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喜花了两天时间把这本书看完了,然后每天上山都开始去寻找虫草,可是因为季节不对,药谷里面也很少有这种药材。只好一边慢慢找,一边将青居留给她的穴位书背下。

只有随喜一个人的木屋,在这山上显得特别安谧和孤单,每天只有清脆悦耳的鸟鸣声陪伴着,一个人采药,一个人种菜,一个人吃饭,自己跟自己说话,这样的生活虽然孤寂,随喜却也怡然自得,每天也是过得十分开心。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悟明才背着两袋白米和面粉出现,和随喜也没多说话,只是将东西放下之后,到屋后摘了些荜茇就要离开。

“三师兄,等一下。”随喜急忙叫住他,有些踌躇干笑几声。

“何事?”悟明回头平淡地看着随喜。

“那个…你见过虫草吗?”随喜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道,她心里也清楚悟明或许不太喜欢跟她说话,但如今师父和大师兄他们都不在,她能问的只有他。

“再过两三个月,药谷里面会有许多虫草,你现在就要的话,就去药房找找,或许里面有。”悟明低声说道。

随喜脸上一喜,“真的?谢谢三师兄。”

悟明扯了扯嘴角,“虫草名贵稀少,你要用来作甚?”

“很名贵吗?”随喜一怔,她以前不曾经过这个虫草,还以为是一般草药,家里更是从没买过这个,难道真有那么稀罕?

“对别人而言或许名贵,在药谷中就不一定。”悟明道。

随喜了解地点了点头,突然有些尴尬地看了悟明一眼,其实她和悟明说话次数寥寥无几,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对自己有怨愤的不满,但她心中难免生出愧疚,忍不住懦嗫叫了一声,“三师兄…”

悟明低头看着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不起”随喜大声叫道,目光清澈明亮透着几分歉意看着他,说完之后,她心里也轻松了一些,她一直恨的只有那些让她和阿娘丧命的人,利用威胁他人…也实在出于无奈。

悟明一愣,心中不免苦涩,说他对这个小师妹没有半点埋怨那是骗人的,一直以为这是个心肠恶毒,嫉妒狭隘的小人,可没想到她在关家也不容易,要恨她也恨不起来,“你不必跟我道歉,一切都是我自取的。”

随喜低下头,轻声道,“我只是希望自己好过一些。”是她威胁他,是她害死了郭静君的儿子,是她害死了妙雪…她从来没这么心狠手辣过,可即使会觉得抱歉,她也不会后悔,再让她选择的话,同样是这样的结果。

有些事情,是不能回忆过程的。

悟明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头,“你还点醒了我,我也要谢谢你的。”

随喜怔住了,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和那位姑娘的事儿…”

“她上个月初六已经成亲了。”悟明淡淡地道,清秀俊逸的脸庞飞快闪过一丝悲伤。

“啊”随喜说不出话来,“是因为…”

“不是因为你,师父早已经知晓了,你说的对,既然我不能跟她在一起白首偕老,何必耽误她的一生。”悟明笑了笑,似乎努力想让自己释然,只是时间还不够让他忘记这段不容于世的感情,心中仍如刀割般刺痛。

随喜同情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悟明轻笑出声,“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还是个孩子,好了,我下山了,你自己小心一些。”

看着悟明消失在视线中,随喜叹了一声。

她的确不懂男女之间的感情为何能让人不顾一切,阿娘如此,连悟明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可以,她真想劝阿娘离开关家,可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又该如何开口?岂不是要让人将她当是妖怪,想到阿爹就要去南溪城,随喜心里仿佛千年寒窖,如果…阿爹再一次伤害阿娘,她就不会再顾虑那么多了。

什么名声,什么孝顺,就算要被赶出关家,她也不在乎了。

她将篓子里的草药拿到庭院去晒干,然后就往药房去了,拿着虫草的样图慢慢地找了起来,找了大半天,才发现药柜里并没有虫草,无意中看到旁边柜上放着几个锦盒,她走了过去打开一看,一个装着看起来有些年月的人参,一个装着灵芝,一个装着就是虫草。

虫草数量并不多,只怕还没三两,随喜心中一喜,但又皱起眉,没有经过师父的同意,她也不能随便就取了送去给阿娘啊。

想了想,便拿了一根放在怀里,待明日到药谷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摘到一些。

第二天却是下起了毛毛春雨,山的那边一片蒙雾,铁索桥因雨水而滑脚,随喜一个人不好过去,只能放弃去药谷采药,留在书房怜惜针灸。

悟明在午后的时候给她送来了一些粉果,说是今天老夫人到居士林来参拜,特意给她送来的,随喜眼眶一热,思家的情绪又被勾了起来。

装粉果的食盒里,还有一封阿娘给她写的信。

是跟她说阿爹就要去南溪城的事情,言语之中隐有忧心之情,但更多都是在关心随喜在山上的生活。

随喜立刻给回了信,絮絮叨叨地讲起她山上的生活,碰到不会写的字,就问站在门边等她回信的悟明,整整三页纸的信,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悟明,“三师兄,让你久等了。”

悟明只是笑了笑,“没关系。”

随喜将信上的墨迹吹干,小心翼翼地折叠整齐装进信封中,“三师兄,你能不能帮我交给老夫人身边的丫环,就是那位嘴边有颗痣的,叫翠丝。”

“我认得。”悟明笑道。

随喜笑了起来,眼睛晶亮晶亮的,突然觉得这阴霾的天气让人觉得心情愉快。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救人(中)

第七十三章 救人(中)

这一场绵绵春雨似乎没有消停的时候,转眼到了元宵佳节,天气依旧阴霾飘雨,悟明给随喜送来了饺子,是关娘子亲手做的,让湖湘给悟明送来,托他交给随喜。

随喜拉着悟明两个人一起吃饺子,嘴里熟悉的味道让随喜心中感到温暖而幸福,亦更加坚决了想要改变关娘子命运的决心。

“小师妹,明日我也要离开西里城数日,这几天恐怕不能给你送东西上来。”吃完饺子之后,悟明对随喜低声说道。

“没关系,这里的东西足够我吃很久了。”随喜笑道。

悟明道,“若是不够的话,就到居士林去取,我会交代净空净能的。”

随喜点头答应着。

翌日,天空总算出现了一抹湛蓝,久违的阳光透过云层流泻在地面上,随喜欢乐地背起背篓,怀里放着从药房带来的虫草,小心翼翼地过了铁索桥,准备到药谷去采药。

雨过后的山路有些泥泞,空气中还带有泥土的腥味,山上的绿草树叶好像青翠了不少,很多树枝都吐出绿芽,这种象征生命的绿色特别好看。

随喜一边走一边低头寻找是否有类似虫草的草药,可是这一路走来,似乎都没发现,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只能希望药谷中能找得到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药谷走去。

药谷的入口隐藏在半人高的青草中,随喜拨开青草,脚下却不知突然踩到什么,整个人往前扑了过去,一张染血的脸庞突兀地出现在她视线之中,啊她惊叫了一声,才发现她是摔倒在一个全身染血的男子身上。

心里蹦蹦跳着,她急忙从他身上起来,这个人死了吗?她惊恐地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好像死被野兽所伤一样,血都染红了半边衣裳,脸上也都是血迹,看不出样貌。

她差点就想拔腿逃跑,可是发现自己的脚丫根本动不了,低眼看了过去,原来是被那男子的手紧紧抓住。

“啊”她叫了一声看向那男子。

男子艰难地动了动眼睫,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救我…”

还没死随喜小脸有些发白,但还是强作镇定,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公…公子,你先放开我的脚,我才能扶你起来。”

男子痛苦地呻了一声,松开了随喜的脚丫。

随喜真想一走了之…可是又觉得不忍心,低头看了那男子一眼,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染血的玉佩刻着一个尤字,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此时的她来不及细想,只能使劲将这男子扶了起来。

幸好这男子虽然受了重伤,但还能勉强走路,随喜尽量不去碰到他的伤口,搀着他走进药谷,如今他这情形,要过铁索桥只怕不容易,得先把身上的血止住才行。

止血…要怎么止血?随喜扶着他靠着山壁坐了下来,看着他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有些不知所措,眼角瞄到他手边的几株仙鹤草,啊,居士林有个小道士的手背刀割伤了,大师兄说过仙鹤草能止血的。

她马上摘了些仙鹤草,用一块被雨水洗刷得很干净的石头打烂,然后放在本来打算用来喝水的瓷碗里,再用随身帕子沾水,小心翼翼地清洗他手臂上的伤口,身上的要怎么办?除非把衣裳脱了。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她犹豫了一下,又看向那男子痛苦皱眉的模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如果救了他能够积点德,说不定老天会眷顾她一些。

没错,就是这样的,不能顾虑太多了。

随喜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外裳解开,这时才发现他身上穿着衣料都是上等的绸缎,不是她平时能穿得起的,还有腰间的白玉腰带,染血的宫绦系着的玉佩,应该是个身份尊贵的人吧,怎么会跑到这山上来的?

身上的伤口看着像野兽所伤,胸前有几处伤痕,伤口不深,但很长,背后也有几道伤口,虽不致命,但若不是她发现了,这男子恐怕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这个男子有些微胖,想来应该是在家中养尊处优的少爷,随喜一边以帕子清洗他身上的血迹一边在心里暗想着,好不容易勉强把血迹清洁干净了,她身上也染了不少血迹。

随喜将他的衣裳撕开,将草药贴在他伤口处,用他的衣裳包扎着,只能勉强如此了,能不能让他撑过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等将他身上的伤势包扎完之后,随喜已经是满头大汗,走到药谷的小潭边,洗干净了帕子回来帮那男子擦拭脸上的血迹。

很快露出一张年轻好看的俊颜,约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肌肤略显苍白,但白皙滑嫩,斜飞剑眉,眼睛紧闭着,鼻梁高挺,嘴唇有些淡白,就这样看着,都觉得是个面如冠玉的贵公子。

“水…”这少年突然呻了一声,眼睫动了几下。

随喜听了几遍才知道他要水,急忙拿起随身带着的水袋壶嘴凑到他嘴边,那少年好像很饥渴似的,抓过水袋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他重重地吁了一口气,睁开一双眼色浅淡的眼睛,真像琉璃珠子…随喜在心里暗想着。

少年看了看随喜,又低头看看自己,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底充满了迷惘和惊惧,他用力抬起自己的手臂,脸上的震惊更是明显。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有些沙哑。

“归云山上,你是不是遇上野兽了?”随喜见他虽然虚弱,但看起来比刚刚好像好了许多,心里也轻松了一些。

那少年沉默了片刻,眼睛直直地盯着随喜,“你一个小女孩,怎么会在山里?”

“我就住在对面的山上,你又怎么会到这里来?师父说了山下是冰湖的,你是怎么上来的?又是怎么受伤的?大师兄说附近几个山头都没有野兽出没,你山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呢?”随喜好奇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看过白蛇传吗?”少年吃力地坐直身子,眼底深处似有令人猜不透的慌乱。

随喜一愣,“公子,我没见过白色的蛇,你是被蛇咬的?”

公子…少年嘴角抽了抽,“听过还珠格格吗?”

随喜脸上的神情比他更惘然了。

少年苦笑一声,真他**的胡扯怎么就突然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山上,他明明是出了车祸摔下山的

“公子,你还好吧,你家住何方,如今你身受重伤,要赶紧医治才行,不知你家人会不会上山来找你。”随喜以为他是受了伤还有些神志不清。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少年的表情看起来似很绝望,琉璃般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随喜怔住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的意思…是你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怎么会不记得自己是谁…只是说不出口而已,少年嘴角含着苦笑。

“那…你看看这玉佩,能不能想起一点什么?”怎么会这样,他的头好像没受伤啊,难道是被吓得神志不清,以至于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少年接过玉佩,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是巴掌大的羊脂玉,玉身洁白无瑕,质地细腻,光泽滋润,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羊脂玉,两面都刻着字体,笔画繁复,他还能看出是两个什么字,一边刻着尤字,一边刻着炀字。

听说古时候很多人喜欢把自己的名字雕刻在玉佩上随身佩戴,说不定这尤炀二字就是他的名字。

“小…姑娘,现在是什么年号?谁在当皇帝?”少年紧握着玉佩,哑声问随喜。

随喜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连这个都忘记了吗?“如今是元历二十一年,皇上尊姓赵,你连这个都忘记了,是不是伤得很重,可惜我师父和大师兄都不在,不然一定能够治好你的。”

姓赵?元历年?少年皱眉沉思,记忆中似乎没有存在这样的年号…“那国号是什么?”

“大元啊。”随喜回道。

少年颓然地叹了一声,“真他**的乱七八糟的”

“你说什么?”随喜没听清他叹息似的声音,以为他又问了什么话。

“没事了,谢谢你救了我。”少年对她笑了笑,强撑起身子要站起来,可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手和脚都很虚弱。

“小心,你要去哪里?”随喜扶住他问。

“不知道有没有回去的路。”少年喃喃地道。

“你都不记得你住在哪里了,要怎么回去,而且归月山下面是冰湖,下山的路不好走,不如你还是跟我回去,等三师兄回来了,再带你下山好了。”随喜见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受了这样的伤,心里有些怜悯,以他这样的虚弱,还没下山说不定就倒下了。

少年迟疑地看着随喜,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走不了多远的路,可是此时他心里都是乱成一片,很想去看看他究竟来到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还是得把伤养好了才行啊。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救人(下)

第七十四章 救人(下)

少年到底还是跟随喜回了木屋,不过他因失血过多,走几步路就会轻喘,好不容易过了铁索桥来到木屋,他的脸色苍白如死,看起来就像块晕倒的样子。

随喜将他安置在青居旁边的厢房里,拿了一套青居的衣裳给他换上,然后跑到药房去翻找师父留下的药丸,有止血的也有补气的,都是适合这位公子的。

师父的药…吃了应该都不会有事的吧,随喜看了看手里的两个梨形瓷瓶,站在门外有些犹豫不决,师父和师兄他们都不在,出了什么事儿,她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啊。

正踌躇着,房门却咿呀一声打开了。

换上师父的白色道袍的少年身姿挺拔地站在门边,低头看着随喜,笑着问,“怎么不敲门?”

“我来给你送药的。”随喜干笑着道,“这药是师父留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适合你吃,万一要是错了…”

“我想老天不会那么容易让我死的。”少年桀骜一笑,拿过随喜手里的几个药瓶,各倒了两粒红色药丸丢进嘴里,回身自己倒了一杯茶和着吞了下去。

随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公子,你怎么都吞下去了?”也不问是什么药,就不怕吃错了有生命危险吗?

“你还有别的纱布吗?我这身上的伤口得重新包扎一下。”少年只是淡淡地一笑,他倒是希望再死一次,说不定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不过…只怕原来的身体已经被摔得面目全非了吧。

“哦,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来。”随喜转身又去药房给找了干净的纱布和药酒。

将纱布药酒交给那少年之后,随喜就低着头出了房间,在药谷的时候他昏迷不醒,她才好意思给他包扎,如今他既然已经醒来,她自是不好意思留在屋里。

少年看着随喜的背影,脸色沉了几分,他拿起那瓶药酒在鼻尖闻了闻,才动作娴熟地擦药包扎伤口,他眉毛皱了起来,目光锐利地看着自己腰腹的伤势,根本不是野兽抓伤,更不是利齿所致…看起来更像以尖刀刻意划出来的伤痕

这具身躯…到底是什么身份?少年将目光落在三脚架上的铜镜,放下手中的药酒,拿起那铜镜,镜面反射出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庞,长得是很好看,如果不是因为受伤,脸色显得苍白无华,应该是圆润秀雅的贵公子了。

和他原来粗犷黝黑的形象真是天差地别

他苦笑,放下铜镜,继续走到桌边去上药包扎,不管怎样,既然这种离奇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就只能去适应,在部队那么多年,适应能力自然是不差的。

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把伤养好了,然后再了解这个国家的情况,那个小女孩说这里是大元朝,中国历史似乎没有出现过这个王朝,姓赵的皇帝…也就宋朝的赵匡胤了,可明显这年代不是宋朝。

想着想着,许是药力发挥作用,他觉得眼皮沉重起来,将长衣披上之后,就倒在床榻上睡下了。

说不定睡醒之后,一切不过是一场庄生梦蝶。

天微暗,已经是夜幕来临之际,随喜将院子里的草药收拾回药房,又到厨房下了一碗面,一边想着那位公子的身份。看他穿着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会到归月山上呢,应该是随家人到居士林,然后跑上山的吧。

那一身的伤…如果真是野兽所致,那她以后还能去药谷吗?不对,她在药谷来回也都一个多月了,根本没遇到什么野兽啊,如果有野兽的话,师父和大师兄就不会这么放心让她到药谷了。

那他是怎么受伤的?想不明白,随喜只好放弃,用一碗加了几根青菜的面条放到托盘上,来到少年的房外,“公子,你在里面吗?”

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了,那少年有些歉意地看着随喜,“让你久等了。”

随喜诧异地看着他,脸色好像红润了一些,难道师父的药真那么厉害,“公子,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我给你下了一碗面。”

少年看了看刚刚拿在手里研究的玉佩,对随喜笑道,“你别叫我公子,我听着不习惯,就叫我阿尤或者尤大哥吧。”

随喜愣了一下,笑着点头,“尤大哥,吃面吧,这山上没有荤腥,只能委屈你将就了。”

“已经很不错了,谢谢你。”阿尤笑着道,虽然是笑得客气,但总有一种疏离感。“对了,这里最近的城镇是在哪里?”

“这里是西里城的郊外,下山之后还要走几里路才能到的,不过…你可不能贸然下山,师父在路口摆了阵法,若是不小心走错了,就很难走出来了。”随喜提醒他道,这阵法只有师父和他们几个知道怎么走,别人是走不进来木屋的。

当初大师兄也花了好些功夫才教会她怎么走的。

“你师父是什么人?”阿尤肚子已经叫了起来,大口地吃起面条,还不忘从随喜这边打听消息。

随喜看了他一眼,笑道,“师父就是师父啊。”

阿尤笑了笑,能够住到这山上懂医术识阵法的,恐怕就不是普通人了,难道是小说中的那种世外高人?“那你师父呢?”

“我师父下山去了,很快就回来。”随喜马上回道,虽然她是救了他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什么都忘记了,她也不能失了防备。

“小姑娘怕我是坏人?”阿尤笑了起来,笑容很浅,像春风轻轻拂起的细细水纹。

随喜这才发现,他醒来的时候和他昏迷的时候看起来是不一样的,在药谷时看他,只是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少年,如今他醒来,一言一笑,一举一动,却又透着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他的眼底好像隐藏着两泓湍流,掩盖在平静疏离的笑容之中。

根本不像个涉足未深的少年。

“怎么?”得不到随喜的回答,阿尤嘴角轻挑,戏谑地看着她。

随喜回过神来,看着他温良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我救了尤大哥,就相信你不是坏人,我从来不救坏人的。”

是在提醒他,她对他有救命之恩吧阿尤眼底笑意更深,这才认真打量起随喜,不过八九岁的模样,一双杏眼圆圆的,流光溢彩,如明星般熠熠动人,衬得整张小脸都明亮了不少,即使想努力隐藏,眼底的聪慧仍是遮掩不住。

古代女孩都比较早熟吧。

“姑娘贵姓?”阿尤问道,一直都没问起她的名字。

“我姓关。”随喜笑道,并没有说出闺名,她跟老夫人学了那么久的规矩,自然知道女子闺名不能随便对外说起。

“关姑娘,谢谢你,救命之恩铭感在心,将来定会报答。”阿尤一字字说道,那神情极为认真慎重,他是个讲究信义之人,谁对他有恩,他都会记得的。

随喜只是娇憨地笑了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尤大哥你休息吧,我不打搅你了。”

阿尤笑着点了点头,“关姑娘请。”

随喜到厨房给自己下了面,吃过之后就回屋里练习穴位针灸,想着明日得下山去居士林一趟,如果尤大哥是来居士林而失踪的,那山下应该有他的家人才是,总不会在这附近失踪了,而没人来寻找吧。

别人走不出那阵法自然是找不到这木屋的,那又怎么找到尤大哥呢?帮人帮到底,她就去帮他打听打听好了。

翌日,天明,依然是*光明媚的天气,随喜到厨房煮了早饭,准备到屋后去摘一些青菜,却看到铁索桥头站立一道挺拔的身影。

“尤大哥?”随喜诧异地叫了一声,放下竹篮走了过去。

“关姑娘。”阿尤微微颔首,目光深沉地看着对面被白云萦绕的山头。

“我今日下山去打听你的身世,你可要一道同去?”随喜问道,“不过你身上的伤,要上山下山的,怕是不容易。”

阿尤却指着对面的山头低声问道,“平时这山可多游人?”

随喜道,“听大师兄说,归月山的山路陡峭崎岖,极少有人上去,且下面还是一个冰湖,要经过不容易。”

“关姑娘昨日救我之前,可有见到其他人的踪迹?”阿尤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喜摇了摇头,“尤大哥是我在归月山遇到的第一人。”

“你经常一个人到那边去采药吗?就不怕遇到野兽?”他问道,眉心稍微舒展。

“大师兄说归月山是没有野兽的。”随喜道,真有野兽,她早就被吞下肚子里去了。

“这么说,我这身上的伤痕真不是野兽所致了。”本来还有所怀疑,如今听这小姑娘说来,他这身体的原主人受伤一事恐怕有些不寻常,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怎么会攀爬这样危险的高山,身边又怎么会没有人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