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都进来吧!本少爷可没有别人请客习惯,京城谁不知道爷我是讲道义,只要谁看得起爷,能说一句请爷用膳,爷就愿意反过来请他!”玉瑾然攀着门框,故意斜着眼睛高高上俯视跟上来杨若兮,“今儿既然你这个女人都开了口,要是爷还让你会账岂不笑掉满京城人大牙!”

说罢,对着后面表面苦哈哈,眼中却满是偷笑掌柜吩咐道:“捡着云来楼招牌菜来一桌,杏花黄酒也来个两壶!”

段皓庭偷眼看了眼神情淡淡,眼波深沉看不出真实情绪杨若兮,伸手拉了玉瑾然先行进了包厢,“玉少,顾妈妈和杨小姐都是妇道人家不能饮酒,一壶酒业已够你我畅饮了。”

“笑话,爷我是那么小家子气人吗?她们不喝酒爷知道,爷叫了两壶酒你一壶我一壶。”玉瑾然挑了个视线好位置坐下,杨若兮见室内是张圆桌,和顾妈妈坐到了他对面。

段皓庭离玉瑾然两步远地方坐下,还没放弃说服玉瑾然别那么“豪放”,“下可饮不了一壶杏花黄酒。”云来楼杏花黄酒五十两银子一壶,加上一桌上好席面起码得花费一百两银子;段皓庭这么劝倒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一壶杏花黄酒起码是三四个人量,两人再酒量惊人也饮不玩一壶,何必多此一举。

玉瑾然此时正伸着脖子看窗台上一盆蕙兰,伸手从窄长兰叶上划过,呵呵笑道:“饮不完就拿来浇这株花儿,你看这株花是不是长得比别好,都是本少爷精心浇灌它杏花黄结果。”

段皓庭彻底服了,一向沉稳有度人也禁不住目瞪口呆,“五十两银子一壶杏花黄玉少用来浇花?!”是该说你败家呢还是暴殄天物,或者两者皆是!

顾妈妈也面现愁苦,杨若兮心里暗自咂舌,果然不愧是皇n代,瞧这手笔!你能想象五千块钱八两酒水拿来随意浇花是个什么概念吗?而且这花儿还只是外面一家酒店里普通摆饰!这人简直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了,杨若兮发现,和他多待一会儿都是对心脏巨大考验。

不一会儿,一桌精美大气席面被两个灵巧小厮布置完毕,净了手,顾妈妈照顾着杨若兮用饭,不时给她介绍桌上菜品做法,杨若兮也是真饿了,既来之则安之,玉瑾然和段皓庭一个比一个富裕、一个比一个有权势,她身上没有什么是人家可图谋,自然就放开心情享受这来顺和朝第一顿色香味、海陆空俱全美食大餐。

玉瑾然这人唯有自理能力这点还能让人高看一眼,哪个富家子弟身边不是丫鬟小厮轮流侍候,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残废生活,可他倒好,身边一个丫鬟都不带,唯一小厮顾小和被他打发得老远;带着一个老妈子顾妈妈呢,大手一挥就让顾妈妈自去和杨若兮一起用膳,甚至还允许顾妈妈和他同桌用饭。

段皓庭外经营生意,身边也是有一对管家夫妇加两个小厮常年跟身边,还准备看屋里没人侍候立马就让店小二去楼下唤人上来,这下倒是省了。

冷盘、热菜鱼贯而上,门口却是进来了一个灰衣小厮,瘦长三角脸上挂着谄媚笑容:“见过玉少!几月不见玉少,玉少风采依旧,还是那么英明神武、出手不凡。”

顾妈妈略略沉了脸,转身对杨若兮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苦笑。杨若兮不解,停下了手中筷子,借着顾妈妈角度掩了掩身子,不着痕迹打量这个有些眼熟小厮,刚才上楼之时他好像就是看热闹中一员,刚才不打招呼,现凑上来又是为何?

玉瑾然像是很习惯这种突来招呼,面上做出一副自得样子很是享受,“好说好说!看赏。”赏字一落,先前从杨若兮手中抢到十两银子就丢了出去。

三角脸小厮笑得牙不见眼,把银子抱怀中,那样子恨不得咬上一口以鉴定真伪,好没有当着玉少面失态,否则非被踹出去不可,躬身腆着笑谄媚道:“我家少爷知道玉少也云来楼饮宴,请您过去喝一杯水酒呢!”

“你家少爷?”玉瑾然揉揉眉心,怎么没印象?

第54章 吃人嘴软

“是啊,我家老爷是太仆寺常大人,我们叫少爷叫常,神交玉少已久,知道玉少文成武功无一不精,为人急公好义、慷慨大方、对朋友那是义薄云天,是咱们京城值得一交挚友;既然得见尊颜,怎能错过!”三角脸也不管这些话那些是该用哪处,总之一股脑好话不要钱似砸向玉瑾然,直说得玉瑾然还没喝几口酒就满面熏熏然。

也不谦虚,从座位上急急忙忙站了起来,“常兄弟哪个包厢?爷这就去会会他,真是识货。”

“少爷!”顾妈妈满脸苦大仇深跟着站了起来,还没开口,玉瑾然就冲着她摆手说道:

“妈妈别再拿那些老话劝我了,哪里有那么多趋炎附势之辈;人家这是看得起你家少爷才巴巴派了人来请,推辞可不是爷风格!”玉瑾然大义凛然教训了顾妈妈两句,大步走向门口,三角脸面上闪过一丝了然狂喜,步走到他前面道:

“小给玉少带路,玉少这里请,玉少小心脚下门槛,玉少,小早就听说您气宇非凡,如今近了看才知道何止是气宇非凡,简直是超凡脱俗,世间少见,能得您赏赐,小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哈哈,你这奴才真会说话,爷怎么就摊上个闷葫芦小厮了?”

“小愿为玉少鞍前马后…”

“不用了,爷家里那个也是用顺手了。”

两人谈话渐行渐远,隐隐还能听到玉瑾然得意吹嘘两句。这边包厢里,段皓庭似乎对玉瑾然不辞而别浑不意,嘴角含笑,小口小口啜饮着杯中酒,只是眼里飞闪过一丝讽笑,脑海里也开始为自己今后要怎么继续和玉瑾然周旋做着合适调整。

顾妈妈眉心紧蹙,走了几步想要跟上去,想了想,又重回到杨若兮身边坐下,掏出帕子拭去眼角水迹,嘴里喃喃说着话,好像是和嘉柔公主告罪。

杨若兮漫不经心重拿着筷子,心底为顾妈妈不值,她能知道顾妈妈伤心什么,无非就是玉瑾然太不争气,整个一散财童子!不,那还不足以形容他,他根本就是个没脑子散财童子!也不知顾妈妈是顾忌什么,今儿才多长时间,一下子为了玉瑾然胆小尖叫哭,一下子又为了玉瑾然巴巴被人哄出去散财落泪;要是真为着玉瑾然好,就该直接站玉瑾然面前,门都不让他出。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家事,她这个外人也不好插手,只能慢条斯理自顾自吃着。

“不行,我要出去看看去。”顾妈妈坐了坐,实是忍不住,顾不上给二人打招呼,也出了包厢。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杨若兮本就一直寻思着找机会和段皓庭谈谈,这倒是不用费心思了。

“你…”

“你…”

没想到段皓庭也是有心要说点什么,两人一起起了个开头,又同时停了下来。

“段家表哥,我不知道你凑上来要帮我找工人修葺庄子是个什么意思!但我告诉你,那两个庄子都是我杨若兮嫁妆,穆家谋夺不过去,你段家是连边都沾不上!我今日出门是经过大太太允许,再说了,一个私自出府也不能形成穆家休妻理由吧。至于你处心积虑接近我,无非想要后给我挂上个私通罪名,想也知道,我杨若兮就算私通也找不着你段家人头上,遑论这次马车里又非你我二人…”

“停!”段皓庭头都大了,不得不伸手止住了杨若兮连珠炮似分析,真想不到她看着冷冷淡淡,这嘴皮子倒是利索,越发让他觉得她不该凋零后宅。

“干什么?”杨若兮满脸警戒,四处看了看有没有顺手武器,刚才只顾着想要问清他目,倒是忘记了包厢里现孤男寡女,段皓庭身形高壮,麦色皮肤一看就不是弱不经风型;而她恰恰相反,身形纤细小巧,双手连个茧子都没有,哪里抵得过人家一只手。

“我想你是误会我本意了!”段皓庭首先摆正自己态度,“我知道你穆家这三年过得不容易,我这人向来对事不对人,和你府外交道只是觉得你一个女人出府不易,反正我顺手而已,要说原因为何,就当感谢你绵州码头救命之恩可否?”

“我救过你吗?”杨若兮挑了挑眉,段皓庭样子不像是敷衍撒谎,放松她靠着椅背,上扬凤目眼尾自有三分媚态浮现。

段皓庭苦笑:“那天若没有你船上指挥若定,我这条命早就送那河里了;就是不送那里,你说玉少一位堂堂公主之子若是有个不测,穆家还能像现这么安稳吗?我段皓庭还能得他青睐,还能让他把沧澜溪庄子都想送我一个吗?”

“沧澜溪庄子是玉少爷送给你?”杨若兮惊讶了。

“可不是,早知道他真是这么大方,我也不用绞脑汁想理由让他收下我给银票了。”解除了和杨若兮之间误会,段皓庭心情无端轻松起来,拿了象牙筷子,夹了清蒸大虾一旁干净盘子里,伸出一只手配合着筷子一戳、一拉,一个完整虾肉就出现他筷子下。

杨若兮吞了吞口水,她也很想吃虾啊!前世,她一直就喜欢吃这玩意儿,只是来了这儿才知道要吃这个很难,重要是女子用膳之时要仪态端庄,她由来不会吃虾,前世一直都是属于拿嘴里乱啃,完了壳子一丢了事;难道这也那样做,那不是诚心让人以为她脑袋有病吗?

段皓庭自然发现了她小动作,其实他从这盘菜一上桌就注意到杨若兮眼神就没离开过里面虾,深幽眸光也因此灵动许多,让人读懂里面渴望、犹豫和后放弃;这样她倒是显得真实了许多。筷子夹起白净虾仁,看她羡慕眼神也跟着虾仁上扬;筷子往蘸酱碟子挪去,她眼神也跟着挪过去。

段皓庭嘴角越扬越高,酒窝隐现,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心情空前好!眼见着筷子从碟子里取出,一转,放到了杨若兮身前洁净小盘里:“来,杨小姐试试这个,这可是从株洲临海城运来青虾,清蒸后蘸醋为美味;再过些日子天气转热想要再吃可不容易了。”

“…”杨若兮拒绝话实说不出来,进了能嗅到蘸了醋虾仁那独特鲜香,她前世也烧得一手好菜,当然知道这样简单吃法才是美味,能够感受虾仁那独特鲜嫩和微酸舌尖绽开完美结合。

“其实株洲三年,我还真没吃过。”虽明知这样于理不合,但心底却是自我安慰道:前世,朋友之间吃顿饭互相夹菜再正常不过,有什么大惊小怪。

虾仁入口,想象中美味如愿舌尖绽开,杨若兮整个脸庞都亮了,末了还觉着意犹未,感觉唇边还有点醋味,伸出小舌头又舔了一圈,啜了一口边上清水,这才赞道:“真好吃!”

她却不知这样无心动作让对面段皓庭喉头一紧,为了掩饰这尴尬,连忙又挑了虾开剥,眼神盯着虾肉,口里也给杨若兮打着包票:“庄子事情差不多了我会想办法告诉你,你记得写好你庄子要怎么弄,下次出来交给我;今后外你只是杨若兮,我也只是段公子;这样可好?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也管说,能够助你一臂之力我便不会推辞。”

“好!”杨若兮吃人嘴软,再说了,段皓庭这样安排也正是她需要。她一向善于察言观色,这一路看来,段皓庭眼神清正,说话动作也一直谨守礼仪,倒是值得一交;大不了今后能帮也出手一帮即可。

第55章 散财童子

杨若兮想倒是简单,就是不知道段皓庭心里真正想法是否能如她所愿。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想错了,“吃人嘴软”,那她也是吃玉瑾然啊!虾仁没吃上两个,外间竟然传来玉瑾然送客声音来!

“掌柜,给常公子他们一人装一壶杏花黄带走,待会儿连同那桌酒钱爷都挂爷名下,待会儿一起收。”

“小常,你们要去月牙湖吟诗作对,这个小爷我真没甚兴趣,再说了,那边还有一桌酒才开始喝,爷怎么能先走呢!你们管玩!”

接着是顾妈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听着声音倒是越来越近,又是玉瑾然不耐烦回道:“下次爷不带妈妈出来了,老是管那么多作甚,小和肯定就是被你教坏了。人家那是看得起爷,否则爷一个没爹没娘人,来京城不过才一年时间,哪有那么多人认得爷,喜欢和爷交朋友。”

正说着,好像又是一间包厢门打开了,“这不是玉少吗?来来来,和下喝一杯!”

“少爷,段公子那边还等着。”听顾妈妈意思似乎是想拉着玉瑾然点回包厢,杨若兮只得对着盘子里剩下没来得及剥出来虾说再见了,顾妈妈那样人面前,该顾忌还是得顾忌。

岂料玉瑾然人是被顾妈妈拉着往包厢走,嘴巴却是招呼了正要下楼掌柜道:“掌柜,这桌酒钱爷一并算到爷账面上。”

重进门顾妈妈已经可以用面如土色来形容了,玉瑾然身上夹着重重酒气,玉面飞红,精神头倒是好得很,大步走到了原位坐下,很是光棍给段皓庭道歉:“对不住了段兄!承蒙朋友们看得起,耽搁了不少时候,待会儿咱们去元丰号,随你选一件物件就当爷我给你赔罪!”

“少爷!”顾妈妈又高声唤道。随即低声呢喃了一句:“也好,驸马爷应该那边,父子俩正该好好谈谈。”

“你说什么?”玉瑾然和段皓庭正吹嘘着他京城有多么被人尊敬,面子有多广,一时没听清顾妈妈嘀咕些什么,只是捕捉到了“驸马”两个字,皱着眉头警告顾妈妈道:“我说过,我面前不准提到那家人,你是想我砸了这家云来楼吗?”

“唉!”顾妈妈低了头,玉瑾然满意重回头和段皓庭胡吹海侃;杨若兮就坐顾妈妈身边,总不好一直置身事外,找了公筷帮顾妈妈夹了一筷子炙烤羊小排,安慰道:“妈妈上桌就没有正经吃点东西,这怎么成,亏什么都别亏了身子。”

“唉,”顾妈妈夹了排骨入口,再次小心看了一眼神采飞扬玉瑾然,声音又压低了好几个频率:“杨家娘子有所不知,元丰号大掌柜就是我家驸马爷。可惜啊,公主过世后不到半年,他便抛下少爷幽州,只身回了京城,还带走了公主府大部分财物和一部分匠人、管事,回京后他倒是个厉害,靠着那些公主原本从宫里带出来首饰开了一家小小首饰铺子‘元丰号’,那些匠人本就是内务府拨给公主,自然有着一手不俗手艺;靠着这些,他生意越做越大,十多年过去了,玉家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京城也算是熬出头了。”

许是事情心里压抑久了需要个倾泻渠道,也许是顾妈妈看着杨若兮不是多话人,拉着她又说了许多关于玉瑾然家族事情,这些事对京城旁人来说人皆知,但才穿越而来杨若兮却是两眼一抹黑,涉及到珠宝界泰斗“元丰号”事情,她可是竖着耳朵听得极为详细,生怕漏了什么。

玉瑾然爹叫玉朝云,乃前朝兴盛家族,今朝败落不堪;单是看玉瑾然相貌就能知道玉朝云长相如何,靠着这张脸被今朝长公主嘉柔看中,当今圣上御笔一点,玉朝云就入赘皇家,看似扶摇直上,却不是玉朝云本人所愿。接下来,长公主母亲艾贵妃因为久不得皇子渐渐失宠,长公主被陷害遭遣送紧邻沙漠之地幽州,玉朝云自然也只有跟着远走他乡。

公主心中郁结,生了玉瑾然之后一直缠绵病榻,玉瑾然四岁时候撒手人寰;玉朝云趁机回了京城,发达了之后受到了户部当侍郎文大人看重,将女儿下嫁;如今文大人已是户部尚书,玉朝云则是主管天下商人商会会长。

玉瑾然从小聪慧异常,四岁已是知事之年;无奈没有圣旨宣召,他这个未受封郡王是不能离开封地,否则就是抗旨;这一待就是十七年,靠着幽州公主府每年俸禄和封地上微薄税收,玉瑾然等到了艾贵妃幼子长大,艾贵妃以病重为由,这才召回了他;虽说没有正式封号,但有开国候府和三皇子舅舅名头,幽州小霸王京城一样横着走;因着他身份,玉家也不可能将他往外推,玉朝云是他来京之后亲自上门送还了当时从公主府拿走财物,有些首饰被变卖了,他便以等价银子补上;这可是一笔巨款,难怪玉瑾然敢这么大手大脚败家。

顾妈妈说着故事,杨若兮时不时帮她布菜递汤,倒是满足了老人家倾吐欲望,心情好了不少,吃东西也有了胃口;杨若兮淡淡笑着,偶尔低声问上一句半句,做足了倾听者角色,她知道,世间有这么一种人,某些事情心里堆积久了找不到缺口倾诉就会让身体越来越坏、脾气越来越怪;若是对着一个人说了出来,证明她潜意识里信任了这个人,愿意相信这个人能够帮她排忧解惑。她杨若兮不说是帮着一个伟大女官保养身体,至少这样可以为今后生活拉上一大助力啊,这位顾妈妈可是和那可望而不可及宫里人都熟悉得不得了啊!

段皓庭可不像玉瑾然那么神经粗壮,他能够一边和玉瑾然东拉西扯,一边还关注着顾妈妈和杨若兮动向,看杨若兮恬淡温柔平静面孔,觉得自己浮躁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为了多享受这难得时刻,他还必须要玉瑾然想要分心关注顾妈妈那头之时适当又拿玉瑾然感兴趣话题重引得他又开始一波吹嘘;真是能者多劳!

第56章 就是笑你

听完了故事,聊完了八卦,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和秦妈妈约定时辰,可玉瑾然和段皓庭明显正聊得“投契”,当然,这个“投契”只是玉瑾然一个人强加上去,他还说和段皓庭相见甚晚呢,根本看不出来段皓庭眼中不时闪过不耐。。

来回瞧了两人一遍,杨若兮记得以前手下有个腐女店员,她总会将进铺子男人拿来评价什么“攻”、“受”,有时候看到好男人陪着女朋友来挑首饰还会之后大声叹息别人为何不去找个男搞点基情出来呢;此时高大沉稳,拥有麦色肌肤段皓庭不就很像那妹子口中“腹黑攻”吗?面若冠玉、唇红齿白玉瑾然不就是那“傲娇受”吗?真是有爱组合。

“你笑什么?丑死了!”想不到玉瑾然和段皓庭聊天之际还能分神关注杨若兮,见她一直淡淡面上突然露出一丝窃笑,不知怎心里就是不舒服。

“我笑了吗?”杨若兮光明正大勾起嘴角。

“你…你如何没笑,你就是笑小爷我。”玉瑾然不依不饶。

“那好吧,我就是笑了,玉少爷去官府告发我啊!”说罢,杨若兮又觉着自己怎么会如此幼稚,没事不如早些去东市那边铺子,这里逗人家小孩子作甚?自嘲笑了笑,站起身子,对顾妈妈福了一福,“多谢顾妈妈载我一程,若兮感激不,改日定当备礼酬谢。”这番话分明就是将段皓庭和玉瑾然摘了出来。

段皓庭被杨若兮和玉瑾然这一番对答逗得差点失笑出声,好清楚若是自己笑了出来指不定玉瑾然会怎么闹腾;忙拉了正要炸毛玉瑾然道:“玉少,刚才你刚说到幽州街头遇到了当街调戏女子登徒子,后来怎样?有没有英雄救美?”

这件事情可是玉瑾然得意之作,当然比和个女子吵架斗嘴来得感兴趣;当下对顾妈妈挥了挥手,示意她全权安排,重转头和段皓庭吹嘘了起来:“说来还是爷武艺高强,直接冲上去三拳两脚把那几个家伙给收拾了…”

玉瑾然虽然混账,但还是知道女子名节事大,他今日被段皓庭拿话捏着帮了杨若兮一把已是极限,至于心里因为杨若兮那点子怪异也被她尖牙利齿针锋相对给抵消到了天边,再无兴趣去招惹一个妇人装扮女人。

顾妈妈瞧着杨若兮和玉瑾然交锋上不但没被气着,还总占着上风,不由暗暗好笑;知道杨若兮一直拉着自己也是顾着名节,心底也是带着几分歉意,好这一路上段公子恪守礼节,看那样子不像是另有所图,大概就像他先前说那样,只是顺手做个人情而已。

顾妈妈亲自送了杨若兮到秦妈妈手上,又留了清康坊住宅地址,这才含笑回了楼上;此时顾小和也将那辆多余青帘马车交给了阿贵,还一旁教导着一些赶车小窍门。

见阿贵学得认真,秦妈妈满意笑弯了眉眼:“二奶奶,你说这位顾夫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啊?说她高贵呢,怎么会让儿子去赶车?若说是一般平民,她怎么又穿得那么体面!顾小哥虽然穿得也不差,可赶马车…,这也太奇怪了吧?莫非她们和杨家一样属于罪臣支架?不过啊,顾夫人不但载我们回城,竟然还请你用膳,末了还亲自送你下楼;这样亲切良善好人多遇见两个还是好。”

顾小和处事面面俱到,又送了一辆小马车,虽然不值钱,但还是让秦妈妈好感大生;加上顾妈妈除了玉瑾然面前有些束手束脚外,其余时间她说话行事可和一般仆妇天差地别。秦妈妈从见到杨若兮开始就夸个不停。

杨若兮听得头疼,要是秦妈妈知道顾妈妈一路行事都是听令而行,还会不会这么赞誉!旁边,换了一身细布衣裙阿翠见杨若兮眼色不对,立马唤了阿贵道:“三哥,二奶奶还有事情要赶着办,顾小哥就住清康坊,以后有时间让你们聊个够。”

阿贵憨憨笑了笑,拿着马鞭步跑了过来,“二奶奶,小只赶过牛车,小和哥刚刚给我传授经验了。”

秦妈妈听罢,连忙又操心起了这边:“阿贵,要不你赶车到清康坊那边等着算了,这要出了事可咋办?”

杨若兮倒是没那么多顾虑:“这到铺子那边拢共没几步距离,让马儿放慢点,权当让阿贵练练手得了;再说了,我们这是去铺子,没个人壮胆算什么?”

阿贵对于这么就得到器重很是高兴,搓着手掌笑着保证道:“二奶奶放心好了,小和哥说了,牛车和马车都差不多,马儿还听话些呢。”

顾小和送这辆马车外面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显眼,黑漆漆车身看上去和一般士绅所乘轿车一样大小,只用一匹毛皮光滑骏马拉着;可等杨若兮带着秦妈妈和阿翠坐上去才知道这马车虽造型一般,用料却是上好桦木;里面空间要比杨若兮上午乘坐小得多,摆不下茶几,只车厢尾部做了个木桌。

“二奶奶,从这里去东市那边有两条路!一条从北顺街转到东顺街,另外一条直接从东区布衣巷穿过去就好。”阿贵甩着鞭子,吆喝着让马车出了云来楼泊车院子。

杨若兮闻言根据自己粗浅记忆整理了一遍,几条以“顺”为名大街算是京城主街道了,繁华纷杂;另外一条路线倒是有些不怎么清楚,让阿翠微微撩起了门帘,“这两条路有什么区别吗?”

“从北顺大街转过去话照着奴才现手艺要小半个时辰;布衣巷是旁边那个小巷子,左右两边都是京城里平民人家四合院,要半个时辰。”阿贵虽然住庄子上,但他向来不喜田耕之事,闲时总爱京城打些短工,对城里道路门清。

“这样啊?”杨若兮想了想,“走布衣巷吧。你这初学手艺可别去大街上晃荡,说不定手忙脚乱还没走布衣巷这边近便。”阿贵情况放二十一世纪那就是开拖拉机跑去开轿车,还“无证驾驶”;若是大街上出个车祸怎么得了。

第57章 又见车祸

杨若兮发了话,阿贵自然听令,马车缓缓拐入了一条可供两辆小马车并排通过巷弄。

巷弄很长,两侧房屋越来越矮、越来越破旧,许是午后,生了杂草青石板小路上没怎么见着人影,一路稳打稳扎走来阿贵渐渐找到了赶马车感觉,不禁有一种志得意满升了起来。堂伯一家消失无踪后他没少动心思也跟着跑路,可惜他家娘亲没有大伯娘那么会算计,全家卖身契都杨若兮手里捏着,敢跑到哪里去?被官府当做逃奴捉到可不是打一顿那么简单。

这次杨若兮横空出现阿贵是高兴,再听秦妈妈说不但要重把庄子做起来,还要他和妹妹来给二奶奶当差,许下月例银子可比种地、打短工好太多;攒两年下来,肯定不用像大哥二哥一样娶个乡下婆娘。

展望美好未来,阿贵越发觉着干劲十足,鞭子扬得老高:“驾!”

拉车骏马是玉瑾然府上出品,作为皇上外孙,再怎么落魄那也是个皇孙,府上东西都是一等一配备,拉车骏马都是战场上有些小毛病退下来军马。这些马儿哪里受过一丝委屈,被阿贵这一鞭子打身上不禁高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一阵风似往前方冲过去。

“吁吁吁!”阿贵吓了一大跳,用力拉着缰绳,试图将马车控制下来。

车内原本因为马车龟速倚秦妈妈肩头昏昏欲睡杨若兮被这突来变故甩得重重撞车尾柜子上,秦妈妈和阿翠也惊呼着绊倒作一团。

“哎哟,这是怎么了?”秦妈妈感觉着车子颠簸着跑得飞,呼天抢地叫了起来。

阿翠还她身下根本出不来,急得眼泪直掉。倒是杨若兮扶着柜子勉强稳住身体,想着自己真是乌鸦嘴,怎么真第一次让阿贵上手就遇上“车祸”,又怕阿贵外面手忙脚乱,连忙抬高声音安慰道:“阿贵,我们都没事,你千万别慌,慢慢来…”幸好这里不是北顺大街,否则马车这么胡乱一跑铁定出事。

杨若兮挣扎着凑到门边,撩起车帘,看着身畔房屋飞退,马车被颠簸得像是要散了架,继续这样下去可不行!杨若兮纵目看去,左前方五十米处放了一摞箩筐,箩筐前方不知道是谁家晾晒了一床打满补丁灰黑色床单。

“阿贵,把马赶到箩筐那个地方去。”来不及多说,杨若兮阿贵身后简单命令道,左手死死捏着马车门柱,右手左手手背上缓缓画着圈,若是真不能止住马儿乱跑,那她就要试着能不能带着这架马车一起回到珠宝店,至于珠宝店能不能放下一辆马车,这可不她考虑范围中。

阿贵不笨,自然懂得了杨若兮意思,用全身力气拉紧缰绳,拨转马头向那堆杂物冲过去。

马蹄踏过箩筐,马头冲向了灰黑色床单,半个身体都被床单罩里面;被蒙住眼睛骏马眼前一片漆黑,哪里还能辨别方向,一旦想要继续向前冲都被阿贵扭转方向,左突右冲都被狭窄巷弄紧紧卡中间。不禁“唏聿聿”连声嚎叫起来,惹得巷弄里不少人家都打开门来想要看个究竟。

好巧不巧,就马车左面,一扇门就那么“吱呀”一声打开了门缝,眼看着就要冷静下来惊马立刻喷着鼻息撞了进去,只听得“哎呀”一声尖锐痛呼传来,马车倒是被卡门框处停了下来,被套得牢牢马儿前面撅着蹄子也有歇着迹象。

“该死畜生!这时候倒是知道闯祸了!”阿贵气急败坏跳下车辕,杨若兮也顾不上整理仪容,听那声痛呼像是个小孩子,可别出了人命。秦妈妈和阿翠也满身狼狈从车辕上滚了下来,四人此时都站了别人院中。

阿贵已经将倒地上孩子抱了起来,杨若兮扑上去一看,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孩子八九岁样子,阿贵怀里挣扎着要下地,看上去倒是生龙活虎。

“让我下去,我没事,只是东西掉了。”那孩子不住尖叫着。他刚才正好开了院门,被迎面来马头撞倒地上,手里东西丢老远,人倒是幸运,躲过了马蹄践踏。

“小朋友,东西随时都可以找,你先看看身上有没有哪里不适?”杨若兮从阿贵手里将小孩子扶了下来,摸到他肩胛处高高顶起骨头,看他枯黄头发,她心里一痛;再看他黑瘦脸庞上那双大眼睛倒是清澈纯净,身上虽然穿着补丁摞补丁衣服,眉目间却是不见什么愁苦;也没有像有些人那样扑着先要赔偿。

秦妈妈和阿翠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杨若兮命令着先去帮阿贵安抚受惊马儿,自然还要想办法怎么将卡门内马车给弄出去。

“夭寿哦!这是怎么了啊?”一片混乱中,一个尖利如刮玻璃声音突兀响起,盖过了所有声响。

杨若兮这才抬头看了看四周,门口有车厢挡着,只能看到底部纷乱脚掌移动;现所处是一间标准四合院进门宽大过道,过道里铺着青石板,再往里头就是个泥地小天井,天井中间是一口高边水井,地上泥泞不堪,纷纷乱乱放着一行行石块通向各个方向低矮小木屋。粗略看去,每个方向小木屋不会低于五间,那些虚掩房门处都有人影闪动,见到她目光,那些人影有消失不见,有干脆开了们倚门边光明正大看起了热闹。

正对面靠左三间屋子看上去要坚实得多,木门里面还挂着浅色粗布门帘;是门口向井边唯一铺着青石板人家,发出刺耳声音是一个掐腰站那儿高壮妇人,她有一张黑黄大饼脸、扫帚眉、塌鼻梁、一张大嘴抹着通红胭脂,一张嘴,牙齿上都还沾着血红,看上去平添几分狰狞。

杨若兮手中孩子看到这个妇人出现之时明显瑟缩了下,微微向杨若兮身后躲了躲。

那妇人此时已经上上下下将杨若兮四人打量个彻底,看到杨若兮身上穿着和首饰之时,那双绿豆眼登时变成了豌豆眼。

“小毛头!你给老娘滚过来老实交代,是不是得罪了贵人?”妇人顺手抄了一旁木棍,气汹汹冲向了杨若兮这边,恶狠狠表情面对杨若兮之时又换了个谄媚笑容:“这位贵人,小毛头若是得罪了你管收拾,这小子就是欠收拾。”她还以为是小毛头外得罪了杨若兮,杨若兮就驾着马车直接堵门来了。

杨若兮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妇人一把扯了小毛头手,劈头盖脸就准备下手揍人,不是杨若兮反应过来伸手得,比小毛头手臂还粗棍子就落到了孩子身上。

第58章 假货银簪

“夭寿哦!毛老头子还不爬出来给贵人解释解释,老娘就说老不死你糊涂完了怎么不早点去死,捡个扫把星来祸害老娘,要是这院里人被你们连累了可要怎么活!”大饼脸妇人不管不顾坐倒泥泞地上拍着双腿撒泼。

“就说,当初咱们怎么说?咱们都是布衣巷穷人,送孩子去首饰铺子做学徒?这不是异想天开吗,你们看是不是小毛头偷了铺子首饰让人堵上门来了吧?”左边倚门边一个葛衣瘦小男子也撇着嘴说着风凉话。

“金嫂子,毛老头是你男人义父,小毛头是毛老头收养孩子,他们犯了事儿可没我们这些租客干系啊!”还有那害怕惹事人一边喏喏补充着,迎来一片应和之声。

杨若兮看得清楚明白,这些人还真是凉薄!还没弄清楚事情始末就因为害怕担干系不断把自己往外摘,人情冷暖一眼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