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头好晕,好累…”秦小米委屈的说着,脸上只有疲累之色,却是不见有丝毫痛色,似乎刚才摔得并不痛。

杨若兮想起身去看看秦小米,却发现身上懒懒的提不上劲,不禁惊得瞪大了双眼。

“好你个胆大的贼子,竟敢下药!”玉瑾然接住了瘫倒的杨若兮,反身对上贾管事略显遗憾的三角眼。

ps:

呼呼呼呼,无债一身轻啊…

人生最怕欠债,难还啊…

第294章 成事不足

贾管事究竟叫什么名姓已经不可考,倒是他当这管事起码得有十几年上下了吧,却一直无所寸进,他本人也是愁啊!特别是最近,家里的老父老母都想着一辈子了还没出过红枣镇,等着他带点银子回去接二老到临水县大宅子里颐养天年。

可贾管事这许多年挣的银子倒不少,全都贴给了临水县烟花胡同那几位骚得入骨的花姐儿,在临水县哪有什么大宅子?跑绵州的这趟船他就一直想着将船上的什么货物拿来换了银钱,但货船上的管理实在严格,他的身份上了二层就会被人防贼似的看着。

玉瑾然那事情固然是玉瑾然太嚣张跋扈惹的祸,当中也有着急上火的贾管事在发/泄心中的不忿;这一发/泄倒是让他看到了一个发财的机会。杨若兮一个病歪歪的“年轻公子”身边只有吴青一个瘦弱下人和秦小米这么个憨实的小丫鬟,二十两银子掏出来连眼皮子都没带眨一下的,可见身上必然还有更多的。

这么一来,贾管事就动了心思。原计划他是要在十九弯险滩的时候动手,也就差了外甥何郎一直留意杨若兮几人的动静,谁知道听得了一个对他极为有利的消息:杨若兮是打算经过红枣镇去什么地方的,而且打算走水道!如此一来,红枣镇便是他们的必经之路。红枣镇是什么样的穷山恶水他贾管事自然心知肚明,要是路上有个什么“意外”那实在是在正常不过。

于是,十八弯险滩的计划便有了变动,给了贾管事一日一夜的计划时间。

杨若兮和玉瑾然去集市采购之时贾管事轻易的通过了熟人将红枣镇的船给暂时挡在了码头,让他的这艘快船成了杨若兮几个非乘不可的交通工具。为了稳妥起见,他还特意找了一种叫“软筋散”的江湖药物加在了一壶红枣茶当中,喝了这茶一个时辰后便会浑身发软,却不会丧失意识,中招后自然就任他处置了。

不管什么事情,变化永远都比计划要快;前半段按照贾管事和何郎的演算没有丝毫的遗漏。可他们没算到贪吃的秦小米会一个人喝掉了整整大半壶。足足五六人分量的红枣茶;剩下的只有杨若兮喝了两杯。吴青和玉瑾然这两个颇具威胁的人物却是滴水未进。

最重要的是,因为秦小米喝得太多,药效提前发作了出来,快船并未到达贾管事计划中杀人越货藏尸的最佳水域。

杨若兮此时也被这突来的状况惊呆了,来顺和朝这么些时日见到的都是好的一面,谁曾想这些人竟然如此大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越货。

“几位,对不住了,哥几个缺银子,得冲公子借几个来使使。”何郎控制着船来到了一段较窄的河道。将船身慢慢横在河中,用以稳住船身。

玉瑾然单手搂住杨若兮。伸手抓了一支桌子腿就往贾管事舅甥丢了过去,嘴里怒喝道:“吃了你的雄心豹子胆,竟敢打你爷爷我的主意来了,不打得你们哭爹喊娘,爷就不是玉瑾然。有种的放了他们冲着爷来,一口气杀了爷才显得你们本事,要是杀不了。爷要带人灭你们九族。”

杨若兮浑身无力,想阻拦已是不及,听着玉瑾然嚣张的呼喝不禁欲哭无泪:玉少爷诶,你这不是活生生的给人杀人灭口的理由么?

一张木桌被早有准备的贾管事用粗棍子拨到了河里,虽然稍显狼狈,但却是毫发未伤;听了玉瑾然的警告丝毫没放在心上,反倒是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哼道:

“就你这小白脸半点油水也没有还值得贾爷爷打主意?”贾管事手指一转,指着杨若兮道:“杨公子是吧。如此蠢笨的下人你都能出个二十多两银子买到身边,想必不介意花了你所有的身家换你一命吧。”

玉瑾然又跳脚了:“你说什么?你竟然看不起爷!”

“真是吵,朗朗让人先收拾了这小子。”贾管事掸了掸耳朵,他船上可有二三十号人,又是在大家熟悉的船上,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慢着。”杨若兮不得不打起了精神勉强举手阻止道:“你花了这么多功夫不就是为银钱么?只要你不动我们任何一个人,我给你银子又何妨?而且只要你不杀我,我能保证你还能得到更多的银钱,或许这辈子也花不完。”

“你怎么这么没骨气?和他讲什么条件!”玉瑾然怒其不争的就想跳起来,杨若兮干脆不强撑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倚到了玉瑾然怀中,挡住了他想要发飙的身体。

“此话怎讲?”贾管事就像是没听到玉瑾然的暴怒,倒是对杨若兮那笃定的态度有些好奇。跑船几十年,贾管事手上的阴私事情不少,杀人越货其实也曾经干过几桩,像玉瑾然这样暴怒的见过,跪地痛哭求饶的也不少,但气定神闲和他讲条件的倒是第一个,看不出来这病弱少年还有几分胆量。

杨若兮倒不是有胆量,只是经历了一次生死,反倒没那么怕死了,而且在二十一世纪看了那么多电视电影,她也想试试能不能给自己等人找着一丝求生的希望。

“想必贾管事看得出来我不像健康人吧。”杨若兮左右一看,两侧划桨的壮汉们人手一根木浆静悄悄的聚集到了后舱两侧,中舱也被四五个人堵得个严严实实,除了有盖子的舱顶和船底,他们四人被困在后舱房中简直是插翅难飞。浑身发软,想要联系手腕上的珠宝店也因为神经太紧绷,试了几次也没法,只好在嘴上胡言乱语希望能拖得一时算一时。

“实话给你们说了吧!我出身京城杨家,家里不说富可敌国,家财万贯也是有的,家中也只有我一个独子。”说到这儿,杨若兮已是看到贾管事眼睛一亮若有所悟,不过估计和京城远隔千里,这顺和朝又没有后世那么便利的通讯条件,绑架勒索的事情不好做;为了稳住他的心连忙紧接着说道:

“我却是是个没福分的,竟然患上了一种怪病,估计命不久矣;我从小喜欢寻幽探秘,所以才在死之前带着心腹下人出门游历,每到一处,凭着我的亲笔特殊签章到户部的银号便能随意支取一万两银子一下任何数目。”

“一万两…”贾管事吞了吞口水,四周聚集起来的船工们更是低声跟着重复了一遍,他们一次性摸到五两银子就算是大数目,一百两银子就能买断他们一个壮劳力十年,一万两银子要是真的能到手,就算贾管事拿了大头,他们一人也能分到不少,人群中顿时窃窃私语躁动起来。

“我今早刚刚到了新洲,身上带着几百两,去的又是荒郊野外,自然还没去支取银子。”杨若兮耳朵就贴在玉瑾然胸口,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心神竟然慢慢稳了下来,只是摸摸手腕才发现虽然能“看”到珠宝店,却是没办法控制里面的东西,也没办法让身体躲到里面去,看来还是需要另外想办法。

“你得了什么怪病?是哪个庸医阵的脉?别怕,我们这就回京,我去求舅舅给你找太医,找最好的太医,要是治不好你我就掀了太医院。”没想到没将贾管事等人吓着,反倒先吓住了玉瑾然。

他满脸惶急的将杨若兮的身体转了半个圈,仔细查看她脸上的蜡黄的肤色,甚至伸手轻轻拉开了点她的衣襟,瞧见了她依旧白皙的锁骨,这才呆愣在了原地。杨若兮又气又急,都忘记了羞涩,死命的掐玉瑾然又像是给他挠痒痒。

“对啊,杨公子是得了什么怪病?你真的能在银号随意支取银子?我凭什么相信你?”贾管事顺着玉瑾然的话也问了出来,但看得出他神色之间已经有所松动。

“这个还不简单,要是你想知道我得了什么病,找个大夫把把脉便知道;不过贾管事你关心的大概不是我的病症而是我能否支取银子吧?这个我倒是有个主意,我写了条子签上特殊签章,你让我手下去银号取银子便成。”杨若兮相信,只要再给她半柱香时间,她便能和珠宝店取得联系,人命关天,她也没办法继续隐瞒,至于贾管事这些人,见鬼也便见鬼了吧。

玉瑾然可能是见着杨若兮衣内的肌肤和脸上的病态不一样,也可能是杨若兮“抚摸”在他腰间的小手让他若有所悟,总之这次没有嚷嚷着添乱,只是小声的嘟囔道:“反正我不去银号取银子。”

杨若兮也没打算让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去取那根本没影子的银子,指了吴青道:“吴青和小米跟了我十年,让他们两人去,即使银号的人问起我的景况也能说得清楚些。”

“小…少爷。”吴青眼神闪了闪,根本就不放心。

“吴管事放心,我可还要按照原计划走走看看,肯定安安稳稳的等着你拿银票来救命的。要是银号觉着没见着我舍不得给你银票,你就等等我鸿雁哥,或是找找我陈伯伯想想法子吧。”

第295章 水库磨坊

杨若兮这句话的意思有很多重,她相信以吴青的聪明定然能听懂。

第一,只要贾管事还没拿着银子,她和与玉瑾然定然会安全无虞;

第二,杨若兮让他尽量拖延时间,说不定她就能自行脱困往原计划的昆仑山北边一带走;

第三,杨若兮让他出去后找机会便陈英帮忙。

吴青的确是听懂了,稍微犹豫了片刻后便点头应了下来,杨若兮的身上他看到了太多的不平常,他相信杨若兮能够对付着一干粗汉子不敢动手;当然,这要是在玉瑾然不捣乱的情况下。

可吴青又不可能说出带着玉瑾然走,小姐的女儿身份要是被揭穿的话估计就什么戏都没得唱了;玉瑾然虽然蠢笨了点,但好在听话,对小姐又有别样的心思,一身武功也不是太差,留他在小姐身边应该没什么吧?

应该没什么吧?

虽然吴青自己都很矛盾,但他知道能逃出俩是俩,这样一来至少有人能够搬救兵。

贾管事想了想,让何郎领人拆下了船舱顶,翻个身丢在河里竟然又是一艘简单的小船,能容七八人共同乘坐;那厢杨若兮也让玉瑾然捉住她的手写了一张纸条,在末尾随意写了两三个英文字母,至少在别人看来神秘至极。

突然,玉瑾然在她耳畔小声叮嘱了一句,杨若兮抬眼看了看旁边被贾管事唤来看守他们的黑脸矮胖老头,极小声的快速对吴青道:“你回去尽管找陈大哥帮忙,我有办法和玉少脱困。”

“你们在干什么?贾三,你溜号咧。”贾管事吩咐了随吴青进城的何郎几条注意事项后回头便瞧见杨若兮几人身边竟然只剩下老宋头一个人守着,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厢一个年轻小子蹲在后舷抽着旱烟,十七八岁的小子就抽出了一口大黑牙,嘻嘻笑着回道:“五叔,你也太小心了点,这几十里河道上还能有人跑得过咱们?我还巴不得他们现在就跑,说不定转身就跑到咱们想杀人丢尸的漩涡懂里去了。倒是免了咱们费事。”

“啐!你没听到杨公子那还有好几千两银子给咱们呢?都给老子注意着点。别真的把杨公子掉下去了。杨公子,咱们这就让人带贵家管事拿银子去?你可要求菩萨保佑你说的都是真的,要是拿不回银子你的小命可就提前先报销了去。”贾管事吆喝完,挥手让人拖着吴青和秦小米上船,又嘀咕道:

“老子还真不相信你这么病秧子还有人愿意拿那么多钱供着?你确定你爹娘不是故意要你早点死的?连安排下人也一个傻一个瘦弱的,能干什么?”

吴青也乐得装作个普通中年瘦弱汉子,被人推搡着上了小船,渐渐顺流而下。

“行了,弟兄们赶紧把船开起来,前面回水凼过了就轮班休息。到了镇子上把这两人就关到贾家磨坊去。那边偏僻。”贾管事重新找了人和他一起掌舵,船重新逆流而上。

杨若兮轻轻吁出一口长气。听着头顶玉瑾然也在吁气,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皮,有气无力的嗤道:“咱们俩估计要死在一处了,这下你后悔了吧?”

“放心,爷一定能带你逃出去的。”玉瑾然凑到杨若兮耳边轻声保证道,唇不经意擦过杨若兮柔软的耳垂,两人齐齐身体一震。

“小玉子。你放开我。”杨若兮方才正想着幸好没趁着老宋一个人看守的时候没跳船逃生,听贾三那意思,这河道内危险可是随处存在的;这下子被玉瑾然这么一提醒才发现两人的姿势实在是够暧昧。

玉瑾然倚坐在船舱角落,她就坐在他腿上,背靠着他的胸膛;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垂在身边,手上还握着一根桌子腿。

杨若兮挣扎了两下,可身子实在软弱无力,这一挣扎倒是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近。她明显感觉到了屁/股/下有东西在发烫发硬,一张老脸不禁烧得通红,恼羞成怒的唤了玉瑾然的大名:“玉瑾然,坐一边去。”

“嗯,好热…”玉瑾然呻/吟了一声,听起来低沉嘶哑,性感诱惑,让杨若兮差点忘记了身处险境。

玉瑾然也不想这样,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尴尬的,隐隐的,他知道这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可这事儿不是天黑之后男人女人关起门后才能做的么?他不禁困惑得挠了挠头。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船的方向基本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贾管事有了闲心来关注船上剩着的两人,坐到舢板上才发现二人的姿势有些奇怪,不禁桀桀笑了起来:

“老子是说哪里有些奇怪,想不到你们两人有这个癖好?”贾管事冲着船外呸出一口浓痰,神情很是不屑的瞅了一眼玉瑾然:“你小子倒是会钻营!老子说卖你去小倌馆还装模作样,结果也没好着哪去?不同的是去小倌馆说不定是被人压,现在嘛,倒是能压别人。”

说着,贾管事将脑袋凑到玉瑾然近前,一脸暧昧的样子问道:“怎么样?听说男人那儿紧致得很那?只是有些脏,真的吗?”

“你他/妈的才肮脏。”

贾管事可能是忘记了玉瑾然并未喝红枣茶,竟然自动送到了玉瑾然面前,这下倒好,玉瑾然手里的桌子腿顺势就挥了出来。

也是他抱着杨若兮不好施为,不然这怒极出手的一挥直接就能爆了贾管事的头;结果却只能够击在贾管事的肩上,打得他趴在了地上,被人扶起来后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那药还有没有?给这小子灌一壶。”贾管事抚着肩膀痛处,想起了玉瑾然在货船上的彪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算了,直接拖出来丢进回水凼中。”

杨若兮也看见了所谓的“回水凼”,打着漩涡的水流消失在一个一米来宽的山洞当中,周围的河水清澈得都能见着青苔石头的颜色,这儿却只有深深的绿,看不见底,既然这些人敢说杀人藏尸,估计这洞口进去后不知道通向哪儿,有多深。

“停!”杨若兮再次挡在了玉瑾然的面前:“贾管事,如果小玉子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我家吴管事可早就得了我的嘱咐,取了银子回来后没见着毫发无损的我他宁愿将银票给吞到肚子里去。你别说你家外甥跟着他又怎么样?既然我爹派了吴管事跟着我,他便有他的杀手锏。”

“哼,算你小子走运,竟然还有人愿意保你。就让你多活两天。”

——

远远的红枣镇终于映入了眼帘,群山峻岭当中隐现的房屋就像一副美丽的水墨画,只是这水墨画中的房屋实在太破旧了点;大船一到镇子口,贾管事便勒令玉瑾然抱着杨若兮坐到了一处难以被人察觉的角落。

河水越来越浅,根本没办法继续用船桨划行,几个汉子便从船舷跳到了水中,伸手推着船儿往更上游走去。岸上跟着一大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喊着不成调的号子,可以想见,不久的将来,这些孩子又将成为船工中的一员。

红枣镇的范围内的最上游有一个简易的水库,水库上便有属于贾家的一个磨坊,枯水时节磨坊正闲置在这边,因为远离了镇中心,正好被贾管事用来藏杨若兮二人。

玉瑾然因为要亲手抱着杨若兮,被人赶鸭子似的赶进了磨坊作为仓库的小屋子,“嘭”的一声大门关上后,屋内一片漆黑,外间窸窸窣窣有人上了锁。

“贾三、贾五,你们两个守着点。明早朗朗就能回了,今晚给老子放清醒点。”贾管事的命令从外面传了进来。

“五叔,你真是大题小做。这仓库悬在水库上方,就这门口一条道能上大坝,今晚我和三哥就在门口打地铺还不行吗?”

“行!还有,不管里面人说什么都别送吃的进去,饿上几顿免得那小子闹腾。”贾管事恶狠狠的吩咐了两句,这才背着手施施然的往家走去,家里还有两个大包袱没拆开,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顺道的,贾管事便想到了明儿的安排。

朗朗是知道水库这边的,明儿带了那姓吴的管事取了银票就到水库这边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当然,他是没打算放了那混小子等人活口的,也只有那黄毛小子这样没什么阅历的人才会相信他们见了银子会真的放人。

看了一遭水库的环境和风水,贾管事点了点头,选了一段位置,打算明早就让几个水性好的埋伏在水里,等那管事付了银子,带人从大坝上离开时,水里埋伏的人和自己等人便一拥而上,重新将几人抓住,搜了他们身上剩下的银子后直接将他们几个绑了石头沉到水库里去。

为了明日之事能稳稳当当,贾管事又特意在镇上转了一圈,说了明日他要在水库祭河神,让各家约束好孩子们别往水库那边去;要是被他看着谁家有人不听命令跑了去,别怪他今后都不用那家的男人。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毕竟,贾家每年秋冬祭拜河神也是为了各家跑船的男人们,谁也不愿犯这个忌讳。

第296章 想方设法

磨坊的小仓库不但悬空在水库的上方,而且为了预防蛇虫鼠蚁,整间屋子没有丝毫缝隙,玉瑾然和杨若兮被关在里面根本就见不到一丝光亮。

听着外间脚步声渐远,几个白日负责看守的汉子好像退到了大坝上,杨若兮正怀疑玉瑾然这人怎么这么听话,可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腰身便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搂住,耳边是越发粗重的呼吸,还有响如擂鼓的心跳,以及咯咯作响的牙齿相碰声。

杨若兮这才发现,玉瑾然紧贴在她身上的身体在瑟瑟发抖,搂她的力气之大,像是要将两人揉为一体。

“玉瑾然?!你怎么了?”

“…”玉瑾然像是没听到杨若兮的问话似的,连脑袋都埋了下来直往杨若兮颈脖里钻,杨若兮浑身发软,动也不能动,连伸手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心道这下完了,没想到玉瑾然人模狗样的竟然如此禽兽,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情来。

当两人肌肤相触后杨若兮却是被冰得浑身一激灵,玉瑾然额头上不但没有丝毫温度,还带着凉凉的水意;察觉到了异样,杨若兮勉强将手搭在了玉瑾然的手上,被手底下的冰凉给吓坏了。

玉瑾然双手成拳,紧紧箍在她的两边腰侧,一摸上去还能摸到一条条暴起的筋脉,这表现决不寻常。

许是感受到了杨若兮覆上去手掌的温暖,也或许是别的原因,杨若兮只觉得颈脖处的额头轻轻动了动,呼吸更是一阵长一阵短。带着隐忍的压抑。

“杨若兮…”玉瑾然带着迟疑的颤抖语音闷闷的响起,杨若兮只觉得脖子里被他凉凉的呼吸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在!你怕黑?”杨若兮听说过“幽闭症患者”这个词汇,对玉瑾然这离奇的表现有一丝了悟。

“…”玉瑾然很想说自己不怕,可自从许多年前那个晚上。明珠和明兰关了房门熄了灯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后他便再也不敢待在黑暗中了;之后他身边总是有顾妈妈和顾小和服侍,晚上寝房内室也必然会留着一盏小灯。

杨若兮在黑暗中感觉到了他的迟疑,本想嘲笑两句什么的,却突然想到两人身处的环境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反倒是以一个大姐姐安慰弟弟的手法轻柔的拍了拍他的拳头:

“松开一点,勒着我了。”

而且也很热!临近九月的新洲其实天气颇为凉爽,可一来杨若兮身上的衣裳厚实,二来这屋子密不透风;被人贴得这么紧难免觉得浑身不适。

玉瑾然的拳头缓缓松开,双手却并未离开杨若兮的腰间。头也依然搭在杨若兮的肩上,半晌,才传来他闷闷的问题:

“你难道不怕?”

“本来很怕。见到你比我还怕我就不怕了。”杨若兮老实的回了一句,往天翻了个白眼,她是哪门子的运气,连被绑架也要稍带上一个怕黑的家伙。

不过这一翻白眼倒是被她发现个事情,她竟然能看见屋顶的大概形状了,忙检查了下四周,微微失望的用手肘靠了靠玉瑾然的胸腹:“这屋子哪里黑了?还不赶紧收回你的爪子。”

两人现在维持着玉瑾然靠坐在一侧墙壁上,杨若兮坐在他侧前方,整个背部却都被他搂在胸前,在顺和朝生活了半年余。原本就不是太开放的性格也变得更为保守了。这个姿势可不怎么恰当。

这句话不说倒还罢了。刚刚说出来玉瑾然便重新加大了力道搂紧了她:“杨若兮,爷这算不算坏了你的名声?除了爷谁还愿意娶你。”

“都什么时候了你脑袋里还想这些? ”杨若兮没想到玉瑾然的性子这么执拗。不过也觉得好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我可是不会给谁做妾的,而且我是不会允许夫君纳妾的。还有,我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不需要你负责。再说了,我可不打算寻一个没什么担当的夫君。”

“我说娶你自然是明媒正娶,哪里就是纳妾了?”玉瑾然不知道这是杨若兮特意顺着他的意思和他说话,用以减轻他对黑暗的恐惧感,听着杨若兮不愿意嫁他是因为他没担当,不禁气得吹胡子瞪眼:

“爷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没担当了?我这不都陪着你被人绑来了吗?要不是爷护着你,你早被那些人欺负了。”

可不是吗?其实在船上贾管事就想过搜杨若兮的身子来着,可一方面有吴青取钱在那边诱惑,另一方面便是玉瑾然还算强大的武力值,虽然不能冲上前打人或是带着杨若兮逃脱,但护着杨若兮不让三五个大男人近身的功夫还是不错的,贾管事怕在没拿着大头银子前惹急了杨若兮,搜身一事也就不了了之;单纯的玉瑾然便认为是他的“厉害”吓退了贾管事等人,心里正得意呢。

杨若兮也不和他辩驳,反倒是起了些许愧疚,“玉瑾然,要是这次真的陪我死了你可真不值,我身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力气,要不你明儿看着机会合适就逃吧,我身上还有几百两银子明早都给你。”

要是杨若兮正对着玉瑾然一定能发现他俊俏的脸上浮现的不可思议,虽然黑暗中他看不到杨若兮的表情和面容,但他却是觉得杨若兮这么说实在是看不起他玉瑾然!

“你这女人怎么说话的?要是爷想逃早就逃了!爷一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难道看着你一个女人被人抓走?什么死不死的少给我说些,爷这就想法子看怎么救你出去。”

杨若兮被玉瑾然逆境中爆发的乐观情绪感染了,虽然被骂了几句倒也不以为意,也没去纠正玉瑾然又挂在嘴边的那个“爷”字,勾起了嘴角笑道:“那我就等着玉少爷相救了!”

说罢,干脆闭上眼睛放任没力气的身体靠向玉瑾然,反正这胸膛枕着怎么也比硬邦邦的地上好受,这样恢复精神力大概也能轻省点。

玉瑾然则没心思去想黑暗中会不会有不明的手伸向他的身体,脱掉他的衣裳之类,一会儿拧眉头,一会儿咬嘴唇,冥思苦想着怎么展现男子汉大丈夫的担当将杨若兮完好无损的带出去。

——

杨若兮是被玉瑾然的哀嚎给惊醒的,耳朵受摧残还是其次,关键是他突然来了那么一嗓子差点没将她的小心肝吓破了。

“少爷啊,你这是怎么啦?你可千万要挺住啊!”玉瑾然的呼号还在继续,间歇时没忘了捏捏杨若兮绵软的手掌提醒她配合自己。

杨若兮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时辰,瞧着玉瑾然专注的眼神完全盯着门边,嘴上嚎得倒是起劲,面上神情却带着一种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凝重。

“少爷,你身上怎么这么烫?要是你死了怎么办?我不过才跟了你几天,我可不想像吴管事那样给你陪葬啊!”

玉瑾然继续叫着,杨若兮眼前一亮:这孩纸不像是没脑子的人嘛!难道是以前没发现这个优点?

门外的贾三和贾五也是睡得正香便被玉瑾然的鬼哭神嚎给惊醒了,听着里面嚷嚷说少爷的身子不好了也不以为意;但接着玉瑾然说陪葬的话就让两人惊疑不定了。杨若兮昨儿曾经当着贾管事说过,要是吴青来见着的不是完好无损的“杨少爷”,银票就谁也别想得到;这话两人是听清的,此时对视一眼都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磨坊被贾管事选作藏肉票的最佳地点自然有他的用处,那就是离镇上远,离贾家近;不管磨坊里有多大的声音也传不到镇上去惹人非议。但现在不是声音的问题,而是“杨少爷”一条命的事情。

“怎么办?”贾五年纪小点,闻言就慌了神,“要是那少爷死了咱们就拿不着银子了。”

“慌什么慌,一定是那小子诳咱们的!再说了,这都三更天了,再一会儿五更天五叔就来了,我就不信这一下时间那病秧子真的就去了。”贾三色厉内荏的安慰堂弟,手里却是将贾管事趁着夜色送来的斧头给紧了紧。

“三哥,咱们在地上睡这么一会儿都受不住,那病秧子一日一夜没进食,又受了凉,会不会真的…”贾五毕竟没多少见识,加之他根本就不知道贾管事本身就是打算撕票的,还在害怕担上人命。

贾三倒是知情,可要是“杨少爷”真的一命归西了,所有的精打细算就打了水漂,三叔非气疯不可;犹豫着摇了摇头:“没那么巧吧?”

“三哥,要不咱俩开门进去看看?”贾五建议道。

“不行,那个姓玉的小子手上有功夫,万一是他耍的诡计怎么办?”贾三可没忘被玉瑾然三拳两脚收拾几个的场面。

玉瑾然贴着门板听了这半晌,先都有了几分喜色,到这儿又是眉头深锁,外面的两人始终不肯开门怎么办?这仓库悬在水库上方,除了门口可没别的路可走;他是个标准的旱鸭子,还要带着杨若兮,哪里敢和人家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人比水性。看来还得想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