
刘珊珊人气还不错，现场打分并不比杨楠差，但评委那里，却严重拉后腿。
她唱的是一首抒情歌曲，公平的说，并不是太差，但就是没特色，不仅和原唱相比没差太多，就是和其他歌手相比，也没有差太多。用评委的话来说就是：“你没有很好的表达出自己的情绪。”
不过这个点评也有点像是万能点评，刘珊珊听了也就听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此时，她正盯着杨楠，暗暗恼火。
她以为杨楠出不了预赛，但她出来了；她以为杨楠要比自己的分数低，但竟然比她还高！
评委们是怎么想的？这种在大街小巷被嘶吼的歌竟然还给了个差不多的分数！还有她这一身造型，唱大戏的吗？
她的目光红果果，杨楠当然有感觉，但她就是不回头，如果她此时真的只有二十，那她一定会去看刘珊珊，并且给她一个蔑视的微笑，但现在，呵呵，呵呵呵呵……
所以她此时一边在化妆师的帮助下把满头的小彩绳给弄下来，一边同王甜甜聊天，王甜甜先是紧张，在杨楠这里得到充足的安慰后，又开始替她发愁：“杨楠姐，你怎么选那么一首歌啊，你要是选别的，现在的分数一定是最高的！”
“那也不一定，我以前评委分数不错，但现场分数低啊。”
王甜甜一怔：“可是、可是——”
她看着杨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算是现场观众给打了个高分，电视机前的却不一样了。这么一首口水歌，大家现场不要钱的分数投一投也就罢了，要真金白银的去花钱……就不太可能了！当然，这个时候都是公司花钱，可公司也不可能花太多——如果不是重点培养的话。
王甜甜怎么看，都觉得杨楠不像是重点培养的——她还有一个助理，杨楠却是自己一个人。
“放心吧。”杨楠拍了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微笑。
她笑得自信，王甜甜就有些迷糊了，难道杨楠的公司真的已经给她安排好了？真的会给她砸下重金？
她不知道，那边的杨楠，却是微微的有些叹息。
差不多，她也就是到这里了吧！
再之后的决赛，真是需要真金白银了，她和小鱼又没签约，人家是再不可能在她身上花钱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的有些遗憾，她最喜欢的是作词，唱歌……并不是最喜欢的！
这是得到了未来十年验证的！
“杨楠姐，后面那个叫刘珊珊的你认识吗？”王甜甜想不通，就当她是有办法的，也不再耽搁这个话题，而是又靠近她两分，嘀咕起别的事了，“她好像一直在看你。”
“是吗？”
王甜甜用力点头。
“那就让她看好了。”
王甜甜一怔，杨楠道：“这不是一个艺人的基本素养吗？”
王甜甜嘴巴微张，有些呆然的看着她。
杨楠的话很对，非常对，没有什么不对，但为什么，她就有一种别扭感呢？
她还想说点什么，那边已经轮到杨楠要上场了。
初赛的时候，第二轮的歌是几个人一起上台摇的，这一次是轮到谁上台谁摇。
杨楠上台，还是那件小白裙，但因为去掉了丝带，还去掉了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竟然给人一种换了新衣服的感觉，就像后来有人评论，要论衣品，我就服杨楠，明明是同一件衣服，她就能穿出不一样的感觉？你以为是两次吗？不，三次！不，后面还有！
嗯，就这次比赛上，杨楠这条小白裙，穿了N次！
主持人开始上来搭话：“紧张吗？”
“紧张。”
主持人看了她一眼：“但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啊，杨楠，你的台风一直被我们认为，是最好的那一批里的，你也会紧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