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糖公子 作者:楚惜刀

 一个是天下第一名厨之女,指定主理万寿节寿筵;一个是京城首富之子,从小养就了最挑剔的舌头; 

 不是冤家不聚头,从火爆的初识,到同在尚食局协商寿筵菜谱,其间珍馐百味层出不穷,而两人的感情也慢慢拉近。 

 只是她萦绕于心的那个人,原本不是他。那个遗世而独立的翩翩公子,为什么来晚了一步。

楚惜刀《酥糖公子》,

GOODNIGHT小青《剑器行》,暗《寂寞吸血姬》,冥灵《欢喜城》,窃书女子《叶赫那拉》,

五人联手合创“五界”,由作家出版社与贝塔斯曼联合推出,2006年1月隆重上市!全文已经解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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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苏傥,卢绣儿┃配角:成茗,桓浪晴┃其它:御膳,美食,菜谱,寿筵,欢喜冤家,四公子

第 1 章

“皇上传膳——”

小黄门的一声呼喝,让尚食局里里外外都忙活起来。皇上除正膳外,还有酒膳和各种小吃。眼看刚吃过早膳没多久,想吃的一定是点心酒水了。

司膳端木良一挑轩眉,让人备了纸笔,问前来传话的小黄门说:“皇上今日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休小看了宫里的“传膳”,随便一叫也常常要二十多道点心菜肴。有时皇上有点名要吃的,有时就让尚食局拿主意。

小黄门摇头:“这回是乐安公主想吃玉尖面。皇上没吃过,叫小的们吩咐各位。”

手下把“玉尖面”三个大字端端正正写好。端木良一看发了愣,他学艺多年,没听过玉尖面是什么东西。小黄门看他皱眉,又说:“这大概又是公主从书里翻出来的玩意,大人要不要也查查书去?”

这下可真丢脸,就知道是那古怪公主又想法子整人,端木良叹气。师父卢骏卢奉御生病后,所有的担子都由他一肩挑。虽然年仅二十就是有品级的官,被无数人艳羡,他却明白,要是伺候不好,随时会丢官,搞不好还会送命。

他正搜肠刮肚在想什么典籍里会记载玉尖面的做法,一旁的小徒弟裕仁提醒他:“绣儿姑姑不是在吗,问问她去。”

是啊,端木良顿时笑了,怎么忘了她。卢绣儿,是他师父——天下第一名厨卢骏的掌上明珠,自小耳濡目染,在饮馔方面的造诣隐隐有青出于蓝之势。

这时候,卢绣儿正在物料库为爹爹挑几味材料做药膳。刚去太医局找了五台山上品党参,台州燕山的白术,现在只需再搜些菌灵芝、银杏、百合、干贝、陈皮什么的,就能凑齐她想要的。

她一边找,一边笑颜如花,和爹爹的手下聊天。物料库的师傅们有了这位大美女陪着,全部抖擞精神,刨皮的手更利落了,切菜的手更如飞了。

端木良走进屋,眼睛里除了这一朵七彩的云,就没看见其他。卢绣儿如云的秀发编挽成流苏髻,珠翠垂肩,再加上那一袭绿丝布白轻容的纱衣,衬了郁金香罗裙,飘然若仙。端木良呆呆地想,她可比宫里那些娘娘好看多了。

端木良痴痴地站了发愣,卢绣儿发现他,叫了声:“师兄!”

这声音可真好听。端木良想,要是每天在他耳边多叫几声,他死也甘心。不,死了多不划算,他要活得好好的,天天听她这样叫。

“师父的咳嗽好些没?”端木良问卢绣儿。明明问的是师父,他脸却红了。

“身子好些了,可还是咳。我想给他慢慢养着,调理饮食,煮点药膳。”卢绣儿一举手中的竹篮,那眼中的阳光足可令坚冰融化。

“你要烧什么好吃的给他?”端木良心里直夸,这个师妹又漂亮又孝顺。可惜他没这口福。

“你看,灵芝人参酒、银杏鸡丁、陈皮扒鸭、百合干贝,这可都有了。”卢绣儿说到菜肴,神采飞扬。

一下提醒了端木良。

“对了师妹,你知道玉尖面是什么面?”

“是隋炀帝最爱吃的点心。”卢绣儿漫不经心地说,挑起一只卖相不错的鸭子在看。

“啊,怎么做?”端木良喜出望外。到底是师妹!他差点以为公主想吃面条,险哪!

师妹真是冰雪聪明,公主再刁钻可也难不倒她。若是有这样的贤妻…端木良想到这里赶紧打住,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不能就着心思一路歪想下去。

“让我想想…”卢绣儿放下鸭子,只稍微一想,就说:“以消熊、栈鹿为内馅,用面坯包后蒸熟,就像出尖馒头一样,很容易做。”

你做当然容易了,大小姐!端木良脸皮更红,仿佛刚出炉的烤鸭,不好意思地问:“消熊、栈鹿…又是什么?”

卢绣儿呵呵一笑,如风铃清脆地敲击,说:“熊之极肥叫‘消’,鹿以倍料精养叫‘栈’。师兄你别趁我爹病了就偷懒,又有一阵没看书了罢!功课可不能不做,都当官了,学问也要见长才好。”

端木良一个劲点头。不过要读书,没这闲功夫,尚食局里外统共几千号人,有师父在还能撑一撑。如今他和其他三个司膳都是新官上任,经验不足,哪里忙得过来。

卢绣儿点了点竹篮里的食料,基本备齐,朝了木讷的师兄打了招呼,就出了尚食局。端木良想她多留一阵,怎奈伊人心忧老父,挎了竹篮,曼妙倩影袅袅而去。

尚食局在宫城里头,闲杂人等根本休想进去。可卢绣儿不同,及笄后每逢过节,皇帝都会指名要她烹饪几样别出心裁的小菜。因而她虽无官职,也可以破例入宫。

但毕竟算不得有身份。她父亲卢骏,领了尚食这个五品的官儿,要在地方上,刺史不过从五品,卢骏算得上威风八面。可京城里,尤其在这宫城,再大的官儿都是奴才,更何况一个管烹饪的厨子。卢绣儿只能沿了小道,垂首低眉,匆匆往宫外走。

一阵脚步声传来。窸窸窣窣,显是有一批人靠近。

卢绣儿黛眉一蹙,张目望去,哎呀,穿了紫色大科绫罗衮冕,来的人不是皇太子,就是亲王贵胄。运气不佳,连走这小路都撞上皇亲国戚,看来她非跪不可。

卢绣儿看了看一身簇新的衣裳,勉为其难两膝跪地,低下螓首肃拜。

“桓郡王请——”引路的太监恭顺地一路走来,看到有民女装束的人,略略吃了一惊。再定睛一看,认得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卢绣儿,也不吭声,依旧笑眯眯地引了桓郡王往她所在的路上走来。

卢绣儿一听桓郡王的名字,知道来的便是“京城四公子”之一的桓浪晴。荫籍其父平南王桓德山的赫赫战功,稳坐郡王的位子。据说人还不坏,既然如此,跪得不算太冤枉。

桓浪晴远远看到一个俏丽的人影伏在那里,恰似莽莽绿茵中多了一朵可人的花,给这沉寂的宫城添了一丝亮色。走近了,他慢下脚步,故意在卢绣儿跟前停了停。

好香的气息,却不是胭脂花粉。有点像一盘诱人的翡翠百合,清新爽嫩。桓浪晴奇怪,为什么他看到这美女,会联想到美味佳肴。

“这是尚食局卢奉御的千金,专为皇上制过御膳。”引路太监以为小郡王着恼,连忙解释。

桓浪晴摆了摆手,示意他退过一边,目光肆虐地在她身上打转,未曾想去见公主的路上,会有这样一场美丽的邂逅。

卢绣儿微微有些生气,腿渐渐麻了,这个什么郡王,怎么还不开路?

“叫什么名字?”桓浪晴促狭地问。

卢绣儿这回可真气了。听听这语气!起码得说个“小姐芳名”或是“敢问”什么的,居然没一点礼数,当她是下人。

没办法。谁让她没品没级,也没封个女官。在郡王面前,她理所当然矮人一头。

“卢绣儿。”声音里带了愤懑,是啊,能不委屈嘛。跪跪他就算了,连闺名也被这样没礼貌地问了去。

“不错的名字。”桓浪晴赞道。

别不错了,您快走吧。卢绣儿暗暗在心里抱怨。

可他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只管看她低垂的头和一身的衣饰,仿佛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印到头脑里。

一旁的太监怕桓浪晴再为难卢绣儿,催促道:“桓郡王,公主可要等急了。”

“不就是玉尖面吗,天下珍馐无数,哪样本郡王没吃过,要这样猴巴巴的。”桓浪晴不悦地说。本来,被公主随叫随到已经很没面子,现在连个太监也敢催他,真不知是什么世道。

卢奉御的千金。呵呵。听闻这女子烧得一手好菜,若是那玉尖面由她主勺,可能别有一番风味。可此刻,他简直毫无胃口。

惟独,秀色可餐。

“袂飘天水碧,裙溅郁金黄。”桓浪晴意味深长地念了一句,目光才从卢绣儿身上移开,施施然带了侍从们跟那太监离去。

卢绣儿跪了半天,腿早酸了。望了桓郡王远去的身影,心里骂了千儿八百遍,支撑身子站了起来。一进皇宫,总要跪东跪西。要不是宫里有最好的食料,她绝不想受这个罪。

皇宫皇宫。世人都以为这是个好去处,她却一点看不上。除了皇帝一个千人哄万人捧,即使是皇亲国戚,也不见得有多逍遥快活。尤其是宫里的女眷,更谈不上身份地位,宫女不消说了,连娘娘们都会动辄被贬,到冷宫受罪不说,顺带整个家族都有可能遭殃。

皇宫比虎狼窝还凶险,速离为妙。她提了裙子小跑,一溜烟窜出宫去。

回到卢府,把竹篮交给厨房,吩咐洗净备用,她先去卧房看爹。没人影。这个老爹,就是不让她省心,有病还乱跑。转到书房,果然,在看书。

一把夺过书。“爹,说了让您躺着…”

“爹又不是小孩子。”话虽如此,卢骏一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模样,悻悻低头。

“噢,原来你不在看书!说,刚刚偷吃了什么?”卢绣儿眼尖,瞥见他嘴角的一抹油迹。

卢骏连忙转身,背过脸去。

“哼,你不说我就闻不出来吗?你又吃鸡了是不是?跟你说过吃鸡容易生痰化热,你就是不听!”

卢骏是大厨,焉会不知这个道理?只是管不住嘴。

小心翼翼跟女儿辩解:“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哼,不知你上辈子是不是黄鼠狼,就爱吃鸡。”卢绣儿没好气地说。

卢骏哈哈大笑,伸手拧女儿的脸:“你老爹要是黄鼠狼,你就是小黄鼠狼。”

“今晚有鸭子吃。”卢绣儿摔开爹爹的手,“我特意到宫里给你找了好吃的,你可别不领情,都给我吃光,必须全吃光。”

唉,朱门酒肉臭。卢骏苦了脸,女儿的手艺是不错啦,可是,他已经给自己做了一顿,刚刚吃完。怎么吃得下?

咳咳。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卢绣儿连忙帮他捶背。才享受了一把天伦之乐,她的教训又来了:“你看,又咳了不是?”

赶紧转移话题。

“绣儿,辛媒婆来过了…”

果然击中要害。卢绣儿飞红一张脸,嘟了嘴说:“她又来作什么。”

“当然是提亲。我的好女儿人见人爱,全京城的王孙公子,谁不知道?”

“我不嫁。”

卢骏嘿嘿一笑,他自然舍不得宝贝女儿。但这是惟一能化被动为主动的话题,早已百试不爽。难得见这个聪明女有难以应付的时候,一定要百般折磨一下。不然,做爹太没乐趣了。

“你及笄三年,早可出嫁了。”

是啊,她十八了。花样年纪,玉样容貌。若说不怜惜自己,那是假话。可正因为怜惜自己,她越发不能随便就嫁了人,到那门第森严的府第去三从四德。

起码在家里她是个大小姐,娘过世得早,爹又疼爱她,日子过得舒服自在。可是外头,哪里是个乐土。

“爹几时续弦,我几时嫁。”

卢绣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回击正中红心。卢骏皱皱眉,唉,这个女儿,跟她娘生得一般模样,一般性情。阿薰如果还在,他们一家三口,该是多么其乐融融。

他恍惚想着心事,卢绣儿见他眉头又揪着,知道应该开溜,踮了脚往屋外走。

“回来。”卢骏慢悠悠地说,“爹要真娶了后娘,你就嫁人?”

卢绣儿一怔,爹不是说过永不再娶妻的吗,他对娘不是永不忘怀的吗?

“你听好了,爹这一个月就给你娶个后娘进来,你千万莫后悔。顺便准备嫁妆,我要送你出阁。”

啊!来真的?卢绣儿差点要跳起来。

“还有,这回来提亲的是大富商苏恒朱,你听说过的吧?京城首富,富可敌国…”

“等等等等…”卢绣儿一摆手,止住她爹的聒噪。苏恒朱!这个老匹夫有五十岁了吧?爹是老糊涂,还是失心疯?要嫁女儿也该挑个有品味的,年少多金还差不多,怎么一听人家有钱,那么老也肯嫁女?

她跑到老爹藏东西的柜子前,拉开一看——

合欢、嘉禾、阿胶、九子蒲、朱苇、双石、绵絮、长命缕、干漆。

这是男方纳采说媒的礼品,老爹既然收下,就是应准了。

“爹!我绝对不嫁!”

卢骏悠悠一笑,翘起二郎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可由不得你咯!”

“你这一个月能找到好的后娘再说,何况一个月后就是…”卢绣儿笑眯眯地说,“皇上生辰的万寿节,尚食局操办寿筵就够你忙的,你哪里有时间成亲?”

本来尚食局只负责皇帝日常饮馔,像万寿节寿筵这样的宫廷朝会向来由光禄寺操办。可自从皇帝御封卢骏为“天下第一名厨”后,寿筵无不以尚食局为主导,光禄寺协办,名厨的吸引力可见一斑。

卢骏微一沉吟:“说得也是。”

“您老安心养病,调理好了再操心别的不迟。”

“我会安心养病,不过万寿节么,是你操心的事。”卢骏乐呵呵地说。

卢绣儿一听,有阴谋,狐疑地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爹我身子不好,皇上特意开恩,准我告病在家。唉,可是我说,那万寿节寿筵怎么办哪?皇上说,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吗,叫她来打理。我说我这女儿少不经事,又是女儿家。皇上说,没事,年轻人就是要锤炼,乐阳公主做的木偶人还会端茶送水,你女儿做的小菜很不错,让她磨练一回。”

卢绣儿几乎要昏厥过去。万寿节寿筵,那可是要忙得四脚朝天三个月才能准备好,可如今只剩一个月,她父亲竟然把她往这火坑里推。

“这是皇上圣旨,我替你应了。”

“你…”

“还有,苏恒朱那老儿我看不坏,也答应了。明天安排你们相亲,你们互相看顺眼了再谈亲事,爹也不是刻板的人。”

天哪。她这个爹一定是病糊涂了。

一把拽住爹的衣襟,顾不上他又连声咳嗽,恶狠狠地说:“你想我嫁给那个老匹夫,真是大白天做梦!”

性命攸关,讲不了淑女风范。她从小没娘教,只晓得天性不该压抑,在外人面前要含蓄点是可以的,不过这样不明事理的老爹,跟他客气什么。

卢骏拼命咳嗽,喔豁喔豁喔豁…卢绣儿看穿是苦肉计,没办法,松开手委屈地说:“女儿不想嫁过去做不晓得第多少房小妾…爹你饶了我吧。我保证,把万寿节办得风风火火,你向苏家退了这门亲事。”

“谁说让你嫁给苏大老板!他来为独生子苏傥提亲!是苏傥!”卢骏慌不迭修正。

苏傥。

卢绣儿愣了。京城四公子之一的苏傥,出了名的游手好闲,风流成性。

和他…和他根本不能比。

她心头浮上一个人影。谦雅温逊,彬彬有礼,白净的脸上有时会染上一抹微霞,像女孩儿家似的浅笑。

他说,我叫成茗。

他也是京城四公子之一。礼部侍郎成护之子,进士出身,现任弘文馆学士。卢绣儿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和其他三人并称。他优雅脱俗的风度,犹如遗世独立的仙鹤,不应该混迹于俗世。

她叹了口气,为什么是苏家,而不是成家呢。

卢骏见她发呆,自顾自地说:“你想不通苏家为什么来提亲?我也想不通。按说他们是京城首富,想巴结他们的人不计其数,给苏傥说亲的比比皆是,看中我们家没道理啊。我就问苏大老板,为什么呀?”

“爹,言简意赅。”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长篇大论。

“好,好。他说,他们家苏傥从小就贪吃,可又挑嘴,一根舌头比味王还刁,家里的厨子常常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惨不忍睹。”

“噗嗤!”卢绣儿忍不住笑,“那他只管换厨子好了,娶什么媳妇。”顿了顿又问,“味王又是谁?”

“味王就是你老爹我。你爹以前专门负责尝膳,任它什么玩意,闭了眼一尝,就能报出名字。”

“这个官做不得。要是有人用毒药刺杀皇上,爹就闭了眼要做替死鬼了。”

“呸呸呸,你这样咒你爹!唉,可确实是个辛苦差事,不说这个。回过头说苏傥,自小流连坊间以吃喝为乐,却鲜有他特别中意的菜肴。往往吃一顿还凑合,第二回再吃就全吐了。跟皇上一样,是难伺候的人啊。”

卢绣儿一皱眉,如此暴殄天物,只有没教养的富家公子做得出,对这个人的印象越发坏了。

“更要命的是,苏傥每结识一位女子,必要求她们为他做一道菜。结果没人能符合他的口味,过没多久,他就失去兴趣不再理会人家。”

哼,始乱终弃,的确不是好东西。

卢绣儿越想越替成茗不值。四公子中她以前只见过成茗,以为另外三位起码是个人物。可今日碰到的桓浪晴是个浮浪郡王,那是不消说了。这个苏傥怎么也依仗财势,放任怪癖性情,残害世间红颜!

是可忍孰不可忍。卢绣儿差点就想为民除害,烹制一顿让苏傥鲜掉眉毛的宴席,再在他赞叹不绝时把他狠狠骂一顿,让他痛悟前非。

等等。这关她什么事?她又不是仗剑江湖的侠女。何况她设想的妙计似乎是她必经的命运,因为苏傥就要来结识她了。

不,比结识更惨,是要跟她相亲。

卢绣儿想到这点,就恨不得拿几筐鸡蛋香蕉,把苏家大门砸得一片狼籍,好叫苏傥永远出不了大门。或者,一出门就跌个底朝天,摔断腿养病三月,让她耳根清静。

卢绣儿正在胡思乱想,卢骏接着说道:“既然他挑女子比挑厨娘还严格,苏老板一想,干脆给他找个手艺了得的女子做妻子,管住他的胃,也留住他的心。他想来想去,普通厨娘身份太低了不合适,官家小姐中,没听说谁的厨艺有超过你的,于是就…”

卢绣儿冷冷地、愤愤地、拖长了声调说:“他们还是把我当厨娘!哼!”

卢骏咳嗽了一声,笑了说:“你怎同呢?你为皇上制过御膳,不,不,你只是偶尔应邀为皇上烧菜,基本上仍是官家大小姐身份。”

卢绣儿简直要哭。别家的小姐都是花瓶倒了也不扶,而她,整天要拿油瓶酱瓶,哪里有千金小姐的命。

唉,为什么同样做官,人家父亲是将军尚书,她父亲就是个厨子总管呢?

这一天,卢绣儿觉得最愉快还是在尚食局,之后一落千丈,越过越差。

都是因为那个叫苏傥的人!

第 2 章

天刚刚亮,小鸟叽喳的叫声已欢快地响彻庭院。卢绣儿翻了个身,绻成一团,缩在柔软的衾被里。

她拒绝醒来。

因为居然梦到了成茗。是巧合,还是昨日屡屡想到他,才会入梦?他依然谦和地笑,像在元宵灯会那夜的初识。

“小姐,这是你的灯。”那晚他柔和的语声,击中她心底,荡出一圈圈涟漪。

梦里,他说:“绣儿,我为你做了一只风筝。你来看,这一对鸳鸯,就是你和我。”

那对鸳鸯栩栩如生,交颈相向,恩爱缠绵。

她欢喜得什么似的,和他去到郊外。蓝天白云,碧草青青。一望无际的天与地。只有山水悠悠,只有他和她。

和风吹过,他伸出手,温润和暖,慢慢抚摸她的脸。

“绣儿,我们把它放上去好么?”

“好。”她在他面前,说不出的柔婉羞顺。

她去拿风筝,好重。那一对鸳鸯,仿佛一对铁秤砣,不,是一对铁轱辘,她压根举不起来。

他依然微笑,安静地等她。

她也笑,暗地里使劲。咦,吃奶的劲都用上了,为什么还是拿不动?卢绣儿渐渐失去耐性,恶狠狠地踢了风筝一脚。

好痛!她好像踢到石头上。不对,是一个人。一个带了邪邪的笑容,不怀好意看着她的男人。

他肥硕的身躯说不出的臃肿,胖鼓鼓的脸好像一只放大了的肉包,堆满了廉价的笑。

她听见成茗热情地招呼:“苏兄,你也来了。”

卢绣儿要晕倒了。这就是苏傥?苏傥凑过脸,小山似的肥肉在她眼前颤动:“卢姑娘,跟我回去成亲吧!”

啊呀!卢绣儿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