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抱着胳膊,披肩松松搭在胳膊上,好歹有点暖意,她笑眯眯说:“她去实现摄影梦想,追极光去了。”

凭沈星拍的那些照片,想要个收入不错的工作太容易了,替杂志社拍照,或者跟拍婚礼,一天的价钱可比苏南的模特费收得高。

她总是陆陆续续的接活,攒够了钱就去她计划中的那些地方旅拍,杂志婚礼摄影是她实现梦想的通道,但不是她的目标终点。

苏南大大方方暗讽,摄影师的脸色不太好看了,他哼笑一声:“一个女人跑冰天雪地里去追极光,也不累。”

苗苗紧张地手都缠在一起了,怕苏南跟人掐起来,苏南沈星骨子里头都冲,最受不了这种气,还想苏南肯定得翻脸了,怎么着也得跟摄影师吵上一架,没想到她竟然忍耐住了。

只用轻蔑地目光看了摄影师一眼,一付看咸鱼的模样,连口舌都不浪费,其实她是想要掐的,可太冷了,这件旗袍紧贴曲线,薄薄一层,她一张嘴都怕自己牙齿打架。

可光这一眼已经足够,于是摄影师让苏南持续换了几个姿势,站在雨里拍了大半天,眼看天色越来越暗,雨越下越大了,他又说要去船中再拍,拍苏南穿着无袖旗袍,坐在乌篷船里的照片。

苗苗一看这个架势,跑到营业的民宿里,花钱让民宿里的老板熬了点生姜红糖水,用保温杯装了满满一杯,一等那边停下来,她就赶紧抱着羽绒服套在苏南身上。

捧着保温杯给苏南喝姜茶,她时时盯着苏南,像个跟拍小助理那样,还告诉苏南说:“等回去你吃个感冒药预防一下。”

苗苗心里很内疚,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苏南,苏南把脸埋在苗苗软绵绵的身上,冻得呵出一团团的白雾,她身上套着羽绒服,脚上还得穿着高跟鞋走石板路。

好在这些照片拍出来很美,苏南趁现在热度不错,出的两个推广商家都有事再度合作,从这些照片里挑了一张她坐在船中,撑着油纸伞的照片发到了微博上。

夏衍正替苏南收拾房间,替她清理浴室,把散落在地砖上洗手盆上的头发都收拾起来,手机叮一声跳出来,他关注的博主发了微博,夏衍关注的博主只有一个,就是苏南。

这张照片很美,也很有意境,天色水色昏茫茫,只有苏南穿着织锦旗袍,是天水间的一抹亮色。

夏衍皱起眉头,她穿得太少了,他穿上外套,拿上车钥匙,准备去乌镇。

第33章 三十三夜

苏南平时体质不错, 很能扛冻, 这次下来也有些吃不消。

她先是在小巷子里靠着湿石墙站了半天, 上了乌篷船就更冷了,四面都透风, 好在摇船的时候不能拍照,摄影师要求船夫把船摇到桥边, 一会儿拍船上的苏南, 一会儿拍桥上的苏南,来来回回为了取景就折腾了许多次。

这些人都不必对你恶言相向, 或者暗示什么,只需要挑剔一点,就能给你的工作增加巨大的难度,让你不好过。

苗苗跟着苏南跑前跑后,一有空闲她就盯着手机, 笑得就像一块桂花红豆蜂蜜凉糕,苏南眼尖, 一看就是有情况, 趁着补妆的空一边喝热姜茶, 一边伸手碰碰苗苗软乎乎地手掌心:“程先生啊?”

苗苗马上摇头,她和大老板谈恋爱,不想被同事知道,可在只有苏南看见的地方, 对她眨眨眼睛, 悄声告诉苏南:“他过来了。”

苏南被她甜到了, 这么远追过来,还能是干什么,她一本正经地告诉苗苗:“你今天不回来也可以,但一定要做好措施。”

小凉糕变成红糖蒸糕,苗苗满面通红,脸上都能冒热气,她吱吱唔唔,想告诉苏南他们还没有什么,可想到那些亲吻和依偎,又说不出口。

苏南了然,除了带套,她对苗苗唯一的叮嘱是一定要穿一套好内衣,然后是最重要的一点:“别为了能留下他,就跟他发生些什么。”

她那时隐约知道夏衍要选择了,是出国还是留下,他一直是确定的,可那时候他还不坚定,苏南希望能把他留下来。

这是苏南的心机,可她失败了,那之前夏衍还在犹豫,她看得出来他举棋不定,那之后他突然就下了决心。

每个人都有梦想,苗苗能有滋有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沈星是想到处流浪,想走遍每一寸山水,而苏南的梦想是有一个家。

就像电视剧里那种家,家人是可亲的,夫妻是相爱的,她把她所有的愿景都放在夏衍身上,她希望夏衍能承担她以后的幸福美满。

苏南一直记得她和夏衍的第一次,是懵懂的,也是热烈的,是激荡的,可也是匆促的。

两个人在那根底线上徘徊,偶尔越过雷池,又很快克制。那个晚上,和别的夜晚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那一天苏南没有喊停,屋里也没有开灯,还是一个夏夜,但是个有徐徐凉风穿透窗纱的夏夜,风吹进来,掀开蓝色薄窗帘的边角,透进一段月光,落在苏南身上,好像敷上了一层薄霜。

夏衍用舌头轻刮这薄霜,床震颤着,月光就像水光那样交融荡漾,苏南只记得是美好的,快活的,唯一一点遗憾是她成熟之后才有的,她应该穿一套更性感的内衣。

苗苗通红着脸,苏南要是再说下去,她就不敢再见程永安了。

苏南问她:“那你们约会的时候都干什么?”

这个苗苗能告诉她一点,但内容很少:“我们会在家里看电影,一起逗猫,喝茶,散步,做饭。”她说完了。

苏南半天没有说话,苗苗不耻下问:“那你谈恋爱的时候,都怎么约会呢?”她也想学一学,不知道程先生喜不喜欢。

苏南回忆起来,其实她后来那些都没什么参考价值,那些约会都是一样的,看电影吃饭逛街,她和夏衍的约会才是多种多样的。

冬天他们会去滑冰,苏南坐在冰车上,夏衍在后面推她,他们还跟陆豫章比赛,堵晚上吃烤串谁请客,苏南笑着嚷嚷陆豫章推的孙佳佳太轻了,于是陆豫章说:“换个人推也行。”

夏衍盯着他看,差点把他盯出一个窟窿来。

夏天他们就会去学校图书馆蹭冷气,一中的图书馆和游泳池暑假也开放,夏衍总有这么多书要看,孙佳佳也是一样,苏南和陆豫章去买冰可乐,再偷偷带进去,夏衍和苏南两个人喝一罐。

孙佳佳体虚,不喝冰的,陆豫章就把可乐放在图书馆的台阶上暴晒,很快可乐就出了一身汗,陆豫章还对苏南咧咧:“女人就是麻烦。”

苏南还跟夏衍翻过学校的围墙,趁游泳馆闭馆之后偷偷进去游泳,那是他们两个人干的,夏衍不喜欢她穿泳衣给别人看,游完了泳骑车回家,两个人就缩在葡萄架下面嘬冰棍。

秋天爬山去看红叶,春天就跑得更远了,那辆自行车带她去过很多很多地方。

这些回忆原来一直深埋心底,让一个人变得无可取代。

苏南摇摇头,不肯告诉苗苗:“我那些都太激烈,你小女孩不要学坏。”

苗苗笑了,她跟苏南说:“我跟他是认真谈恋爱的。”

苏南翻翻眼睛,想说谁的恋爱不认真,觉得自己没资格,苗苗看着她谈的每一段恋爱,她都不怎么认真。

天越来越阴,雨停了,风还没住,今天的拍摄总算是完成了,苏南换上毛衣牛仔裤,把冷冰冰的脚塞进雪地靴。

苗苗要走,苏南不愿意跟这些人去吃饭,推说头疼,回民宿休息,看苗苗急忙忙要去找程先生,把她拉回来,给她补了一层斩男色唇釉,现在这个颜色最热门,苗苗又乖又清纯,抹一点这个,程永安看见,忠犬也变大灰狼了。

苗苗还不放心她:“你真的可以吗?”

苏南推推她:“赶紧走赶紧走,让我好好睡一觉。”怎么能打扰小情侣约会。

民宿的房间不大,热水倒还行,苏南洗了澡,正要给自己泡个板蓝根吃,夏衍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他问:“你在哪儿。”

苏南皱皱眉头:“我在乌镇,今天赶不回去。”包的车不开,她要回去就得自己出去找车,干脆住一个晚上,等明早再走。

苏南刚刚还拍了一张房间阳台的照片放到微博上,加了个油画滤镜,配上文字【终于休息了】,粉丝给她点赞,让她好好休息。

“你在哪一间?左边还是右边?”

夏衍微微有些喘息,连语气里都透着温度,他从市区开车过来,不知道苏南住在哪儿,只知道一个大概位置。

苏南拍的照片,对面挂着一串腊肉腊鸡,夏衍沿着河边,爬到桥上一间一间细看,终于找到了,底楼一共两间房,不知哪一间里住着苏南。

苏南不敢置信,她打开门就看见夏衍站在门边,他好像是跑进来的,看见她散了头发,卸妆了妆,手里还拿着杯子,闻见感冒药的味道问她:“不舒服了?”

苏南喉咙哽住,说不出话来。

她赶紧转过身,她差点就要哭了,那些委屈对她来说已经习惯,但其实她不是真的习惯,只是原来没人疼,哭也没人看。

民宿能做的菜很有限,每家都按着同一个标准做,但景区里还有两间酒店,酒店是可以点菜的,夏衍搂着她问:“能走得动吗,我们去酒店好不好?”

酒店环境更好,能享受的服务也更多,她要是愿意可以去做个spa放松一下,或者泡泡脚去寒气。

苏南突然矫情,怎么也不肯,她缩在床上,一步也不走,夏衍脱掉大衣,看她喝了感冒药,知道她现在又是苏宝宝了,搂着她拍拍:“那我去买来好不好?”

苏南拽着他衣角,夏衍埋头笑了:“那我叫人送来。”

他打电话到酒店,问酒店餐厅有什么特色菜,听一个就问苏南一声,她不答应,于是夏衍就问有什么热汤,听说有鱼头汤云吞,低头看苏南的时候,她在被子里动了一下。

夏衍笑了:“就要这个。”报出民宿的房间号,让服务员送过来。

苏南躺在床上喝热鱼汤,鱼汤很鲜,云吞里裹着鲜虾子,她又是一天没吃东西了,胃里暖烘烘的,心满意足缩在被子里,夏衍突然问她:“你还不相信我是吗?”

苏南躺在他的臂弯里,她缓缓转动眼珠,夏衍继续说下去:“你不介绍朋友给我认识,也不愿意我参加你的家庭聚会。”

他在找感冒药的时候,翻到了苏南已经定好的机票,她准备去全家去海南旅行,人员名单里,并没有他。

“我以为我们已经有默契了,你究竟是捡起我,还是准备放掉我?”夏衍从不喜欢这种被人牵扯着的感觉,为了苏南,他可以忍耐。

苏南看着他不说话,夏衍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抽绳绒袋,绒袋已经很旧了,磨得绳子颜色都黯淡了,他从里面掏出一只老气的银戒指,上面有一颗小小的圆粒翡翠。

他知道苏南没有安全感,害怕他再次离开:“你要是怀疑,我们可以马上结婚,这是我外婆的戒指。”

上次回北京的时候,他从顾外公那儿要来的,说要送给苏南一件具有纪念意义的求婚礼物,外婆手上的戒指戴了几十年,人走的时候说要把这戒指给外孙媳妇。

苏南泪水迷蒙,她看着夏衍把这枚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指尖微曲,不想这么乖乖接受,可这戒指还是套在她手指上,老银嵌着一点绿,停在她指上。

第34章 三十四夜

苏南手上套着那枚戒指, 夏衍覆在她身上, 鼻尖相碰,看她的目光, 好似三月春水。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过她的发际耳朵,苏南看见他在笑,很久都没看见他笑得这么满足了,但这个笑容扎了苏南的眼, 他在申请到了美国那所大学的时候,也是这么笑的。

窗外就是河, 有船摇过, 躺在床上就能听得见摇橹声, 和水面被浆划开的声音,苏南的心就像这河水一样, 因为夏衍这支桨波动。

苏南终于出声打破了这美好的一刻,她搂住夏衍的脖子, 用亲密地姿势问他:“你以前走, 是因为我们睡了吗?”

夏衍不笑了, 他盯住苏南,认真回答她:“有一部分是,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知道她一定想是什么, 因为到手了所以不认真了无所谓了, 给他打上渣男的标签, 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苏南抚摸了他一下, 手指顺着发根刮过, 舒服得让他眯起眼睛来。

“那是什么样?”

夏衍抱着她,目光诚恳:“首先,我们是否承认,我们的付出是一样的?”

她是初恋,他也是,她是第一次,他也是,给予和回馈都是同样的,他们的感情浓烈炙热的,没有谁的付出高人一等。

苏南同意这一点,她轻轻点头,她是现在才这么想的,在经历过数次失败之后。

夏衍松一口气,谈话继续:“我想的是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我告诉过你无数次,我会回来。”他以为这能让他们更坚定更牢固。

“你不相信这不怪你,我们都年轻,我们都很骄傲,你不肯妥协爱情,我不肯妥协梦想,但别美化过去,我知道你回忆的都是些好事,但我们也争吵过,也冷战过。”

苏南想不起来那些争吵了,每一次总是夏衍先道歉的,他先来找她,放下身段哄她,然后他们再和好,吵得时候好像这辈子都不再往来了,但和好了就又如胶似漆,每一次争吵过后,就比原来粘得更紧。

窗前又划过一条乌篷船,这回坐船的是一对小情侣,他们笑闹嬉戏,搅得整个河面都热闹起来。

“我不能假装我喜欢那些争吵,我不想和你争吵,有些是可以避免的,以前不能,现在可以。”其实他们两个人的脾气很相似,当他见得更多,懂得更多的时候,就能包容她更多的任性倔强喜怒无常。

苏南不说话,夏衍以为她接受了,倾身去吻她,嘴唇和嘴唇亲碰,苏南昨天已经饕足,胸脯上一点点都是殷红,但她不抗拒这些吻,热情被慢慢唤起,她翻身坐在夏衍身上。

等到夏衍快要到达顶峰的时候,她对他说:“我拒绝。”

夏衍的腰被紧紧夹住,他抽一口气,两人终于也尝试了一次打架一样的做爱。

夏衍整个人都汗湿了,可他不放过苏南,翻身把她压在身上,这张有了年头的床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不管哪样都好,结婚也好,恋爱也好,炮友也好,他都不会放手的。

民宿的墙很薄,两人越是角力,动静就越大,一直到夜深人静还响个不停,隔壁的住客终于忍无可忍,拍于拍了墙板:“哥们,歇歇吧。”

苏南埋头在被子里笑,闷起头来昏天昏地睡到天光大亮,苗苗打电话过来,想找苏南一起出去吃饭。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夏衍接起来,苏南不介绍他,他总有办法:“南南在睡觉,等她醒了我让她回电话。”

苗苗在电话那头愣了很久,她认出了夏衍的声音,是苏南一喝醉就要打电话的那个人,他们是什么时候又在一起的?

“能不能让苏南接个电话?”

夏衍伸手拨开苏南的长发,露出她安谧睡脸,嘴巴微微嘟起来,眉头拧着,好像怎么也不能让她满意,像个被骄纵得无法无天的孩子。

她可以无法无天。

“你的小天使打电话来了。”夏衍的手滑过她的背脊,苏南迷迷瞪瞪痒醒了,身体是极舒服又极疲倦的,等她看见电话已经被接起了,睡意飞走,盯着电话不想接过去。

夏衍无所谓,但苏南有所谓,她好半天才伸手接过电话,她还没告诉苗苗她和贱人王八蛋又在一起纠缠,还纠缠了好几个月的事。

她对着苗苗又变成苏宝宝,嘤嘤两声,满腔委屈,委屈自己经不住色相吸引,委屈夏衍总是能掐住她的七寸。

苗苗在那头,连话都问不出来,苏南羞愧着挂断了电话,夏衍已经洗过澡,满身清爽躺在她身边,也拿着手机,处理工作邮件。

这下完了,苗苗肯定是要问她的,然后沈星也知道了,苗苗这关好过,撒撒娇就行了,沈星大概会晃着她的脑袋让她抖干净脑子里水。

她当年不由自主的,带着报复心态,把夏衍说成了贱人渣子王八蛋。

苏南不知要怎么解释,怒气冲天,扑上去咬了夏衍一口。

是真咬,咬在他手腕上,两颗尖牙嵌进皮里,留下一排牙印,夏衍疼得“滋”一声,他把苏南整个抱住起来:“这可是,你自找的。”

夏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戒指放在床头柜上,苏南的电话打不通,消息不回复,屋里的东西都收拾走了。

夏衍开车回到家,苏南回来过,家里乱得就像是被人入室行窃过,她那个大包就扔在门口,衣柜大开着,小箱子不见了,机票和酒店预定单也不见了。

她逃到三亚去了。

夏衍打开冰箱摸出最后一罐可乐,一口气喝了半罐,把罐头捏扁扔进垃圾筒。

他看过酒店预定信息,打电话到前台,报出苏南的身份证号和预订单号,问她更改入住时间是否成功。酒店回复订单已经修改成功,夏衍挂掉电话,买了去海南的机票。

苏南扔下夏衍逃走一回,懂得了孙佳佳扔掉陆豫章是多么舒爽,她一到酒店就给孙佳佳打电话,两人也有好几天没联系了。

苏南兴高采烈,鼻子上架上大墨镜,一身海边必备雪纺裙,她举着个椰子和孙佳佳打招呼,问她:“你怎么最近都不放照片了?”

孙佳佳那边镜头一晃,隐约照到了陆豫章,苏南拉下眼镜,瞪着屏幕:“这是怎么回事?”

陆豫章这个鱼脑袋竟然开窍了,还知道追到法国去,不知两个人有没有在戛纳海滩边发展出一点奸情来。

孙佳佳清淡一笑,笑得陆豫章心里一揪,她扫了陆豫章一眼,说出他急巴巴找过来的理由:“我在和老板谈股份回购。”

她问苏南:“你呢?在哪儿?”

苏南美滋滋的,明天老苏就要来了,她告诉孙佳佳:“和家里人到三亚度假。”

她准备好了整个行程,酒店外就是海滩,小北可以去海边游泳,酒店里还有各种娱乐设施,她可以带宋淑惠去做按摩,还预约了到海洋餐厅,看着游来游去的鱼群,老苏没看过,一定很高兴。

孙佳佳迟疑了一下:“你…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们家的事儿?”

苏南脸色变了:“什么事儿?”

“你奶奶病了,我也是今天刚听我爸妈说的,说你爸爸在医院里陪夜已经好几天了。”

苏奶奶八十多了,从来身体健康,八十多岁还每天走到菜场买菜做饭,苏南把旅行的日子定在年初二就是因为全家都要跟老太太一起过年。

年前准备年夜饭的时候,突然一跟头栽倒了,就没爬起来过。

老太太不喜欢苏南,所以苏南也不喜欢她。

苏南完全的继承了妈妈的容貌,所以也就完全继承了老太太对妈妈的厌恶,老苏一辈子就只有这一件事没听苏奶奶的话。

老太太说:“那是一只野凤凰,不是小家雀,留不到咱们家里来,养不熟。”

老苏不肯听,他执意娶了苏南的妈妈,老太太就搬到女儿们家去了,轮流跟着闺女姑爷住,就是不上儿子的门,苏南的妈妈跑了,她也不肯回来。

直到老苏娶了宋淑惠,生下了小北,两边的关系才有所缓和,老太太从女儿家过来给儿媳妇侍候月子,那时候的苏南已经长得很像她妈妈了。

老太太打眼看见她就不乐意,苏南就少在她眼前晃,过年过节,苏南的红包总是小辈里最小的一个。

苏南怨恨过她,后来就不恨了,她不是老苏的女儿,母女俩耽误了老苏大半辈子,哪个当妈的能眼看着儿子过这种日子。

苏南挂掉了电话,她吸一口气平复,怪不得老苏的电话越来越短越来越急,他总是笑呵呵的说要跟谁去下棋跟谁去溜弯,原来是去医院陪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