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针尖麦芒

虽然玉瑾然带着满脸的不耐,陈述也是平板无奇,但旁人看他的眼神依旧满是惊愕。

谁都知道玉少的嚣张霸道,却是谁也没见识过玉少的才气纵横,也难怪满室的人目瞪口呆。

“不可能!”洛千蝶是最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的人,玉瑾然是她看不上眼的家伙,怎么能变得如此才华横溢,将她精心挑选的如意郎君都给比下去了,那她以往的千般算计又是为哪般?

玉瑾然本来就觉得像只猴子似的任人参观就很不爽了,偏偏洛千蝶还这么不给面子的拆台,一下子那眉头就皱得能夹死蚊子,随口便呵斥道:

“本侯说话爱听不听,要是不想听,门在那边赶紧的滚出去!”

这毫不客气的一句话气得洛千蝶几乎一个仰倒,面上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貌似下不了台;谢白芷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活该”,嘴上却还是维持她最擅长的装可怜拌小白花,扶着不可置信的洛千蝶,微带着责备的劝道:

“玉侯爷,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千蝶姐姐呢?难道你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吗?”

此话一出,黑脸的就不止是玉瑾然一个了,旁边的穆清风顿时觉得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忘恩负义”,洛千蝶和玉瑾然之间除了传得沸沸扬扬的桃色消息还能有什么“恩义”?这不是红果果的引人胡思乱想么!

杨若兮早就看出这谢白芷真的是小白兔一样的外表,狐狸一般的野心。在宫内开万国大会之时她就差点着了这女人的道,虽然到最后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对她这个人已是生出了很强的戒备心,谁知道她被皇后指婚给了袁熙有没有跟着袁熙一起心里变态?

斜睨了因为谢白芷这句话而怔愣的玉瑾然一眼。素手拨开玉瑾然傲然,神情冷然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谢白芷,直看得谢白芷心里发毛,这才施施然道:

“不知道袁二夫人认为玉侯爷应该怎样对待穆二奶奶?人家穆二爷可还在此地!”杨若兮转而冷冷的看了一眼袖手旁观的穆清风,这货不知道是被玉瑾然吓着了还是怎么了,像是丢了魂儿似的站在人群中,根本就没打算出手护花。

“窈窕淑女固然是君子好逑,但侯爷也非那等不管时辰不管地方就失礼之人,袁二夫人不为穆二奶奶名誉着想,侯爷可是惜名如金。”杨若兮这句可是说的另有所指了。谢白芷被袁熙和胡图猥亵一事就算瞒得再严那也是生出了不少风言风语;谢白芷和洛千蝶在成亲后可是很有一段时日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正大光明出现在集雅楼。

“你…”谢白芷见不少人都看着她指指点点。一张小脸变得苍白。含了两包眼泪无助的颤抖着双唇,一时间倒是让在场大多数男子生出了怜香惜玉之心。

像兰俊青这样一腔大男子主义的家伙更是觉得有义务做个正义使者,重重咳嗽了两声后对玉瑾然就是长长的一揖到底:“不知玉少是如何生出灵感作此称得上人间绝响的诗句?”

这么一问倒是让洛千蝶又回了神。对啊忙着三首《清平调》的意境深远博大,若是没什么阅历之人根本没办法作出,而玉瑾然解释的场景虽然唯美,但顺和朝又能有哪位皇帝和宠妃有这份闲情逸致?

玉瑾然看没穆清风那等无耻,很是坦然的摊了摊手:“谁知道那叫李白的家伙是如何生出的灵感!”

“李白?”一众人被玉瑾然惊得失声大叫:“谁是李白?”

杨若兮此时怜悯的看了一眼穆清风,玉瑾然这人也是太直率了,根本就不屑做那等欺世盗名的事情,明明就可以顺水推舟应承了下来,说不定凭着足有三厘米厚的一本《唐诗集锦》不仅名利双收还能得到数位如花美眷的,却是想也没想的就直接承认他并非原作者。

“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存世诗文千余篇,字字珠玑,首首都能称得上传世经典佳作!可惜生不逢时,时不予他,最后在幽州郁郁而终。”玉瑾然真的不是傻子,只是做事情很少用脑而已,一旦用脑,也许还真的没几个人能够比得上。

也正是玉瑾然经常属于有什么说什么,他口中出来的话反而没人怀疑;杨思睿当下便感叹道:“存世千余篇?这位青莲居士还真是厉害,不知道家祖和他认识与否?”

“兴许是认识的吧,《采莲曲》不就是李白在你们家那若耶溪畔写的!”玉瑾然这一句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杨思睿那下半段是代表杨若兮在公主府念出来的,听玉瑾然这么说下意识便看向了杨若兮。

杨若兮一摊手,摆明了不予置评。那厢穆清风涨红了一张脸却是没第一时间开口反驳;别人都是半信半疑,却又忌讳玉瑾然的身份和脾气,也是不敢开口说什么;艾敬轩眼神一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倒是姚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挑眉问玉瑾然道:

“玉侯爷此言差矣,谁都知道《采莲曲》是穆清风穆二公子在琼林宴上的得意之作,当时可还有圣上亲临;若是按玉侯爷如此说,穆二公子岂不是身犯欺君大罪?”

“欺君大罪?”穆清风面色一白,身体有些颤抖,怨毒的眼神犹如实质般射向杨若兮。

玉瑾然身子一晃,直接挡在他面前,眸子亮得惊人,傲气凌人又清澈坦然,瞬间便秒杀了穆清风。

欺君大罪?!洛千蝶的身子重新站直,她不能让穆清风承受这样的罪名;再说了,穆清风在她心中仍然是才华横溢、诗才惊才绝艳的哪一个,怎容得有人泼半点脏水在他身上,哪怕是在她心里此时地位很是微妙的玉瑾然也不成!最重要的是,玉瑾然越是“抹黑”穆清风,洛千蝶的心里便越是复杂。

当下抚开谢白芷搀扶她的手掌,上前两步在玉瑾然面前站定,摆出了自认最迷人的微笑:“玉少已经是要娶亲成家的人了,就别和人胡乱开玩笑了。欺君之罪谁都当不起。”说罢,不屑的目光扫过杨若兮,接着道:“即使玉少有心想要做个护花使者,也别弄巧成拙啊!”

玉瑾然耸了耸鼻头,带着厌恶的表情隐晦的退后了半步,稳稳坐在了杨若兮身边,闻到从她身上传来那股让人心神宁静的味道才觉得心里一松,嗤笑道:“人家不过是说一句你就这么赶趟子往上凑,这是心虚还是怎么了?”

玉瑾然就是这样,总是有能力飞快的将人堵得说不出话来,洛千蝶就算是对他的脾性有所了解,脸色也变得很僵硬,“不做亏心事怎么会心虚,玉少真是会说笑。”目光在满场转了一圈,见着诗会上大多数人都是自己的熟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姚公子方才好大一顶帽子扣了下来,知道的说姚公子正直公正,不知道的还以为姚公子这是在讨好谁来。”

姚凯只是个埋头读圣贤书的书生,哪里听得这带着歧义的隐晦指责,加上心里的确是有几分私心,当下就被堵得面红耳赤呐呐不知如何言语。

洛千蝶见状更得意了,团团福身以礼,以郡主之身行此大理谁好意思生受,如此丽人恃才傲物纵然令人心痒难耐,此时放低身段更是让人心生怜惜;众人对玉瑾然转而娶杨若兮为妻本来心里就有些这样那样的胡乱猜测,经过玉瑾然的傲慢和洛千蝶的放下身段,又有兰俊青的大力支持,众人看洛千蝶和穆清风的眼神便带着隐忍的怜悯,就像是说:瞧,玉少果然仗势欺人、霸道嚣张。随便编撰了一个人名就想抹杀穆清风的所有才华,真真可恨。

玉瑾然只看了一眼人群后满面仓皇不知所谓的穆清风,心里暗暗嗤道真是个软蛋男人,却是下了决心不想让欺世盗名的人好过,当下随口将穆清风曾经念过的那些诗句给一一念出,不全的都给补全了。

顺道的,还将诗句中的典故都给一一解释清楚,直惊得在场众人瞠目结舌!

ps:

晚上还有两大章!

第354章 单挑群殴

要说玉瑾然只是说出一首两首倒也罢了,关键是他几乎将穆清风念过的诗句全都重新给修正了一遍,言之凿凿让人难以辩驳!

经过了短暂的沉寂,穆清风也像是找到了几分理智,面对众人灼灼的眼神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玉侯爷,下官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奉直郎,当不得玉少准备如此充足。”

这意思很让人生出歧义来,若是旁人这么“毁谤”穆清风倒也罢了,偏偏是和他有“夺妻之恨”的玉瑾然,其中报复意味便显得浓厚多了。

玉瑾然始终耐心有限,闻眼眼中闪现熊熊怒火,用力一拍桌子,拍得上面的碗盘齐齐跟着跳了跳:“你这话是说本侯专门针对你来了?”

“下官不敢。”穆清风故意用官场的自称来和玉瑾然说话,以为这是杨若兮故意撺唆着玉瑾然来为难他,想着早已被自己毁尸灭迹的手抄小诗集,咬了咬牙低头不说话,像是在极力忍受玉瑾然的无理取闹似的。

大多数的人就是这么奇怪,只要有谁示弱,还有人咄咄逼人,心里的同情天平便会往弱势的一方倾斜;见着穆清风夫妻俩在玉瑾然的步步紧逼下截然后退,虽然有一部分的人隐隐怀疑起了穆清风的真实本事,但也有一小部分诸如兰俊青这样得过洛千蝶小恩小惠的书生觉得玉瑾然这是在仗势欺人。

当下便有人嚷嚷道:“玉少您既然贵为侯爷,又是皇室子弟,何必做得太绝给圣上名声抹黑呢?”

“是啊,玉侯爷您口中的这位青莲居士既然留有诗作万千传世,不知可否让我等见识一二?”

“我等资质驽钝,只当穆二公子诗才绝艳,能代替云崖云公子入京城八雅席位;听说玉侯爷您曾经也想跻身八雅,最后还不了了之,不知道您是否因此怀恨在心,特意选了今日跟到云来楼行破坏之事!”

人多口杂的都在说话,不知道哪个人吼出了那最后几乎质问的一句,气得玉瑾然唰的一下抖直了手上乌色的皮鞭,破空的皮鞭声响总算是压下了七嘴八舌的话音;玉瑾然痞痞的单脚踩在椅子上,一只手叉腰,扬着鞭子指着穆清风很是嚣张的宣布道:

“爷今儿还就针对你了,怎么着?”瞪着眼睛扫了对面噤声的众人一眼,喝道:“谁不服?不服的出来和爷单挑!谁退后了谁是娘们!”

杨若兮无声的扯了扯嘴角:这就是玉瑾然,嚣张霸道,张扬肆意!喜欢用最直接最干脆的方法解决问题。

艾敬轩也是扶额,这人原本没爵位都能拉了衣摆和人赤手空拳干架,现在皇帝给了他一个二品爵位,要是他不横着走那才怪了!

“玉瑾然,除了耍横你还会什么?这儿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谁和你这个野蛮人单挑群挑了?”洛千蝶气得浑身发抖,因为她发现她的柔情美貌对玉瑾然竟然失了效果,他并不像以前那样只要她笑上一笑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嫁作他人妇让他死心的缘故?

“这个…”作为诗会主人的兰俊青原本便是逍遥王府的幕僚成员,不过身份比较隐蔽罢了,逍遥王被关了禁闭,他倒是没有树倒猢狲散的觉悟,仍然处处维护洛家人,见着玉瑾然让洛千蝶盛怒,忙不迭在一旁打了圆场道:

“郡主说的也对,玉侯爷既然想要挑战诗会的人,那也请玉侯爷入乡随俗以诗会友,以文服人。咱们在座的都是文人,可禁不住侯爷的鞭子侍候。”

这意思便是说玉瑾然以势压人,以武迫人了;眼看着玉瑾然一拍桌子就要发飙,艾敬轩的伸手压住了玉瑾然肩膀,转脸对兰俊青笑得满面温和:

“兰先生和郡主说得都挺有道理的;原本好好的两个包间各吃各的挺好,今日倒是本公子思虑不周了。”他这也是为玉瑾然着想,刚刚得了爵位便传出来在云来楼“欺压”一帮文人,还有被皇后“怜惜”的谢白芷和洛千蝶两人,传出去不是给艾皇后添乱么?

转眼看了看气定神闲的玉瑾然和杨若兮两个,莫名其妙就觉得胸有成竹,“兰先生说得对,玉侯爷用什么青莲居士的名头压穆二公子的确是让人无从考究;但有句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穆二公子那些所谓的佳作谁又能真正证明是穆二公子亲笔所书呢?要是他亲笔所书,那为何有些地方连他自己也没办法自圆其说?”

洛千蝶和穆清风一味的博同情便是想要转移人们的注意力,玉瑾然火爆脾气上了当不代表心思细腻的艾敬轩也被绕进去,站出来不过是一句话就将话题扯了回来。

“那艾公子的意思?”开国侯府少爷,京城八雅之一的艾敬轩发话,兰俊青自然要给这个面子,不但是兰俊青,其余人也都等待着艾敬轩继续将话题给维系下去。

艾敬轩先转向了玉瑾然:“瑾然说那什么青莲居士留着传世的佳作便有千余首,不知道瑾然记得多少?”

玉瑾然将收起来的诗集往身前一拍,豪气顿生:“若是让本侯作诗那自然不会,但要是念诗,谁都是比不过我的。”

艾敬轩伸了脖子想要看看玉瑾然巴掌遮住的书本样式东西是什么,可玉瑾然明显防备着别人,顺手一推,竟然将书推到了杨若兮的面前,让艾敬轩根本没机会看清。然后一屁股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丝毫没计较刚刚这椅子都还在脚下踩着,也没看一眼椅子上是否还残留着他的“贵脚印”。

杨思睿就坐在杨若兮的另一边,见状也学着艾敬轩将脖子给伸的长长的,措不及防杨若兮却是突然动了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思睿带擦汗的布巾了没有?”

杨思睿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的的伸手入怀取了布巾在手:“带了。”

杨若兮一把夺了在手,转身低声唤了玉瑾然道:“起来,我帮你擦擦椅子,弄脏了衣服也不怕人笑话。”亲昵的语气,温柔的语调让玉瑾然受宠若惊,瞬间都说不出话了,只得乖乖得照做;起身后才回神,不忘对着另一边维持着伸手递帕子的杨思睿做了个得意的鬼脸。

艾敬轩见杨若兮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也是大定,杨若兮这人他知道,绝对不会像洛千蝶和穆玉娘那样斤斤计较,她的心思可比那精明的狐狸还要精明;他相信杨若兮是看出了他的打算,且玉瑾然拿出的那书本样的东西她半点好奇都无,应该是对玉瑾然有信心吧?这么一想,就连他自己也是笃定了不少!当下便拍板定案道:

“这样吧,本公子虽然是玉侯爷的表兄,但但凡光顾本公子名下生意的人都知道本人向来都是公平公正,童叟无欺;既然兰先生提议让玉侯爷以诗会友,那不如本公子做个中人,想要挑战玉少的请随意,只是本公子势单力薄,不知道还有谁不愿掺和到挑战当中,来和本公子做个伴!”说完便招手让那边侍候的小厮在四五号包间原本的隔断处重新摆放了桌椅上了香茶,一撩衣摆施施然坐了下去。

艾敬轩一个人孤零零做着自然不好,兰俊青和洛千蝶交换了个眼神后陪着艾敬轩坐了下首:“既然艾公子都折节做个看客,那在下不才,也陪个末座吧。”

姚凯看了杨若兮一眼,又看着杨思睿没动,便也站了起来,“那我也凑个数吧。”

原本四号包间中又出来了一位年纪不小的男子,原来也是兰俊青特意从国子监请出来的刑教授,刑教授坐下后眼神很是锐利的上下打量了玉瑾然一遍,似乎想要看得玉瑾然自感形秽退出挑战才好。

可惜玉瑾然根本无视他的眼神,干脆撇过头问杨思睿道:“你呢?是去你们‘文人’那边,还是去中间看着本侯是怎么舌战群儒的?”

“你?舌战群儒?”杨思睿这时候也不忘漏玉瑾然的底气,谁叫自家姐姐刚才竟然用自己的帕子给他擦板凳呢?哼了一声,杨思睿却是没起身:“小爷还是坐在这儿等着你认输了我好帮你收尾巴。”

“谁让你收尾巴了?”玉瑾然不屑的嗤道,心里却是闪过一丝暖流,杨思睿这小子其实是担心他对付不了穆清风,准备伸手相助才是真的吧。

“有那个时间和思睿抬杠,不如趁这时候翻翻书,瞧瞧有什么字不认识吧。”杨若兮将面前的书轻轻推了推,适当的挡住小舅子和姐夫表达“友爱”的对视。

“不认识字?这可怎么比?”杨思睿一听这话立马蔫了,从袖中掏出为了画画方便随身携带的铅笔和白纸,“算了,还是我帮你回忆几首祖父的得意之作吧。”杨老太爷当年作的诗也不少,有的还一直封存在杨家的书房并未面世,杨思睿可不想玉瑾然一败涂地,教训穆清风夫妻不成反倒让自己姐姐跟着丢脸。

“谁要你帮了,再说了,这个字你认识吗?还有这个,这个…都该念什么?”玉瑾然随手一翻便见到了不少难字,不由瘪嘴,幸好《清平调》、《采莲曲》还有另外几首穆清风念的他都连蒙带猜的认了出来,不然岂不是直接露馅,殊不知那些诗词本来便是杨若兮挑着好翻译的抄写的;像现在他指出来的这些个字,可都因为古今简繁体差异太大,杨若兮压根就没有将它们写出来。rs

第355章 揭穿假象

玉瑾然是抢了杨思睿手中的纸笔按照他见着的字体写了出来,虽然有些奇奇怪怪的,但好在杨若兮还是一眼便看出了是“龙、万、进、义”四个字,调动了原主身体的记忆想了想,杨若兮心里已是有了数,那厢杨思睿却是绞尽脑汁也没摸着头脑。

“‘尤、方、井、人’?不对不对,根本不对?这根本不是字!”

玉瑾然收了纸笔,笑得眉眼弯弯,阳光俊逸的五官顿时让人在十月底的天气像是见着了暖阳,整个心里都暖洋洋的;“谁说这不是字?你不认识不代表别人也不认识。”将白纸摊在杨若兮的面前,丝毫忘记了自己遇事从不问人的规矩,呵呵笑着道:“若兮告诉他都该念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杨若兮斜睨了他一眼,暗示他莫要得意太过,却还是接了纸笔在简体字下面添了繁体字的写法,杨思睿和玉瑾然看了后不由齐齐惊呼:“怎么会?”

玉瑾然更是指着“义”字皱眉道:“原本的‘義’那是‘人为我王’的意思,你这个倒是简单,直接一个符号就给代替了;还有这‘万’…”

“要是想让别人都知道你玉侯爷连识字都不如我,你就尽管再大声点!”杨若兮其实是解释不清楚繁体字和简体字之间差别的来源,见着有人往这边探头探脑的不禁冷声不客气的说了玉瑾然一句。

果然,为了面子故。玉瑾然很是正襟危坐的重新翻起了书,遇到不认识的字便录下来递到杨若兮的面前让她写出相对照的繁体字;好在诗集的文字本就不多,除了连蒙带猜说对的也没多少可问的;倒是杨思睿捡着他递出去的纸条在一旁较上劲儿了,但更多的还是对玉瑾然手中书籍的觊觎。

接下来的时间内。原本四号包间的那些自诩文人的书生们便送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诗句,玉瑾然便照着诗集搬下那么一两首同样题材的,几乎全都能将人给甩出几条大街远;当然,其中也不乏唐朝其余诗人的大作,都被玉瑾然说出了原作者。

穆清风本来就没什么诗才,和洛千蝶、谢白芷合计了半晌才期期艾艾的写了两首咏茶的诗词出来,毕竟裁判当中就坐着开了茶行的艾敬轩、好茶的刑教授;玉瑾然眉头一挑:茶?

《唐诗集锦》中有诗人叫杜甫的便有一首:落日平台上,春风啜茗时。石阑斜点笔,桐叶坐题诗。翡翠鸣衣桁,靖蜓立钓丝。自逢今日兴。来往亦无期。

还有一位叫白居易的。写得也是不差:

故情周匝向交亲。新茗分张及病身。红纸一封书后信,绿芽十片火前春,汤添勺水煎鱼眼。末下刀圭搅曲尘。不寄他人先寄我,应缘我是别茶人。

此时他也正被这种“技压群雄”的优越感激得感觉良好,干脆使唤了杨思睿拿了纸笔写,他单单动嘴念了出来;杨思睿这时早已被他写出来的几首诗给弄得心神不宁,自然唯命是从。

难得见杨思睿这么听话,玉瑾然豪气顿发,干脆起身踱步吟了一首方才给他最深感触的一首诗:《将进酒》;直念得人热血沸腾,周身盈满豪情。

“好!妙!玉侯爷,这首诗也是那位青莲居士所作吧?真是生不逢时,时不与我啊!”刑教授代表着一干已然被震得呆滞的书生说出了心语。

饶是兰俊青有心维护穆清风。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就凭这首诗,那名不见经传的青莲居士必火无疑!

杨思睿却是见着玉瑾然全是在那本书册上现翻现抄,早已是心痒难耐,瞧玉瑾然宝贵那本书的程度估计弄不上手,眼珠儿一转,叹息道:

“要是家父知道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我就能听到如此多的好诗句必然羡慕得不行;他老人家可是爱诗如命,要是青莲居士在此,怕就是让家父拜他为师也是求之不得的。”

“可惜这青莲居士早都死得不能再死了。”玉瑾然听着这话下意识的接道,他可是听杨若兮说了,这些东西根本就来自她那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师傅”,那个师傅应该不是顺和朝人。

“是啊,要是家父还有个女儿,而青莲居士又正当壮年,搞不好,家父还得将女儿下嫁,给玉侯爷找一位诗才做连襟呢!”杨思睿就差没明示让玉瑾然拱手送出诗集了。

可惜听懂他这话的杨若兮不说话,玉瑾然的脑袋基本停摆,哪里还能分析出他这么说话背后的意思,非但如此,还炫耀道:“这事怕是一辈子也没法达成了。”

杨思睿差点被气得跳脚,只得直接明说:“你要是将诗集送给我爹,我爹指定不会再为难你。”

“这本?”玉瑾然扬扬手,在杨思睿连连点头中将书收在了怀中:“这本不行,”

不但杨思睿瞬间失望,就连有了比试结果联袂前来宣布的艾敬轩、刑教授和姚凯都带着失望的追问:“为什么?难道是青莲居士留下来的孤本!”

“孤本倒也不至于,另外还有一本我让丫鬟照着练字写得七零八落的手抄本;前些日子被本侯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了没找着。要是本侯轻易将这本原本传扬出去,别人不知道的还说是我抄窃了旁人诗作,这个名声本侯可不愿承担。”玉瑾然别有用意的说了句,顿时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穆清风。

经过这一轮的诗词比拼,谁都知道玉瑾然手中有一本完整的诗集,和穆清风时不时冒出的一首半首截然不同;就像…,就像玉瑾然手中的是完整的,而穆清风手中的自然便成了残缺不全的!当然,还极有可能是玉瑾然丢的那一本!

有了这个猜测。众人再看穆清风之时便带了审视,离穆清风近的人更是指指点点,话里话外满是怀疑。

“你们看什么看,你们以为我二哥便是捡了手抄本才变得这么厉害的吗?”穆玉娘见着楚皓也跟着那些人退到了一边。自己这一桌无形中便只剩下四个女眷和穆清风一个,不禁气得双手叉腰呈茶壶状的质问起来。

没人回答穆玉娘的质问,倒是刑教授摇了摇头,很是感概的说道:“世风日下,瓦砾也能充明珠!我等真是有眼无珠。”

“玉侯爷,你那什么手抄本怎么会在我们家?你是不是记错了?”穆玉娘见没人理她,甚是委屈的转向了玉瑾然,脸上学着谢白芷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惜东施效颦和刁蛮的长相气质格格不入矛盾至极。

“本侯也记不得了,记得春末的时候去株洲好像都还随身带着品评。后来什么时候丢的也给忘了。不过那本书很好认。封皮蓝色的,只有巴掌大的线装宣纸册。”说这话之时,玉瑾然的目光紧紧锁定穆清风。成为压垮他那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穆清风的心自打玉瑾然揭穿《采莲曲》便一直是乱的,中途没办法离开便只有强自稳住坐在原地;随着玉瑾然一首一首好诗不要钱似的往外蹦,他的一颗心也从肚子里来到了嗓子眼;这时候见着玉瑾然了然、调笑、嘲讽的眼神是再也做不到置之不理了,在听玉瑾然形容完那本手抄册之后呵呵笑了出来:

“那玉侯爷可就说错了,下官捡到的书册并非是蓝色封皮…”

“那是什么颜色?”玉瑾然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紧接着问了出来。

此时四周围已是起了长短不一的抽气声,洛千蝶不知道什么缘故只是僵着脸坐在原地,倒是吴彩莲狠狠的扯了一把穆清风:“二爷…”

“说,你捡到的那本手抄本究竟是什么颜色?”

“没,你听错了!我没捡到什么书册。”穆清风被吴采莲一拉猛地回神。整个人如同置身数九寒冬,看玉瑾然的眼神满是哀求和绝望。

正在此时,门口却是传来了一声好听的女声:“小二哥,你就让奴家进去吧;奴家这里有我家二爷需要的东西,要是没有这个,我家二爷就麻烦了。”

“飘絮,你是来唤二爷回府的吗?”吴采莲高声唤道,并吩咐门口尽责守候的店小二让开大门。

飘絮穿着一声藕色衣裙,衣带飘飘,带着穆清风无比熟悉的娇憨笑容迎了进来:“二爷,这里真是好可怕。”

在即将靠近穆清风之时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巴掌大的白色书册,皓腕微扬,书册上《采莲曲》三个字让人很容易辨别。

可惜古代几乎没近视眼,可惜杨若兮刚刚学着用毛笔写字,书册上那些字一个个拇指大小,只要眼神不是太差的人都能在飘絮行走之间看清上面的一字一句;除了《采莲曲》,当然还有别的若隐若现,全都是穆清风和洛千蝶刚才合作抄录出来的诗句,活脱脱的打了二人重重的一耳光。

啪——

却是穆清风重重给了飘絮一耳光:“你这贱人吃里扒外!”

“二爷?”飘絮捂着脸倒在地上,书册在地上翻了几个身落在了艾敬轩的脚边,艾敬轩低头捡了书册在手随手一翻,嗤道:“这随笔的笔迹拙劣,字体却是婉约细致,的确像是个女子书写,且笔迹尚新;不知穆二公子府上哪位红颜知己有这个功力?”

刑教授接了书册看过,也接着品评道:“方才玉侯爷说书册乃是吩咐丫鬟照抄;这书写笔迹的确是像初学不久,若是穆二公子还不服,大可找出书写之人,本人还能帮人辨别笔迹!以正公子清白。”

都这样了哪还有清白可言?地上的飘絮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露出个释然的微笑,捂着脸却是带着哭音的解释道:“二爷,您不是给妾身说这本书是你在株洲府上捡着的,能让您名利美人一举数得吗?以往每一次诗会茶话会您都会随身携带,今儿妾身见着您忘了携带书册可是吓得够呛,这才打听了消息赶紧给您送过来,难道妾身做错了么?”

“难道你做对了不成?”穆清风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穆二爷若是想要教训下人还请回府,莫要脏了别人的地儿,污了旁人的眼。”艾敬轩挡住了穆清风想要上前踹飘絮的穆清风,冷着声音喝道。

人群中方才偏帮穆清风的此时也改了口径:

“是啊,还妄想八雅之席?咱们虽然没多少斤两,但拿出来的都能拍着胸口保证是自个儿想的!”

“就是,偷金偷银的一直有,偷别人诗词的还是第一次见着。”

“嘿嘿,想不到彩蝶郡主才是有眼无珠的那一个,挑来挑去拒绝了多少青年才俊,想不到最后寻了这么个‘如意狼君’!”

“那青莲居士的诗作原本还在玉侯爷手中,玉侯爷会不会就是那青莲居士的关门弟子啊?说不定玉侯爷才是诗才绝艳的那一位呢?”

“我倒是觉得玉侯爷便是那位青莲居士!你们想啊,若是有人如此才华,会不会连一首传世之作都没能传出来?方才玉侯爷念过的那首《将进酒》,只要是听过的人都应该记得那气势磅礴的开头,还有那痛快肆意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话音刚落,便有好些人齐齐高声吟诵起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让店小二拿酒来,拿好酒来!听此佳作正该浮一大白!今日我请客,杏花黄…”玉瑾然听着众人这么说不禁有些飘飘然,正打算说杏花黄可以随意饮用腰间便是一痛,话音就戛然而止,思绪回笼,硬生生的变作:

“杏花黄就算了,刚刚用了午膳,杏仁儿来个十份!店小二记得和你们蒋掌柜说一声,今儿我点那桌席面可没吃完,送点杏仁儿不为过吧?”

杨若兮知道玉瑾然这是心里气恨蒋掌柜才会痛快的改口;要是没蒋掌柜这一出,相信就算是她将他腰上的肉给旋上两圈他也是会为了脸面要上好几壶杏花黄,看来还得想个什么奖惩法子才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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