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宁只是笑,同样感到一阵阵神清气爽。夜风呼呼灌入,有些凉意,他合上了车窗。令他难以理解的,黎珞的跑车居然还是经典手动挡。

谢蕴宁踩着油门,伸手换挡,手不小心碰到操控台上的另一只手,短暂的两秒接触,指尖温热。不经意地移开,心思却随着跑车一下子提速了起来。什么时候,两人一起吃顿好的,把话说明白?

柔软的情绪里,又是一阵心烦。为什么会有一种要拐骗小孩的无力感?

——

没有谢蕴宁加持,昨晚黎珞激起的浪花就没有大了。不过也没事,会关注她的人还是会关注,这就是所谓的圈子效应。

黎珞今早起来浏览完所有的新闻消息,还算满意地笑了下。意外地,她接到了一通美国那边的来电。

第二天清早,商禹晨跑回来吃早饭,报纸放在了桌上。昨晚黎珞高价拍下一幅画,他已经知道,今早再次看到报纸,商禹凝神了很久,直到他的妻子洗了澡下来吃早饭。

今天他和静怡一块跑步,明显感到静怡的身体素质逐年下滑,跑一会就累得不行。

“明天还跑吗?”商禹问谢静怡。

谢静怡有些气馁:“打算休息一天,太累了。”

“你要坚持下来。”商禹笑着说,看了眼手表,他要去公司了,临走前再次说,“我让老冯给你找个私教,明天开始监督你。”

谢静怡忍不住开心:“商先生,这是命令吗?”

“对。”商禹同样笑了下,“这是命令,商太太。”

谢静怡瞬间愣神,仿佛空气里有一种很久都没有在她和商禹之前流动的情意。

“对了。”谢静怡想起一件事,“希音这两天同我提了下商言和佳绮两孩子的订婚,今年是好年头,要不我们订在年底?”

“可以,只要商言同意。”商禹说,顿了下,“你抽空也问问商言外公外婆的意见。”

“好。”谢静怡答面带笑容地点点头。不管如何,这二十年来,商禹一直爱护着尊重着她,还有她的家人。

没有错,今年的确是一个好年。

去公司的车里,商禹想起一件事,吩咐前方开车的老冯说:“老冯,有时间将岛市那套别墅转到章子玥名下,另外从我个人账户支一笔钱过去。”

前方开车的老冯明显一愣,不过很快明白商禹的意思,稳重地回答:“好的,商先生。”

“办得好一点。”商禹再次交代一句。

老冯犹豫一下,开口说:“…恐怕您还是需要见一面章小姐,您也知道她性格。”

商禹一时没话。

老冯同样没有话,有些事他已经不好劝了。三分相似的章小姐总归只是三分相似而已。黎小姐才是真的相似清嘉小姐不是么?

怎么只会是相似,商禹望着窗外,他非常相信,黎珞就算不是清嘉,她跟清嘉存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为什么突然解除和子玥的关系,理由自然也不会单一。其中有个理由令他自己都感到两分好笑:如果黎珞真是清嘉,他并不愿意让她看到这个样子。

chapter31

澜市的气温一下子转冷了,仿佛一阵风将冷空气吹了过来。

黎珞比一般人怕冷,是后天体质更改导致的惧冷属性。这两年盛夏她基本都是长衣长裤,别说逐渐转冷的大冬天要怎么过了。今早裹着毯子站在露台一会,着着实实地感受到了逼人的寒意。

所以今早出门之前,她不仅戴了一顶帽子,还系了围巾。

镜子里,她将自己装扮得严严实实。望了望里面的样子,黎珞有些出神。以前她哪会这样怕冷,过冬都不穿秋裤,每天都火气冲冲。探其原因,一个人在冰冷的实验室躺了二十多年,就算无知无觉,那股刺人的寒意也会渗入骨髓里吧。

昨天美国那边给她打来电话,有人特意到美国查她身份。能查到那个程度,又对她感到好奇的人,除了谢蕴宁,就是商禹了。林希音可没有这个能耐。

谢蕴宁应该还不会查她,毕竟她和他现在相处得还不错。

大清早,黎珞从公车下来,又遇见了谢蕴宁驱车过来。谢蕴宁主动将车子停在她旁边,车窗落下来,看了看她的帽子围巾,蹙了下眉:“有那么冷吗?”

相比依旧衬衫和西装裤的谢蕴宁,她穿得的确有些多啊。理直气壮地,她回谢蕴宁:“我怕冷啊。”

“那就上车吧。”谢蕴宁抿了下唇,“我载你进去。”

那么一段路,还要载她一下,真是好老师。黎珞正打算上车,不远处商言骑车过来,黎珞朝商言挥了下手。

spyker自行车嗖地停在了旁边,商言扬着清爽的笑容朝黎珞和车里的谢蕴宁道早:“早啊,黎珞。早,小舅舅。”

黎珞咧咧嘴,商言面带笑意问她:“吃过早饭了没?一起去食堂不?”

今天她的确犯懒没有做早餐,大概天冷了她睡眠开始转好了,最近基本每天有四五个小时的入睡时间。黎珞点了下头,然后回过身对谢蕴宁说:“教授,那我和商言先去食堂吃早饭了。”

车里谢蕴宁:“…好。”

生化所里的一段路,黎珞没有避讳直接坐在了商言的后座。商言轻松地踏着自行车,一溜儿地带着了黎珞,消失在了谢蕴宁视线里。

车里谢蕴宁松开了刹车,慢慢驱车将车开到里面;停好之后,心意阑珊地,人继续在车里坐了一会。他居然吃商言的醋,反省一下最近的状态,段位都没了。

后天,他要参加一个国际学术研讨会,还要参加ac集团和威尔思的庆功酒会。作为ac股东,这样的庆祝酒会吴秘书一定会提前联系他的助理,即使知道他一般都不会参加。

谢蕴宁实验室出来的时候,问了问助理:“后天ac那边酒会几点开始?”

“5点半吧。”助理回答,只是ac那边的宴请他一贯都是替谢蕴宁推掉的,顿了顿说,“…我已经帮你推了。”

谢蕴宁:“那你就帮我再说下,酒会我会参加。”

“后天你不是要参加研讨会吗?”助理提醒谢蕴宁,两者时间的重合。

谢蕴宁:“研讨会三点结束,刚好可以赶得过去。”

助理点点头,连忙应道:“那我这就联系ac那边,告诉他们你会过去。”

然,他们的组长大人什么时候那么赶过啊!

助理肖哥挂了电话,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家族商战大片。ac集团是国内最大的日化生产和研发公司。他们的组长是谢家的大公子哥,ac集团和谢家的关系,同样像是一场联姻。谢大小姐嫁给商禹之后,谢家成为了ac最大的股东。因为ac近年来对生化细胞领域也有涉及,ac产品的研发基地就是打着清怀生化所附属机构名头。这些年ac迅速发展,执行总裁商禹的商业拓展能力是其一,其二就是ac那个神秘的研发基地引起的综合效应。

说起来,清怀细胞生化所建所的时候,谢家同样捐助了不少,不然哪有那些挺拔劲秀的银杏树。只能说任何事情,都是渊源里夹着渊源。

为什么肖哥会知道这些,当然都来自周研究员的八卦。每讲完这些,周北都会感慨地说:“我真是没有豪门的命,操着豪门里的心。还是你们谢老师淡定有风范,一点都不在意这些纷纷争争。如果我是老谢,分分钟钟掀起一场场家族商战戏给你们看,不精彩不收钱。”

周北评价虽然戏谑但没错,作为ac的股东,谢蕴宁一直不关心不干涉ac的任何运营决定。所以谢蕴宁说后天要参加ac合作酒会,肖哥一下子脑补了家族商战片,中午吃饭的时候端着餐盘坐下来同周北讨论八卦。

周北摇摇头,回味无穷地想了想:后天的庆功哪会是什么家族商战片,是浪漫韩剧好么?周北这里作为八卦集中营,自然知道后天黎珞也要参加什么威尔思和ac的庆功宴会。随便设想了下场景:后天老谢从研讨会里赶过来,凭着那脸那身姿帅气出场,将小黎从其他男士里抢过来,旋转一个圈儿,抱歉地低头说一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啧啧,多带感多有画面感。按照这个发展,说不准今年他都要准备份子钱了。

咳!周北抬起头,看到谢蕴宁已经面无表情地坐在他对面;紧接着,一道清脆的招呼声从后面传来,黎珞一块端着餐盘坐在了谢蕴宁旁边,身后跟着商言。

六人桌的食堂餐桌,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

天冷了,黎珞找人在公寓露台搭了一个玻璃房。夜里她躺在鸟巢里写护肤品文章,更新上传,文章下面多了一个id名为saint的点评。

saint?

如果她没有记错,商禹的英文名字就是saint。不知道这位saint只是重名,还是真是堂堂商总?遥遥的,一句兴奋的欢呼声从记忆深处里回响耳际。“saint,这是你给我的惊喜么!”“当然,清嘉…”

黎珞靠着金属鸟巢里,两人关系最难堪的时候,商禹问她有没有爱过他。

这个答案她一直没有告诉商禹。倒不是故意憋着商禹,因为她也不知道。应该是喜欢过吧,毕竟在美国那几个月,还是saint的商禹,确实给二十岁的林清嘉带来了一些欢乐和惊喜。至于爱?那种深刻到不能忘的感情,她应该只爱过爸妈。

出于礼貌,她见这位saint点评留言客观而有力,回复了一句:“谢谢。”

后天就是ac和威尔思的合作发布会,下午走签约仪式,晚上是庆祝酒会。结果后天谢蕴宁要参加国际研讨会,明天下午就要和周北他们一块赶到会议酒店。时间重合,黎珞自然不奢想谢蕴宁后天还能给她当男伴。

手机里响了,闪烁的屏幕显示“谢叫兽”来电。瞧,估计是打电话过来跟她吱个声。

黎珞慢慢吞吞地接听了手机,耳边传来谢蕴宁偏沉偏冷的声音,直接问她——“睡了吗?”

一句睡了么,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关系。黎珞还是问了问谢蕴宁:“教授,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

为什么打电话给她。

今天中午谢蕴宁站在窗台喂养山雀时,接到了拍卖会打来的送画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安排送画给他。很显然,黎珞将送画地址和电话都填写了他的。本来打算下班问问她怎么回事,结果人溜得挺快,逮都逮不到。

原来是问画这事,黎珞笑嘻嘻地说:“生日礼物啊,提前送你。”然后相当谦虚地来了一句,“a little surprise.”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生日礼物?真是一个 surprise.谢蕴宁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不是没有收过更贵的礼物,只是这份礼物是他的学生是黎珞送他,意义就不一样了。何况他和她现在的关系也不普通了。谢蕴宁顿了很久,拿着手机靠在落地窗,细微的电波声里他似乎可以听到另一端黎珞温热的呼吸声。

“…你这是在贿赂我吗?”谢蕴宁开口问,声音清清淡淡,但很柔和。

黎珞笑了。她这是好意败坏事么?那幅画她本来没用处,何况顾灵是她小学同学,如果林希音没有丢掉她的东西,她还有顾灵小学送她的画,更名贵。

因为拍卖会谢蕴宁说顾灵的画不错,难得还有入他眼的东西,她就把那幅《月色》当生日礼物送他喽。

“教授,你不要吗?”黎珞问,她送的时候真没想过贿赂问题。听谢蕴宁这样一说,的确有些不对。

“没事,我收下了。”谢蕴宁回答她,然后似乎吐了一口气,口吻带笑地对她说一句,“反正我也不是品行高尚的老师。”

黎珞:“…”

一幅画而已,谢蕴宁怎么还怀疑上自己的品德了?有些感冒,黎珞捏了捏自己鼻子,否定说:“不,教授,你在我心里就是品行高尚的人。”

品行高尚的人会有那些龌—龊想法?谢蕴宁继续斜倚着窗,没关系,他现在已经完全放任了自己的道德观了。语气温柔地,他对黎珞:“礼物我很喜欢,早点睡,晚安。”

“哦。”黎珞拿着手机,“好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