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她和大猫去抓Alen之后三个小时,她虽然有一段记忆断片,但是按照以往经验推算,她和大猫一定是见到了Alen或者中了Alen的圈套,这一来一往是必要花十几分钟以上,那么就剩下两个多小时。

两个多小时可以做多少事?

足以挖一个大坑,但不会很深,还要算上填坑的时间,土壤也没有时间压实,加上Alen也将她逃出去的可能算在游戏内,所以必然考虑到这个坑是她有机会冲出去的。

至于Alen说等人来救?

樊小余不禁蹙眉,等谁来救?大猫、Bill、陈峥、温言?

Alen既然留了手机给她,温言必然能追踪到她的定位,只是如果谜底如此简单,未免不够满足Alen的恶趣味。

莫非……是时夜?

这个念头刚刚破土而出,通信器就再度作响,这回传来的是Bill的声音。

“小余,大猫已经和我们汇合,我们追踪到了你的位置,现在就来救你。”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樊小余心里一惊,立刻道:“等一下,你们先告诉我,从实验室到我这里,预计要用多长时间?”

Bill:“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

果然,Alen所谓十五分钟内可以救她的指的是时夜。

显然Alen已经用某种方式找到时夜的大概方位,却没有把握抓到他,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要把时夜引到活埋的地点,利用时夜营救她的空隙,将时夜二度操纵。

樊小余:“你们先冷静,先不要过来,四个人也不要分开,我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即使你们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会自己想办法。”

话落,樊小余迅速关闭通信器。

樊小余调出和时夜的聊天对话框,快速以语音的方式告知情况。

时夜那边很快回复:“我来救你。”

樊小余吸了口气,道:“如果你过来,会加大你我全军覆没的可能性。”

时夜似乎已经动身,声音像是从室内转到室外,有些空旷:“是,最坏的结果是你因却缺氧而昏迷,我被二度操纵。”

樊小余:“呵,那你还来?依我看你的智商也不怎么高。”

时夜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嘴贱,只是淡淡几个字:“我有的选择么?”

静了一秒,樊小余又道:“你来归来,我阻止不了,但我希望不到最后一刻你不要露面,我现在还有十二分钟,我需要你的指导,帮我出去。”

时夜像是叹了口气,带着一丝妥协的说:“描述一下你现在的情况。”

樊小余:“我有一支融化金属的药剂,但这个量不够融化整块金属盖。”

樊小余边说边抬手探了额头,又摸了摸脉搏,看来并不是错觉,她的体温有些不正常。

起先刚醒来时,只觉得金属箱内异常闷热,樊小余还以为是密闭空间所致,但她很快就感觉到这股闷热来自自身体温,不仅闷热,喉咙和异常不舒服,关键有些疼,四肢活动时有些迟缓。

如今这一探,基本可以确定她在发烧。

樊小余:“我有些发低烧,这几年来头一次。”

时夜:“如果我是Alen,我在困住你的时候,也会根据你平日爆表的体能,稍微做点手脚,让你不要太快冲关。”

这样解释似乎比较合理。

樊小余:“以我的估计,我现在的体力只能达到平日的一半,有办法么?”

隔了一秒,樊小余又快速补充:“哦对了,那三只催化剂都在我身上。”

时夜有些诧异:“你身上的东西没有被拿走?”

樊小余:“武器都拿走了,只留了个手机给我,融化金属的药剂我事先缝在衣服的车线里了,至于那三支催化剂,临出来之前我让Bill给我做了植入手术。”

时夜那边半响没言语,再开口时,口吻难辨情绪:“你做手术之后有没有吃过消炎药?”

樊小余:“吃了两颗,你怎么知道?”

时夜:“记得上次我给你和薛萌做抽血化验吗,你们的血样我研究过,你的化验结果有些奇怪,似乎对抗生素等药物有强烈的排异反应。”

静了片刻,樊小余问:“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发低烧和Alen无关?”

时夜:“恐怕是。”

樊小余:“……”

樊小余心里很快升起疑问,她怎么会对抗生素有排异反应,以前在基地的时候从没发生过,显然是这几年才有的。

但这会儿并不是追根究底的好时机,她得先离开这里才行。

思及此,樊小余也不再做他想,将工作服的袖子撩开,露出才做过手术还盖着纱布的手臂,一下子将纱布撕掉,露出红肿的伤口。

随即重新拿起刀片,沿着那道口将吸收线割开,同时探进刀口用力胶囊表皮。

胶囊里的琥珀色液体流淌出来,樊小余维持着手臂的平稳,以免液体流出来,确保每一滴催化剂都顺着伤口渗入体内。

手机上的聊天对话窗口不停地闪烁,樊小余静了好久才重新拿起来:“催化剂多久会起效。”

时夜:“一般来说是三分钟,等等……你用了?”

他的口吻明显不认同。

樊小余却无所谓道:“既然给我了,就是让我用的。好了,接下来怎么办,我有三分钟时间等药效,这段时间我要怎么做?”

时夜那边仿佛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以细管里的剂量估计,应该可以在金属盖上画出一个小盖子两圈的长方形。画的同时,接触到药剂的金属会融化,你要先画脚下对应的位置,当长方形逐渐成型时,下方的金属板会陷落,上面的土壤也会跟着填下来。当你做好准备向上冲之前,不要让长方形完全成型,要在头对应的金属盖上留一个豁口,直到你准备好,融掉豁口,借由土壤向脚下的空隙俯冲时,用力冲开头上的金属盖。”

时夜缓慢的讲解,樊小余沉默的听着,许久过去都不曾搭腔。

直到时夜问道:“只是这样做风险极大,如果埋得很深,你恐怕还没有冲上去,就在半途窒息。最保险的办法是等我来。”

这恐怕是最大的风险,也是唯一的风险。

樊小余闭了闭眼,动了动手脚,客观评估以她现在的体力活着出去的机会有多大,同时又一次探向额头的温度。

体温似乎并没有降下来,还有升上去的趋势,但很奇怪,她的手脚已经渐渐不再麻软,关节也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她绷直了膝盖,觉得脚下有力,有活动了一下双手关节,只听咯吱咯吱作响,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很像是连续睡了二十几个小时醒来时的精力充沛,但这个形容又好像并不到位。

时夜那边又连发了几条语音,樊小余这才重新拿起手机,没有听,只是说:“给我三分钟,等我出来再联络你。”

樊小余一交代完,就将手机塞进衣服里,也不等时夜是否会阻拦,径自拿出融化金属的药剂,按照时夜说的办法先从脚下对应的金属盖下手。

从下向上画出半个长方形,刚画到一半,上面压得密不透风的土壤就迫不及待的从缝隙里涌进来,很快压在她双腿上,同时填充着四周。

樊小余极力将双腿缩上来,试图将身体锁到最小,与此同时将长方形画到只剩下一个豁口。

半个金属盖子落了下来,土壤倾倒,瞬间将空间压缩到只剩下一半。

樊小余闭上眼,吸了口气,只觉得满鼻子都是泥土味,土壤缓缓落下时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此时此刻她却尤其冷静,浑身充满了力量。

樊小余沉静半响,突然睁开眼,迅速抬手将金属钙的豁口融掉,同时双手用力撑住上方,在金属盖向下掉的瞬间,猛力将盖子掀开,双手扎进土壤,进而是头,直到整个身体都冲了进去。

整个过程樊小余都没有睁眼,双手不停地向上扒,就像是挖掘机,双脚也不停的蹬踹,仿佛初学游泳。

然而,眼下的整个环境远比在水里挣吧更糟心,她嘴里憋了一口气,闭气时间能撑到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却要凭着这口气抓着、踩着这些松软的土壤,冲向地面。

妈的,真是没有比这更操蛋的事了!

樊小余在心里将Alen从头到脚问候个遍,终于在感觉到土壤已经快要从耳朵里渗入的瞬间,双手用力向上一抓。

居然是空的,是凉的,是突然接触到空气的感觉!

樊小余一怔,身体却不敢迟疑,双脚更加用力的蹬踹,直到整个脑袋破土而出。

与此同时,她张开嘴大口呼吸着,扒着四周的土壤寻找支撑点,直到整个身体从这个地坑里爬出来。

樊小余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息,浑身上下都是土黄色的,像是洗了个泥土浴。

然后,她站起身,不忘四处寻找时夜。

直到确认她正在一片墓地里游荡,四周只有墓碑,不见时夜,她这才松口气。

樊小余拿出手机,迅速发了一条语音:“我出来了。无论你现在在哪里,立刻回头,Alen一定就在附近。”

时夜那边却一阵沉默。

樊小余等了一会儿,心里一咯噔,脑海中同时闪现最坏的结果——时夜已经被抓住了。

“时夜,时夜,回答我!”

又过了几秒,那边才蹦出来一条文字:【我在。】

樊小余呼了口气,虚脱的靠着一棵树,刚要说话,又出来一条文字。

时夜:【出来就好,以后别这么折腾了,我心脏不好。】

樊小余不由得勾起笑,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却舔到一股土味,立刻吐出去。手上的泥土弄得手机屏幕都是脏兮兮的,她静静地想了片刻,最终只是打了三个字。

【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15号到了,一更,上午十点前还会有二更,555努力追进度,我先去睡一会儿晚安么么哒

第59章 意外制造 13

樊小余离开墓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通信器向Bill几人交代了一句:“我没事,已经脱困,大家休整半日,等我消息。”

随即,樊小余关掉了手机上的定位信号,转而费了一些周折找到城郊的一个小旅店住了进去,同时将地址以化学式的方式发给时夜。

时夜大约在一个多小时后才敲响了门,门扉开启,露出站在门里只穿了浴袍显得还有些湿漉的樊小余。

樊小余一连洗了三个澡,感觉都要洗蜕皮了,身上那股子土味才淡了下去。

反观时夜,心理路程就没这么明快了。

以樊小余的能力,从墓地出来多绕几个圈子,甩掉身后可能存在的眼线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对时夜来说就是个技术活了,自然时夜是不会承认自己玩跟踪战有多狼狈。

总之他花了点比樊小余预计还要长的时间找到这里,一路上也将今天事故的来龙去脉想了清楚。心里也设身处地的站在樊小余的立场为她想过,到底是个女孩子家,虽然刀里来火里去出生入死的关头迈过很多,可是活埋恐怕是头一遭。

加上樊小余本身也有点洁癖,家里摆着那么夸张的淋浴设施由此可见一斑,如今整个人要从土里挣吧出来,以她的脾气恐怕要气炸了。

可谁叫他是个男人呢,只好委屈点,无论今天樊小余气性有多大,就近找人撒火,他都得哄着劝着担待着。

为了表示诚意,时夜在临来之前还在药店里买了点消毒|药水和棉签,可是这个小旅馆的破门一打开,接下来几分钟内发生的一切却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最初进门时,时夜不得不承认,他眼前为之一亮。

用出水芙蓉来形容此时的樊小余,可能还不够贴切,就算是一朵花,她大概也是带刺带毒的那种。

樊小余脸色不太好,虽然气色看上去很红润,白里透着粉,可脸上皮肤却紧绷着,像是正在跟谁置气。

而且樊小余关上门后就捡了一张椅子坐下,张口就说:“我他妈的被人出卖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

如果不是被人出卖,怎么会被人活埋?

时夜坐进另一张椅子,声音很平静:“Bill、温言、陈峥、大猫,四个人谁最可疑?”

樊小余抬起一条胳膊,揉着后脑勺,浴袍袖口滑下,露出白釉一样的肤色。

“除了陈峥,都可疑。”

她的后脑勺上肿了一个大包,一定是今天被人用力敲晕了,只是敲晕之前那段记忆依然找不回来。

时夜交叠着双腿,问:“先说温言。”

樊小余放下手:“Alen的方位是他提供的,要把我引向圈套,这件事只有他能做到。”

时夜:“也有可能是Alen故意暴露行踪。以你的战斗力,就算引你过去,Alen也要有十足的把握把你撂倒。”

隔了一秒,时夜慢悠悠的补充:“连猎头帮那种地方都困不住你,最后还不是栽在熟人手上?”

除了这次以外,那的确是樊小余唯一一次失利,因为对方是杜风,所以不会防备。

见樊小余脸色沉了,时夜又问:“那这次呢,你是一个人去的?”

樊小余没好气道:“和大猫一起。”

时夜缓缓挑眉:“哦,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樊小余一下子沉默了,半响才气闷道:“我忘了,脑袋被人敲了一下,失忆。”

时夜皱了下眉,转而又问:“那Bill呢?还有陈峥,为何认为他没嫌疑?”

樊小余:“之前你不分析过么,第三桩案件显然不是Alen的手法,他恐怕有个帮凶,还是个外科高手,今天我特别提到这件事,Bill给我的反应很奇怪,我也说不好,总之我觉得他不自然。”

时夜默不作声,脑海中却迅速闪现第一次见到Bill时的场景。

哦,是了,那次Bill正在为秦小楼接断肢,也正是因为那场惊心动魄的手术,时夜才能肯定Bill就是失踪已久的黑市怪医。

以Bill的手法,要做到如此完美的解剖,的确不是难事。

樊小余这时又道:“至于陈峥,我仔细想过,他没有机会算计我。我和他不熟,对他有防备。就算Alen要控制我们其中的一个,也不会笨到这么迂回的选择他。他虽然有机会把我们的行动透露给Alen知道,可是远远比不上温言的便利。”

时夜点头,将话题转向大猫:“好,那再说说大猫。”

樊小余叹了口气:“我完全不记得了,我的记忆只截止到我和大猫赶到Alen的藏身地,直到我从那个破金属棺材里醒来之前,完全断片。但说实话,我最不希望是他。”

最不希望的人,最意想不到的人,往往才最有嫌疑。

时夜静了片刻,抬眼间,缓慢的站起身,指着坐过的那张椅子,道:“我假设这是Alen,你和大猫就站在这里。”

时夜走开几步,站在房间的另一头。

“当时你们正在交涉,你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正前方,因为你知道后方有大猫,所以你的后面暂时松懈。可是以你的作战经验,这样的松懈不会太久。”

樊小余皱着眉,暂时放弃去回想那段记忆,只是跟着时夜的思路走:“最多半分钟。”

时夜勾唇笑了:“半分钟,死十个樊小余够了。”

樊小余的火儿被这话拱了上来,可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这时,时夜已走上前,来到樊小余身后,拨开她后脑勺的发,瞅了一眼,又,抬手按了一下。

樊小余“嘶”了一声,下意识就想回手揪他,幸好时夜躲得快。

“看伤口可以排除打晕你的不是金属物。”

简直废话。樊小余翻了个白眼。

要是金属物这么重的力道砸下去,她最轻也得成植物人。

时夜坐回椅子里:“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被|操纵的人是大猫。”

樊小余却不说话了。

这显然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大猫不是后来加入团队的温言,也不是临时掺和一脚的陈峥,连曾经一起合作过多次的Bill都不能与之比较。

她和大猫是朋友,是伙伴,是曾经焦不离孟的四人团体中,仅剩下的两人。

而且长久以来,大猫都是个贪生怕死的笨蛋,他惯会躲在她身后,把她推出去挡子弹,她早就习惯了。

虽然偶尔也会为大猫这种没出息的行为感到羞耻,可她一直都相信,大猫是整个团队里最不可能出卖她的人。

然而今天的事,只有大猫有就会做到。

铁铮铮的事实,容不得她不信。

良久,樊小余再开口,声音很轻:“接下来怎么办?”

时夜静静看了她片刻,说道:“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做点药剂出来帮大猫缓解后遗症,放心,不会有事。”

樊小余抬起头,皱着眉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那接下来呢?”

时夜轻叹:“将计就计。”

静了一秒,时夜起身倒了杯水,递给樊小余。

等樊小余喝了一口,时夜才道:“你那段记忆断片了,正好可以装作没有发现大猫被|操纵,通过大猫将消息传递给Alen,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既然设置圈套等你过去,咱们也可以请他跳进咱们的圈套。”

时夜提到这里,樊小余才想起来之前的计划:“你不是说那个仓库如果要完全隔绝磁场和能量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吗,还需要温言帮你一起。”

时夜:“再没有确定温言是否一起被|操纵之前,不能找温言,也来不及。哦,不过我已经想到其他的办法。”

樊小余:“什么办法?”

见樊小余好奇地睁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时夜却别开视线,摸了摸鼻子,说:“哦,我突然想起来邬博士早年曾在阳光大学任教,期间还做过一个可以扰乱磁场的机器。于是我就跟物理学系的教授借了两天,已经在仓库那边做了几次试验,如果将级数调到最高,应该能将Alen的磁场消解。不过这东西有点耗电,我计算过,仓库的供电量最长时间只能支撑它以最高级数运转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