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走后,墨时谦速来深沉淡静的脸上有池欢都看出来的紧绷和压抑。

她抿着唇,低声问道,“你现在这个关头离开,真的没关系吗?”

男人将她的手捏在手掌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他们不会因为少一个我就运行不下去,何况,我没有对他们负责的义务。”

“Clod—Summer最近的情况好像很不好…其实,你现在想回去或者暂时去趟巴黎,等局势稳定下来再回来,我也没意见的。”

墨时谦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淡淡沉沉的道,“接手了就甩不掉了,除非Eleven还活着,你想看着我娶别的女人吗?”

如果说墨时琛活着的时候,劳伦斯只是不接受池欢这样的身世做他的儿媳妇,那么身为继承人,他就必须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稳固家族地位。

何况现在因为总裁的过世,集团股票大跌,形势很差,最是需要其他势力维稳的阶段。

池欢默默的摇着脑袋,“不要。”

墨时谦将小女人抱到了他的腿上,手指将她垂落的头发拨到耳后,“答应我一件事。”

她仰着脸蛋,“你说。”

“他拿我没办法,只会从你身上下手,无论出什么事,你都要跟我说,明白?”

池欢点点头,“好。”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了句,“温薏怎么样了?”

“她父母跟哥哥过来了,人还在兰城。”

池欢微不可觉的叹了口气。

“怎么?你担心她?”

“她老公没了,孩子也没了…而且我觉得她,还是很爱墨时琛的。”

墨时谦摸着她的脑袋,淡淡的道,“老公死了,对女人而言,留个遗腹子也未必是好事。”

留着这个孩子,自然是有利于温薏在劳伦斯家族站稳脚跟,但她是温家的千金,自己的能力也过硬,并不需要母凭子贵。

当然,如果是出于爱…那失去这个孩子,的确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

……

墨时谦的交接工作因为墨时琛飞机失事的事情而耽误了下来,虽然手续已经在办,但还没批下来。第二天上午他去公司走最后的手续。

然而他在办公室收拾东西时,一帮警察就直接推门而入。

他抬眸,淡漠的实现自他们身上扫过,将抽屉顺手关上,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就率先淡淡的开腔了,“准备给我安个什么罪名?”

“墨时谦先生,根据举报,你最近负责的一桩钻石交易中有大量的假钻石,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假钻石?

墨时谦唇角掀了掀,“知道了,不过在跟你们走之前,我有权打电话给律师。”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可以。”

墨时谦拾起桌面的手机,直接把电话拨给了岳霖,“替我打电话给风行,让他看着池欢,你来趟警局。”

“警局?你怎…”

没等那边的话说完,直接将电话掐断了。

……

别墅的客厅。

池欢,风行,岳霖坐在沙发里。

岳霖拧着眉头,表情沉重,“这个事情很麻烦,都是Clod—Summer内部捣弄出来的,那笔合作案也确实是时谦签字负责的,买钻石的公司是Clod—Summer的长期合作对方,说不定双方已经合作好了,自己把钻石换成假的,劳伦斯不惜自损利益来栽赃时谦…”

池欢咬着唇,“会怎么样?”

“时谦没跟我说他准备怎么处理,从法律的角度来看,如果这个案子成立的话,他至少得在里面待个一两年。”

“可是这事跟他没关系,难道没办法查清楚吗?”

岳霖摇头,“如果公司内部全都指正他,基本没什么办法。”

风行修长的腿翘着二郎腿,一根烟夹在手指间,眯着眼睛吞云吐雾。

岳霖踹了他一脚,“你特么吭个声儿,这事儿怎么弄。”

风行懒洋洋的瞥他一眼,“什么怎么弄?”

“得想办法把他弄出来啊。”

他淡淡的,“看着池欢就行了。”

岳霖皱起眉,“什么意思?”

风行弹了弹烟灰,看向池欢,“你知道劳伦斯为什么这么做吗?”

“为了逼他妥协,回去当继承人,跟我分手。”

风行指间夹着的烟摇了摇。

池欢一怔。

“让时谦妥协是一件很困难,可以说不可能的事情。”

池欢抿唇,喃喃的笑,“所以,他是在逼我。”

风行吐出一口烟雾,意味不明的问道,“如果时谦真的要坐牢,你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

池欢茫然的看着他,下意识的道,“他不会的…”

风行盯着她,不急不缓的吐出四个字,“你想清楚。”

“我…”

她怎么做?

她能怎么做?

妥协?

还是…

风行低低的嗓音里覆盖着一层略带邪意的嗤笑,“你不会还真的在考虑,要不要等他个几年?”

她摇摇头,轻轻的道,“劳伦斯不会让他坐牢的。”

“你清楚这点就好,Eleven死了,他就这么个儿子,栽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让他坐牢把他给毁了。”

第281章:墨时谦先生说他不愿意见池小姐

池欢垂下眉眼,紧绷的神经虽然松弛了几分,但始终还是说不出来的惶惶。

就像上次的游轮事件,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她抿唇问岳霖,“我可以去看他吗?”

岳霖看了眼风行,点点头,“我们明天上午一起过来接你,你就在家好好待着,哪里都别去。”

“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

……

风行看上去不太担心,她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她始终无法安心。

一整个晚上,她醒醒睡睡的等着天亮,甚至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真的睡着。

天一亮,她就起床了。

上午九点,风行和岳霖驱车过来。

前面是安珂开车,岳霖跟池欢一起坐在后面。

后面的风行开的是自己的车。

原本以为手续会很麻烦,或者说劳伦斯会让人卡住不让她见墨时谦,但整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不过一次探监只能见一个人,所以风行和岳霖在外面等。

她一个人坐在会客室。

等了足足十分钟,狱警才从里面出来,以一种很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抱歉,墨时谦先生说他不愿意见池小姐您。”

她眼睛蓦然睁大,人一下就站了起来,“不可能。”

狱警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池小姐,您请回吧。”

池欢手撑在桌面,坐着时惴惴不安的脸在此刻显得冷艳而咄咄逼人,她落字清晰,一字一顿的道,“他有权接受探访,我也有权看他,你们凭什么不准?”

她冷冷一笑,“被人授意么,公职人员违反法律规定,要不要试试看闹到媒体跟前,你们会不会被问责。”

她这么说,虽然有施压的成分,但也的确有几分虚张声势。

狱警无奈的道,“池小姐,您有权探监没错,但墨时谦先生他也有权拒绝看您,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您就是带律师过来也是一样的结果。”

“他不可能不见我。”

狱警耐心的道,“他只是不愿见您,但他说,如果今天您不是一个人来的话,他可以见陪您来的人。”

池欢瞳孔微微放大,咬住了唇。

她没办法,出去跟风行和岳霖说了情况。

风行把抽了一半的烟摁灭,起身站了起来,单手插入裤袋,淡淡的道,“我去。”

于是池欢跟岳霖坐在原地等。

岳霖低头看了眼她坐在自己膝盖上动来动去,一看就知道是神经紧张不安。

他出生安慰道,“你别担心了,你见他跟风行见他都一样,能见到就行了。”

“他为什么不见我呢?是不能见,还是劳伦斯不让我见,还是…他真的不愿意见我?”

岳霖皱了下眉,“可能是劳伦斯不想让你们在这种情况下有交流的机会。”

她喃喃的道,“希望只是这样。”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风行出来了。

池欢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他冲了过去,“怎么样?你见到他了吗?他怎么样了?”

风行神色自如,看不出什么异样,低头看她一眼,嗯了一声,“见到了,没事,说起来他虽然很多年没进过监狱了,但也不是头一回,走吧。”

他这么说,池欢似乎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

就像是想开口说什么,但又找不到台词。

“他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叫我盯着你照顾好你,别他一个不在又出上次游轮的事情。”

她有些失落,“哦。”

没有再多停留的理由,池欢只能跟着他们暂时回去。

可是见不到他,她心里还是空空的。

池欢今天穿了一件超大的军绿色棉服,帽子上的毛蓬蓬的,腿上是过膝的长靴,全身裹得很厚实。

因为现在是最冷的时候,也为了见他的时候不让他觉得她不会照顾自己。

一出警局的门,岳霖就顺手把帽子给她戴上了。

她跟在他们的身后,双眼几乎无神。

才踩下第二级阶梯,她的脚步就停住了。

天还是下着雾蒙蒙的小雨。

风行走在这冷湿之中,岳霖撑着一把伞,伸手的罩过她的头顶。

见她停下,岳霖挑眉问道,“怎么了?”

风行比他们快两步,闻言也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们。

池欢直直的看着他,“他是不是受伤了?”

风行的表情告诉她,她猜对了。

池欢转身就往回走。

还没走出两步,手腕就被扣住了,阻止了她的动作,“池欢。”

她用力的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你放开我。”

“他不想见你,你进去也没用。”

风行有些头疼,女人太蠢让人烦,可希望她蠢的时候,她偏又聪明起来。

“不愿意见我?受伤了就不愿意见我?”

池欢深呼吸一口,调整自己的情绪,“他不想让我知道他受伤了,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是不是可以见了?”

风行眉头拧了起来,淡淡的道,“他不见你,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乖乖听他的话,嗯?”

乖乖听话?

乖乖听话的意思就是明知道他受伤也要忍住不去看他?

因为她身上很大的棉衣,将女人的身形尤其是脸蛋反衬得更加娇小,皮肤在湿冷的风中有些木,“我不是傀儡,可以做到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想让我担心,可我看不到他,只会更担心,何况有时候,人什么都不知道,才会更恐惧。”

就比如此刻,他不让她见他,她只会想象着他到底伤的多严重。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劳伦斯不会不留余地。

料峭的寒意。

风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见面,对你们更好。”

“那只是你们认为的。”

这个你们,也包括了墨时谦。

虽然有些违反规矩,但在岳霖的安排下,池欢还是见到了墨时谦。

当然,这一次,他大概是猜到了什么,没有再拒绝。

会客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看清楚他面容的那一刻,即便是想象过也预料到了,但池欢还是觉得自己胸口的心脏,被蓦然之间,狠狠的捏住了。

生疼得窒息。

只是幸好,眼泪没有掉下来。

因为不能哭,于是忍住了没哭。

第282章:池欢,你是觉得我们应该分手?

墨时谦伸出手扶住她的脸,低低沉沉的道,“想哭就哭出来,不用憋着,”顿了片刻,他才又淡淡的补充道,“这些伤原本就是故意想让你看到,所以才打在脸上,实际上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轻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嗯?”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眼泪就抑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她冰冰凉凉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上他的唇角,忍着哭腔低声问道,“你打架不说很厉害么,怎么会被人打伤?”

墨时谦皱起眉,握住她温度过低的手,淡淡的笑,“赢当然是我赢了,只是他们人多,所以挨了几下。”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劳伦斯在他被关进来之前,就先把一批退伍军人安排了进来,就是因为知道他从小跟着养父学武,后来又混迹黑道,一般的混混和犯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眼角眉梢都是心疼,嗓音里也净是心疼的味道,“擦药了吗?我明天…不,我待会儿去买药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风行会安排好的。”

她哦了一声,泪水一再的模糊视线,抿着唇,还是小声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能够出来?”

男人捏着她的手指,“也许很快,也许要很久。”

“那我只能干巴巴的等着,什么都不能做吗?”

他嗓音低低淳淳,很平缓,没有半丝的狼狈和慌乱,“他在消磨我们的耐性,欢欢,你能为我做的最多的,就是干巴巴的等着。”

干巴巴的等着,现在说起来容易。

如果它成为一场持久战,时间越长,身在局中,就越接近煎熬和崩溃。

池欢两只手把男人的大掌握在手里,拉着他贴着自己的脸蛋,低头看着桌子,神色安静,双眼像是在出神。

墨时谦多了解她,一眼看出她神色的异常,剑眉无声无息的拧起,“欢欢。”

她没有看他的眼睛,“墨时谦。”

他不动声色,“嗯?”

“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呢?”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墨时谦看着她低垂着眉眼的模样,“你想说什么?”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声带,“我在想…如果你父亲卯足了劲,非要逼我们分手,就像之前温薏和…墨时琛走之前说的那样,除非他死了,否则不会罢休,就算我跟你不肯妥协,我们不分开,可我们之间…能好好过吗?”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突然之间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他们在一起,只会给彼此带来灾难,那么坚持…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男人跟女人在一起,不应该是…在一起比不在一起更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