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理都没理他,随手把帕子扔了,接着拿折子看,只是眉心的皱痕又深了几分。李平见了心里跟揣了八只兔子似的,跳得厉害。自从知道十娘子生病之后,殿下的脸就没见过晴,东宫近身伺候的人,身上都带了伤,全是因为这几天殿下心情不好,牵怒所至。

李安恨不能冲上去掐住李平的脖子,叫他别说话。妈蛋,那壶不开你提那壶,现在殿下听到太医两个字就冒火,你自己找死也别连累旁人。他下意识摸了摸屁股,前天被揍的三十板子,让他到现在还不敢躺平了睡觉,只能趴着。

正巧侍茶的宫女送了新沏好的茶过来,李安眼珠一转上前接过,紧走几步凑到太子身边,小心的将案上的陈茶替换掉,才一脸讨好的说:“老奴听人说,常打喷嚏是有人在心里惦记着。”

太子坐姿未动,眼睛却从折子上移到李安脸上,李安脸上的笑更谄媚了些,“想来殿下这几日如此,定是十娘子常常在感谢殿下。”话一说完,李安就见太子眉目舒缓,虽未说话,但是身周的冷冽之气消减不少。

嘿嘿,他就知道提到十娘子,殿下肯定心情就好。可是怎么个提法也有讲究,前几天十娘子身体不适,殿下除寻问太医,每日送东西来关心一下之外,连十娘子的面都见不到,他要提了那就是作死。可是现在不同,太医都说十娘子病情见好,再养几日就完全康复了,殿下心情转好,他再遛遛缝儿,肯定能把殿下哄好。

“听曲掌院说,十娘子再过几日就可恢复如常。”李安再瞄了一眼太子的神色,见他唇角微翘,心下更是安定,话也流水般说了出来,“老奴想着,养病的时候肯定要忌口,还要整日里在房中养神,很是枯燥。殿下不如送些好吃的、好玩的,十娘子定然心中欢喜。”

于是,苏颜这一次收到东宫厨娘两个和乐伎十人,并许多新鲜而稀少的食材,另附有白毛鹦鹉一只。

苏颜收到这些礼物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她完全无法理解太子殿下的脑回路。

不只苏颜无法理解,来送礼的李安也无法理解好么。明明他的建议很好,为什么会被殿下理解成这个样子呢?他一想到自己奉殿下的命令,把御膳房里的活鱼都送到靖国公府来就心虚,那可是做给圣人吃的。

李安心虚,御膳房的总管都想哭。冬天活鱼本来就少,他们御膳房的存货也不多,他小心的养着,伺候那鱼比伺候他老子还精心,就怕那天圣人想起,吃不到新鲜的。这回好,全都让太子殿下取走了,万一圣人想起来,他要拿什么进上。

也合该御膳房总管倒霉,皇帝在陪着他比较喜欢的小老婆李美人赏雪景的时候,娇小精致的李美人突然想吃鱼羹。

皇帝一想,不就是碗鱼羹么,不是什么大事,就大手一挥,“准了。”然后想着他自己最近的菜都是羊肉、鹿肉为主,鱼还真没吃多少,便跟着下令,说他今天想吃鱼。

哪里还有鱼?活的那些都在靖国公府的小厨房里,被几个厨娘炖成了汤。

御膳房总管一接膳单就傻眼了,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哆嗦着去给皇帝请罪。

“什么?都给太子要走了?”皇帝怔了怔,也没当回事,不就是他儿子想吃鱼了么。这说明他们父子多么的心有灵犀一点通,连想吃的东西这一样,“那鱼就换了吧,做道羊头签吧。”不就是鱼么,那天吃不一样。

对上太子,就算现在后宫中最受宠的李美人,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的换了菜。可人都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李美人最初想吃鱼羹不过就是那么一想,然后随口跟皇帝撒个娇,并是说她有多想吃。可没吃到嘴,心情就不一样了。

第二天,在皇帝来找她的时候,又点了一次。然后,鱼还是没有,又被太子拿走了。第三天、第五天、一连十天都没把鱼羹吃到嘴,李美人郁闷了,在御膳房总管又一次来请罪的时候,她娇滴滴的自语,“以前也没听说太子殿下这么喜欢吃鱼啊。”

皇帝抚着美人香肩的手顿了顿,随即低笑着问:“怎么,美人还知道七郎喜欢吃什么?”

李美人娇媚的横了皇帝一眼,“臣妾哪里会知道,不过是偶尔听贵妃姐姐说过几次罢了。”

“呵呵。”皇帝轻笑两声,慢悠悠的起身,“朕也想吃鱼了。”

李美人杏眼一亮,也跟着站起身,想就势倚到皇帝身上再撒撒娇的时候,就听皇帝吩咐人伺候他穿衣。

李美人连忙问:“圣人,你这是…”

“去东宫,看看七郎。”皇帝笑呵呵的披上大氅,“顺便混顿 饭吃。”说完,他就扔下满脸呆滞的李美人扬场而去。

东宫内,太子今天心绪颇为美妙,他收到十娘的感谢了。虽然只是两坛梅子酒,但是也足以让他心花怒放。皇帝到的时候,太子才亲自的启了一坛酒,小心倒出一壶,刚刚温好,正准确开喝。

“这酒闻着不错,七郎给朕来一坛。”皇帝大刀阔斧的往上首一坐,眼睛在桌上扫了一圈,发现他儿子吃饭居然这么简朴。两荤两素两冷碟,再加上一汤一碗就完了,而且量都不大,做到是很精致(太子的伙食有不精致的么)。

卧槽,这根本就不是他儿子的风格好么。皇帝瞪大了眼睛,“七郎,你就吃这些?”

太子“嗯”了声,对着李安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取别的酒来,不许动十娘给他的。又吩咐李平,“去吩咐膳房给阿爹重新做上一桌。”自从那次十娘说他奢靡之后,太子殿下就开始反省。特别是听说陆家、苏家饭菜都不过是四菜一汤时,他觉得自己也要向心上人学习。

一国储君突然要吃得这么简单,东宫的膳房总管都要吓死了好么,以为是做的饭菜哪里不合太子口味,才会如此。再说,这样也不合规矩啊。他特意备了重礼去请教李安,李安收了礼之后,一面安抚他,一面悄悄跟苏颜套近乎。

苏颜知道之后,到是觉得太子没做错啊。可是一国储君,跟她一样也不大对,她就劝太子再加上两道,可以少做一些,一餐都能吃完就好了。对于,太子的伙食就定下了,每日都是如此。看得李安只心酸,太子却吃得兴高彩烈的。

皇帝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照七郎这样,也给我上一席就好。”儿子吃得这么简单,当爹怎么好意思大鱼大肉的。咦,说到鱼,儿子的桌上好像没有鱼啊?

皇帝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可不是两道荤菜一道是红焖羊肉,一道是芙蓉肉,汤也不过是野鸭汤,根本不见一丝鱼影儿。“七郎,怎么没有鱼?”

太子正捧着白玉酒杯,喝得十分小心,闻言理直气状的回道:“师妹前几日病了,太医说鱼汤温补,健脾开胃,正适合她现在喝,我就让人把鱼都给她送去了。”

皇帝:…妈蛋,怎么感觉这么堵着慌呢!他看儿子那张俊脸十分不爽,好想拍他两巴掌。

“七郎,你喝的是什么酒?”皇帝刚才就发现儿子和李安之间的小动作了,“怎么跟朕的不一样?”

“哼!”太子护住酒壶,“这是师妹送我的。”

“苏家小女郎的,那更要尝尝。”皇帝十分坏心的吩咐李安,“去,把苏家小女郎送七郎的酒都拿来。”

啧啧啧,儿子这心疼的小眼神可真下饭!皇帝拍拍有些吃撑的肚子,自得的哼着小曲,在太子幽怨的目送下,优哉游哉的带着人走了。

太子盯着空空的酒坛运气,十娘送他的酒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

回到寝宫的永平帝,第一件事就是叫人来了解太子这段时间的情况,在听说自己儿子突然间就学会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了,永平帝心有所感。儿子今天的饭食,让他想起了在陆家学习的那段时间,老师家的饭食便是这么简单,反而让他再三回味。

自他登基之后,每日的膳食都是满满一桌,却也难以找回当日在老师家中所用过的简单的美味了。到是师弟,具说他却与老师家一般,连子女都是一样。

“甲一。”皇帝静坐许久,拿出一个小小的木匣,“请护国寺的了凡禅师,三清观的上善道长合一合这两个八字。”

“是。”甲一恭敬的接了木匣,密藏于怀中,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快被皇帝预定了终身的苏颜姑娘,在连躺了小半个月之后,终于解放了,虽然还是不能出门,看书、写字、弹琴什么的,却是不再禁止了。

再有太子送来的乐伎,其中一人嗓子特别清亮,每唱一曲,都有余音绕梁之感。苏颜很喜欢那个叫青柳的乐伎,每隔上两日,总会招她过来,唱上几曲。

最近她又找到了新的乐趣,“小强盗…”

“嘎…”白毛鹦鹉在架子上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苏颜。它才不叫小强盗呢!

“你若是乖乖的听话,我就给你改个名子。”苏颜斜靠着熏笼,怀里搂着两只虎崽儿,笑吟吟的逗着白毛鹦鹉。

小鹦鹉悄悄的把头自翅膀下探了出来,看了看苏颜,有些拿不准她的态度。

苏颜故意板了脸,冷冰冰的吓唬它,“你若是敢不听话,我就让大呆和小呆咬你!”说着,还特意举起怀里虎崽儿的爪子吓人。

鹦鹉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连忙转过身,讨好的张嘴冲着苏颜开始吟诗:“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苏颜整个人都木了,接着小脸瞬间就红透了,她把脸埋在虎崽儿身上,羞恼的嗔道:“你这只蠢鸟说的都是乱七八糟的!”

鹦鹉被训得有点懵,却还是知道新主人应该是不爱听刚刚的话,便它学得真不多,想想前主人爱听的曲,张嘴开唱:“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苏颜:…

她把几乎着了火的小脸埋得更紧,连连摆着小手,“快把这傻鸟提出去。”

鹦鹉急了,张嘴学着前主人的语气:“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啊啊啊,这只蠢鸟…

青云见整个人都快烧起来的苏颜,连忙把加快脚步把鹦鹉移了出去,她边走还训那只鸟,“以后不许在十娘面前胡说,否则不给你饭吃!”

鹦鹉怕苏颜,可是不怕青云,直接蹦到青云头上乱跳乱叫,“混蛋,让你欺负鸟…”

苏颜见青云蓬头垢面的回来,额上甚至还有几道细细的爪痕,气恼道:“饿它两顿!谁也不许给它吃的!”

苏容、王箐和刘文萱相约来探望苏颜,几人进屋时,刚好听到这一句,苏容不禁笑道:“这是谁惹十妹生气了,饿上两顿少点,怎么也得饿上两天才行。”

苏颜见三人进来,连忙起身相迎,“七姐,箐表姐,萱姐姐快请坐。”又叫丫鬟,“绿雪,快上茶。”

苏容几人落了坐,刘文萱细细打量苏颜的面色,见她穿着银红绣白梅的小袄,下衬着鹅黄色的长裙。一张宜嗔宜喜的芙蓉面,白里透红,气色极好。

刘文萱指着苏颜笑道:“你们瞧瞧十娘,几日不见,越发的俊俏了。”

可不是,一段时间不见,苏十娘的容色越发夺目,比之前见她时还美上两分。王箐自进屋后,目光也一直没从苏颜身上移开。她浅浅笑道:“看十表妹的气色,可是大好了。”

苏颜点了点头,“早就好了,只是我阿娘…”她嘟了嘟小嘴,娇声抱怨,“非要让人家多养几日,连床都不许下,闷死我了。”

苏容可是看过陆氏镇压苏颜的场面,掩唇轻笑,“四婶也是为了妹妹好。”

刘文萱快人快语,“见到妹妹无大碍,我就放心。过几日,我请妹妹去我家赏梅,也让那起子乱嚼舌头的小人看看。”

“乱嚼舌头的小人?”苏颜疑惑的看了看刘文萱,“萱姐姐,怎么回事?”她被她娘压在家里养病,连房门都没踏出去过,自然不知道京中有关于她的流言,颇有些沸沸扬扬之势。

王箐看了刘文萱一眼,看得她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身子,才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些爱道人事非的,越理她们越张狂。若是不理,她们就没劲儿了。”对于京中传言,苏颜身娇体弱,有碍子嗣的闲话,也不知从何传出的,反正好多人都知道了。

刘文萱也跟着附和王箐的话,苏颜多聪明,一看就知道有人传她闲话。不过,对于这种事,她从来都是冷处理。当面对质什么的,只会让传话的人更得意,还不如做出点别的事来,压下那些非意。

王箐和刘文萱来看苏颜,也没坐多久就起身告辞了。苏容送两人出去后,特意又折了回来,安慰道:“妹妹别多想,有些时候,这些流言带来的未必就是坏处。”

她从祖父那里得知,太子对苏颜十分殷勤,甚至皇帝也并不反对,还有些放任自流的架势。她有些拿不准了,虽然前世的记忆告诉自己,太子妃肯定是朱家二娘子的,但如今的形势,好多事情都变了,她也说不准太子妃的人选会不会变。

说起来,她不大想让苏颜做太子妃,不提太子这个人如何,单说他前世的下场,就足以让苏容离得他远远的,甚至不想家里任何一个女孩子跟太子牵扯上。

得到苏颜可能做太子妃的消息之后,她有几分犹豫,想着要不要冒险插上一手,破坏了这件事。只是她如今人手和能力都有限,冒然出手,很难不为人知道。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苏颜上了太子这条注定会翻的船,又有几分不忍心和担忧。前世的朱家,可是因为太子之事被牵连的很厉害,整个家族都废掉了,她可不想靖国公府也这样。

左右为难之时,正巧在长乐公主的宴上碰到杜家的几个小娘子,闲谈间说起苏颜,她灵机一动,略带忧愁的说:“十妹病了,四婶不许她出门。”

杜家四娘也是乖觉,连忙追问:“十娘怎么会病了?”

“十妹在江南长大,乍然回到上都,略有不适也是有的。”苏容说得非常含蓄。她见杜四娘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暗喜。

凑巧的是,太子也加了把火,他居然抓了六、七位太医给苏颜问诊。那些太医为了讨好太子,显摆自己的能耐,生生让苏颜在家里又多躺了半个月,正好给流言又加一把火。

苏容自觉她是帮了苏颜,言语便有些暗中指点之意,苏颜眉心微蹙,“七娘这是何意?”

苏容想了想,便扭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跟十妹说。”

青云几人看看苏颜,见自家小娘子点了头,才依次而出。

等屋里人都出去后,苏容才压低了声音:“十妹,太子殿下就要选妃,以四叔与圣人关系,十有八九会挑上你。”

苏颜不解的问道:“那又如何?”

“太子妃是那么好当的么,如今京中不知多少小娘子都盯着那位置,太子也不可能只娶一个太子妃。十妹天姿国色,才华出众,何样才貌仙郎寻不到,偏要去跟人争抢一个男人。”苏容觉得自己真是剖心相对,她抿了抿唇,还是咬牙道:“我觉得,十一郎与妹妹十分般配。”

第六十六章 琐事

苏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那句话,好容易说出口之后,她突然就轻松多了,好似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搬走了,而且她对于自己的未来也有决定,不再迷茫。

苏容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慢啜了一口,茶水不冷不热,刚好入口。上好的君山银针,甘醇甜爽,回味悠长。真是好茶,她微微笑了起来,目光落在对面的美人面上,那个初展绝代风华的佳人,面无表情的瞪着自己,形状优美的红唇轻启,娇软清灵的声音响起,“七姐,今日的话我只当没听见,以后也要莫要说了。”

“十妹。”苏容有心再劝,苏颜已经起身,往日里星光璀璨的凤眸冷冷的看着苏容,声音也同样的冷淡,“七姐好走,小妹身体未复,不便相送。”

苏颜明显不想再谈,甚至都做出赶人之举,苏容自然也不会多呆,她的神色也淡漠下来,行至门边时,回首温声道:“我的话有些逾越,却是肺腑之言,还望十妹多想想。”

苏颜扬了扬唇角,根本就没再答这个话,只提高了些声音:“七姐慢走。”

“唉…”苏容定定的看了苏颜冷漠的小脸半晌,无言的摇头叹息一声,静静的走了。

被苏容的话弄得满肚子气的苏颜,在苏容走了,扑到床上,抱着抱枕,恨恨的捶了一通,让刚进来的青云几人吓了一跳,忙问:“十娘这怎么了,可是跟七娘拌嘴了?”

“哼,我才懒得跟她拌嘴呢。”苏颜气鼓鼓的回了一句,便不肯再说。也不知道这个七姐怎么想的,她看起来很蠢么,谁不知道她跟十一表哥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亲近,甚至两家少年男女一起游玩之时,还多次称赞过过七姐,她大舅母更是早就把七姐当成儿媳妇来看待,时不时的特意在她面前表现两次。

十一表哥和大舅母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难不成她还会非要扒着十一表哥不放?除陆家十一郎,她是没人嫁了么?说得好像她对这个妹妹有多好,特意把如意郎君让给她,好挽救她掉入太子这个火坑。呵呵,她真是谢谢了!

陆氏处理了家事,便过来看女儿,一进屋就见她闺女鼓着双腮,气鼓鼓的窝在软塌上生气,跟只炸了毛的猫咪似的,有趣极了。陆氏忍着笑,坐在女儿身边,抬手疼爱的揉揉她的小脑袋,柔声哄道:“谁惹咱们阿姝生气了,告诉阿娘,阿娘替你出气。”

苏颜一头滚进陆氏怀里,扯着她娘的袖子告状,“阿娘,你说七姐这是什么意思,她愿意让,我就该高高兴兴的接着,然后再感谢她一辈子么!”

陆氏给女儿顺着毛,笑道:“阿姝乖,你七姐也是为了你好,虽然她的话不太好听,心却是好的。”

“呵呵,阿娘你别哄我,七姐明明就是看上六皇子,不想嫁给表哥,才推了我过去当借口的。”苏颜皱皱小鼻子,她又不傻,说两句为她好,她就会信么。就算她在家里养病也知道,六皇子的母亲淑妃,近来常招京中各家的小娘子入宫,每次她七姐都是座上客,这其中含义大家都知道。偏偏七姐之前跟十一表哥走得很近,又得大舅母的喜欢,好多人都以为七姐和十一表哥很快就会订亲的。如果七姐真做了吴王妃,这名声上面怕是会有些问题。

如果她真听了七姐的话,打算嫁给十一表哥。呵呵,大家会怎么说?做妹妹的借着自己外祖父、外祖母的关系,硬是拆散了有情人,让亲堂姐含泪别嫁…

苏颜脑洞开得正大,就被陆氏敲了小脑袋,她嘟着小嘴抱着头,娇声道:“阿娘,好疼。”

陆氏好笑的戳了她一指头,“少胡思乱想,七娘虽有说些小心思,却不至于故意害你。”她收敛了笑容,郑重告诫女儿,“你们是堂姐妹,出自同一个家族,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小姑娘家,偶尔闹闹别扭没什么,切不可姐妹相戈,自相争斗,明白么!”

苏颜早就乖乖的在陆氏前面站好,听她说完,才老老实实的点了头,“知道了。”

陆氏道:“那你今天…”

苏颜垂着头,乖巧的说:“女儿错了,不该任意猜测,随意将恶意加注在姐姐身上。”

“错就该罚,罚你禁足七日。”陆氏在教导女儿这方面,向来很严肃。

苏颜扁了扁小嘴,有点委屈,却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陆氏这才把女儿重新搂进怀里,疼爱的抚着她的背,“阿娘知道你七姐的话气到你了,咱们阿姝最乖了,别跟你七姐一般见识。再说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小姑娘家自己做主的呢。何况你大舅母看中七娘,不代表你大伯就会看中你表哥呀!”十一郎虽好,怕也不是大伯心中的佳婿人选呢。

苏颜眼睛亮了,好像有八卦听。可惜,陆氏显然不打算告诉她,只是疼爱的捏捏她的小脸,笑着逗她,“这几天乖乖在屋里反省哦。”然后在女儿气鼓鼓的眼神中,悠哉悠哉的走了。

等到陆氏走了,苏颜才想起来关于流言的事还没问她娘。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反正也不是多急,明天再问也一样。

陆氏今天借着侄女的事,又成功的把女儿在家里关了七天。她回了青院后,带着笑的脸就沉了下来,正巧苏周诚刚刚回来,看见妻子的模样,有些发憷,“阿慧,你刚刚看过阿姝了?”他今天衙中无事,便早早的回来了,打算换身衣服就去看女儿的。

“嗯。”陆氏点了点头。

“小丫头又磨你了?”

“没。不过,她被我罚了。”提到女儿,陆氏的神色有些和缓,却还是绷着脸。

苏周诚几乎跳脚,“做什么又罚她,她病还没好利索呢。”

陆氏把事情经过跟丈夫说了一遍,“得让她长长记性,即便不是同族姐妹,也不可妄加猜测。再者,也不知是谁家开始的,说咱们家阿姝身娇体弱,有碍子嗣!”陆氏咬牙恨道:“别让我知道是谁家做的,否则定然让他后悔莫及!”

苏周诚却没脑,反而老神在在的坐在了陆氏身边,亲手端了清茶送过去,“娘子,喝杯茶,清清火。”

陆氏恼了,“清什么火,你没听那些人怎么说咱们阿姝的!”对一个女子而言,子嗣可是个大问题。传她闺女这种话的人,是何居心,简直就是要毁了女儿一半的名声。

苏周诚笑了笑,“传这种话的人,无非就是想告诉圣人,咱们阿姝不是合适的太子妃人选。可惜,人蠢真是没办法。”他笑着摇了摇头,“阿姝生病了,太子派过来六个太医,后来更是有太医院的掌院之一曲长荣,圣人会不知道么,那曲长荣就是圣人的心腹。他后来给阿姝开得方子,我都看过,全以温补调养为主,明显就是圣人授意的。那些人,简直就是在自己挖坑自己跳。”

京中传言这么多,圣人如何会不知道,虽然不确定女儿会不会当上太子妃,但是敢传闲话的人家,更是半点戏也没有。以圣人的性子,就算没有选阿姝做太子妃,也定会想法子给自己女儿正名的,所以,他才不着急呢。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哪家少年不错,哪家长辈头脑清醒。嘿嘿,他还有个二儿子没订亲呢。顺便,也给女儿看看。

虽有丈夫解释,陆氏还是气恼,甚至连皇帝和太子都有些怨怼,要不是他们父子作事张扬,她闺女用得着被人针对么!那个破太子妃的位置有什么好的,谁喜欢谁争去,真当他们家稀罕么!

苏周诚与陆氏夫妻多年,如何不了解她的心思,只能打起千倍的小心,慢慢哄劝,才让陆氏脸上有了些笑影。

宫中皇帝自然也知道了,他伸指轻弹甲一送来的报告,似笑非笑的说:“这京中有心人还真多。”

甲一又埋了埋头,利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突然想到了什么,从他刚刚批过的折子里翻出来一本,又新打开看了看,失笑道:“这个信之,还是这么小心眼儿。”笑过之后,他想了想,重新拿起红笔,沾了沾朱砂,又在御批后面加了几句话,才放了回去。

没过几天,先皇后兄长杜俊良因为上班常常迟到早退、逃班、工作期间醉酒等原因,被皇帝从户部侍郎的位置子给撸了下来,扔到礼部做了个五品的郎中。朝中众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自从皇后去世后,皇帝向来对杜家很是宽厚,像杜俊良这种工作态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都视而不见,怎么这回就处理得如此严厉?

朝中事就没有能藏得久的,没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是尚书省左仆射苏周诚给皇帝上了个折子,陈述在他管辖内的玩忽职守的官员,请皇帝给以重裁。其中,列在第一位就是杜俊良。然后没过几天,一份新的人员调动名单下来,苏周诚折子中的人,大多都离开了原岗位,被下放了。这些人中,官最大的就是杜俊良了。

杜俊良气得回家破口大骂苏周诚,当着面他不敢,因为他虽然到了礼部做郎中,也还是在苏周诚手底下工作。甚至五品的郎中,苏周诚想找他麻烦,都不用通过皇帝,就能直接动手了。

朝臣们对官员的任免和皇帝的每一个决断都能研究上个十天半个月的,特别这回突然拿杜家开刀的事,真是令人费解。不是说皇帝有意选苏仆射的女儿做太子妃么,怎么太子妃还没当上,先跟太子的母族磕上了?他不怕太子生气,将来对他闺女不好么?还是说,咱们都猜错了,皇帝没打算选苏仆射的闺女?

有跟老婆关系好的,晚上夫妻闲聊,把心中不解一说。有些脑子好用的夫人想到最近听到的传言,就有些明白了。当初苏家十娘子的闲话,杜家可没少出力,难怪苏周诚给会拿杜俊良开刀。

卧槽,你们以后说话都小心点,少得罪苏家人,苏周诚这老小子心眼儿太小了。

噫,皇帝可是同意苏周诚的意见了,这太子妃是不是也板上定钉了?

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人,对于新空出来的户部左侍郎的位子眼馋不已,私下里暗暗活动,想动上一动。

没等人怎么活动呢,皇帝那边有了新的任命,接任杜俊良户部左侍郎一职的是原礼部左侍郎齐正,就是原来想跟苏周德结儿女亲家的那一位。礼部侍郎到户部侍郎虽然是平级调动,但是礼部和户部不可同日而语,礼部的左侍郎在排名上也不如户部的左侍郎。按照夏朝官场约定俗成的规矩,齐侍郎这是升职了,而且说明他在皇帝心中地位不错。

齐侍郎的工作调动,到是让苏周德又活了心,户部左侍郎历来就是了户尚书的接任者。户部与礼部不同,礼部尚书今年还不到五十,身强体壮,最少还能再干上十年。但是户部尚书已经六十三了,顶天再做三五年,正好就是齐侍郎接位啊。

苏周德心里左右衡量,觉得这事还是可以再提上一提的。四娘是不行了,不过还有八娘,他又不只四娘一个庶女。只是苏周德他自己没脸再跟齐侍郎说,他把主意打到三弟身上。居说三弟妹未嫁前,与齐侍郎的夫人是闺中好友。

他这里打订了意义,回家就直奔刘氏的院子,进屋开门见山的一说,就看他老婆的脸就黑了。苏周德皱眉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