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不是自己的家,不是自己的地盘。

“不要走。”二王子盯着她,双眸中流露着岂求的神情。程乐乐愣住了,这还是那个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二王子吗?还是那个冷漠至极的男人么?

此刻的他就像个孩子,失去爱的孩子,那么无助,那么惊慌失措。

程乐乐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留下,留在他身边,可到了嘴边的拒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要她去伤害一个孩子,她怎么做得出来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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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国的皇宫理政殿内,皇上睨着脚下的一干瑟瑟发抖的下人,一副恨不能生吞了他们的样子。

“红玉!”他怒喝一声。

红玉被吓得心脏差点喷出体外,头更往地上趴去,额头处早已是红紫一片。

“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啊!”程乐乐那个向来好动的女人,谁知道她又会跑到哪里开心去了。

皇上自认她们不敢隐瞒,转头冲玉公公道:“传王心影入宫。”

“奴才遵命。”玉公公一步三回头地走出理政殿,他担心啊,担心皇上会不会气过了活刮了眼前的一干男女。

脚下一下不觉意绊在木制门槛上,身子直直地往地上栽去。

“唉哟!”玉公公惊叫一声,打了个滚慌忙爬了出去。心里直骂这门槛是谁建的,那么高,赶明儿非得好好改改。

皇上瞟了他一眼,没有被他滑稽的模样逗笑,依然是寒着一张帅脸。倒是正往理政殿方向来的容妃被逗得咯咯掩嘴笑着。

“奴才见过容妃娘娘。”玉公公拭着额角的冷汗行礼道。

容妃敛了笑,甩手:“下去吧。”一面理着衣装往理政殿行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容妃福身优雅施礼。

“你来做什么?”皇上正在气头上,自是不如以往那般对着她微笑。

“臣妾听说皇上正在为一个婢女大发雷霆,便想着过来看看。”容妃伸手理着皇帝身上整齐得不能再整齐的龙袍,温柔地开口:“不就是一个婢女,皇上何必这么动气,伤了龙体可不好。”

“婢女无故失踪,朕倒要问问容妃你是怎么打理后宫的。”皇上怒冲冲地拔掉她不规举的小手。

容妃一愣,慌忙往地上跪去,半埋怨半自责道:“臣妾管理不周自是有错,可是皇上也不是不知道程乐乐那丫头,调皮捣蛋出了名的。皇上又给了她随便出宫的令牌,臣妾想管,可是管不住呀。”

给她出宫,本是当初看她在宫里闷着可怜,他死也想不到她有逃跑的胆呀。宫里的乐师,教书师傅,礼仪嬷嬷应有尽有。根本就用不着到荣王府去学,他的一时心软,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容妃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平身吧。”皇上稍稍缓和了脸上的表情,看了她一眼。

“皇上,程乐乐这样毫无规举的丫头,留在宫里也是祸害,走了就算了吧。”容妃观察着皇上的表情,迟疑着开口。

程乐乐跑了,跑了好呀,最好能死在宫外永远别再出现了。

皇上眼一凛,瞪着她。

容妃后怕地缩缩脖子,不敢再出声了。

殿内一片寂静,皇上正在沉思着,而容妃则杵在一旁不愿离去,目光不时地流转在皇帝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门外传来一女子咋呼的声音:“皇帝老子,找我那么急,有好事吗?”声到人到,王心影俏丽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跟着荣王。

她打量着跪了一地的婢女奴才,目光落在容妃身上,轻笑一声行礼:“皇上吉祥,娘娘吉祥,娘娘美丽妩媚,和皇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祝你们天长地久…”

“够了!”皇上打断她,这些好话说多了也无溢。

容妃听了却甚是欢喜,目光被她头上的栗色大波浪卷发深深地吸引了去,眼前的女子,美得让她自叹不如。

王心影偷笑一声,眼前的女子,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容妃了吧。

“程乐乐逃了你可知道?”皇上盯着她,道。

“听说了。”王心影笑得无害,多少天前的事了,她又不是聋子。除了宁城,程乐乐怕是再也跑不到别的地方了。

这话她可不能说,她接过婢女奉上来的茶水,深深地呷了一口,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道:“被打成这样了,是人都会逃吧?不逃在宫里等死吗?那个容妃也真是的,对一个婢女下手这么黑。”

王心影绕到皇上面前,接着道:“容妃娘娘小肚鸡肠,非说程乐乐勾引了皇上,可是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皇上您心里最清楚不过了,皇上呀,容妃那儿可得由您亲自解释才行哪。”

“咳,咳…”荣王偷偷看了眼刷白了脸的容妃,用拳头抵着唇,干咳着。

“你渴吗?喝杯茶吧。”王心影看了他一眼,很好心地将茶杯递到他的面前。

荣王尴尬地推辞着:“不,我不渴,不渴。”

“咦,娘娘,您怎么了?不舒服么?”王心影故作惊讶地打量着刷白着脸的容妃,一脸担扰道。

皇上冲门外扬声道:“来人,送容妃娘娘回宫休息。”

容妃气愤地瞪了王心影一眼,甩着丝帕走出理政殿,心想着这个死丫头,得想个办法好好收拾一顿才行。难就难在她是荣王的人,不似程乐乐那般好对付。

“容妃,她就是容妃?”王心影惊呼着,作势要晕死过去。被荣王一把接在怀里。

皇上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人已走,无需再装了。”

他知道她在装,王心影不好意思地站直身子,挠着发尾嘿嘿笑道:“皇帝就是皇帝,这都被您发现了。”

“说吧,你把程乐乐藏哪了?”

“皇上,我真的不知道程乐乐去了哪里,她没有来找过我,不信你问荣王府的人。”王惊影急切地开口,这回可得装得像一点了,不然逃不过皇帝的火眼金眼。

“程乐乐在宫外只有你一个朋友。”

“程乐乐并不傻,她当然知道皇上定会到荣王府要人,又怎么可能自投罗网呢?”

皇上想想也对,程乐乐,她会去哪呢?

“说不定程乐乐被老虎抓走了,被坏人绑走了,或者…”王心影掰得正欢,被荣王适时的打断,道:“别尽挑这些不好的话。”还不忘对她使了个眼色。

王心影不甘不愿地闭了嘴,本想多说几句来的,看皇上一副失落的模样还是算了。看来皇上是真的在乎程乐乐哩,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北宛国3

正想得入神,门外传为太监的通报声:“皇上,昱王求见。”

皇上和荣王大惊,相视一眼,不是说昱王已经为国捐躯了么?迟疑了一阵,皇上方道“请他进来。”

甩手让伏了一地的下人各自散去。

瞪着健步行来的杨君逸,王心影又惊又喜,半张着嘴,确不敢多问关于程乐乐的事。他应该不会是一个人回来吧?

“臣弟叩见皇上。”杨君逸恭敬地行礼,单膝跪地:“臣弟今日回朝复命。”

“三弟果然如传说中的英勇善战哪。”皇上面无表情地开口。

“失地得以收复,还得是三哥的功劳呢。”荣王在一旁开口道。

“私自招兵买马本是要治罪的,不过三弟能击退敌军立下汗马功劳,朕就当是将功补过了,平身吧。”

“谢皇上。”杨君逸起身,双目的余光不自觉地往角落的案台瞟去。以往他进宫,几乎都能看到程乐乐的身影,而今天,案前空空如也。其实不用看,他亦可以用心来感觉她的存在,看她,只是习惯性的动作罢了。

他的小小动作,毫无保留地落在皇上的眼里。

冷哼一声,皇上再度开口:“今天有急报说西部临阳城边境处多次受外夷侵扰,百性受苦连天,三弟呀,还得由你带兵前往镇压呀。”

临阳城一向由范将军驻守,也一直都相安无事,皇上这么说,明摆着是要将他支出皇城。杨君逸心里明白的很,只是,皇上有命,他这个做臣的不得不从。

“臣弟遵命。”

“嗯,没事就先回府歇息吧。”

杨君逸谢了恩,转身走出理政殿。这就走了?王心影又急又无奈,也不敢开口叫住他。脑筋快速地转动一周后,笑道:“皇上,王爷,你们聊,我找红玉玩去了啊。”

“和程乐乐一道的那个婢女吗?只怕她没心情跟你玩了。”荣王呵呵笑道。

“逗她玩也好过在这里听天书吧。”王心影扔下这句话,提着过长的裙摆走出理政殿。一路往宫门口追去。

杨君逸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到了皇太后的长寿宫前,像往常一样凝视着紧闭的宫门。就这么看一眼,他已经满足了,别无所求了。

皇太后不想见到他,那就不见吧。

站了一柱香的时间,他才转身朝宫门口行去。远远的便看见王心影一面用丝帕往脸上扇着风,一面来回踱着步子。

见着昱王忙迎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抱怨道:“你跑哪去了?可等死姑奶奶我了。”

“等我?”杨君逸疑惑,盯着她。

王心影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程乐乐呢?你把她藏哪了?”

“程乐乐她没有回宫?”杨君逸大惊,依她那调皮的个性,他以为她会一气之下自行回宫了,难道出意外了?

“皇上都找她好几天了。”王心影也是一脸惊讶:“她没有跟你一起吗?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说来话长。”

“那么你就长话短说。”

“我受了伤,在我睡着的时候她走了,我以为她会自己回宫。”杨君逸只说了个大概,回想着那天晚上山洞里的事,心底甚是愧疚,他不该这么气她的。

“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马上回宁城找她。”杨君逸毫不考虑,转身快步离去。

王心影忙追了上去,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音道:“皇上命你前往临阳城,你怎可以现在去宁城。皇上可是变着法子想你死,你难道不知道要防着点么?”

杨君逸沉吟了一阵,抬眸盯着她:“谢谢你,我会看着办的。”

“一定要将程乐乐带回来。”王心影冲他的背影道。

杨君逸点着头,脚步一刻也不停地往宫外走去。程乐乐,她会在哪里?在宁城?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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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乐乐百无聊赖地打量这个豪华的宫殿,墙边的物品架上摆的宝贝可真多。每一样看上去都是价值连城的。

“这里以前是谁住的?”她头也不回道。

一位婢女福身:“回小姐话,是玉妃娘娘。”

“她现在人呢?”

“仙逝了。”

“怎么个死法。”程乐乐愣了下,转身正对着婢女。

“被皇上赐死的,躺在床上死的。”

“是在那张床上么?”程乐乐抬手指向她昨晚睡的大床,身上顿时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随着婢女的点头,程乐乐哀嚎一声,直直地往地上栽去。

“小姐!小姐!”婢女慌了神,跪在地上摇晃着她的身子,被吓得大哭起来。

“乐乐姐!”正好赶来的二王子几个跨步冲了上来,抱起程乐乐的身子往床上行去,嘴里嚷嚷着:“传太医!”

婢女呼呼跑出去请太医了。

二王子无措地拉着她的手,良久才想到要伸手去掐她的人中。被他这么一掐,程乐乐当真醒过来了。

北宛国4

只打量了一眼身边的物品,‘砰’的一声蹦起身子,哇哇乱叫着:“石祥飞!小王八蛋!你丫的还让我躺在这张床上!还让我躺!”

“这床怎么了?”二王子不明就理,抓住她胡乱挥舞的双手,强行按回床上:“乐乐姐,你哪里不舒服?”

“你是在关心我么?!关心我干嘛还给个鬼屋我住?”程乐乐尖叫着,连滚带爬地往地上摔去,睡过死人的床,想想就毛骨悚然!

“鬼屋?!”不懂。

“不仅让我住鬼屋,还让我睡死人睡过的床!”继续控诉。

二王子陌名其妙地扶起她的身子,道:“哪个屋,哪张床没死过人?”

“不听!我不要听!”程乐乐捂着两耳嚷着,太恐怖了!

“乐乐姐,如果你怕,晚上我陪着你。”

“你小兔崽子挺会想呀。”一个爆栗砸在他的头上,程乐乐甩着疼痛的手,瞪了他一眼。

“不,我是说我睡地板。”他似乎当她那一拳是在做秀,揉着她砸痛了的手,放在嘴边吹着。

程乐乐看着他认真紧张的样子,不忍再闹下去了,抽回手走出帐外。

“二表哥,原来你在这呀。”刁蛮至极的郡主兴冲冲地闯了进来。程乐乐又是一个无声的哀豪,她可怕见到这个难缠的小孩了。

“找我什么事?”二王子冷声道,不满她的打扰。除了程乐乐和皇后,他对谁都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包括这个总喜欢粘着他的表妹。

郡主不满地嘟起小嘴,道:“你干嘛对她那么好嘛!她可是敌国的女子。”

“绮罗,要么闭嘴,要么回自己宫里去。”二王子瞪着她。

郡主顿时间大感委屈,狠狠地一跺脚:“本来就是嘛!”

“来人!送郡主回宫!”

“你吼我!我告诉姨妈去!”郡主头一甩,腰一扭哭着夺门而出。

二王子一早就受够了她的刁蛮,并不把她的眼泪当回事。程乐乐呵呵地笑道:“这么欺负一个孩子不好吧?”

“她敢再来找你麻烦,我让母后送她回府。”二王子道,看向程乐乐的目光瞬间温柔下来:“乐乐姐,你闷吗?我带你出去骑马可好?”

程乐乐忙道:“不闷…”才怪!

骑马?听着好像挺好玩的,不过跟他去…?程乐乐望了她一眼,还是算了。

绮罗郡主一路哭哭啼啼地到了皇后的寝宫,也不施礼,委屈巴巴地往皇后身上腻去:“姨…”

坐在上座想事想得入神的皇后回神,见着她梨花带泪的小脸,温柔地笑了:“谁又欺负我们家绮罗了?”

“就是二表哥从南越国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她嘟着嘴,气愤填鹰道。

“哦?这么胆大?”

“她既然一点都不把我当郡主,还叫我最好在脑门上刻上郡主两个字,姨,你可要给我做主呀。”

“那么你想怎么样?”皇后依然是温柔地笑着。

郡主一扬头,毫不考滤道:“我要趴了她的皮,断了她的骨,然后丢进废井埋三层黑土。”

皇后看着她略显得意的脸,不明白小小年纪的她哪来的这种蛇蟹心肠,长大了还得了。一直将她留在宫里,本就是打算等她过了十五许给二王子做元配的。可她,却又总是这么的不成熟,不稳重,眼下,她如何放心将儿子交给她来照顾?

“来人,照郡主说的方法将程乐乐办了。”似笑非笑的声音。

“是。”嬷嬷带着一干婢女领命而去。

“姨真好!”郡主兴奋地蹦起身子,追在嬷嬷身后准备看热闹去了。

皇后一惊,还真去?!

“回来!”

“娘娘有何吩咐?”嬷嬷退回身子。

“呃…”皇后想了想,接着道:“把她带过来,本宫亲自教训她。”

“姨…”不满的声音。

皇后冲她甩了一下手:“绮罗,你先下去吧,让姨静一静。”

“参见二王子。”嬷嬷在二王子和程乐乐脚下施礼。

“有事么?”

“回二王子话,皇后娘娘让老奴来请程姑娘去一趟。”

二王子眼一凛,淡然道:“郡主果真前去告状了?”

嬷嬷垂下头,不敢吱声。程乐乐轻笑一声,无所谓道:“我去去就来。”如果被打残了,就永远留在北宛国,如果被打死了,更要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