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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七中是我的母校。

我、罗依然、林佑和周子良,一伙人在这里度过了三年时光。那确实是一段无比扯淡的青春,和罗依然坐同桌,最常做的事就是在小说外面套个高中英语的封皮,上课的时候把书竖起来,堂而皇之地阅读心灵文学。

有本书印象很深刻,叫做《流星雨》,书封上写着:《流星花园》第二部,杂草女生与白马王子再度谱写爱情恋曲,感动千万人的旷世小说。

这本书让我俩看得如痴如醉,如魔似幻。

看到结尾的时候,刚好在上英语课。

男女主持之以恒的虐恋情深,让我深深为之悲恸,看着看着就泪流满面了。

英语老师讲课讲到一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发问:“张扬,你怎么哭了?”

她这么一问,我就真的想哭了。

罗依然拯救了我,她如是说:“老师,刚刚发的英语卷子,张扬考得不太理想。”

事实上那次英语考试我考得还不赖,之后再也没考过这么不赖过。英语老师被我的上进心折服,感动得想哭,当下给了我一个自我表现的机会:“张扬,翻到第45页,你把课文念一遍给大家听。”

走在七中的操场上,偶尔有体育特长生在练跑步。

上课铃响,下课铃响,隔着这么远我好像看到七年前的自己,穿着校服端正地坐在教室里的样子。

我可能在前情提要里遗漏了些什么,关于罗依然和林佑。

事实上,有件事情困扰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直至罗依然在大学里开始谈恋爱。

罗依然喜欢过林佑,应该是在高中阶段,具体喜欢了多长时间,不详。

临近高考的时候,有天下午,罗依然吞吞吐吐地递了封信给我,再吞吞吐吐地说:“张扬,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林佑?”

信封是浅兰色,上面有素雅的卡通人物,长得简直就是情书专用纸张。

那时候的罗依然还是个怀春的少女,纯洁而腼腆。

我顿了一下,问她:“你喜欢林佑?”

她脸微红,轻轻点了点头,“我想和他考一所大学。”

我心里有点忧伤:对比之下,如果我和林佑有幸考上同一所大学,最可能的原因是他考哪门科目的时候,一个想不开睡过去了。

那天下午放学,林佑照旧和我顺路一块回家。

我挣扎了很久,最后竟然鬼使神差地没有把那封信给他。

第二天罗依然没有来学校,她因为感冒生病,三天后才出现。

我昧着良心对她说:“林佑看了你的信,他可能觉得马上高考了,专心搞学习才是王道。”

罗依然眼睛有点红,低着头过了很久,才轻声说了一句:“哦。”

那个信封装着这个秘密一直搁在我心里。

我得承认我不是个好人,这事让我愧疚了很久,每次去庙里拜那些光头和尚,都要请求佛祖宽恕。

林佑过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中午放学。

不少学生背着书包三三两两骑着自行车离开。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笑着说:“怎么突然想到回学校看看了呢?”

我低头踢着石子说:“刚好路过。”走了两步,被林佑一把拉住抱在怀里。

我立马红了脸:“好多人看着呢,我们这样带坏了青少年的情操。”

他轻笑了一声:“你居然知道情操这个词啊。”

我俩坐在操场旁边的看台上,我问他:“你记得高二运动会的时候,你三千米跑第一那次吗?”

林佑笑着“嗯?”了一声。

我说:“就不少少女都在给你摇旗呐喊啊。有个小姑娘特别痴情,在内场陪着你跑完了三千米。”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倒是记得挺清楚。”

我撇了撇嘴:“那是,那个傻缺的人就是我。我本来就低血糖,跑完三千米彻底歇菜了,给同学扛到医务室急诊了半小时才醒过来。”

林佑哈哈大笑,“我知道。三千米刚跑完,罗依然就过来和我说你快不行了。”

我转头看他,低声问了句:“那时候不少男同学都喜欢罗依然,你呢?”

他凑近了在我额头上弹了一计:“你高中都在混日子吧,整天想着谈恋爱。”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感慨特别多,我和林佑坐着聊了一下午。我回忆了过去傻缺的岁月,发现自己就是在不断地祸害人民群众和挑战世人底线的活动中,渐渐成熟。

半道上接到周子良的电话,很严肃地说要找我单独谈谈。

到了指定的饭馆,周子良问我:“张扬,王晓雨和罗依然关系怎么样?”

我想了想说:“不太好。”

周子良思考了一会,说:“我一直在找人查是谁在网上发的那个帖子。现在找到了,就是王晓雨。”

我惊讶了半分钟,拍桌子生气地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周子良喝了口啤酒说:“不知道。找个时间和她小谈一下吧。”

周子良眼光低沉,口气肃然。我知道他这回是真生气了。可以预见王晓雨要是被他找到,下场不是写保证书这么简单。

我说:“你觉得是王晓雨故意把这个事闹大,闹到罗叔叔单位里去的?”

周子良不置可否:“你有王晓雨电话么,给我一下。”

回家之后,我思来想去决定给王晓雨打了个电话,问问清楚:“王晓雨,罗依然网上那个帖子是你发的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段时间,接着她承认了:“是,怎么了?我写的都是事实。”

我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理所当然,“蹭——”地一下从沙发里跳起来:“就算罗依然做了什么,和你也没有关系吧?!你犯得着做这么伤害人的事么?”

王晓雨说:“我伤害她?她既然做了小三,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王晓雨,你置于把人逼到这个地步么?那她爸爸单位也是你去闹的了?我真没想到你心眼这么坏。罗依然怎么说和你也是校友吧。我说你闲着没事跑去揭人伤疤,看着人痛苦你就开心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王晓雨说:“张扬,你真别把我想得这么差劲。你以为罗依然就有多高尚多情操了?我听说你现在和林佑在一块,你可要当心点,别最后你这个好朋友又跑出来把横插一把刀。”

我说:“你别在那边冷言冷语。”

她笑了两声说:“这么说吧,张扬,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林佑分手么?”

我顿了顿,没说话。

王晓雨说:“你不知道吧,罗依然怀的小孩是林佑的。”

我脑袋“轰”地一下炸开来,握着电话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王晓雨很坚决地说:“罗依然怀过林佑的小孩。呵,连你都不知道吧。她自己做了小三,还要来掺和别人的事,你觉得她就多伟大了吗?”

“不可能。”

王晓雨笑了笑说:“怎么不可能?罗依然亲口告诉我的,她趁林佑喝醉了就在一块了。你要想证实,大可以去问问她啊。对了,林佑还不知道这事呢。你是要告诉他还是瞒着呢?”

挂了电话,我头疼得很厉害,脑中一直在回想王晓雨的话。

我不知所措,思绪乱成一团。

浑浑噩噩地进了房间,打开邮件,有一封未读的新邮件,是母校的校友中心发来的。里面是一张集体照,我和谢君昊站在中间,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校友录,有点尴尬地笑着。

阳光不大,光线有些暗沉。

我翻到下面一封邮件,是林佑在我生日当天发给我的,他写说:张扬,等我毕业了做我老婆吧。

看着看着,我就哭了。

我也不知道哭什么,可能最近烦心的事比较多,真的是太多了。

第十六章——补全

我提了些水果去罗依然家里,看看罗阿姨。

罗阿姨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吃饭的时候,习惯性地喊了一句:“老罗,来吃饭了。”喊完之后,身子僵了一僵,低声说:“没人了,我们吃饭吧。”

罗依然眼眶红得厉害,她勉强动了动筷子,最后放下碗,强忍着对我说:“张扬,我突然想起来有个邮件要发给老师。先回房间了,你陪陪我妈妈。”

吃好饭,我削了个梨给罗阿姨,陪着她说说话。

我在橱柜里找了本罗依然小时候的相册出来,翻开来和她一块看看。

罗阿姨说:“你们上初中的时候都有点胖,留短发像个男孩一样。你罗叔叔总把你俩认错…”

她声音有些哽咽,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张扬,依然有时候像个小孩,很多想法都不成熟。从小都是你照顾她,现在出了这个事,在外面…你帮忙多关照关照她。”

我用力地点头:“你放心,罗阿姨。”

罗阿姨拿纸巾擦了擦眼泪,说:“依然她从高三那时候起,性格就有点偏激。她现在这么大了,我也不好多干涉她的事。你俩关系一直很好,帮我…多劝劝她。”

我说:“嗯,我会和她好好谈谈。”

罗阿姨指着张相片,里面罗依然站在北大西门的石狮子旁边,穿着一件简单的短袖,笑得很灿烂;这是她复读一年之后考上北大新生入学时候的照片。

罗阿姨把相册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轻声说:“依然这孩子吃了不少苦,那时候复读经常自己在房间里抹眼泪。她现在和那个、那个人在一块,多也不知道怎么劝她。”

我安慰她说:“阿姨,都会好的。”

罗阿姨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你去房间里看看她吧。”

推开房门,罗依然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有些怔忡。

我说:“我原来听过一句话,年轻时候吃的苦不算苦。罗依然,会好起来的。什么都是守恒的,现在遭过的罪以后肯定能要回来。”

她苦笑了笑:“生活真是公平的么,怎么我总遇上倒霉事呢?”

我想带她去散散心:“周子良说快过年了,下午一起去唱K,把去年的晦气去掉。”

她摇了摇头:“最近真有点累,你们去吧。”

我走之前提了一句:“周子良跟你说过了么,王晓雨她…”

罗依然点了点头:“嗯。其实这两天我想了挺多,这事不能全怪她。要不是我自己确实做了不光彩的事,她就是想说也没地说。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个混蛋。”

我看着罗依然,她的眼泪流下来,悄无生息。

我说:“那你多休息。”

罗依然沉默了一会说:“张扬,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我说:“没有,没什么事。这两天你和罗阿姨都累坏了,什么都别想了。”

她说:“你有没有事我还看不出来么?”

我犹豫了一会说:“罗依然,你是不是还喜欢林佑?”

她顿了一顿,别开脸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外面的大叶蓉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一地的枯叶。

我牵了牵嘴角,开玩笑说:“本来觉得我挺痴情,没想到你比我更痴情。罗依然你行啊,藏这么久也不告诉我。”

罗依然转过头说:“张扬,我觉得你和林佑挺般配,真的。”

我深吸了口气,说:“那个小孩的事,王晓雨和我说了…”

罗依然沉默了一会说:“那个是我骗她的。我骗她说我怀的小孩是林佑的。”

我很惊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舒了口气说:“我不喜欢她。张扬,你看我都这样了,我也配不上林佑。你喜欢林佑这么久,怎么看也比王晓雨靠谱。我正好怀孕了,就随口造了个谣。”

罗依然看着我,苦笑着说:“我和林佑真没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高三告白就失败了。”

我站在原地,很久说不出话来。

罗依然低头,轻声说:“我还指望着看你和林佑白头到老呢。”

我说:“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心。”

罗依然淡淡地笑了笑:“你别太感动。我也是自己堕落了才把林佑让给你的。”

我大声说:“让你个头。你总说我没出息。罗依然,你就比我出息了?你喜欢他不会争取啊,让给我这算什么事。”

她说:“我就知道你要感动地痛哭流泪。真没事,张扬。我男朋友多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结了婚的,没结婚的,什么样的都有。”

我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哭了。

这天我去和周子良还有林佑一块唱歌。包厢里灯光昏暗,林佑穿了件浅灰色的毛衣,我窝在沙发里看着他,觉得自己是这么走运。

他唱完一首歌,坐在我身边,低声说:“张扬,年初三你有空吗?”

我说:“嗯?”

他微微笑了笑说:“我想带你回家见见我爸。”

我有点紧张地说:“这么快?我紧张。”

林佑说:“又不是没见过,你紧张什么?”

我见过林佑的爸爸,这真是一段让人回忆起来撕心裂肺的经历。

这大约是某次家长会的时候,鉴于我考得实在太惨烈,很容易就会引起我们家的家暴事件,我眼泪纵横地和老师谎称我的爹娘双双抱恙、我的爷爷奶奶在照顾他们、我的外公外婆在乡下种田,只能由我代替庞大的张氏家族列席家长会。

那天我碰上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叔叔坐在我旁边。他看了看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张扬?我在照片上看过你。就是周子良生日那天,你们几个一块照的相片。”

我说:“叔叔你好。”

他笑笑说:“我总是听我家小子提起你,你俩关系不错?”

我那时候还很诚实,赶忙撇清楚:“不是,叔叔你误会了。周子良喜欢的女同学不是我,我只是个中间搭桥的。”

为了表示我和周子良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事实,我再趁机义正言辞地打了个小报告:“叔叔,周子良搞早恋不写作业,老师已经批评他好几次了。他这次的期末考试成绩又掉了很多。”

这个叔叔好像觉得挺有意思:“你是学习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