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帮帮我妹妹。”明珠的膝盖一点一点的碰触到地面。

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的膝盖太硬,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逼迫她对着任何一个人下跪,下跪对她而言是一种不齿的事情,但是这一刻别说是跪,就是陈滔滔让自己去舔他的脚,明珠也会义无反顾去做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等到死了以后,总要做到一件让她觉得自己没白来的事情,她不是为了妈妈,那样的人生她瞧不起,也不屑,所以这辈子她就算是狼狈到最后,也要将明月从那个坑里给拉出来,不白当她一次姐姐,不计较一切的去拉。

明珠不是不会哭,只是眼泪这种东西她不是很喜欢,靠着眼泪解决不了任何的事情。

跪在那里的身影,睫毛无法控制的抖着,良久…她低下了自己的头,双腿平跪双手放在腿上。

“请你…帮帮我妹妹。”

她就跪在陈滔滔的眼前,陈滔滔看不清近在咫尺人的脸,看不清属于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下跪的样子有很多吧,他也见过很多,没有一种能打动他,眼前的也是。

“如果你家里的条件不好,我想会有人帮你提出来建议的,官司任何律师去打都是一样的,你跪也没用,以前有个人来求我,在这里跪了几天,最后那场官司我依旧没有帮她打,好,今天我们有缘,想让我帮你,不是不行。”

明珠的心稍稍松了一点点,她紧闭着双眼。

“我打官司出名的只认钱,我不多收你的,你是为了要公道是吧,现在拿八十万过来,我立即就接。”

陈滔滔的视线扫着明珠的一身,从衣服到鞋子,他觉得自己看人还算是蛮准的,累死眼前的丫头,她也拿不出来八十万,这样就不是他不帮,是你没钱,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没钱你就玩不转。

你活该。

转身准备上车,又是一个无聊的夜,连个星星也都看不见。

保安还在打电话,他觉得今天不把这个丫头弄走,明天他就不用干了,陈滔滔的脾气坏的出名,怪的出名。

他轻轻的转身,陈滔滔的鞋子是某个品牌的,那个牌子出了名的贵,鞋子的样子很好看,只是轻轻扫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他的鞋底干干净净的,旧鞋也像是新鞋一样,这种人是生活在食物链的顶层的,他吃用的都是最好的一切,明珠的鞋子穿了三年了,路边摊花了40块钱买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双鞋还会留给明兰。

明珠痛苦地膝盖向前移动,她去抱陈滔滔的小腿,眼泪唰唰的掉,陈滔滔跑车的大灯的光亮照射着前方,而明珠却跪在黑暗里,她的手紧紧的抓着陈滔滔的裤腿。

“请你帮帮我吧…”

声音里带着一丝挣扎以后的放弃,她的脸就贴在他的裤腿上,她的脸就卑微的直视着地面,她的脸距离地面只有几寸的距离。

“我说过了,跪在这里求我的人不只是你一个…”陈滔滔有些嫌弃的看着自己的裤腿,这条裤子以后他不会穿了。

“我什么都能做。”

“我不需要你能为我做什么,只需要你滚蛋走人。”

保安终于把警察给叫了来,警察上前去拉明珠,他们只能先让陈滔滔离开,因为陈滔滔不好弄,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和这样的人纠缠只会对自己不利,律师的那张嘴上下都带刀的,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割伤自己。

“松开,赶紧给我松手。”

明珠不松,她的牙齿用力,警察上手去掰她的手,明珠还跪在地上,她的手指被人一根一根的掰开,陈滔滔已经上了车,那两个警察扯着明珠,她的力气终究不够,看着他那双崭新的鞋子消失在她的眼前,带上了车门,视线没有多为她停留一秒,也许就像是他所说的那样,他见过太多比她还惨的人,他不同情也不怜悯。

牙根深处有丝丝的腥气,明珠推开警察,自己向前跑,陈滔滔的车子向前,因为警察已经把人给制服住了,他的前面不会出现任何的阻碍物,他是没有任何的防备,陈滔滔内心也认为每个说想去死的人,她都不敢死,真的想死不吭一声就直接挂掉了,心中所有的那种情绪叫做不屑。

明珠横过去的时候,她知道最悲剧的结果,甚至这种可能性的概率。

卧槽!

陈滔滔打着方向盘,整个人身体一僵。

就是死也坚持要死在他的车轮子底下是不是?

警察就没见过这样的孩子,不听劝,完全的没有脑子。

陈滔滔的车灯撞了,别的地方刮没刮到他不清楚,眼眸涌上寒意,她的这条贱命不抵他一个车轮子。

他抓过什么,推开车门就跳了下来,将自己剩余的咖啡都免费送给了明珠,他日夜不能眠,憔悴成了这样,还出来 一个神经病来惹他,二婶忍了,三婶也不忍,几杯咖啡的盖子被他抠开随意的扔下去,统统对准明珠的头泼了过去。

“给你妹妹打官司是不是?”

“…是。”

明珠脸上泪痕没干又混合了四杯的咖啡,她回答是的。

警察也是没见过陈滔滔这样没风度的人,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她不懂事你也不能拿咖啡泼她,她是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当,那咖啡还冒着热气呢,有钱就能这样糟践人?

“先生你这样干有点不妥吧?”

陈滔滔将最后的一杯咖啡扣到明珠的头顶,他沉默半响:“你可以问问她是妥还是不妥。”

明珠不哭反而笑了,叫自尊的那种东西现在在她这里荡然无存,她的双手紧攥:“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愿意的,不用你们管。”

人生的长短不是自己决定的,活着的质量却是自己说了算的。

人生比想象当中的往往还要残酷,不是每个人都是灰姑娘,不能认输。

人生的苦在于你清醒的时候,你知道那条路你走不完,心灰意冷的瞬间又被放回到了原点。

*死了,明月哭的不成人样,明兰嘴上发狠,偷偷也哭过几次,只有明珠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她告诉自己,即使在痛苦也得活下去。

警察已经离开了,陈滔滔靠在车上,随手将一张名片贴到明珠的手背上。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他准备上车,明珠却依旧拦在前面不肯让开,陈滔滔火大,都说帮你了,你还要怎么着?还是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你妹妹,是我?

“你…”

“我不信你。”

陈滔滔吐血。

你不信我,你找我帮什么忙?你不信任这个律师,你来找他打官司,你脑子有泡吧?

“呵,我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都说小孩儿心思干净,这话明显放在你身上就是对这句话的侮辱,我都给你名片了…”

明珠不信。

人是有脑的动物,说反悔就可以反悔,信义值几个钱。

“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知道。”

陈滔滔:…

你还蠢的真叫人刮目相看呢。

“你想跟你就跟吧。”

他一个男的他怕什么?

明珠上了陈滔滔的车,她的腿有点疼,她也不知道刚刚撞没撞到她,是的,她没感觉,也许是那一刻害怕了,也许是脑子不够用了,碰没碰到她也不清楚,觉得不是那么疼,但似乎又很疼。

“说说吧。”

陈滔滔见她一点反应都没,嘲讽的翘翘唇:“你妹妹,你那个倒霉的妹妹怎么了。”

明珠联系明月的律师,明月的律师立即就赶了过去,她才躺下,说实话心里有事情也是睡不踏实,当律师吧,见过很多的案子,也办了很多,输赢呢,其实真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尽心尽力不见得就一定会有好的结果,打官司打的都有点麻木了,明月这案子是因为罗颖琳托她,加上她是真的觉得这个女孩子太惨了,这么小…

“…我马上就到,我没有睡。”

换了衣服赶紧下楼拎着资料跑到车库取车然后一路驶向陈滔滔的家。

陶克戴才把眼镜放到床头的一边,关了台灯,他老婆早就睡了,没有心情等他,明明白白和他讲清楚了,生气呢,短时间好不了。

手机的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这是他的习惯,不设震动,他是有家的人,设了震动容易惊吓到妻子,屏幕一亮就知道来事情了,比他反应还快的就是躺在他身边的女人,明明已经睡着了,眼睛却在第一时间就睁开了。

陶克戴拿起来电话,掀开被子,双脚才落地,后面的女人直接将被子扔到了地上。

“我…”

“接吧。”

陶克戴的妻子冷静了下来,生气其实就是一秒钟的事情,冷静下来,和他结婚的时候就知道过的会是这样的日子,她当初不是还觉得他很男人来的嘛?想想探口气,抓过一旁的睡袍给丈夫披上。

“去书房接吧,讲话声音小一些,儿子睡着了。”

陶克戴流汗,这样的天气给他披个睡袍…

“老婆,我怎么就那么爱你呢。”

“滚蛋。”

陶克戴的妻子又将被子给抓了回来,自己扔的被含着泪也要将它给捡回来。

接起电话。

陈滔滔将手里的资料扔到桌子上,他家的每一件摆设都代表了一个字,钱、贵。

“不是都能告了,还找我做什么?”

打的好判个十五年应该也不费劲,打不好十年八年的都是它,目的不就是把人送进去,那现在已经达成目标了,不是挺好?

明珠的手微微的有些不受控制,抖了。

明月的律师讲着,姚可可只是判个十年八年的,明显她家里人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你自己都讲了,人家是有背景的,这样的官司打起来太烧力气,我干嘛好好的去得罪别人,一个弄不好就烧我全家…”陈滔滔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淡薄,视线停留在那些纸张上,侧脸线条分明:“十五年的前提下你都觉得不满意,那请不请我作用并不是很大,依照着目前所有的资料来看,大概就是在十年以下,五十万左右的赔偿,我觉得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明月的律师听到了推诿的意思。

“你想要的所谓的无期徒刑,你随便抓一个律师,也打不下来这样的案子,不信你去找?”陈滔滔的视线转向窗外,今夜有风,吹在身上凉丝丝的,他就喜欢住在最高层,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尽管是一片黑色:“当然了,如果这里是你说了算的话,那刚刚的话我收回。”

明珠扯了扯唇角。

“我要姚可可无期,我要她家赔偿,我要那个男人死刑。”

陈滔滔哈哈轻笑了两声,嗓线清凉:“你想要的不少,还要钱还要公道,要的太多。”

这个也不是很难,白天多想想,晚上争取做个这样的梦,这不就达成了,做梦来的还快,还迅速,多好。

“找别人吧。”双手一摊,“你不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陈滔滔的视线转移,对焦明珠的,她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样的,如果有可能的话,也许会吞了他,可惜她没有这样的机会。

我和你,你是求人一方,你是弱者,你求着我,这样的气他才没有理由受呢。

“我以为陈律师还能被称之为一个人…”

“你也不用拿这样的话来激我,没用。”

陶克戴进门的时候所看见的景象就是这样的,陈滔滔闲闲的靠在沙发的椅背上,喝着什么东西,旁边的两个女人恨不得就把他给吃了。

我艹!

要么就一个女性朋友都没有,要么一来就俩,这两的年纪也差开了吧?玩的够花花的了,这是谈钱谈不拢了?还是被人拿住什么把柄了?拍照片了?

“让我来是…”

陈滔滔语气十分冷淡,“我想睡觉,眼前的这两位呢,缠着不肯让我睡,你和她们沟通吧。”

从沙发上站起,再舒服的沙发它也比不上床。

“克戴招呼好两位小姐。”

陶克戴揉揉自己的眉心,他看着明珠。

“所以滔滔是答应了帮你打这场官司?”声音一顿:“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你说给我听…”

明珠所能知道的消息有限,都是一点一滴从别人的口中抠出来的,真假她也不清楚,倒是陶克戴稍稍的在这个名字上面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不过一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10年没钱,要钱时间更短…”

“我要的是姚可可完蛋。”明珠长长的睫毛一颤。

陶克戴心里摇摇头,无期徒刑不只是你嘴那么说上一说,真的打起来这个官司,会很麻烦复杂的,而且对方明显是未成年,想必她的律师也会从这点入手:“我可能需要给你普及一下,刑法第44和14条第二款规定,已满14岁不满16岁的人所犯罪行特别严重的,最高刑可以判处无期徒刑,但是在办理具体案件当中,根据刑法第14条第三款关于已满14岁不满18岁的人犯罪应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的规定,针对未成年人犯罪实行教育、感化、挽救的方针,针对已满14岁不满16岁的人犯罪判处无期徒刑案件,上面要求从严掌握。”

所以无期徒刑的可能性基本可以忽略了,如果是从金钱上多追究一些,这样的话他还是能办得到的。

明珠要的是姚可可无期,可从律师的角度来看,这样的官司没的打。

姚可可涉嫌故意伤害,现在依法刑拘,目前被押在看守所,案子已经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

姚光年知道的时候也来不及了,这一次不比前一次,他无论花多少的钱,扔进去多少的关系,他现在见不到姚可可。

姚可可的妈妈饭也不吃了,觉也不睡了,就是揪着丈夫,让丈夫去救她可怜的女儿,全家都在低气压下。

“我女儿没有错。”

“没错没错,到现在你还认为她没错。”姚光年对着妻子直接就动手,夫妻两人打成了一团,家里的人拦着,拽着姚可可的妈妈,这个时候了,就别内讧了,姚可可的妈妈披头散发的,将头对着丈夫:“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孩子被人污蔑,你竟然帮着外人。”

别人不知道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引起的,姚光年能不清楚吗?

那个律师朋友刚刚还来过电话,电话里说,可能事情要不好,谁能料到张鲁就突然杀出来了,明明之前他都是躲着的,偏偏姚光年和张鲁说的那些话…

“如果可可被判刑了,那他也跑不掉不是吗?”

姚光年觉得那个人也不可能会让姚可可进去的,律师却叹气,觉得光年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这明家现在知道后面的人弄不过,明显是将火力全部集中到了可可的身上,可可不脱层皮恐怕善了不得。最大的问题是姚可可她没有心眼,这孩子她没有脑子,抓紧去一问,她一乱说就彻底完蛋了。

姚光年担心的也是这个。

他花了这么多的精力,就是想把这个畜生留住,好好的送走,不管怎么样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好不好他也必须认。

“光年,你有话就好好说,还长本事了还打老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可可被抓了进去,有我们家可可什么事情?可可不是…”可可的奶奶哭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还叫不叫人活了?

她孙女已经这么惨了,现在竟然还被抓?

姚光年一头的汗,他和谁讲得清?

约了朋友想去见姚可可一面,可惜现在不让见,姚光年到处托关系,到处求人,结果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