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啦——薇的脸变了变。只是可惜了大家为她费心筹备的欢送盛宴…她的念澜亭好不容易有机会获得大规模使用,然得不延期了。

孙的出现让薇的生活多了一份活力。她时常和劫火姬聊一些孙的故事——这个话题永远不会冷场,因为红曲的六次轮回是六场充满绚烂多姿的细节、主线情节却千篇一律的大悲剧…害她成就悲剧的人,就是如今的黑无常。

然而薇无法责备那个看护自己长大的鬼。大家都同情红曲,只有薇知道黑无常的自责——自责之星还没有甩开他的心结。他还是不断地到让自己伤心的地方,不断地刺痛自己。

拂水殿的沙漏日复一日地流动,随着时间的流逝,薇熟悉的人开始离开冥间,重回人世——劫火姬霞樱走了,新上任的孩叫做白筝,是个温柔又文静的孩子。黑无常也走了,竟然是去做红曲的儿子。新来的小黑无常是个充满活力的小男孩,常常跟白无常一起来拂水殿玩。

终于有一天,冥界的工作人员又开始筹备薇的欢送会…

缘十八 后来呢?

『然后,不论谁也好,请给我爱过的男人幸福——这是他应该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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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阎罗大王正全神贯注看天界的加密新闻频道。

“天帝陛下最近热衷于拍电影,其处作《西游特攻队〈将杀青。现在为大家送上该片部分剪辑。大家现在看到就是本片四大主角:身世成谜的全能特工孙悟空(背景为孙悟空上天入地),佛学院副教授唐三藏(背景为唐三藏伴青灯诵长经),因作风问题被迫引咎辞职的天界前海军军猪悟能(背景为天蓬元帅调戏嫦娥——这段真实的录像剪辑由天界安全局提供,当年曾作为铁证帮助嫦娥打赢了天界首例扰案),以及在工作朱成责任事故被天界辞退、心理变态的杀人狂沙悟净(背景为沙悟净吃人之后把死者的头骨串起来当项链)。”

看到这里,阎罗大王“呃~~”一声,对手里的地狱点心失去食。

天界新闻继续说:“本片气势宏大、主题深刻,对四位主人公的刻画细致入微,对他们的成长做出了精彩诠释。四位各具格的主角由钩心斗角、互不信任,到结成团队(背景从三打白骨精切换到四人共乘大龟过河,意喻同舟共济);孙悟空由一个信奉个人主义的撼坞式孤胆英雄,成长为特攻队核心人物;猪悟能的男关系,最初一塌糊涂、毫不逊于著名的荧屏人物圈圈七,但在影片结尾,他终于取得一点使命感,认识到粮食是国之基础,成为为佛国征收供品的员;沙悟净由一个变态杀人狂成为受宗教感召的信徒,最终以正直忠诚的表现重获社会肯定。全片将实景拍摄与豪华特技相结合,为观众营造一场奇幻绚烂的西行视觉盛宴。导演天帝陛下,将围绕唐三藏的无数明恋暗恋、特工孙悟空精彩的易容表演、猪悟能滑稽搞笑的台词,以及沙悟净前期的恐怖表现巧妙地杂糅,使该片成为一部集言情、奇幻、动作、搞笑、惊悚为一体的超级大片。片长约1220分钟。”

播音员顿了顿,又说:“根据本台最新收到的消息,《西游特攻队》尚未公映,已引来非议。今天早些时候,西天新闻发言人就《西》涉及的宗教问题答记者问,并对天帝作为天界权威人士恣意加工历史的行为提出抗议。天帝尚未对此做出回应。今天,佛教最高领袖也以个人名义致信天帝,据推测,该信内容亦涉及《西游特攻队》,但具体内容尚不可知。”

阎罗大王幸灾乐地嘿嘿笑了,但旋即又苦着脸叹了口气。“炒得这么热,不是什事情…”

播音员继续说:“目前,灵霄大剧院已得到该片首映权。《西游特攻队》能否如期上映,还有待进一步消息确认。另外,天帝陛下倡导的‘天冥电影节’正在筹备中,据悉《西游特攻队》将作为参展影片之一。冥界参展影片尚未透露…”

“吡——”阎罗大王按下遥控器,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怎么办呀怎么办?”他一手揪胡子,一手拍桌子,不住嚷嚷:“我们冥界这么大,怎么就没有一个创新型人才?妙莹,我写的最新版《招聘启事V17.0》有没有贴到奈何桥上?”

“早就贴了。”他的第一秘书妙莹立刻一板一眼地报告:“从《招聘启事V1.0》贴出至今,已将近两年。在这两年里《启事》改进十六次,不断提高报酬。来应聘编剧杭演的鬼不少,但经过重重筛选,没一个能达到我们要求的水平。看了《西游特攻队》的宣传片,其中四个鬼差点笑得再死一次,对天帝崇拜得五体投地、自愧不如;十一个鬼从影片内涵、拍摄手法、故事构思、逻辑合理等不同方面批判了天帝的片子,认为该片纯粹没有价值,属于哗众取宠、浪费资源之作——但他们也谢出更好的剧本;还有七个鬼,鄙视天帝压榨文化遗产的剩余价值,但他们提交的剧本草稿…有套用《封神演义》之嫌;最后八个鬼开始跟风,剧本内容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剽窃天帝的,但主题都是××特攻队…”

“够了够了!”阎罗大王气得直拍桌子。“天帝的片子就要杀青,我们这边连头绪都没有…哎、哎、哎!”他扳着指头算了算,“除非最近会有天才逝世,否则我们就弃权吧!省得输了丢脸。”

“陛下——”阎罗大王第二秘书明篁不失时机地提醒:“今天会有一个重要人物出车…”

“哦?”阎罗大王急忙扳着指头算了算,“是了!今天是红曲报到的日子。”

阎罗大王的第三秘书紫夷一声尖叫:“啊?今天?!哎呀,我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呢?我可是她的忠实读者啊。”她的情绪一变,又陷入低落状态:“我也是薇的朋友——红曲来了,薇岂不是要走了?”

说话时,阎罗宝殿的第二级台阶——冥界之阶上出现三个身影。左右两个是黑白无常,中间的鬼一声嗟叹:“哎,以前我来,都是站在下面的人界之阶!”说着,她试图跳向第台阶,蹦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于是她失望地嘀咕一句:“现在终于有点‘已死’的感觉…”

“红曲——欢迎加入冥界大家庭!”阎罗大王热情地张开双臂,露出肉麻的笑容。

“客套话就省下吧!”红曲豪爽地挥挥手,“我路过奈何桥的时候,看到《招聘启事V17.0》出炉了——怎么?你还没有招到人?”

阎罗大王什么也没说,为难地耸了耸肩。

红曲不客气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屑地说:“天帝不就是拍了一部《西游特攻队》吗?不就是翻拍《西游记》?翻拍再怎么说自己有新意,也是翻拍!何况翻拍成功的例子非常少。别看他现在的宣传片挺好看——哪个影片的宣传片不好看?但整个片子是不是都好看,就很难说了。”

阎罗大王虔诚地听红曲做分析,趁她歇口气的功夫,递上一杯地狱灵茶。

“承蒙大王亲自倒茶,真是荣幸之至。”

阎罗大王急忙说:“这没什么。我们冥界重视人才嘛!”

红曲接过地狱灵茶,仔细尝了尝说:“味道不太纯。等我有空帮你改进一下。”

“好说好说。红曲,先说说你有什剧本。”

听了阎罗大王的话,红曲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虽然现在没有,但我已经有个非常好的构思。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天帝的影片重视华丽的场面、曲折的剧情,但是观众都是神仙,什么华丽的场面没见过?剧情再复杂,大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况当年大圣大闹天宫时,参与缉捕他的天界工作人员还都在天界任职呢,这部影片中的相关场面一定不能得到他们的好感。我常说——观众的情绪决定一切!我们就拍一部情节不复杂、场面不特殊,却能让观众感同身受的情感片。”

“这种片子好像不好拍吧?”阎罗大王仍然十分为难,“把握不好,就显得稀松平常…别说共鸣啦,观众恐怕连看完都做不到。”

“所以,我们要给这个故事加一个精心安排的背景,以及少量悬念,还要特别注意节奏紧凑。”悠然神往的红曲从她的白日梦中清醒了一瞬,问阎罗大王:“现在你心里有底了吗?”

阎罗大王闷闷地摇头:“没底。”

“哎、哎、哎!”红曲拊掌喟叹,一脸孺子不可教的神情。“冥界这么多传奇人物,挑一个典型人物当原型,不就挺好?!”说着她指了指站在一边的黑无常:“我看他的经历就挺合适。”

阎罗大王深吸一口气,摇头说:“不!他的经历太为人熟知。我想到一个绝妙的——在我们地狱十六层,有一只死心塌地要逃出牢笼和子团聚的猴子。他已经锲而不舍地逃了…呃,将近一百次…不过目前还是被关在里面。”

“这个题材好!主人公有智谋、有追求,还有爱心!”红曲的眼睛一亮,“稍加润就是一个好剧本…让我想想,片名就叫《冲出地狱》,如何?”

一旁的紫夷看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忍不住插嘴:“这个片名好像不够有特,不如叫《逃狱专家》怎么样?他也是这么自称的。”

“就这么定了!”阎罗大王高兴地一拍桌子,由衷称赞红曲:“我真为人间失去你这样的人才感到惋惜——同时也为冥界得到你这样的人才感到高兴。”

“过奖过奖。”红曲谦虚地挠挠头,问:“现在说正经的吧——我什么时候上任呢?”

“薇的欢送会一结束,你就可以上任啦!”阎罗大王转动手边的水晶球,眨眨眼睛。“哦,欢送会已经筹备好了。”

遥远的阎罗宝殿传来三声惆怅的钟鸣。

这种声音,让薇觉得若有所失。

冰萱微微仰起头,失神聆听。“这是冥界在向工作人员道别。”她对薇说,“这是给你的钟鸣。”

薇环顾拂水殿中的每一样东西,缓缓吐出一口气。“以后,你要照顾拂水殿的新主人。”

冰萱叹口气,“你放心,我会看紧她。她那种顽劣的格,我早有耳闻…”

看着怅然微笑的薇——仍然那么丽而哀伤,冰萱小声说:“我会一直记着你,永远不会忘记!”

拂水殿的大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一个开朗的子冲进来:“奶奶!我们又见面了!”

“红曲!”薇拉起红曲的手,向这个面貌看起来比自己还大的孙介绍拂水殿中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角落。

“仓库里收藏我们家曾经拥有的宝贝,但真正的宝藏在这里。”薇拉开木柜中的抽屉,小心翼翼取出两个透明袋子——里面盛着淡蓝碎屑。

“我们家家主的灵魂,通常不经过四殿处理。但你父亲因为意外而回归凡人。这是被我亲手擦除,他的和你母亲的‘情’。”薇说着,握着红曲的手一笑,“只有亲人留下的纪念才是最珍贵的宝物,我把这些留给你。”

红曲郑重地接过来,轻轻抚摸着,半晌无语。她向柜中好奇地张望,问:“为什么没看到爷爷留下的碎屑?”

薇喉头一哽,勉强笑了笑,说:“他的情况也有点特殊…”

冰萱急忙上前道:“两位殿下,‘十八代拂水姬欢送大会暨十九代拂水姬就任仪式’就要开始了!请到念澜堂集合。”

“念澜堂?那是什么地方?”红曲挠挠腮。

“薇创办的茶会的活动中心。”冰萱不动声地解释,“是她自己建造的茶亭。念澜堂会随着加入者的增多而变大,所以无论多少人都可以放下。”

红曲瞪圆了眼睛,眼中满是崇拜:“奶奶,你自己办了茶会?还自己盖了活动中心?太了不起了!”

“是你爷爷的主意。名字…也是他起的。”薇凄然一笑,“原本想要丰富一下地狱同仁的业余生活,不过到现在为止,会员只有我和劫火姬两个。”

“您放心,我会把这么有意义的活动发扬光大的!”红曲和薇手牵着手走了。冰萱却感到一阵恶寒。

“…把茶会发扬光大?”她看着红曲远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又是一个不省心的拂水姬…”不过,她完全没有料到:新拂水姬不省心的程度已经完全超越了她历代祖先的总和。

欢送会上,阎罗大王总结了薇历年来的工作成绩,并对她的离去表示非常遗憾。地狱成员们对此见怪不怪——拂水殿每一位殿君离开时,阎罗大王都是这样例行公事。但在红曲看来,这场面着实诡异,好像地狱给薇开追悼会,为她将要重生而惋惜…

一切喧闹、惜别之声都恢复平静时,红曲不得不离开薇,去拂水殿正式工作。而薇也恋恋不舍地离开念澜亭,一步一回头地步入阎罗宝殿。

准备接受轮回的安排时,她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薇,”转轮王握住外甥的手,微笑着说:“别害怕!”

薇看了看柳在道——一旦她重新轮回,他们就再也没有亲戚关系。

“薇!”黑白无常童子军也赶来了,“红曲已经在冰萱的指导下开始工作,虽然她对工作量有点意见,不过不必担心。”

薇笑了,微微点头说:“那么,终于是我向这一切说再见的时候!”

阎罗大王一脸庄严地问:“还有什么心愿吗?我会尽量帮你。”

薇想了想,叹口气:“我最大的心愿是:当我再次看到阳光的时候,不要忘了静潮…我舍不得他。但是,前世的我有类似的心愿,所以今生的我对彩夕给的梦境深恶痛绝。今生我再许愿,也许会被来生的自己讨厌。还是另外许一个愿望吧——我希望,有朝一日静潮的灵魂能离开十八层。然后,不论谁也好,请给我爱过的男人幸福——这是他应该得到的。”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阎王微笑着伸开手掌,一团温柔的光在他手心闪耀。

薇吃了一惊。

白无常微笑着解释:“冥界的工作人员以继日在十八层的大门外收集,经过七十多年,终于把静潮魂魄的所有碎片都收集齐了。”

“真的?”薇从阎王手里接过那团光,“真的是静潮?!”

“是!”白无常说:“因为净泽在最后放手,所有碎片全部散落在十八层外,没有一点被吸进去。”

“净泽的心底并非那么冷酷。”薇看着手中的灵魂百感交集,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希望有朝一日,他也可以从仇恨中解脱…”

阎王看着她,郑重地说:“你们一起去投生吧!就算对命运一无所知,也要努力获得幸福。”

“薇!”楼雪萧仍旧神出鬼没,这时忽然出现在薇身边。她注视薇的眼,轻声说:“即使不能再见,你也要知道:我会一直看着你。”

“还有我呢!”龙从薇身边腾空出现,“我一定会再次找到你,不管我们变成什么样子。”

“谢谢你们!”薇笑着,最后看了朋友们一眼…

失去龙的魂魄,她的灵魂变成几片散碎的光。阎罗大王庄重地把这些光捧在手中,将它们揉为一体。

冥神们看着薇的灵力在这过程中散逸,忍不住唏嘘。

“唔…”阎罗大王大功告成,满意地看看自己的作品:它像所有初生的灵魂一样完满,毫无瑕疵。“我婴感。”他说,“这样可爱的灵魂,会得到幸福。”

缘无止境

『某年某月某日至永远;和他(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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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

少慌张地翻找自己的手提袋,把里面的东西劈哩啪啦倒在地上,又上上下下翻找衣袋。直到一件橙纱连衣裙被她揉扯得皱皱巴巴,她才“哇”一声痛哭出声。

路上行人对她不闻不问,她索随心所地大哭起来。一直哭到没情绪,她终于罢休。

“是不是掉在马路对面?”她灵机一动,也不管此刻正是红灯,抬腿便横穿马路。

眼看疾驰的车辆要把她轻盈的身躯撞飞,一个高大的影子掠过,把她拦腰抱住,几个大步穿过车流,平安地踏上马路对面的人行道。

“小心呀!”他说。

少转了转灵活的眼睛,“你傻了是不是?”她戳戳自己的身体,“我已经是鬼了,还怕被车撞么?”

年轻人哈哈一笑,“可我看到你那样横穿马路,就心有余悸。”

少抿着嘴看了看他,一指马路中央:“你怎没去管他们?”

那里正有几个无聊的鬼,在玩假装被车撞死的游戏…

年轻人又是哈哈一笑,没有回答,反问:“你在找什么东西?”

少叹口气,打开手提袋给他看——虽然她刚才把东西都倒在地上,但这时那些小玩意都好好地在里面。“我的游证丢了…”她惆怅地叹口气。

这件事对游荡的鬼来说,十分严重。

那个骑着飞马装酷的冥界保卫科科长骐轮,每晚都要检查游证。那对每天在人间游荡的地狱童子军黑白无常,也会凑热闹帮着抽查。只要有一次被检查到,游荡的鬼必须立刻返回冥界,失去了在人间完成心愿的资格。

想到这里,少开始抽泣。

年轻人挠挠头,问:“你未了的愿望是什么?”

“看看我生命中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就看一眼。”少一边抹眼泪,一边晃着右手小指上的半截红线回答,“我死得这么早,没机会亲身验证,看一眼不为过吧?”

“这么说来,我也是同样的愿望呢。”年轻人笑着伸出左手,小指上也是半截红线。他拍拍额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晶莹的彩玻璃。上面刻着“某某年某月某日至某某年某月某日;寻找另一半”。

“这个给你用吧。”他说。

少睁大了眼睛,“那么你呢?”

“找到找不到,其实不是那么重要。”年轻人长长地舒了口气,微微一笑,“我死了,她会和另一个人在一起。这样一来,她就再也不是属于我的姻缘。何必为她执着呢?”

少忸怩地低下头,“其实,我也不是非常看重这件事情。只是一时好奇才申请了游证。谁想到他们竟然痛快地发给我。”

两个鬼会心一笑,开始进一步攀谈:“你是什么时候过世的?”“上个月二十一号。”“真巧,我也是那天呢!——旅游车和另一辆车相撞,翻进山沟里。”“咦?我也是!难到你是在前往某某景点的路上?”“不是。我是从那里回来——看来你是对面车上的乘客。”“唉——我坐了靠窗的位子,又是前排,难以幸免。”“我也是呢——三排左手临窗,我永远忘不了这个不吉利的座位。”“…我是另一辆车中的这个位子!”

他们对视的双眼开始闪亮。“我们真是拥呢!”两个鬼异口同声地笑出来。

一只手拍了拍少的肩膀,她回头看时,正对上白无常笑眯眯的脸庞。少脸骤变,生怕他问起游证。

“这是你掉在那边的。”白无常递给她一样东西,正是她失落的游证。

“谢谢,谢谢!”少千恩万谢,兴高采烈地对年轻人说:“这下我们可以结伴去找另一半啦!”

游荡时间有限,他们立刻撇下地狱童子军,踏上旅途。

白无常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对年轻的鬼远去。

“唉,真是薄情啊,竟然不记得我了。”他的笑容有点遗憾。

“忘记也是一种幸福。”黑无常双臂抱胸,撇了撇嘴。“不过,我对未来的发展很有兴趣——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真相呢?”

少和年轻人愉快地交谈时,忽然想到什么,“喂喂,我想向你介绍一个人!”

“一个‘人’?”

“嗯…也不算是人。”少调皮地眨眨眼睛,拉着年轻人转入一家奇妙的瓷器店,高声叫道:“义兄!我带朋友来看你!”

柜台后站起一个少年,头上有一对奇怪的角。年轻人看得目瞪口呆。

“我义兄是龙,样子虽然比我小,可是年纪比我大很多。”少为他们介绍间,咭咭呱呱问那少年:“我们要一起去找另一半,你有没有好建议?”

开瓷器店的龙少年有一双老成的眼睛,与他对视一眼,就仿佛时间过去十年。年轻人腼腆地避开他的目光,没有问少为何有一个身为龙的义兄。他对这点并不很好奇——世上既然有鬼,那么有龙也不稀奇。那么,一条龙是一个鬼的义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少年似乎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只是说:“越远越好,越久越好。”然后,他从柜台下面拎出一只旅行袋,好像早知道他们今日要远行。

少叹了口气:“义兄,这些年来承蒙你照顾。等我完成了心愿,就要去阎罗宝殿报到。下次相见不知何时。”

“不会很遥远。”少年笑笑,又从柜台里拿出一卷泛黄的纸,柔声说:“如果有什的鬼生计划,别忘了写下来——以后有机会可以常拿出来看看。”

“好旧的纸啊!”少展开看了看,大呼小叫:“咦?以前有人用过!还在上面写了壹、贰、叁呢!”

“接着写下去吧!”龙少年微笑着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瓷器店的门铃又响起来,少年在柜台后微笑:“白无常到访,真是少见。”

白无常也笑笑:“小留你还是老样子——时间的流逝对龙来说真不明希”

“对人而言,却是沧海桑田。”小留托着腮,老成地微笑。“轮回,又轮回,生命的轮转如此之快。”

“遗憾的是,他们再也没于死前看见过我们冥界的鬼神。”白无常叹了口气。

小留却欣慰地说:“炕见,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幸福。每一次,她都只想和所爱的人在一起,不想独自在地狱里沉默。”

“这一次的相遇,好像比较有趣。”白无常挠挠腮,“如果他们在旅程的最后,有了共同的心愿…很久之前的薇的愿望,这一次也许能实现。”

他们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幸好,他们炕见冥神。”

两个鬼流浪了很久,终于各自找到他们的另一半。那素未谋面的人,不知他们曾在姻缘簿上并列,也不知他们的另一半已死,更不知为死去的人悲伤。生者的生活幸福而长远。

“其实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少洒脱地说,“只是想看一眼满足好奇。”

“这个心愿了结…我们大概要回到阎罗宝殿,迎接来生。”年轻人低头看看游证,“寻找另一半”几个字消失了。

“真不想就这样和你分开。”少的声音充满遗憾。她展开那卷纸,浏览他们共同的旅行日志,那里记载了那么多快乐的日子。

忽然,她的游证上闪过一层光,上面出现几个新的字:“某年某月某日至永远;和他在一起!”

少诧异地叫出声音,而年轻人也惊讶地看着手中的游证:“某年某月某日至永远;和她在一起!”

他们惊疑不定地对望,目光相遇的一刹那,都不再迷惘:是的,这正是他们心中真正的渴望。

他们牵起手,手上的红线自然地接在一起,天衣无缝。

他们郑重地在纸上写下新一行计划,并在下面的每一行上写下一个要实现的愿望——当他们游荡至破灭,这就是他们珍贵的回忆。

他们看着无限广阔的世界,有了无限多的新计划。

他们牵着手,一直一直往前走去。

他们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龙薇的孩儿说:“如果我死后不去地狱工作,希望和我爱的人做那样一对快乐的老鬼。”——一对共同在世间携手逍遥的老鬼。

他们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江静潮的年轻人说:“我要让你幸福,不必羡慕世上任何人或鬼。”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但他们为那一对年轻人实现了心愿。

桑田沧海,沧海桑田。

丽的愿望终归能够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