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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琛起身:“现在就带我去找那少年。”别到时候被救的人跑了,救人的反而吃了长公主的瓜落,而且……以长公主护短又溺爱的性子,吃的可远远不止瓜落。

“现在?”唐瑛无奈起身。

破庙里,包子陪少年傻坐了半个时辰,反反复复安慰他:“你别担心了,二哥可厉害了,等明日二哥来,他一定有办法的。”

少年低头不语,只瞧着自己的手腕愣愣出神,也不知道听没听得进去包子的安慰。

忽然,破庙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包子——”

包子大喜:“你不用害怕了,二哥过来了。”拉起少年就往外跑。

破庙外面,高大俊美的青年旁边站着张二哥,几个时辰不见,张二哥居然奇迹般的变白了,白的都快反光了。

包子傻傻站着:“二哥……”

跟着唐瑛一起来的傅大人也有几分傻眼:“四殿下?”

少年缓缓抬头,没想到能在这座破庙里遇见禁骑司指挥使:“傅大人,见笑了。”堂堂一介皇子沦落到乞丐窝里,说出去不免惹人耻笑。

他自小不受宠,生母出身卑微,只是浣衣局的一介宫女,因一次意外被喝醉酒的皇帝陛下临幸才生下了他,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被忽略的存在,桓延波可以随意欺辱他,他却不能跑去皇帝面前告状。

不是没有试过,只是最后被责罚的反而是他这个被殴打的皇子。

唐瑛指着眼前的少年目瞪口呆:“皇子?”这皇子也太不值钱了吧?居然被公主的儿子按在地上揍,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更新,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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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南齐的皇子有七位, 但除了正宫嫡出的太子身份贵重,万皇贵妃生的二皇子因母而甚得帝宠,其余皇子的存在感都不太强。除了年纪小的六七皇子尚在襁褓吃奶, 偶尔聚在一起真情实感的打个奶凶奶凶的架, 张开没牙的嘴撕咬一番, 年纪大的皇子们分别用“□□”或者“二皇子派”两张标签按着脑门给贴下来, 逢年过节因宴而聚,袖子底下互相挖坑, 面上却一派兄友弟恭,已经学会了文明人的斗法。

两不相靠的四皇子既不肯对太子伸出橄榄枝,又瞧着二皇子府高不可攀, 等同隐形,连出宫开府都敢被工部敷衍, 种树的地方挖个坑却忘了拖树苗过来,后花园的假山石连个造型都摆的十分勉强, 让人怀疑可能是船运出了问题, 太湖石没有运送抵京,拿上次修建避暑山庄的边角料对凑糊弄他,还糊弄的很不走心。

同样是开春离宫建府, 三皇子元颖打小就给自己打上了“二皇子尾巴”的属性标签, 这些年没少站在二皇子身后摇旗呐喊,鼓吹二皇子的友爱与仁厚,也能时常在皇帝面前刷个脸熟,连带着他年春离宫开府, 工部的人也要照顾大家的体面,两府的风景就有天壤之别。

黑天半夜,唐瑛爬上四皇子后院的墙头,发出了真心实意的感叹:“殿下府里的花匠原来是崇尚自然园林的大家啊。”不加修剪,任其生长,可不就是自然派嘛。

元鉴被傅琛扶着爬上墙头,夜色之下也是头一回坐在墙头观赏自家府邸的风景:“这么看起来,似乎……也还不错。”他在宫廷的倾轧之下长到十七岁,至少府里的花草树木长的随心所欲。

为防走漏风声,包子已经被熊豫带走,傅琛挟着受伤的元鉴从墙头下来,向她伸手:“你赶紧下来吧,小心脚下。”

这点小伤对唐瑛来说是家常便饭,她从墙头跳下来,恰恰被傅琛拦腰抱住,年轻男子的强壮臂膀箍的她有点紧,不过前两日夹袄已经上身,她也能脸不红气不喘的站立依旧,还向傅指挥使行了个礼。

“多谢大人!”这位仁兄面冷似铁,实则是个热心肠,大半夜跑出来陪她收拾烂摊子,值得请他喝一壶边塞的烧刀子,熨烫熨烫他曲里拐弯的肚肠。

四皇子府里的宫人并不多,这时候也多半入睡,只有贴身的两名小黄门还守着一盏昏黄的灯,见到元鉴被人打成了猪头,五官都要挤在一起,露出个愤怒又悲苦的表情:“殿下,谁打了您?”跟只忙碌的仓鼠似的跑去找药。

灯光之下,元鉴面上的青紫伤痕比之下午时更为严重,很能吓唬人,但唐瑛是受伤的砖家,上手就要扒他衣服:“把外套脱了我看看,可有伤了肋骨?”

肋骨虽然保护五脏,但真要断了扎进内脏更要人命。

卫鉴被死胖子桓延波坐实揍了一顿,逃跑的时候都很勉强,还是她背着跑了一程,回来的路上也全靠傅琛搀着,瞧着不甚灵便。

灯光之下,戴着破毡帽的张二哥露出一张莹白生辉的小脸,四皇子打眼一瞧,好像夜半书斋冒出的狐仙鬼怪似的,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揪着腰带死活不撒手:“你你……”姑娘嗓子虽然沙哑,但模样长的倒很标致。

傅琛揪着唐瑛的后领子把这个不知道男女大防的家伙给拽了回来:“你整天在外面野惯了,可别吓着四皇子。”万般无奈,只有他亲自上场了。

“宫门已经落匙,太医院值夜的大夫出不了宫,不如我为殿下瞧瞧伤势?”傅琛心知肚明,四皇子的人去太医院请人,也多半请不到什么好大夫,大概只有那些初进太医院的新人过来,还未必乐意跑这趟差使。

傅琛是皇帝身边的青年权臣,而元鉴则是不受宠的皇子,在宫里的处境更是天差地别。

元鉴对自己的处境早就逆来顺受,沉默着解开了腰带,又脱下外袍,手指搭在中衣系带上,踌躇的目光往唐瑛面上虚虚瞟一眼,大约是想要让她回避一下。

可惜唐某人皮厚如城墙,往年夏天没少在军营里见光膀子的士卒,伤兵营忙起来没穿裤子的男人都见过,压根不觉得此刻作为未婚女性,理应露出羞涩的表情进而回避,还催促道:“脱啊,快脱!”不加分辨的话,听起来好像时场出入某种不良场合的纨绔子弟。

傅指挥使心里暗叹:这丫头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他回身拉下她的毡帽,遮住了那双扰人心神的眼睛,元鉴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解开了中衣,露出身上几处青紫印迹。

傅琛沿着肋骨仔细检查,不防身后的唐瑛早已经揭起了毡帽,伸长脖子从他身后探头去瞧,忍不住出言指点:“不对,那边那边——”

元鉴被她闹了个大红脸,傅琛也颇为无奈:“我刚才就应该把你关门外面。”

“天寒地冻,大人您是想让我明早请大夫吗?”适当的时候,唐瑛也是可以装柔弱小女子的。

元鉴身边的小黄门捧着药箱傻呆呆不知如何反应,大约是从来没见过穿的这么破,居然还能泰然自若站在傅指挥使身边胡扯八道的小娘子。

谁人不知,傅指挥使生的俊美不凡,高冷难近,都抵挡不住京城里许多小娘子们的一片热情,哪个见傅大人之前不是描眉画唇,精心打扮。同一个宫里住着,听说元姝公主每次出门都要打扮一两个时辰,只为了与傅大人在宫道上“偶遇”一回。

眼前的少女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在傅大人眼里的形象,上前扒拉他们搬过来的药箱,挨着瓷瓶看过去,嘴里嘟嘟囔囔:“嘿,还挺齐全,你家殿下身子不好?”

头疼脑热肚子不舒服,跌打损伤止血散淤都全乎,还有些不知名目的药丸,也不知道治什么的,摆满了一箱子。

小路子:“……”

小秦子:“……”

他们能说是因为四皇子府门庭冷落,太医院的也是跟红顶白,有些小病小痛殿下不欲烦难,索性准备齐全各色药丸,以备不时之需嘛?

唐瑛似乎也准备跟俩小黄门打听四皇子的起居生活,而是挥挥手:“抱着你们的药箱下去吧,你家殿下今天用不上!”

两名小宦官涨红了脸齐齐向四皇子求救——哪里来的乞丐,居然敢在皇子府邸指手划脚?

正巧傅琛已经检查完了四皇子身上的伤:“肋骨倒是没断,不过有一处大约有骨裂,疼的厉害,最好静养。”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唐瑛心里有了算计,轻笑道:“你这是……憋着什么坏呢?”

四皇子穿衣系带,又请二人落座:“多谢两位。”目光扫过唐瑛:“张……”

“在下张瑛,人称张二哥,晏月楼那一片乞丐如今都归我管。”唐瑛笑的贼坏:“殿下似乎不太受宠?”能被长公主的儿子按着打的皇子,处境之艰可以想见。

“张二哥,今日多谢相救。”四皇子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早就习惯了,也并没有被人撞破的尴尬,或者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恶意与嘲笑足以习惯这一切。

只不过,张瑛终究是不同的。

她没有放开他的手。

元鉴低头注视自己的手掌,仿佛还能感受到被她拖着跑的那种感觉,有力的,盲目的,却又让人心生暖意的善意。

唐瑛环顾他的居室,陈设远不及傅府精美。

傅琛虽然不大在府里布置上费心,但架不住他收入好赏赐高,书房多宝阁上摆的东西打碎一件都需要速效救心丸来安抚受惊的小心脏,像她这种穷鬼卖身为奴十次八次估计都不够赔的。

她坐了下来,问出一句话:“殿下想没想过去告御状?”

元鉴蜷住了手指,手掌空空,只有他知道自己一无所有。

他自嘲一笑:“以前……不是没告过状,都是以我受罚结束。”

桓延波是大长公主的独子,只要当娘的拖着儿子在皇帝陛下面前哭上一回,打了他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再加上桓延波栽赃陷害,诬赖他出言不逊,最后被逼认错道歉的反而是他。

不是没有抗争过,只是从来也没有人站在他这一边而已。

唐瑛却说:“殿下告错了状!”

“我错了?”少年紧紧抿起了唇,愤怒与不甘在面上交织而过,终于忍耐不住,愤而喊道:“我被人欺辱,难道是我的错?我母出身低微,难道也是我的错?”这些话在他心里藏的太久,块垒难消,终于忍不住当着不相干的人喊了出来。

唐瑛摇头:“不是殿下告错了状,而是选错了告状的场合!你告状的时候没有旁人吧?或者说不定还是死胖子跟他亲娘恶人先告状,你被急召过去的?”

元鉴不由自主点点头。

“这就是殿下想的不周到的地方了。”唐瑛狠狠一掌拍在身旁的圆桌上,腾的站了起来,石破天惊说出一句话:“要告就要告个大的,要告的满朝文武人尽皆知,要告的陛下当着群臣的面不好包庇死胖子的恶行!”

傅琛抚额,唇边隐带笑意。

他说什么来着?

这就是个闯祸的胎子,从第一次见到她打劫山匪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

☆、第四十二章

天色还未亮, 四皇子元鉴就顶着一脸伤站在了宫门口展览, 迎接朝廷重臣的参观, 誓把自己活成一个笑话。

张二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殿下不光要让朝廷重臣看到死胖子的恶行, 必要的时候还要在朝堂上寻死, 让大家都看看死胖子把皇子逼到什么地步了, 皇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反正死胖子打的不是皇子的脸,而是皇帝的脸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打狗还要……”

“咳咳——”傅指挥使嗓子不适的很及时。

“打儿子还要看老子的面儿!”张二哥改口很顺溜:“死胖子辱皇子难道不是轻视皇权?”她还怕四皇子抹不开脸, 掰开揉碎了给他讲:“一哭二闹三上吊听起来是后院小妇人的把戏,但其实适用于很多地方。我就不相信所有死谏的臣子们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不然那些活下来还加官进爵的怎么算?

忠臣良将固然难得, 但政治投机分子也不少。

朝臣陆续汇聚宫门口, 有人见到四皇子一脸伤,交好的互相用眼神问询:这位是怎么回事?

同僚:不知道。

左相经淮垂着一把白须,满脸劳心劳力的褶子, 才下了轿子就见到独自站立的少年。他迈着四平八稳的脚步过去, 关切道:“殿下这是怎么啦?”

元鉴见有人动问,牢记张二哥的叮嘱,务必要把事情闹大,将自己一张宛若开了颜料铺子的脸怼到了经淮面前, 恨恨的说:“我活不下去了!”

经淮此生最擅长和稀泥,无论是党争也好,夺权也罢,亦或是边塞告急,乃至家中纠纷, 只要不是大火烧到了他屁股下面,都能稳坐钓鱼台,一铲子稀泥给搅和过去,将各种矛盾之后的裂隙给描补出个全乎的体面模样,为此还获得了“仁厚忠义”的赞语,是朝堂上调节气氛的高手,同僚心中的老好人。

老好人劝导起愤懑的少年自有应对之法:“殿下小小年纪,何出此言?人一辈子还长的很,不如等下朝之后与老夫说道说道,强如闹上朝堂给别人看笑话!”他家中儿孙繁茂,打打闹闹的事情也不少,也有闹到他面前的,最后还不是被他给劝服了。

元鉴心想:我生下来就是个笑话。

从小宫里被人指指点点,说什么母亲不顾廉耻爬了龙床,可皇帝身边侍卫宦官能少得了?

他态度坚定:“老大人不必相劝,但凡有条活路,我也不必拼个鱼死网破,也要给自己讨个说法!”

众人见四皇子这副执拗的样子,互相交换个眼色,都在猜测谁动了手。按理说这位皇子一向跟个隐形人似的,从不冒头,也从不站队,就更不会搅和到皇子们的事非中去了,每逢宫宴遇见也都是孤伶伶独坐,连工部那帮人敷衍都能忍气吞声全盘受了,是个不惹事的主儿,到底是谁把老实人逼到了绝境?

经淮是维*稳的一把好手,执意要劝四皇子“冷静冷静,切勿闹大”等语,正劝说着,左相翁闲鹤下了轿子,见他又在和稀泥,不由冷笑:“左相大人好勤快,大清早起来就开始和泥。”

“右相大人好大的火气,这是哪位门生又惹事了?”

两人是老对头,政见不合多年,翁闲鹤锐意进取,而经淮却是保守派,两人没事儿也要互损几句,对一件事情的看法更是南辕北辙。

还没争执出个结果,宫门已经打开。

文臣武将排好队进宫,元鉴也跟着入宫,却在朝堂外候着,估摸着里面的叩拜差不多了,便直奔登闻鼓。

南齐皇帝元禹刚刚上朝,就听到登闻鼓响,威严的目光扫过下方臣子:“众位爱卿,外面是怎么回事?”

经淮出列,带着年长者对于中二病少年的不认同:“可能是四皇子殿下,方才进宫之时,见到四殿下在宫门口候着。”

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老四?”这个儿子的模样他甚至都有点模糊,平日见不到面,逢年过节的宫宴上也不见他凑过来说几句好话,都是低着头例行祝语,印象之中是个畏手畏脚的性子,怎敢有胆子敲登闻鼓?

“带四皇子上来。”

既有皇帝发话,殿前武士很快带了元鉴上殿。但见他走路都有些不灵便,上得殿来,一头砸在金殿上,便放声大哭:“父皇,儿臣活不下去了!”

他这举动惊到了皇帝,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痛哭,况且还闹到了金殿上:“你抬起头来,告诉朕发生了何事?”

四皇子抬起头,皇帝元禹都不由的惊呆了:“谁把你打成了这样?”

元鉴脸上的伤经过一夜的休息,外加唐瑛刻意“修饰”,又阻止了小黄门上药,瞧起来更严重了。

他垂泪道:“儿臣昨日去买书,在书坊外面遇见桓延波,他拦着儿臣取笑,儿臣与他争执了几句,他便带着家丁将儿臣拖到了巷子里,骑在儿臣身上暴揍儿臣,后来幸得一名乞丐相救,儿臣才脱离了困境。”

群臣顿时小声议论起来,也有知道长公主之子跋扈的,不过陛下一向信任自己这位长姐,又怜她守寡不易,膝下又只有一棵独苗,故而都有些同情四皇子。

——说不得这顿打要白挨。

四皇子语声转为高亢绝望,响彻殿中:“儿臣昨夜左思右想,只觉得自己虽为一介皇子,却被臣子随意欺辱,本欲自行了结性命,却怕到头来父皇不知真相,还当儿臣做了什么错事才畏罪自尽。今日儿臣亲来向父皇告别,此生忝为皇子,却丢了皇室的脸面,不配为皇子。”他再三叩首:“儿臣在此恭祝父皇福寿安康,江山永固!”

他话音刚落,便猛然起身向着盘龙柱冲了过去,竟是要绝然的一头撞死在金殿上。

众臣惊呼出声,离柱子近的臣子已经扑了过去,抱胳膊的抱胳膊,拦腰的拦腰,抱腿的抱腿,总算及时拖住了寻死的四皇子,纵然如此,他额头已经撞出了血,血迹蜿蜒流了下来,糊住了他那张青紫交错几乎快要不辨面目的脸孔,令人触目惊心。

翁闲鹤老胳膊老腿,受此惊吓松开了四皇子的一条腿坐到了金砖上,户部尚书房建安扶着四皇子顺势靠到了他身上,其余靠的近的臣子们都凑过去,就连南齐皇帝都从龙座上赶了下来,过来瞧元鉴的伤势。

众臣见陛下过来,赶紧让出一条道。

四皇子却挣扎着要起来,还要去撞柱子,一腔悲愤无处可诉,唯有大哭:“儿臣从来自省谨慎,恪尽皇子之道,难道就因母亲出身卑微,便要被臣子随意辱骂殴打?竟是连皇室尊严都保不住?儿臣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唯有一死了之,以全皇室颜面!”

“父皇,儿臣不孝!”他使尽了全力挣扎,一双泪眼执拗的望向盘龙柱,求死之心不绝,拦着他的都是前排的老臣子,能熬到阁老尚书的都不是年轻人,竟差点被他挣脱,南齐帝忙喊:“甘峻,按着他!”

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黑衣中年男子,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四皇子就跟他手里拎着的小鸡崽似的挣扎不动了,唯有一双通红的眼眶与额头暴起的青筋显露着他死志之坚,今日誓要血洒金殿。

群情鼎沸,议论声顿时嗡嗡不绝。

“桓延波怎可随意殴打皇子?”

“他如此跋扈,到底是仗了谁的势?” 深谙发散思维习惯了揪出幕后黑手的朝臣已经开始启发式言论。

还能仗了谁的势?

众臣皆知桓延波仗着长公主的势跋扈,而长公主以往掌着禁骑司凰字部,无人敢轻易得罪。可是如今大长公主抱病半年,手中权力都移交了出去,桓延波还不知收敛,居然跋扈更胜往日,岂能再忍?

若是四皇子因桓延波的欺辱而当殿自尽,传出去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一桩?

翁闲鹤当即道:“陛下,四皇子素性恭顺谦和,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何至于当殿做出如此激烈之举?桓延波如此欺辱皇子,微臣请求陛下一定严惩!”

元禹再疼爱外甥,儿子都要被逼的自尽了,皇室的脸面都要在朝堂上丢尽了,哪里还会再护短,当即下令殿前武士:“速去公主府提桓延波上殿审问!”略停一息,又加一句:“若是大长公主要护着他,就连大长公主一同请来!”

殿前武士得令出宫,元禹急召太医前来,却被四皇子哭着阻拦:“儿臣将死之人,何必费医费药,左不过一死罢了,儿臣又有何惧!”

老实人平日瞧着不言不语,所受委屈全都一口饮尽,真到了寻死的关节,可比天天寻死觅之辈吓人多了。

工部尚书与户部尚书都提起了心,生怕四皇子在临死之前将自己所受委屈一股脑儿都吐出来,连带着两部在四皇子开府之时做的好事都抖搂出来,更是打定了主意要为他说话,以挽救自己的过失,免得被陛下迁怒。

户部尚书一脸正气,语声沉痛之极:“陛下,桓延波如此欺辱皇子,岂不是在藐视陛下?”

工部尚书田子荐紧跟着表态:“陛下,皇子受辱,就是我等臣子受辱,我堂堂皇室尊严何在?一定要彻查!”

众臣纷纷表态.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章,嘿嘿。

☆、第四十三章

大长公主府里, 前去提桓延波的人被拦住了。

元衡公主拍着床榻震怒不已:“这是听说本宫卧病在床, 欺上门来吗?”

她久在权利中心, 凡事多思多疑, 一点点风吹草动足以让她往深处想, 却不知事情再简单不过, 就是四皇子不堪受辱, 想要为自己谋求公道而已。

金殿的南齐帝与众臣等了许久,还不见桓延波进宫, 皇帝陛下的面子上有点下不来,只好再加派一队武士前往长公主府。

直到第三波武士前往公主府, 大长公主终于沉不住气了, 命人唤了桓延波前来,准备带着儿子进宫。

桓延波昨日挨了唐瑛一顿揍,但他身上肥肉太多, 等于裹了层抗打的棉袄, 唐瑛向来没有对平民百姓出手的习惯,所用力度比之驯服野马王还少了一半,着急忙慌之下还秉承着“打人不打脸”的做人信条,倒也没给他造成多大的肉*体伤害, 脸面上连块青印子都没有,就是心理阴影太大,没有抓到凶手,让桓公子半夜不得安眠,早晨还在赖床的时候就被人叫了起来。

听说要去宫里, 他半点怯意都没有。

大长公主得宠,他这些年都快把宫里当第二个家了,抬脚刷脸就能进去的地方,连入宫令牌旨意都不必奉,打着呵欠坐在长公主的车驾上,还在抱怨:“皇舅舅到底有什么急事,劳师动众派这么多人来请儿子?”

“你做的好事,昨儿又欺负老四了吧?”

提起这个,桓延波就更不觉得有什么大事了,他靠在后车壁上准备再假寐一会:“昨儿在外面心情不好,路过书铺子,恰巧遇上他,就骂了他两句而已。”实则是他昨日去翠红楼,结果当红的头牌姑娘已经有了入幕之宾,听说包足了一个月的银子,带出去游玩了,正好撞上元鉴,拿他撒气。

至于被个乞丐给揍了,桓延波觉得太过丢人,没好意思向老娘提起,准备今日再派人暗暗私下查访,找到那乞丐先拘起来狠揍一顿再说。

大长公主也没当一回事,前来提人的殿前武士只道四皇子向陛下告状,说桓延波对他动手,陛下请桓公子入宫一趟而已,四皇子寻死一事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他们也正处于震惊状态,暂时封锁消息。

一行人入宫,殿前武士引着大长公子母子俩径直往金殿方向而去,元衡也没料到会有多大阵仗,直到踏进金殿,见到满殿黑压压的人头,她才想起来今日乃是大朝会。

她越过众臣,直到前面才发现四皇子满脸青紫血痕躺在一张抬上殿的矮榻上,身边还守着二皇子与三皇子,还有几名大臣也正关切的候在一旁,好像关怀临终的病人,气氛颇为压抑。

太子卧病在床,在东宫静养,四皇子上殿一言不合就要撞柱子寻死,给了二皇子一个措手不及,众大臣临场发挥极佳,完全没有给二皇子跟三皇子表现兄友弟恭的机会,等到他们挤过去,四皇子已经一气呵成表演完毕,当着皇帝陛下的面,他们只能一人抢到一只手,半真半假的劝道:“四弟,你可别想不开啊……”

大长公主瞪了儿子一眼,心道:淘气归淘气,你怎么也不知道轻重,把人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了?

桓延波:我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