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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并不很担心,毕竟,我手里还有一个极重要的筹码。

那就是——

孩子。

我知道,你即便是再伤心,也绝不会带着孩子一起做傻事。依照你的性子,你会好好地活下去,会把孩子好好带大,而你的伤心,也足以让所有人都相信,风湛雨是真的消失于世了。

这样的成全,你是不是就不会再两难了?

我转过头,看着临波水榭之上的你,你正兀自弹着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明明弹的都是一些平日里常弹的曲子,可却连自己不断地拨错了弦也没有察觉。

我知道,素衣,你一定又在忧心了。

我的素衣呵,如果风湛雨是让你心思恍惚的罪魁祸首,那么,就让我把这罪魁祸首连根拔除吧,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心,你才能平静,你才能继续做那慈悲为怀的“澄心客”,你才能真真正正接受我这个因你而被造就出来的朱祁钰。

你也和我一样,想要有所得,就必须有所舍。

既然风湛雨注定是那被舍弃的一个,那么,就让他被舍弃得更加彻底吧!

当我将这个决定告诉大师父和二师父时,大师父什么也没说,只说随我,可二师父却是不同意的。

二师父一向疼爱我,平日里我有什么要求,她是绝不会反对的,可是,在这件事上,她却显出了极少有的强硬。我看得出,她很担心素衣你呵。

可当我将一切利害关系都阐明之后,她沉默了,良久,她垂下眼,叹了一口气,只是点头,却不肯说话,即便同意了,可脸上那担忧的神情却是无法掩盖的。

按照计划,我借口在临波水榭之上用膳,在你的膳食里放上了助眠的五味枸杞,让你用完膳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我再趁此机会与大师父交换身份,我带上面具,便成了风湛雨,而她使用幻术,便做了朱祁钰。

大师父的幻术我自是信得过的,而你,届时被我的言辞行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应该也不会察觉出“朱祁钰”身上的破绽吧?

扮作了风湛雨,我看着你那圆滚滚的肚子,突然间觉出了难以言语的心酸。

原本,我是很希望孩子生下之后从了大师父锁取的“风”这个姓氏的,毕竟,是这个姓氏给了我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假如孩子也能这样,那多好?

可是,过了今日,孩子便只能姓朱了。这尊贵无比的皇家姓氏背后,隐藏着的是囚禁雏鹰的黄金牢笼,还有那磨蚀凌云壮志的勾心斗角,朝臣,黎民,内侍,后妃,谁在口蜜腹剑,谁在阳奉阴违?

倘若他以后不能像我遇见你一般遇上一个倾心相对的女子,那么,便是我害了他。

可是,我们有得选择吗?

他以后所要背负的责任,便是我现在不得不抛弃一切所背负的责任,倘若要悔,只能悔恨,此生,何苦生在帝王家!

抚摸着你的肚子,我看见你醒了,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素衣,你以为你是在做梦么?或许,你能把这一切都当成是做梦,那倒更好。

那些计划中的言语,计划中的行径,大师父配合得恰到好处,不露一丝破绽,而你,也全然没有发现我是在做戏。

也或许,我不是在做戏。

这么端端的23年里,我自懂事开始,便一直是在做戏,努力扮演着一个文弱而怯懦的角色,甚至于,渐渐的,连我自己也分不清做戏与真实之间的差别在哪里了。只有戴上了这个面具,我才敢如此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可今天,我却要被迫戴着这赋予我真实的面具,在你面前无奈地演一出戏。

究竟,是我在扮演戏中人,或者,戏中人在诠释着我的无奈?

当我看见你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挡在“朱祁钰”面前时,我突然又有了一丝欣慰。一直以来,我虽然不屑名利权势,可实际,我的心里却一直隐藏着睥睨九霄的愿望。只是那个愿望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舍不得拿一生的自由去交换,可是现在,我却突然舍得了,因为,这个愿望的蓝图里还有你。

我愿意用一切去交换你,哪怕是自由。

我需要在我的余生中拥抱着你,即便,这余生只有短短的七年。

我的素衣呵,我一直不曾告诉你,我不愿意登基为帝,并非我刻意逃避责任,而是因为,大师父很早之前就告诉过我,倘若有朝一日登基为帝,我便是活不过而立之年。我只是想要活得长长久久,想要与你执手偕老罢了。你所说的什么七煞之劫,我也早就知道了。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从容而冷静地面对那死劫的到来,我不会让你再独自背负任何事了。

你该要知道,我是一个男人呵。

我怎么可以任由你用羸弱单薄的肩膀去支撑起一切?

对我,你其实是无需内疚的,因为,这些都是我欠你的,是应该还的,更因为,我心里只有你,我做什么事,都是心甘情愿。

即便我死了,尸身腐臭,长埋于地,可我的魂魄也依旧在你的身边萦绕,永不离开,直到灰飞烟灭。

所以,今日一切都是在演戏,却也不是在演戏。

我的素衣呵,你明白么?

当我将剑狠狠没入左胸,循着那所谓的死穴而过时,我并没有感觉到死亡之前的疼痛。至少,这种疼痛远远不及当年因中毒而弥留之际那种惶恐无依。我感觉到你扑过来抱住了我,你那纤细的指尖掐进了我的胳膊,我突然有些莫名其妙地得意了起来。

原来,你是在乎我的呵!

大师父强灌了我百越族的秘药,我才在独倚殿的偏殿中幽幽醒了过来。

之前,大师父在留影剑上施了符咒,那剑没入胸口时险险地避开了死穴,虽然伤得重,却也还不足以致命。

那符咒便是障眼法,足以骗过在场的所有人。

此时此刻,我又有了当年死而复生的感觉,可心里的情境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尸体”是早已准备好的,一切都和计划中一样,戏也算是演得圆满了。

可你却因为这场戏受了太大的惊吓,当时竟然有了自尽的眉头!

这绝不行!

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尚在流血的伤口,我便匆匆换上了常服。

布置好一切,走出偏殿之时,大师父突然问了我一个极其莫名的问题。

“雨儿。”她背对着我,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可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你如今还会惧怕死么?”

我突然想起年少之时因为想要活下来而苦声哀求的往事,只是笑了笑,我知道,那笑意没了苦涩,只有甜蜜。

“死,不过是一种必然,我早已经不怕了。我只是希望,即便是我死了,她也能坚强地活下去,活得好好的,这样,我便就满足了。”

说完这话,我看到大师父的身子一震,像是很有些惊诧,转过头来时,脸颊上分明有着潸然而下的泪。

我从来没见过大师父流泪,此时此景之下见到,一下子就愣住了。

“我明白了。”

她很平静,像是突然顿悟了什么。

素衣,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你。你也像我的大师父那般,倔强,坚强,从没在我面前流过一滴眼泪。

可我却突然之间开始忧心忡忡了。

我不希望你像她那般,为了那千百年前独自赴黄泉的心上人,决绝地抛弃一切,只为了偿还情债。

素衣,你知道么,我们是夫妻,执手偕老,即便是谁为谁做了什么,也没有所谓需要偿还的债呵。

所以,即便七年后,我必须要面对死亡的劫难,我也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我的目的一直都那么简单。

我只是希望你得到幸福。

余生不悔

夜露茫茫,败叶萧萧,鬼哭凄凄,阴风阵阵。

西苑长安宫,是整个内廷之中最幽僻凄冷之地,一直以来也是妃嫔媵嫱们多有忌讳之地。

说得不客气些,这里,便是那所谓的冷宫。

据传,太宗皇帝自徐皇后薨了之后,专宠那知书识礼的王贵妃,并数次起意要立王贵妃为皇后,然而那王贵妃却是屡次拒绝,甚至于自请入住偏僻的西苑,退居这冷僻的长安宫,以避开太宗皇帝的宠爱。最终,王贵妃主掌后宫,即便没有封后,也得了与皇后无二的尊荣,谁也不知她当日自请入住长安宫究竟是欲拒还迎的手段,还是恃宠而骄的扭捏,可是,却没有人会忘记,这长安宫里,曾经的的确确是住过一个被废的皇后的。

那便是所谓的静慈仙妃,也就是宣宗皇帝的胡皇后。

可而今,这长安宫也成了汪云慧的栖身之所。

自朱祁钰下诏废后,她便自坤宁宫辗转到了这长安宫来,原本在她身边侍奉的宫娥嬷嬷们皆被送去了浣衣局,整个偌大的长安宫里,只有一个驼背的哑巴嬷嬷侍奉她。

从坤宁宫过来,她几乎没带什么东西,毕竟,如今已是废后,那些翟衣,鞠衣,霞帔,大带之类的东西也都没资格再穿了。

她唯一带在身边的只是一个盒子。

坐在窗前,她眉目平静地打开那个盒子,里头装的却赫然全都是绣功精细的小荷包,整整六个,每一个的图案都不尽相同,可荷包里装的却都是同样的平安符。

这些荷包,是她嫁入郕王府之后绣的,这些荷包,是她想要给朱祁钰的。

每一年到了生辰之日,她都会前往慈云庵上香,为她的丈夫祈福,求一张平安符,放入亲手所绣的荷包里。

可惜,这样的深情厚意,朱祁钰从不领受。他总是虚应着收下她的心意,却从不曾将她的一番心意给放在身上,当然,也更不会放在心上。直到他入宫登基,她私下里入了他的寝房,才无意中发现这六个被他弃在角落里的荷包。

抚摩着荷包上那绣工精致的花纹,汪云慧只觉得满心苦涩。

多么相像呵,她的宿命,同这些荷包是一样的。

当年,他在孙太后的旨意之下被迫娶了她,而后,又勉为其难地封了她做皇后,可是,却都从不曾将她放在心上。她明白自己是个痴女子,他的眼里心里从没有过她,可她却是偏偏泥足深陷,再难抽身。

郕王府中的寝房,皇后所居的坤宁宫,于她而言,都是无法让他的人与心留驻的地方。如今,即便是住在这长安宫,又有何种区别呢?

都是一样的罢。

驼背的嬷嬷端着新沏的茶水进来,咿咿呀呀地指着外头,也不知是在说什么。汪云慧起身走到门口,却只见中庭站着一个素色衣裙的女子。

在内廷之中,除了那甚得宠爱的杭贵妃,还有谁敢不顾禁令,公然身着那通身素白的衣裙?

两个女人,一个在檐下,一个在院中,就这般对视着,许久许久无言。

“明日就是封后大典了,你是刻意选在今日来看我笑话的么?”

或许是因为彼此那尴尬的身份,尴尬的对视,倘若一直这么无言,气氛会更加尴尬。终于,汪云慧率先开口了。那明明应该带着酸味与不快的言语,自她唇中挤出,却是只有凄凉在萦绕。

她看得出,这个杭贵妃不是那种一步登天后便恃宠而骄的女人,倘若是,朱祁钰便不会待其如珠如宝了。

能抓得住朱祁钰的心,这个女人实在是非常厉害。

她们之间并没有一般意义上的所谓输赢之分。

她知道,自己从来都不具备那争宠的条件,何必徒惹人生厌?

但不可否认,看见这个女人的时候,汪云慧只觉得胸口内的心如遭利器狠狠戳刺,更甚椎心刺骨千倍一万倍的痛感随即扶摇直上。这种痛,她不是不熟悉的,每一次,当她看见朱祁钰肆无忌惮地拥抱着这个女人,对其嘘寒问暖,呵宠备至之时,她都无法摆脱这种痛苦。但还好,即便如今仍旧在痛,可她却也能平静地面对了。

即使只是表面的平静。

“事到如今,能够让给你的,我都已经让给你了,你还想要怎样呢?”

她淡然地陈述,略一低头,发丝垂下,半掩了面色,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捏着一个小荷包。此时此刻,满腔的酸楚没有发泄的渠道,那小荷包似乎就成了一种宣泄情绪的替代品,被她狠狠攥在手里,揉得皱皱巴巴的。

素衣看着她那强装淡漠的模样,一时反倒不知自己该要说什么才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这长安宫。

汪云慧对朱祁钰的情,她是知道的,而对汪云慧,她也向来是颇觉歉意的。即便朱祁钰与其没有感情可言,但毕竟,汪云慧是朱祁钰名义上的妻子。而她,倒真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夺人所爱的嫌疑了。

“我知你心中有怨气。”素衣静静地看着她,两人之间不过几步之遥,可却有着永远无法消除的鸿沟。毕竟,她们心系的是同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感情上近乎洁癖,不肯坐享齐人之福,也就注定了这两个女人不可能心无芥蒂地相对。“你莫要怪他薄情…”

“薄情么?”汪云慧摇摇头,想自嘲的笑笑,却怎么也挤不出半点笑容,只能稍微扭曲嘴角。

像他那般毫不留情地下诏废后,似乎真的是不念夫妻情分的,可是,她与他,真的有所谓夫妻的情分在么?

“他对我从没有那所谓的情,何来薄情之说?”像是一句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话,可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带着一些干涩与苦味。尽管在那也算得上是所谓“情敌”的人面前坦诚这样的言语是不合宜的,可她却已是不在乎了。

她们俩,毕竟不是那陈阿娇与卫子夫,也不是那郭圣通与阴丽华。

有的话没必要道破,各自心中有数也就成了。

见素衣不说话,汪云慧只是神色淡然:“倘若你是觉得我太过可怜,想要好心地安慰我,那也大可不必。”“一开始,我的身份与来历就注定了左右为难,如今住在这里,倒是真真解脱了呢。”

“那就好。”素衣听她这么说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梗在心间的东西骤然放下了,这才稍稍轻松了些,打算告辞离开。

不料,汪云慧却看出了她的意思,突兀的出声阻止:“你等等。”

“有什么事么?”素衣转过头看她,不知她为何会出声挽留。

“你——”汪云慧出言有些迟疑,明澈的眼细细地看着素衣,似乎是借着那迟疑的时间又将她反复打量了多次。“你应该不是当初那个被越王进献入宫的女子吧?”她上前一步,突然紧紧抓住素衣的手,将声音压得极低。

素衣的手很凉,她的手却很烫,仿佛冰与火骤然接触,于疑惑中带着试探,却也足以让周遭的气氛掀起轩然大波。

“你为何会这么说?”素衣蹙起眉看她,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茫然地顿了一顿。从她那收紧的手心,素衣便能感觉出一些不对劲,心顿时倏地收紧,有些抽搐的隐痛。

汪云慧有此疑问,是不是说明,一些被忽略的细节出了纰漏?

“当日越王进献的那个女子,我对她印象极深,端看那眼神韵致便不是个安生人。你与她纵使容貌相差无几,可旁的一些细节却是瞒不过我的。”汪云慧垂下眉眼,声音依旧很低。该怎么说呢?或许,这就是女子对于情敌的一种本能敏感反应吧。“再说,那女子入宫侍奉皇上是由上圣皇太后一手促成的,照理,皇上也该是不理不问才对,可你却如此受宠,便已是又一个疑点了。再者,我不知你与上圣皇太后之间有何纠葛,但,她之前似乎并不太在意你,可后来却像是看出了什么,突然态度大变,似是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我便就由此笃定了。”

素衣瞳仁瞬间紧缩,却并不急着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曾听说,瓦剌进攻京师之时,皇上亲临西直门,险些遭逢暗算,幸得一名女子英勇护驾。”汪云慧并没有抬头看素衣,只是低声径自说着:“那名护驾的女子就是你吧?”

倘若说其他的事都是出于直觉和猜测,那么,这件事,她是的的确确有所耳闻的。毕竟,当日西直门,有不少人都看到了朱祁钰为那受伤的女子焦躁不安的模样。

借着那些零零碎碎的传言,她才能将眼前人和那想象中的人拼凑在一起。

素衣仍旧不说话,寒凉的眼中似有一道光芒闪过,一瞬之间,清晰可见。

沉默了许久许久,汪云慧才松开了素衣的手,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里满是腻腻的汗。“如此看来,也难怪他会待你与旁的人不同了。”她低低地说着,似是有无限的感慨,得要借着这自言自语倾泻而出:“倘若我也有那样的机会,他是不是就会对我改观?我其实从没将郕王府中的任何事告诉过上圣皇太后,因为我牢牢记得,我是他的妻子,怎能背叛他?即便是如今,他废了我的后位,我也还是这么一句话。”

素衣静静地听着,不曾打断她,也不曾接过话去。

末了,汪云慧抬起头,看着素衣。“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什么?”素衣挑起眉。

“你把这个给他,不要告诉他是我做的。”她将手中那攥紧的荷包放在手心中,徐徐地抚弄了半

晌,才递给素衣,一言一语,像是叮嘱,更像是诀别:“这里头放的是我为他求的平安符,我只是希望他平安。仅此而已。”

素衣没有说话,只是接过那个荷包,微微点头。

这荷包,明明那般轻,可于她而言却是那么沉重,甸甸地压在心头,令她觉得呼吸困难。只因,这里头带着一个女子近乎绝望的情意。

她突然觉得这一世,能够遇上一个两情相悦的人,是如此幸运。

檐下,那驼背的哑巴嬷嬷正依着柱子,静静地看着这两个说不清到底是敌是友的女子,嘴角带着越来越深的笑意,却是没被任何人觉察…

怅恨难平

早前,废立太子之事由礼部召集群臣进行廷议,与会的大小官员一共九十一人。众人都知道内廷的传言,说朱祁钰毫不犹豫地废掉了汪皇后,理由便是汪皇后言辞激烈,反对易储。对于这一点,众人自然是相信的,毕竟,废后是件关乎社稷的大事,朱祁钰态度如此强硬,可见其易储之心的坚决。

于是,即便这易储之事再如何有违礼法,众人也都是不敢表态反对的。

而权倾朝野的于廷益虽然向来直言进谏,毫不避讳,可对于废后事却并未有任何表态,似乎是默默赞同了朱祁钰的决定,对于易储之事也是更是全无异议。

在如此情况之下,满朝文武,还有谁敢公然与皇上作对?

于是,在内廷总管兴安的唆使之下,大学士陈循,礼部尚书胡濙以及都御史王文首先在廷议的诏书上属了同意之名,于廷益也随同众人一一签了名,上书合奏:“父有天下,必传于子。陛下膺天明命,中兴邦家,统绪之传,宜归圣子。”

这一切,使得废立太子之事成为了名正言顺的举动。

景泰三年五月甲午,朱祁钰诏令天下,废原皇太子朱见濬为沂王,立皇子朱见济为太子。并将皇后汪云慧也一并废了,改立太子朱见济之母贵妃杭卿若为皇后,并且在当日即举行册封大典,大赦天下。

册封大典上,朱祁钰再次下诏,命朝中重臣兼任东宫官员,以此巩固朱见济的地位。吏部尚书王直与吏部尚书胡濙兼任太子太师,大学士陈循、高谷以及少保于廷益兼任太子太傅,新任兵部尚书仪铭以及六部重臣俞士悦、王翱、何文渊兼任太子太保,文渊阁阁臣萧兹和王一宁为太子少师。这些东宫的官员全都兼支二俸,地位更是高于其他人。

这样的手段,于朱祁钰而言,实在是毫不掩饰的收买人心。他深知,对于朝臣,何时应恩威并重,何时应软语安抚,这才是帝王所应具有的手腕!

满朝文武,即便是肥马轻裘,纵横捭阖,充其量也不过是帝王用以统御天下的工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