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扔到床上,自己立在床前对我怒目而视,胸口如山川险峰一般急剧起伏,看来又是气得不轻。

我坐在床沿上,率先出声:“这不能怪我,我又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思春…”

我故意提起灰眼睛,但愿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暂时忘却苏风华的来袭。

如果眼睛真能喷火的话,相信我吧,我现在已经烈焰焚身了,眼前这个男人眼中已经不是两团小火苗,而是一片火海了。

“你这个招蜂引蝶的女人,竟然连我身边的人你都不放过,真,真是气死我了!”他的拳头怦怦的砸在床沿上,砸得床吱吱乱响。

再使劲点吧,砸碎了才好,那今晚他就不能在这睡了。

“都是你不好,他都成人了,你早就应该给他找个女人了。”我小声道,努力将责任推到他身上去。

狄浩轩听了我这话,望着我冷笑:“他这么多年没女人一点事没有,怎么一碰到你就思春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默,我哪知道是为什么啊?

我又没有随身携带春药。

“先有苏风华,现在又来了个灰瞳,顾清颜,我再忍我就是个傻子。”他一脸铁青,转身把门窗咣咣咣全部关好,然后就要脱身上的衣服。

我着了慌,这下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驱了豺狼,引来猛虎。

“等等。”我连忙喝住他。

他冷笑:“什么都不用说,今天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三下两下,他把衣服脱了个精光,就那么赤条条的站在了我面前。

“脱衣服。”见我不动弹,他上来帮我脱。

我抬脚就踹,可惜这招不太灵了,他早有防备,一把抓住我的脚,顺势就来撕我的衣服。

我也目带寒光的瞪着他:“狄浩轩,你敢动我,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其实我早知道了会有这个结果,苏风华他们带不走我,狄浩轩就不会放过我。

我这么说,也只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而这挣扎,十有八九没什么用。

狄浩轩的手停了下来,他扳过我的头,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带着疯狂与戾气:“顾清颜,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记好了。从今以后,你只能做我的女人,即便死,也要死在我怀里。”

死也要死在他怀里,好霸道的性格,好坚决的言语。

看来我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为什么?”我从牙缝中挤出这个问题,死也想当个明白鬼。

他为什么对我这样执着,为什么非得要拆散我们一家三口。

我需要一个明白的理由,而不是含含糊糊的。

“我喜欢你,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真的。”他立即接口回答,没带一丝犹豫。

我摇头:“不够,你没全说实话。”

“下一代的皇帝,必须由你所出。这个理由成立吗?要想将宁国维持下去,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清颜是我见过的最聪明镇静的女子,我相信只有我们的孩子,才是最优秀的。”

他说完,不再给我任何推拖的机会,直接将我拖到了床上。

“今天不熄灯,我要让你看明白,爱着你的人是谁!”

不再反抗,我顺从的躺在床上,任他在我身上折腾来折腾去。

从苏风华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会万劫不复。

我没有机会再逃脱这个地方,也没有可能再保全自己。

反抗不反抗,挣扎不挣扎,都已无所谓。

既然结果都会是一样,那么还管过程做什么?

灵魂高挂,情感高飞。

谁的呢喃在耳边回荡,谁的影子在梦中成双?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过往。

却茫然的,只能挽住悲伤。

我用自己的医术,造就了一叶苦海中的小舟,渡你,渡他,渡众生,却渡不了我自己。

破釜沉舟,我不再去渡世人,自沉海底,我将如何挣脱这结局?

当幸福与我擦肩而过,我能做到的,就是不再留恋。

再管一次闲事

记忆是长满了青苔的路,在我已经遗忘了的时候,毫无预料的滑了我一脚。

我忽然想起了前世的老公。

我们二十岁相恋,到我三十五岁离世,我们在一起了整整十五年。

爱情到底是什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情吗?直到我死,我也没有明白什么是爱情。

想起上大学时,他三更半夜站到我们宿舍楼下,对着窗户大声喊:“顾清颜,我爱你,今生今世不负你。”

惊起了所有的住宿生,一时唾骂声,口哨声,叫好声,抱怨声,全冲他而去。

他全然不顾,笑嘻嘻的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身边的蜡烛。

一颗心,心里,写的是我的名字。

烛光摇曳,星星点点。

映着他执着又有些顽皮的笑脸,我的心,一下子就那样暖了。

他抱着吉他,自弹自唱,歌声带着几分天真几许深情:“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泪的青春…”

所有的人不再喧哗了,都从窗子里探出头来,静静的听着他行云流水般的演唱。

我们两人一夜成名。

他成了浪漫的代名词,而我则成了幸福的代言人。

多年之后,我不止一次的问自己。

那时的少年,哪去了?

那时的誓言,哪去了?

是不是都随那烛光,远去了?

结婚以后,我们为了生活开始奔波。

两个人都为了美好的家庭去奋斗,但在奋斗的过程中,却忘了彼此的初衷。

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爱着爱着,就疲倦了。

明明两个人都没有出轨,也没有在感情上背叛对方,可就是没有热情了,没有激情了。

曾经努力过,曾经挽留过,曾经想要改变过。

可感情就象江河入海,流过去了,却再也流不回来了。

于是渐渐的不明白爱情了,也不相信爱情了,最后对爱情绝望了。

如果没有南生,苏风华没有机会。

我既舍不得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会为了失望透顶的爱情交付自己。

我不会爱上他,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让彼此产生交集。

可世事难料,偏偏有了南生。

为了抗拒一时的寂寞,我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一丝牵绊。

而这一丝牵挂,就象一个小雪球,在雪地里,越滚越大。

于是,苏风华来了。

于是,这一世我又有了情感的纠结。

曾经听过一首歌这样唱道:如果我是梁山伯,一定放过祝英台。

听到的时候,不由问自己,如果我是梁山伯,会不会放过祝英台?

问了半天,没有什么答案。

感情的事,我分析不来。

我一直在想,如果梁祝没有双双化蝶,而是祝英台真的嫁给了马文才,那么这个三角关系到底该如何处理呢?

梁山伯一介文人,无力对抗马文才,他抢不回祝英台。

祝英台固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她拗不过事实,事实就是她已经嫁给马文才了,而且必将在那个封闭的院子中待一辈子。

那么梁山伯和祝英台该怎么做,才能正面现实,获得幸福?

我思索好久,终于还是觉得祝英台应该放手。

既然自己已经没有幸福的可能了,那就不要再拉扯着梁山伯一起牺牲了。

两人无法见面,在时间的流逝中,祝英台的影子可能渐渐被淡忘。

梁山伯也可能会再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子,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生。

那就这样吧。

如果我是祝英台,一定放过梁山伯。

可是真的决定要放了他,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呢?

欺男霸女的马文才亲吻着我的后背,身体紧紧的贴着我。

“清颜,你终于是我的了。”低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几许满足。

我闭着眼,假装还没醒。

他自娱自乐的又抚摸了我一会儿,见我实在是没反应,当真相信了我还在睡觉。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唤了宫女太监给他梳洗。

临走前,还在我的唇上印下几个吻。

一丝泪水从眼角滴落,我用这泪水,向自己的昨天说再见,向苏风华说——再见。

反抗过了,争取过了,当一切都无法改变这结果的时候,我只能如落叶逐流水,随遇而安。

但这随遇而安却还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索性随了狄浩轩,在这个囚禁到死的牢房中,日复一日的等着一个男人的宠幸。

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恶梦。

和无数的女人争一个男人,一生只围着这个男人打转,如果有一天他的恩宠不再,那么等待我的惟一结局仍是囚禁到死。

想想就觉得可怕,也觉得可悲。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也是我无数接受的生活。

另一种就是抛弃这肉体,给灵魂一个自由,让灵魂在时间空间的流中,再去随遇而安。

飘到哪里,就在哪里重打旗鼓另开张。

最坏的打算,不过是魂飞魄散,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早就厌倦了人间悲喜,彻底消失也不算是件坏事。

以前看过那位言情祖奶奶的一本小说,具体是哪本忘了,写的什么故事也忘了,只记得其中有一首小诗。

当美丽不再美丽,

当诗意不再诗意,

当幸福已像火花般闪过,

当未来只剩下丑陋空虚,

那就只有…安详的沉沉睡去。

如此也好。

只不过马文才说他那么爱我,而且我又受他“关照”颇多,是不是捎着他一起上路呢?

我开始勤奋了。

皇宫图书馆里的医书全部让人搬了来,我夜已继日的抄录。

我想把那些未见过的知识全部抄下来,送给我的南生。

就算是,我给他的最后纪念吧。

我知道我是个自私的母亲,我不应该就这样半路丢下南生。

活下去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可以偶尔看见南生。

可这机会,却要用我的一生煎熬去换。

我想放弃。

自私就自私吧,人总会在一些时候自私一些的。

南生要怨我,就怨吧。

我教了他医术足以谋生,苏风华教了他武功足以自保。

即便我不在了,他也应该能养活自己了。

想到此,我边笑边流泪。

“歇会吧,这些书又跑不了,这么急着抄做什么?你喜欢,就放在这里天天看,不用还回去。”狄浩轩抽走我手的笔,替我合上书。

我摇摇头:“这些书放我这,太浪费了。”

我觉得自己好象又回到了和老公相处的日子,同桌而食,同床而眠,偶尔也谈几句,偶尔也□行房。

可彼此间就象隔了层纱,薄薄的那层东西,挡住了一切。

狄浩轩也觉出了我的不亲近,他努力的想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我却象一块千年寒冰,他再如何的热情,也不足以将我融化。

如果生在平常人家,狄浩轩算得上是一个好丈夫。

对妻子有着足够的耐性和疼爱,可以毫无怨言的付出,而不要求同等的回报。

可他偏偏生于这帝王之家,而且,他想要的这份爱,是强取豪夺来的。

是他的不幸,也是我的不幸。

“我想南生了。”

“过些日子吧,我安排一下,好不好?”他半阖着眼,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我的小腹上轻揉。

“最近很忙?”我不自在的动了动,将后背留给他。

他将我往后拖了一下,让我整个人偎在他怀里:“五猎军节节退败,朝堂上动荡不安,天天看他们吵架,烦死了。”

“程将军不是很厉害么?”北方的守护神这次怎么如此不堪,不应该啊。

“有情报表明他勾结前林国的三王爷。”

不会吧。

镇守边境二十多年的将军会做出这种事?

我怎么觉得不太可能啊。

“你可要查实了,不要冤枉好人。”我忍不住提醒了他一下,免得他让忠良蒙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