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过去,还没等到小七上台,她们几个的空酒杯已经摆了半桌了。

有几个年轻男人路过她们酒桌的时候,就冲着裴海音吹起口哨,大笑着问:“小美女,没有男人陪吗?哥几个请你和你的朋友们喝一杯?”

裴海音手上还端着空酒杯呢,爱答不理地撩起眼皮。

“走开!”米拉显然喝高了,厌烦地挥了挥手,好像在赶茅厕苍蝇,“小美女已经结婚了!”

“什么啊,结婚了……”

原本那几个男人见米拉的态度是有点上火的,但一听到裴海音已经结婚了,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看,看看!”许蓉的酒量最差,她有些迷迷糊糊,“裴海音!这就是女人结婚的下场!连在这种破地方都没有市场了!”

许蓉旁边的女同学笑着推了她一下,“许蓉你喝多了吧,可别在这胡说八道了,已婚女士在这有市场才真是见鬼呢!除非是有少妇情节的!”

其实裴海音也有点小醉,灯光和人影在眼前已经有些旋转重影了……

她在那喃喃自语:“结婚结婚……真的好烦!人为什么要结婚呢?人又为什么要有感情呢?人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呆一会儿吗?我感觉好累、好烦……心里好像有一团迷雾……看不穿、看不透、看不懂……”

米拉笑嘻嘻地抱住裴海音的胳膊:“裴海音!你别是恋爱征兆了吧……”

裴海音口齿不清地反驳起来:“恋个鬼!我没恋!来,喝酒——”

说着她又举起了酒杯。

“干杯!”

几个女生又来了一轮。

突然,米拉在喧嚣的音乐中大叫:“我们的小七来啦!”

许蓉一把抓住裴海音的手,“快快快,海音,跟我一起去前台给小七助威——”

裴海音和许蓉都喝得不少,两个人手拉着手,脚下的步伐都有些飘……

路过吧台的时候,裴海音还颇有情调的从装饰的花瓶里抽走两支红玫瑰。

两个人在人潮拥挤的前台挤来挤去,终于挤到了舞台前——周围的人群中欢呼一片,又热情又疯狂。

裴海音手中的玫瑰花差点都被挤烂了,幸亏后来她急中生智,护在了怀中。

小七站在舞台的灯光下,拿着麦克风轻轻吟唱着。

裴海音和许蓉一人举着一支玫瑰花,在巨大的背景音乐下,热情地助威着:

“小七!小七!我爱你!我们爱你!”

“小七!太美啦!我要给你生猴子——”

小七在舞台上虽然听不清楚全部的,但隐隐约约的也能听到半句。

她的笑容如花般绚烂。

在一首歌曲的间奏中,她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她朝着裴海音和许蓉的方向走去——

音乐红茶吧的舞台最多只有半个成人高,为了保证安全,经理都认真嘱咐过所有歌手:不要走到舞台边缘,防止情绪激动的观众做出过激的事,因为曾经有过无数的前车之鉴。

小七距离舞台边缘越近……

不止裴海音和许蓉,现场的所有人都更加卖力的吆喝、叫喊、鼓掌、吹口哨……

间奏结束。

当歌曲即将攀上高丨潮之时——

几双手从裴海音的身侧伸了出去,他们有的奔着小七的脚、有的奔着小七的腿、有的奔着小七的长裙……

一秒钟之后,小七就被那几双疯狂的手从舞台上拉扯了下来!

麦克风重重地摔在地上——

“咚!”

近乎是惊天巨响!

远处的米拉和其他两个女同学也在往舞台这边冲了过来。

台下的人群乌央乌央地围了过去。

他们的情绪已经完全被点燃了!

裴海音差点被疯狂的人流给冲倒,多亏了许蓉扶了她一把。

“小七!”

裴海音想要扒开人群,但她却无能为力。

小七就和她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但她却只能看着那些人撕开小七的裙子和衣服?

所有人都知道法不责众,就算将来警察追究起来……

谁才是主谋?

没人是主谋!

裴海音和许蓉一边尖叫着,一边往人群里冲……

最后,裴海音拉了拉许蓉的手,两个人对视一眼。

她们不约而同地蹲了下去——

终于从下面挤了一条路进去。

“小七!小七!”

裴海音一下子将小七抱进怀里——她的衣服已经撕开了一部分,还好穿的多,没有露出重点部位。

这下拥挤的人群要连裴海音和许蓉也要一起拉扯,但三个人在,终究不是那么容易的。

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住了裴海音!

“美丽的小少妇……”

裴海音顿时大惊失色。

是之前对她吹口哨的那伙人?

这么混乱的环境里,那人要是真想占她的便宜,她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小少妇为什么要在深夜和朋友们出来喝酒解闷儿?是你的老公不能满足你吗?春丨宵丨苦丨短,来日方长嘛——”

说着,那个人就将嘴唇贴向了裴海音的脖颈。

还没等那人贴上来,裴海音一手抱着小七,一手用力挥舞了出去——

一巴掌直接糊在那人的脸上。

“滚!”

那男人显然没吃过这种亏,直接攥住裴海音的胳膊,也作势要打裴海音。

许蓉当然不让。

几个人就在乱糟糟的人群里打成一团。

骚乱一开始,音乐红茶吧的保安们就已经出动了。

见一大群保安冲了进来,疯狂的人群已经疏散了不少。

“海音!蓉蓉!小七!”

米拉挤了进去。

她向来是朋友群里最彪悍的那一个,几巴掌糊的那男的都快眼冒金星了。

而那男人的两个同伴也挤了进来,大家又再一次打成一团。

这个时候裴海音的手机从裤兜里掉了出来。

米拉灵机一动,直接抢过裴海音的手机,点进通话记录里,对准一个号码按了一下:

几秒钟之后,电话被接起。

如酒酿般的男声低低地传来:“海音?”

米拉哭了起来:

“大佬!救命啊!救救我们!海音被欺负了!我们被欺负了!”

第44章四十四块钱

米拉最后又丢下一句“音乐红茶吧”,就挂断电话,再一次冲进战局中。

女人终究是没办法和男人比力气的,厮打之下,裴海音她们就渐渐落了下风。

裴海音的手指还被用力踩了好几脚。

好在红茶吧的保安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很快就冲到了前面,将场面全部控制住。

两方人马还在指着鼻子对骂。

裴海音紧紧抱住小七——她一脸惊呆状,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眶里也蓄满了眼泪。

“没事了,没事了。”裴海音安抚地拍着小七的背——尽管她的手指现在有点火辣辣的——但她还是凑到小七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好在大冬天,咱们穿的都多,没被占什么便宜,虽然挨了几下打也不疼,你别害怕了啊~”

欺负裴海音的那男人脸上谈不上鼻青脸肿,但也是伤痕累累。

巴掌的红印,指甲的抓痕。

他认为自己无缘无故的被一群女人给打了,不仅面子上挂不住,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呢。

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是谁打了谁。

那男人只记得第一个糊他巴掌的人是裴海音。

他就将所有的矛盾和怨气都甩到裴海音的头上。

和他那几个喝的迷迷糊糊的朋友撸起袖子就要找裴海音算账。

酒吧的保安自然不让他们靠近裴海音和其他女生——将她们牢牢保护在人群的后方。

“你们看看那女人给我打的,给我抓的!”那个男人酒气冲天的大吼大叫,“老子脸上的伤总骗不了人吧?!今儿你们音乐红茶吧要是不给老子个说法,咱们就没完没了了!”

“先生,先生……”红茶吧的值班经理已经过来了,他站在那男人面前,面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又和蔼又耐心地沟通着,“您确实挨了打,脸上的伤做不了假,但当时场面混乱,就算是调监录像控估计也很难看出当时的情况……正如我们无法证明是不是你把我们的歌手拉下台,你也无法证明是不是那位女士打伤了你。”

那位值班经理笑了一笑:

“先生,再说,几位女士的状态也不太好,受惊的受惊,挂彩的挂彩,您何不男子汉大丈夫,得过且过呢?”

“去你丨娘的得过且过吧!”那男人不停地叫嚣着,“敢情儿挨打的不是你,你的小嘴儿在这叭叭的。”

那男的朋友说:“把那几个女的叫过来,咱们说道说道,我们也不能白挨打了吧!”

“你他妈可别恶人先告状!”许蓉气死了,在后方扯着嗓子喊,“明明是你先调丨戏我们朋友的,要不然谁会无缘无故打你?!你自己说了什么你心理可有点比数吧!”

“一群废物男的还打不过一群女的!”米拉叫着,“你们还有理呢!你们还有脸没完没了,我们还没说没完没了呢!”

那群男人也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裴海音她们,然后对着值班经理就一顿乱喷:“看看,你看看她们的态度!我告诉你,今天不把事解决了,谁他妈也别想走!”

“——听说谁都别想走?”

一个又低沉又性丨感的嗓音从门外传了过来,听起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懒洋洋。

随后有几个黑衣男人将红茶吧的保安们从外推开一条路,进入大家视野的是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他站定了一下,放眼望去——

只用了几秒钟,他就在人群的后方找到了裴海音的身影。

他朝着裴海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裴海音呆呆地望着他。

他怎么会赶过来的呢?

米拉凑到裴海音的耳边,低声说:“海音,那时候太着急了,我就给大佬打了电话。”

裴海音点了点头。

原来是米拉……

那一男一女也跟着李棠舟走来。

男的是他的至交好友姜彦冰。

可女的……

裴海音不认识,但直觉告诉她,不出意外是那个开超跑的女人。

李棠舟站在裴海音的面前。

以目光为画笔——

一笔一划地描绘着对方。

李棠舟伸出手,整理着裴海音乱成一团的头发——再用目光仔细检查着裴海音的脸、耳、脖、肩……

看样子没有受伤。

这一路上,他恨不得将脚踩进油门里。

一颗心,高高地悬在半空中,被针扎,被火炼——

米拉在电话里说的含糊其辞的,而那边听起来确实是发生了巨大的冲突。

并且米拉用的词是“欺负”。

——有人在欺负裴海音。

万一。

万一……

万一裴海音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经理!”姜彦冰口气严厉,“经理呢!”

那个值班经理当然认识这几尊大佛,刚才面对闹事的客人依然可以风度翩翩的值班经理战战兢兢地问,“姜大少,您……您有何吩咐?”

姜彦冰用不容抗拒的口吻命令着:“把你们老板叫来!让他立马给我过来!告诉他,今天是李棠舟和姜彦冰要找他,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是是是是……”值班经理忙不迭地应着。

吩咐完,姜彦冰就出去打电话了。

李棠舟轻柔地摸了摸裴海音的脸颊,然后顺着她的脖颈、胳膊——

最后他拉起了她的手。

裴海音微微拢了下眉心。

这个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李棠舟的眼睛。

当他见到她的手指的时候……

一颗心,已经不止是悬在半空中了,而是被狠狠地抛到了九霄云外!

从表面上看起来,应该没有伤到骨头,但擦破皮的地方数不胜数。

破皮的地方还有泥印子。

鲜血一点点地渗了出来。

李棠舟盯着裴海音的手看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抬起视线,又盯着她的眼睛——

“谁踩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