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样的场合,让她再与迟峰说话是不可能的,她也只能够低着头自己吃东西,等到她吃饱时,菜才上了一半不到。饭桌上也正是刚刚开始热身。起先那群人还记得纪筱薇,在说话敬酒时,把她带上,到了后来,玩的高兴了,哪里还会顾全别人,加上纪筱薇又一贯沉默,很快被忽视到了角落。

纪筱薇也极为不适应这种场合,她想要离开。可是又怕失礼,只能够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饭桌的一边,拿着一杯白开水慢慢的喝着。

好不容易挨过了这顿饭的时间,由于外边下着大雪,大家也不好出去玩,于是,众人又提议搭起了桌子玩起了国粹。

这种场合,女人自然只是作陪,真正玩的当然是男人,在场男士有五位,而迟峰是肯定要下场玩的,正好陈绍杰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坐了一天的飞机,于是搂着女伴被众人打趣了几句后便回房间去休息了。

麻将哗啦哗啦打起,中国人爱赌的其实都迷信,虽然身边有美作陪是好事,可是真正玩上了,就不喜欢女人在旁边,既晦气又容易分心,所以女伴们给放好茶水之后,便都离开到一边自己找乐子,唱歌看电影。

纪筱薇虽然不愿意离开迟峰,但是这种情况下,也不好特殊,只能够跟着那几个女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看电影自然不是正餐,聊天才是她们的正事。

聊化妆,聊衣服鞋子包包,女人的话题不外乎这几个。

纪筱薇不懂化妆,更不懂那群女人口中prada、LV、channel之类的名牌,加上这些人虽然聊天时偶尔会用中文,多数时候全部讲的是英文,她只能够勉强听懂,根本就跟不上。所以,除了一开始的自我介绍后,她便紧闭嘴巴,坐在一边看着电影。

不过,她并不知道,自己如此,会被别人看作是清高自傲。当然,即使她知道,恐怕也想不出话题来和他们搭讪。

中途服务员上了一次茶水,纪筱薇坐在最外边的位置,有些挡住了服务员的路,她侧了侧身子,发现座位的一边正好给包给占据了位置,于是就拿起了包,放在膝盖上。

却听到坐在她附近的那名亚裔女子啊的惊呼了一声。

纪筱薇探头看去,却见她的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包,那火热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的手给灼伤一般。

她不自在的挪了挪身体,不明白对方这是怎么了,却见她突然亲热的坐了过来,开口道:“我能够看看你的包吗?”

她讲的是中文。

早在一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纪筱薇就知道对方是中国来澳洲的留学生,所以印象特别的深刻。只是后来对方根本就不用中文讲话,倒是让她有些失望。

现在对方如此请求,她虽然觉得不自在,到底是没有拒绝,将手中的包递了过去,却见对方将包上上下下仔细的看了一遍,稍后却是满嘴艳羡。

“啧啧,竟然是hermes的铂金包,迟少对你真的是太好了。”

二十

纪筱薇脸上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她知道迟峰给自己买的东西一向昂贵,但具体什么价位,她并不是很清楚,如今看到那位女子的表情,她隐约感觉到这个价位可能是自己不可想象的。

对方见到纪筱薇脸上并无太多表情,不由滔滔不绝:“hermes的铂金包,少说也得上十万,你的包还是定制的,啧啧,迟少对你实在是太好了。”

她脸上又是嫉妒又是羡慕,手上拿着的包也舍不得地回去。

纪筱薇脸上依然没有多少的表情,可是心里早已经惊翻了,迟峰其实有送给她很多的包,个个制作精美,款式大方得体。手上这只只是其中之一。

她今天之所以会带这个包,不过是因为看着样子好看,而且能够装东西,如何会知道这么多的门道。

她现在才觉得,眼前这个包是多么的烫手。

十万。

这个数字真是遥不可及。

以前她的包的价格,基本上都是从廉价的小店里淘来,价钱顶多在百来位徘徊,偶尔买一个有牌子的包,就让她肉疼不已。

对于她的家庭来说,十万,可能是一家人辛苦一年还赚不到的数字,可是,如今迟峰轻轻松松送给她的一件礼物,就是这个价位。

她闭上眼睛,有些不能够承受。

突然,那名女子再次吃惊的“啊”了一声,纪筱薇探头看去,却见对方似乎是打算打开包。

包里放着她和迟峰先前在云南旅游时拍的照片,上飞机时刚刚洗出来,她取了后就放在包里还没有拿出来。

她并不想让对方看到那些照片,那是她和迟峰之间珍贵的回忆。

她走了过去,拿过包,淡淡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对方有些佯徉,却也不好霸着,只能够依依不舍的将手中的包递了回去。

纪筱薇慢慢的离开,并不知道自己如此,却让对方有多么的嫉恨。

“什么德行,不就是鳄鱼皮的铂金包吗?”那名女子不屑道,但是脸上的嫉恨却是掩埋不掉。

虽然这次跟着出来,她得到的好处也不少,但是对于那个价位的包,还是不敢想象。心中难免嫉恨纪筱薇好命,跟了一个大方的财主。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的是,这个包的珍贵,远远超出在座人的所想,这只包是迟峰在一拍卖会上拿下的,是一位名媛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在hermes定制到的一款鳄鱼皮铂金包,不管是皮料,还是扣件都是经过了她的精心挑选。本身价值就要几十万,而在拍卖会上,特别是慈善拍卖会,物件的价格翻上一番,根本就是寻常事。

迟峰花了八十万才拿下,他拿到手后,一个女式包,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而送给他的母亲,颜色和款式又不适合,至于他的小妹,她要什么,还需要她送吗,所以这个包,毫无意外的,就被送到了纪筱薇手中。

八十万的概念,对于迟峰而言,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这个包的价格他根本不会于纪筱薇提到,至于包被纪筱薇拿来做什么用途,他更不会关心。

所以,才会让纪筱薇在隐约认识到这个包的价格时,如此的震惊。

当然,今天的事情,她所知道的事情,既然迟峰不和她说,她也不会去和迟峰提起。

由于前一天晚上玩的太晚,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滑雪场外边的雪已经停了,一片白茫茫的,看着十分的喜人。

纪筱薇很爱看雪景,以前她生活的那个南方城市,很少下雪,就算下,也是薄薄的一层,虽然后来到了北京这边,已经见识了不止一场的雪,但是在滑雪场这边看雪景,又是另一种体会,这边地域辽阔,山脉起伏,闻着空气中凉凉的雪味儿,让人不由感到神清气爽,心中的烦恼事一扫而空。

早饭叫的是客房服务,直接送到了房间里,但是纪筱薇却吃的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眼睛不停地透过已经卷起窗帘的窗户望出去。

难得见到纪筱薇露出这幅小孩子般渴望的情绪,迟峰心中又是好笑,又是高兴,一遍催促着纪筱薇赶紧把手中的早饭吃完,一边自己又快速的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吃完,然后让纪筱薇换了衣服,直接带她到了滑雪场。

这边的滑雪场采用的是会员制,虽然此时正是游玩的好时机,但此时真正在场上玩的人并不多,与迟峰他们一道的一群人,现在一个人也都没有出来。

迟峰带着纪筱薇换上滑雪服,替她整理好。看着她略有些笨拙的动作,不由笑了笑。

他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会不会滑雪?”

纪筱薇摇了摇头。

迟峰早有预料,很自然的又道:“没关系,我教你。”

迟峰的滑雪技术很好,只是师傅领进门,修行还是得靠自己。再好的教练,碰上纪筱薇这个迟钝的徒弟,估计也会很无奈。

纪筱薇在体育上细胞一向不怎么发达,胆子又小,所以虽然迟峰抱着很大的耐心去教她,但是收效甚微。教了半天,甚至还不能够独立的简单滑行一段路。

不过,迟峰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教会纪筱薇,大部分的目的,还不就是为了找趣,所以也没有太大的挫败感。

两个人说是在教学,不如说是在玩。

一向内敛的纪筱薇,在如此情形下,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两个人玩的正兴奋,突然一阵笑声传了过来,两个人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却见到陈绍杰他们也换了滑雪服,正慢慢走了过来。

“哟,我还当迟少一大早上哪里去了,原来是和迫不及待的带着佳人来玩了。”

“人家有美作伴,当然不一样了。”

说完,一群人的眼神全部若隐若现的瞟向了纪筱薇,带着笑意。

纪筱薇下意识的躲到了迟峰身后,迟峰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抬头看向那群人,笑道:“怎么,你们来就是准备来调侃我们两个的。”

“当然不是,准备准备,要不我们下场热热身,待会儿赛一场。”

陈绍杰笑着提议。

“可以。”

迟峰点了点头。

转头却看向了纪筱薇,笑道:“小薇,刚才玩了一会,估计出了一身汗,你去那边的咖啡厅坐一会儿,别感冒了。”

纪筱薇抬头点了点头。

咖啡馆很近,纪筱薇走进去后,才发现自己刚才玩的太兴奋,身上果然出了一身汗。幸好屋内暖气充足,墙上还有一个壁炉熊熊燃烧着。她对壁炉十分感兴趣,找了一个靠近的位置,点了一杯热可可,安坐下来。

二十一

二十一

此时正是玩乐的好时间,咖啡厅里没有什么人,很安静,一首疏远的英文歌曲清雅的放着。坐在壁炉边暖暖的,纪筱薇几乎要睡着了。

热可可很快上来,一大杯,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只觉得香醇浓滑,胃里舒服的很。

她忍不住捧着杯子慢慢的喝着,不过量实在太多,她喝了一半就实在喝不下了。只能够无奈的放下杯子。

又在咖啡店里坐了一会儿,依然是没有什么人,突然咖啡店里的门被推开,走进几个熟人,纪筱薇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她们的身后,却并没见到迟峰那帮男人,不由有些失望。

那几个女人看到纪筱薇一个人坐着,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坐在了纪筱薇那张桌子上。

纪筱薇并不擅长与陌生人相处,略微有些不自在,但是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他们怎么还没有来?”

在场几个女人的目光不由得全部看向了纪筱薇,脸上带了几分不悦。

虽然纪筱薇并没有不尊重的意思,语气也十分的委婉,只是,先前她的一些表现,已经给人打上傲慢无礼的意思,加上从她身上穿戴上所体现出的迟峰对她的大方与纵容,更让这几个女人心中不忿。

纪筱薇哪里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引得在场人如此,感觉到他们锐利的目光,她不由有些怯弱,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昨天要求看纪筱薇包的那名华裔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头,一副突然想起的模样:“看我这记性,纪小姐是吧,先前迟先生说让你去一个地方等他,待会儿他比完赛继续教你滑雪。”

纪筱薇也没有多想,自是深信不疑。

只是看了看时间,倒是心中有几分不解,这都快到中午的时候了,怎么会还要教呢!

不过想到早上起得晚,她们午饭吃的完,心底最后的那丝疑惑也消失殆尽。

她连忙露出了一个笑容,急切的问道:“那他有说是什么地方吗?”

“当然!”那名华裔女子描画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站了起来,带着纪筱薇走到了窗户前,指的窗外一处山,笑道:“看到那半山腰上的那个小塔了吗?他说就在那边。”

那个地方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纪筱薇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这边的东西,就直接走出了咖啡馆。

“凯瑟琳,你把她骗去哪里干嘛?”

等到凯瑟琳入座后,其他人有些不解。

“就是看她那副傲慢的样子不舒服,想要教训教训她。”

她冷笑了一下,喝了一口刚刚送上来的咖啡。

“还是把人找回来吧,我看那位迟先生对她在意的很,要是出了事,就不好了。”有人担忧,不由说道。

“怕什么,那么点路能出什么事情,就想让她冻一下而已,等不到人,又不是傻子,自己自然会回来了。”

凯瑟琳不以为然,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做过,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一般而言,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他人见到凯瑟琳如此说,心中也皆没了担忧,自顾自的找了其他的话题开始聊。

她们这几个人,其实都是同一所大学里的学生。国外的大学比国内的更乱,学生之间相互欺负的事情比比皆是。而学校里的老师也一般很少管,所以,今天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真的很寻常。

只是,她们完全没有想到,才不过一会儿,天气突然变化,又下起了大雪。先前在外边比赛的那群男人也都带着一身的雪花回到了咖啡馆。

“这鬼天气,就好了那么一会儿,又开始闹了,估计下午又要待在酒店里出不来了。”

一群人抱怨着,拍着雪花走了进来,一边对坐在咖啡厅里的那群女人道:“你们收拾收拾,我们赶紧下山回酒店,迟点就不好走了。”

她们紧张的点了点头,拿起来,面面相觑,就要跟着离开。

却听到迟峰突然开口问道:“小薇呢!”

他的眉头皱着,目光紧紧的看着那群人。

“额,她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连忙回道。

凯瑟琳真想拍死这个没脑子女人,这个借口虽然好用,但是迟点就要拆穿了,而且这么大的雪天,她还不想闹出什么事情。

但是她已经说了,此时她存在嘴里说纪筱薇出去走走的借口,就完全用不上了。

迟峰倒是没有多想,虽然这个借口让他实在有几分疑惑,纪筱薇一向不是个好动的人,既然他让她在咖啡店里等,一般就不会先回去。只是他也知道她并不喜欢这些女人,自己先回去也并不是不可能。

而且酒店就在这边的山下,路很近,纪筱薇虽然怕生,但回去,还是可以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实在是太过于自信,并不认为这些女人敢欺骗他。

但是他却不知道,就是因为自己这一时的大意与自信,让他几乎后悔莫及。

雪是纪筱薇走到一半的时候下起的,一开始,纪筱薇根本没有注意。她生活在南方城市,后来来到北方这边,下雪天也没有出过门,只是听说下雪天晚上不要开车。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的危机感。

虽然风雪大了点,但是想到迟峰在前边等着自己,她就什么都不顾了,继续朝着那边走去。

可是,谁知道,风雪变得越来越大,人几乎要站不住,即使是厚厚的衣服,依然挡不住风雪的寒冷,她隐约感觉到不对。

也不是没有想过往回走的,一来是唯恐迟峰还等着自己,二来,则是已经走了这么久了,那个地方也越来越近了。

所以她还是坚持着,慢慢的朝着那个地方走去。

等到她走到时,身上几乎是没有了一点的力气,她扶着一棵树四处张望,却见不到一个人,山下倒是有不少的人慢慢离开。

此时,天地之间已经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风嘶吼着夹带着铜板大小的雪花落下,很快在她身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她冷得瑟瑟发抖,身上的力气随着温度在慢慢的遗失,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直觉告诉她,此时千万不能够坐下来,可是,身上的疲惫却让她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她努力尝试着移动几步,想让腿恢复些力气,可是身体最终,还是无力的瘫软下来。

眼前只剩下了白茫茫的雪花,她蜷缩成一团,无助的想要哭泣,可是,眼睛仿佛也被结了冰一般,麻木的动不了。

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冰冷的死亡恐惧。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迟峰的影像,让她难过的不行,她想要活下去,她不想这么快死。她在心里无力的想着,想要用冻得麻木的双手爬下山去,但最终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奢求。

眼皮子越来越重,她感到好困,她好像要睡觉。

在她眼睛半张半合之际,她隐约看到一个身影朝着山上跑来,她想要看清楚呼救,可是最终还是抵不过身体的本能,闭上了眼睛。

当迟峰逼问出纪筱薇下落后,他的身体僵硬的几乎反应不过来。

这边的风雪天,他听当地人说过有多么的可怕,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纪筱薇她…是不是还活着。

他不敢多想,此时的他不知道纪筱薇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是,他已经本能的畏惧想下去,这是他不能够承受的痛苦。

他下意识就要往酒店外边跑出去。

陈绍杰他们见到他如此,心中暗暗惊奇纪筱薇的影响力,可是他们连忙拦住了迟峰。

“等雪小点再去吧,现在出去不安全。”

他们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安抚迟峰,可是当目光落到迟峰的脸上时,不由的一怔,迟峰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铁青,他的眼中的焦虑,懊悔与愤怒,几乎要喷涌而出。

“她会死的。”

迟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句话,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眼眶子不知道是因为发怒还是悲伤恐惧,变得通红。

“迟峰,你冷静一点。”

陈绍杰拉住他,企图让他平静下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