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最终放走了她,并立刻将程乐乐回宫的消息呈给了容妃。

回下人房的时候,凑巧遇上了玉公公,在他圆瞪着双眼一副不可至信的当儿,程乐乐行了礼走远了。

红玉的惊讶一点都不输与玉公公,打量了许久才敢呐呐地叫了声乐乐。又惊又喜,抱着她又笑又跳的。

终于回来了,终于太平了!

刚被红玉拉到椅子上坐下,门外便来人了,一个是凤舞宫的婢女,说容妃招见。一个是理政殿的巧月,说皇上招见。

“我该见谁先?”程乐乐睨着两人,轻笑着开口。

“当然是见皇上,皇上是天容妃是地。”巧月嬉笑着腻了过来。

红玉傻傻地挠着头,问:“那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地狱。”程乐乐接口道。

凤舞宫的婢女急了,哭丧着脸开口:“乐乐,娘娘说半柱香之内见不到你,就要拿我治罪,求你…”她扑通一声跪下。

“半柱香,从这里跑去凤舞宫也至少要半柱香了吧?”红玉翻翻白眼,转向程乐乐道:“你可不能去,容妃会打死你的。”

“可她不去容妃就会打死我。”婢女哭哭啼啼地开口。

谁都知道凤舞宫那地方去不得,巧月有样学样地往地上一跪,道:“程乐乐不立刻到理政殿,皇上也会拿我治罪的。”

“这样吧,你们猜拳,谁赢程乐乐就跟谁走。”红玉提议道。

巧月和凤舞宫的婢女面面相视,不明白她所说的猜拳是什么意思。红玉喜滋滋地教了起来,这是当初程乐乐教她的。

猜拳的结果是凤舞宫的婢女赢了,程乐乐跟她一起到了凤舞宫,在踏入凤舞宫的那一刻。心无来由的逛跳不安,毕竟,那一顿鞭刑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容妃永远都是那个姿式,庸懒而高贵地斜靠上榻上。

凤眼微眯,冷冷地瞟了跪在地上的程乐乐一眼,玉手掩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如一只

高贵庸懒的小猫。

“这半个多月来,都跑哪去了?”声音也是庸懒的。

“回娘娘,奴婢出宫时被一群土匪劫持,今天才得以逃出。”二王子,对不起了,程乐乐在心里加了句。

“少拿这种烂理由来糊弄本宫。”容妃气结,根本不相信。

“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容妃刚要开口,宫外便来了人,说皇上急着招见程乐乐。程乐乐一惊,想着一定是巧月告诉他她在凤舞宫了。

容妃亦是一愣,心中更气得难受,一个婢女刚回宫,他就这么迫不急待地想见了?

再次认真地打量程乐乐,不明白,一个长相一般,什么都不会的婢女,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没有容妃的命令,程乐乐不敢轻举妄动,许久后,终于等到容妃开口了:“程乐乐,你的本事倒不小呀,皇上是怕本宫会吃了你呢,去吧!”

“奴婢告退。”程乐乐暗嘘口气,退出凤舞宫。心中不禁有些感激起皇上来,如果不是他,指不定今天又要吃些什么苦呢。

刚走入理政殿,就看到巧月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程乐乐瞟了她一眼,施礼跪地:“奴婢叩见皇上。”

皇上离座,冲身边的婢女摇摇手,婢女太监便呼啦啦地退出去了。程乐乐望着离去的人群,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皇上并没有想要干什么,托起她的身子,凝视着她素白的脸庞,心底有着异样的情素在盟生着。他颤着手抬起她的下巴,忍着吻下的冲动低喃:“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皇上…”程乐乐想要往后退一步,身子却被他固死在原地。

他唉叹一声,从未有过这种心悸。

受封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我。”程乐乐含泪开口。

皇上温柔地拭去她不小心滑落的泪,突然觉得她变了,那个疯疯癫癫的程乐乐不会这么流泪,脸上也从来不会流露出哀伤。

她是快乐的,一直都是。

“告诉朕,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声音好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程乐乐垂眸:“奴婢忘了。”

“忘了罢!忘了罢!”皇上拍拍她的肩,她不想说就算了,只要人安全回来就好。顿了一下,他再度开口:“你放心,从今天起,朕不会让容妃再伤害你丝毫。”

程乐乐微愣,盯着他。

“朕已经拟旨,禁止她再招见你。”

“谢皇上。”程乐乐跪下身去,她哭,不是因为容妃,她不愿回宫,也不单是因为容妃。皇上也许不了解,可她还是感动于他的所为。

“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朕还是需要你帮着抄折子的。”皇上再度扶起她的身子。

程乐乐躺到床上便睡着了,梦里,杨君逸抱着她坐在他的白马上,奔驰在无边际的大地上。他在她的耳边说着要带她远离尘潇。

只到天已黑尽,她才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大门外拥集了很多人,玉公公见着程乐乐走出来,将手中的圣旨高高扬起,声音一张一合。

每吐出一个字,都如锥子般深深敲在程乐乐的心头,好痛!

“奴婢参见荃选侍。”随着众人的参拜,程乐乐的身子悄然往地上倒去!选侍?她不要呵!

迷糊中,她想起皇上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只要说出来,也许,他会放她出宫嫁人。

她说了,却得到他的册封,这代表着他永远都不会放她出宫了吗?小小一个选侍的头衔,却是囚固她终身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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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栖凤院,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不同的是,这回她是以主子的身份入主的。虽然只是个选侍,毕竟已经是在皇上的后妃之列了。

凤贵人依然是那么妩媚动人,还是那么爱读书画画,院子里,她只是微微地睨了一眼程乐乐,继续挥动着手中的画笔。

那柔中带钢画笔在她的手中如附上了会跳舞的精灵,舞在那一张雪白的宣纸上。程乐乐不禁看呆了,女人的美,原来真的是无边际的。

红玉小小力地撞了一下她的腰,她才猛然惊醒过来,福身垂头施礼:“凤贵人吉祥。”

凤贵人往后退了半步,打量着画纸,淡然地开口:“荃选侍不必对我下跪,荃贵人恩宠如山,以后不定是什么主呢。”

她笑了笑,将‘荃’字念得极为用力,程乐乐想起了道光皇帝有个妃子叫荃妃,是因为那女子多才多艺,所以道光帝赐她‘荃’字。

而今,皇上为什么赐她荃字?她并不知道。

回到她曾经熟悉的屋子,本想到床上歇歇脚,那张床却一如凌贵人离开时,丝毫没有变动。她仿佛还能从中感受到凌贵人的气息,曾经就在这张床上,受过恩宠的凌贵人身披薄被,脸色红晕…

“红玉,我睡榻上就好了。”程乐乐突然开口,转身走出帐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这张床有让她压抑的感觉,

“可是主子,为什么有床不睡呀?”红玉跟了出来,疑惑道。

“你还是叫我乐乐吧,这样我听着熟服。”程乐乐望着她。

“奴婢不敢。”

程乐乐佯怒:“忤逆我的话你就敢?”

“不敢。”红玉慌忙摇头。可是要她直呼主子大名,被管事嬷嬷听到了同样吃不了兜着走。都说做婢女难啊,跟了坏主了麻烦,跟了好主子同样麻烦。

程乐乐终于体会到做主子的难受了,一天到晚闲在院子里什么都没得做,不像凤贵人还能弹弹琴,画画东西消磨时间。

已是月上高空的时间,程乐乐却毫无睡意,倒是一旁的红玉哈欠连连。

“红玉,有画纸和笔吗?”程乐乐突然道,红玉被她这么大声一吓,顿时清醒了。道:“你要画纸做什么?”

“当然是画画啊。”

“你画画?”红玉嘿嘿笑着站在原地不动,希望她能稍加考虑清楚,省得把东西备好了她又不画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程乐乐拿眼上下扫视着她,红玉被她扫得极不自在,小跑着下去准备了。

红玉取来了纸笔,一一摆放在榻角的小木桌上。

“你去睡吧。”程乐乐冲她道,左手提起右手的袖子调着色彩。

“不,我不困。”

“不困也给我躺着去。”程乐乐指向帐内,那本是该她睡的床,现在已被她让给了红玉了。对这一点,红玉也抗议过很多次,只是没能成功罢了。

这下异是一如以往,正一步三回头地往帐内走去,不消一会儿,便传来细细的鼾声。

程乐乐提着画笔,瞪着雪白的宣纸不知该从何处下笔,画画对她来说确实太难了。一时的心血来潮如今也消失不见了。

最终只能泄气地将笔放回苋台上,身了微微靠在榻上,盯着烛台上跳动的烛火发呆。烛火微颤,迷蒙中,她看到杨君逸那张淡莫的脸。想要看清时,却换化成了二王子的。

两张脸不时地换化着,直至烛火燃尽,程乐乐也已经看累了,身子斜斜地倒在榻上,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程乐乐突觉有温暖的东西覆上她的脸,来回游移着,好轻,好柔。

可是,也扰得她很痒。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将那倾扰她睡梦的东西拂去。手刚碰上,程乐乐便蓦然惊醒了,紧紧地捏着那一袭温暖。居然是一只手?而且是男人的手。

尴尬

虽然尚有一根烛火未烯尽,可是屋里还是很暗,加上她的眼睛不好。迷蒙中,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没错,确实是属于男人的身影!

“色狼!!”程乐乐大吼一声,猛地翻身坐起身子,抬脚狠狠地踹在人影的肚子上:“丫的揍不死你!?”

耍得分外帅气的小腿突然被来人挡下,他搂住她的身子好让她平衡,轻声道:“是我。”

“我管你是谁?!”挣出他的怀抱又是一脚。

皇上忙侧身避了开去,长臂一伸,将她紧紧地控制在怀里,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是我,乐乐,看清楚。”

“皇上…?”程乐乐低呼一声,惊愣着要退同他的怀抱施礼:“对不起,奴婢不知道是皇上,你没事吧?”刚刚有踢到他吗?没有吧?好像是没有!

弑君可是死罪,她可不想死呀。

皇上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托起她的身子,刚要开口,一盆冰水便狠狠地由他头上浇了下来。他要说的是:算了,原谅你了。

“色狼!敢打我们乐乐的主意!”同样睡得迷糊的红玉,端起木架上的水盆便往来人的头上浇去!

程乐乐尖叫一声,惊恐地盯着他。冰凉的水源着他的发丝滑落,滴上他的衣上,地上。要多狼贝便有多狼狈。

幸好红玉端的是水盆而不是夜壶,天啊!

“皇上…!”程乐乐结巴着开口,虽然她看不清他的脸是什么表情,但想想任谁被这么泼一下,不气死才怪!

“皇上——。”红玉哀嚎一声,身子一软,两眼一翻,往地上瘫去。

程乐乐望了红玉一眼,再望望一身是水的皇上,不知该顾哪个好。算了,红玉就让她在地上躺会吧。

想着,程乐乐忙找来干毛巾,替他擦拭着脸上发上的水珠。

“朕想原谅你都不成。”皇上瞟了她一眼,冷声道,抬手至衣襟处准备脱下这一身湿袍。

“皇上,您还是回去换套衣服吧。”程乐乐忙转过身子背对他,有没有搞错,随便就乱脱衣服玩?!

皇上轻笑一声,从后边搂上她的腰身,在她的耳边低低道:“反正都要就寝了,无需再换。”说着将她往内帐大床带去。

“虽是夏末天气,晚上还是容易着凉,为何不睡床上?嗯?”

他要干什么??程乐乐慌了,这么大晚上过来,孤男寡女的还能干什么?!“皇上…我…”

“你怎么了?”皇上钳着她挣扎不断的身子,坏笑着:“别怕,每个女人都会有这么一段经历。”

程乐乐羞红着脸,当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越过红玉身旁时,狠狠地一脚踩在她的手上。红玉哇的一声尖叫便跳了起来,总算是醒过来了,愣愣地瞪着程乐乐求救的目光,发软的双腿却丝毫移动不了。

门外突然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急切的脚步声一直往院外奔跑而去。红玉逮着机会便往门外溜去,道:“奴婢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皇上才没兴趣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迷离的双眸沈视着程乐乐的脸,昏暗的烛光下,她的脸上透着一片清灵的美,这种美无声地挑逗着他全身上下的感观。

“皇上!请你不要这样!”程乐乐偏过脸,回避着他充满着****的视线。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她疯狂地挣扎着,只想着要逃离他的怀抱。

“你是朕的女人,为什么不能这样?”皇上不由分说,身子一倾,双双跌入秀床。他压在她的身上,埋头吻上她的颈项。

程乐乐顾不得那么多了,挣扎着喊道:“我不是你的女人!不是!”她知道这么说会惹恼他,只是,目前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他可以离开她的身子。

皇上果然恼了,抬首盯着她的眼,淡然道:“为什么?成为朕的女人委屈你了么?”

“不委屈…”程乐乐摇头。

“难道你心底寻一份对昱王的好感仍然深藏着?”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程乐乐不想撒谎,更不想给昱王带去麻烦,正愁不知如何回答时,帐外传来红玉着急的声音:“皇上,荃选侍,凤贵人突然闹胃疼,很是严重哩。”

皇上一愣,并没有从程乐乐身上起来,冲帐外扬声道:“请太医了没有?”

“请了,凤贵人病糊涂了,嘴里一直喊着皇上哩。”

“皇上,您快过去看看吧。”程乐乐在心底深嘘口气,她猜想着凤贵人定是装病,曾经她设计帮凌贵人勾引皇上,她这是在报复呢。这个报复真是太过唯妙唯俏了,明天定要好好感谢她。

“朕不是太医,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别去添乱了。”皇上道,心底失落得紧,她就这么想赶她走吗?

“皇上这就不对了,凤贵人喊着皇上,证明她现在正念着您?您去了,也许她的病就好得快了。”

她奈心地劝着,皇上睨着她,良久,从她身上爬起身子,甩袖往帐外走去。

“奴婢恭送皇上。”程乐乐和红玉跪地送安,随即相视一眼,举起手掌,做了胜利的一击。

皇上回身,便看到她们开得格外开怀的脸。

程乐乐一惊,转而嘿嘿干笑着用帕子去擦红玉的脸,故作轻松道:“脸这么脏,也不知道要洗一下。”

皇上暗哼一声,往西院走去,只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两人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红玉理着衣裙道:“皇上真到凤贵人屋里去了呢,你这么做不太好吧,皇上可是很难得来一趟的。”

最好永远都不要来,程乐乐在心里说出这句话,无所谓地甩手回到屋里,倒在榻上闭眼。

她能想像到明天凤贵人会以一种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高昂着头,不屑的眼神…

陪驾

“皇上,臣有事启奏。”兵部尚书拱手道。

皇上翻阅着手中的折子,睨了他一眼:“说。”

“禀皇上,因昱王的失职,临阳城几度受外夷攻打,百姓伤亡严重。”李大人说得很大声,很严肃。

坐在角落的程乐乐一惊,笔尖墨滴由白纸上漫开,形成一朵黑色的小花。

“怎么回事?”皇上瞪着李大人,在这之前临阳城虽不时有小骚乱,但不至于造成大的伤亡。

“不知因何故,范将军已遵皇上旨意退了兵,昱王迟迟未出现在临阳城,这才导致边境处突然失了防范,给了敌军进攻的机会。”

皇上沉吟着,思虑着,良久才不可至信地开口:“昱王一向尽功尽责,不应该会出现这种失常才对。”随即怒道:“范将军呢?昱王的兵没到之前怎可退兵?”

“回皇上,昱王的兵是到了,可不足范将军一半,又是群龙无首,只靠副将领导,又怎可能防得住兵强将猛的敌军?”

昱王前些日子的去向?怕是只有程乐乐知道了,他为了救她而造成了这么大的失误?她的心里突然被一阵惭愧压上。

可是,明明不爱她,为什么要救她回来呢?难道又是为了表示他对皇家的忠诚?

程乐乐抬眸时,便接触到皇上探究的目光,她忙低下头去继续抄折子,借以躲避。

皇上是何等聪明的人,只用一眼,他便能猜到事情的大概了。一向重稳健的昱王,突然出了这种错误,定是大有原因。是他低估了昱王对程乐乐的感情了!

“昱王的兵力还剩多少?”

“回皇上,只剩一半。”

“再派五千铁骑给昱王,告诉他,朕会将他的过失留着。”

“臣遵命。”李大人道,摇着头退了出去,昱王明明就更善于水战,为何偏要将他派到临阳城?皇上的心,他不懂!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皇上深吸口气,想到昱王,不禁烦躁起来。虽然他将程乐乐送回了他的身边,但是,他对程乐乐的情却是割舍不断的。

皇上握拳的手砸在木案上,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愧疚,临阳城出了这等大事,国土都将不保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去想这点私事!

程乐乐被他的怒气吓一跳,忙站起身子,谄媚地安慰道:“皇上,您别急,把敌军赶出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