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啊,你说我们把革命友谊升华一下怎么样?”

陈滔滔突然开口问。

他几乎就猜到明珠可能会回答的答案了,不要紧,就当是开个玩笑好了。

明珠抬眼看他:“怎么升华?升华到哪个部分?”

“别当P友了,升华当男女朋友吧,当夫妻也成,但是不要生孩子。”陈滔滔语气沉沉地道。

走了两步,明珠笑了。

“男女朋友我们这也没差什么了,夫妻恐怕不成,不是说你不好,孩子我这样的也不配生,我家的情况你知道的,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养个孩子我自认做不到,你也说过我一看就是个短命相,和我待在一起就挺委屈的了,结婚了我挂了,你不就变成鳏夫,还是别了。”

“挂了就挂了,你死了我披着鳏夫的名号,也不用娶了。”

“合着你这是拿我当挡箭牌呢。”明珠打趣他。

陈滔滔抓着她的手,明珠看着前面的路,他也没去看她,空气质量有些不好,雾蒙蒙的,前面的车开着大灯。

“咱们来相处这么久,说一点感情没有那是骗人,你明珠不想结婚怕什么我也懂,我陈滔滔也不是个什么好鸟,遇到了觉得合适了,能睡在一起,暂时没打算换人,那就一直睡下去吧。”

“我还以为你要说,我结了婚会方便开展工作呢。”

就目前的形势来说,她未婚这一直就是饱受病诟的点,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等着她结婚以后工作重心转移,她自己倒是不急,可急坏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如果陈滔滔敢用工作来提,明珠直接抽他两个嘴巴子转身走,可他没提。

至少这知心,他陈滔滔是占了。

“那些都是俗人,一人一活法,我自己都管不过来呢,我还管他人,没人约束你,也不让你生孩子,咱们上床还带着套,就没有比这买卖还划算的了。”花钱睡换成白睡,说到底亏的人还是他呢。

陈滔滔的话讲的很慢,听不听在你,你同意我们去扯证,你不同意我也没什么好损失的,有些话不能讲,讲出来味道就变了,事儿呢就是这事儿,心呢就是这心,愿意要你就拿起来,不愿意要扔脚下踩两脚,只要你痛快。

“我可什么都不会干,我这人比较笨,学什么都慢。”

生活就是个渣,个性方面也渣,办事处事都渣,她这人没什么道德观,她认为好那就是好,认为不好就不好,活在以自我为中心的地带,稍稍带着一点点的女权主义。

陈滔滔嗯了一声,原本也没指望你,他要是没破产还请得起保姆,那就用保姆,用不起保姆那天,那就是离婚的时候了。

“那成吧。”

那就结吧。

陈滔滔眼皮子一跳,这个答案还真的就没想到,他料到了明珠会拒绝他,换做是自己也会拒绝的,他刚刚提出来那就是那么一感慨,也没发自内心,那现在…

那结吧。

不知道别人结婚是什么样的,反正他们结婚和没结也没什么差别,只是找了时间一起去拍了照拿了证,别人结婚都甜甜蜜蜜的笑的恨不得满脸淌蜂蜜,这对呢,都冷着脸,照相的时候摄影师都觉得可能这是在拍离婚照,人家有讲究的给工作人员扔点糖啥的,他们是压根都没准备。

“我打车回局里,你呢?”

“不顺路。”陈滔滔要回事务所,根本不是一条道。

“那走了。”

陈滔滔招手出租车开了过来,他打开车门坐了上去,明珠的那辆车早就没影子了,结婚的感觉,喝白开水一样的味道,慢慢品也品不出来白糖水的味儿,来的这一趟仿佛是来签了一纸合约,签完了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回了事务所,结婚证往抽屉里一扔,和他的那些用的不用的文件混合在了一起,办公。

明珠也没闲着。

银行报案,说是有人拿着刀在银行里闹呢,已经伤了一个了。

“我进去吧。”老曹说他进去,这种案子他有经验。

“我来。”

外面的警察和里面的人喊了半天,里面的人同意谈话,但是进来的警察不能带枪。

明珠把自己的大衣脱了,这样方便对方看清楚,她的枪也下了,身上没有带任何的武器,一身衣服。

“局长,里面的人情绪比较激动,随时可能会有危险,还是老曹…”

“不用,我去。”

外面的人眼皮子一跳,这真的要是谈不拢,在伤人,伤了明珠,这让他们的脸还往哪里放?她原本就在外面指挥指挥得了,进去冒这个危险,犯得上吗?

明珠进门,对方让她举起来手。

“你举手,你要是带枪…”

“我什么都没带,我自己进来。”

转身配合他的视线查探,抬起来胳膊,包括腋下都让对方看清,地上有人躺着,看样子是伤了腿,流了不少的血。

“你是当领导的吗?”

“我是,我是松山区的局长。”

“女局长?”对方要哭不哭的表情,根本也是不信,觉得这些当官的就是怕死,连一个谈的态度都没有,不过他虽然要求谈,还有什么好谈的,他伤人了,现在又在银行里闹,他知道自己罪名轻不了,想临死之前在带走一个,他认为当官的都不是好东西,没有一个办实事儿的。

“叫你领导来,你出去吧。”

他不伤无辜的人,一个女的跟着掺和什么啊,杀也得杀男的。

“你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讲,我是明珠,松山区的局长。”

那人眼皮一跳;“你真是?”

“我是。”

“我不信,局长跑进来送死来了?”

“无缘无故的你杀我做什么。”明珠笑笑,对方的脸皮抖了抖,他的刀贴近怀里的人,这是来银行办业务的,都要吓死了,腿抖着,想哭又不敢哭的。

“我告诉你,我已经没有路走了。”

他讲自己的钱追不回来,包工头跑了,也没有地方讲理去,告哪里就那么容易啊,没有关系处处碰壁,也没有一技之长,觉得死就死吧,用死换回来几条人命也值得了。

“就为了一口气,用自己的命去换?这样还值得?”

“你知道什么?你们这些当警察的能明白我们的苦吗?你们轻轻松松的喝着茶坐着办公室,赚着国家给的钱,啥都不用担心。”

“明白不明白的不重要,现在你只是伤人,追究你责任也不会太大,杀了人责任就不一样了,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自己眼睛一闭,家里发生什么事就都看不见了。”

那人的手又贴近了被他绑的人脖子上,已经见血了,他觉得警察的话不能信,她就是为了抓自己。

“我告诉你了,我是松山的,有事情你来找我,不能给你解决是我的错,你杀了人我就没有办法管了。”

“你就是哄我。”

“是不是,就看你信不信,你信我无需说再多,你不信我讲再多也都是耳旁风。”

“你以为我不懂,我来的时候就查过了,说是轻判不了的,就算是我不杀人。”

里面谈了一些什么,外面的人不知道,被绑着的这个压根也没听进去,没有多大一会儿,被绑的人出去了,里面的人出来自首了,警察风一阵的涌了进去,将人按在地上,那人眼珠子都没有离开过明珠的身上。

“你答应我的。”

“我答应的就算数。”

把人推上车,那人的脸还死死的贴着车玻璃看着明珠的位置,明珠从里面出来,接过来自己的大衣。

如果再早一点…可惜哪里有那么多的早一点,错已经铸成了,有些时候明珠也对法律抱着怀疑,该判的重的往往轻的令你不敢置信,能判轻一些的,却重的让你觉得法律是一点人情都不讲的。

明珠承诺他,会帮他的,她求了陈滔滔,因为知道恐怕一审判,就不会判的太轻,果然一审判了一个十年。

“她骗我,她骗我,她说我不杀人就不会这样重的。”

没等到陈滔滔来帮忙,那个犯人死了,死的很惨,据说是有一封信留给了明珠。

“这信就不要看了吧。”

局里知道这事儿的,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判案的人是法院的,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干系啊,该陈述的他们已经都陈述过了,法官觉得不应该轻判,那就有不应该轻判的理由吧。

“看吧。”

明珠打开信,看了很久,然后慢慢的放在桌子上。

陈滔滔和客户出去吃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老道,不是老道他也不清楚,他也分不清,那人和他要两块钱,伸手要。

“你家里有灾,爱人有性命之忧。”

陈滔滔原本都打算掏这个钱了,听了这话,钱又放回去了,要钱没什么,两块二十,就算是两千也不是事儿,问题这样说话让他觉得不舒服,被威胁了。

他什么都吃,就不吃威胁。

同事就让那人赶紧走,这不是触霉头吗?

故意这样讲的吧,是谁都不可能给你钱啊,故意的吧。

“我们陈律师还没结婚呢,哪里来的爱人,你这也太不靠谱了。”

那老道就只是笑,陈滔滔挥挥手,让他赶紧滚蛋。

被人明晃晃的触霉头,让他有些不爽。

“这人是能蒙就蒙,能骗就骗啊,要不是知道陈律师没结婚,这钱我都会替陈律师给了。”

就图一个好心情了。

滔滔拿着酒杯笑了笑,有些事情可信却不能太信。

明珠下班,有人拦在门口,说是想见见她,说是张楚亮的老婆,就是那个死了的农民工妻子。

“你是明珠吗?”对方的声音有些弱,一看也是老实人。

对方说丈夫太冤了,她就是弄不明白,真的有那么大的错吗?也没有杀人,就只是伤了一个人,他们也愿意对受伤的人赔钱,认错,哪怕就是进去蹲一年,“就两年三年我们都没有什么可说的,我知道这是错了,可十年啊…”

法律怎么就是这样的呢?

她没有念过多少书,但也知道这是一点希望都不给人,主动自首的,也不行?

明珠看了对方一眼,那错就是错了,有些错明明可以不犯的,有些时候她面对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办法,遗憾,她提出来说帮,也准备帮了,却没料到人就那么想不开。

对方拉着明珠哭,哭了好半天嘴里念叨着:“我听别人说他是你劝服的,你说能帮他…”

明珠动动嘴,想要解释,可是解释什么 呢?事情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解释不解释也不重要了。

“我们平头老百姓谁也斗不过,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忍着,算自己倒霉,死了也会有人讲我们的命贱不值钱,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说什么人人平等…”

明珠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可是…

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她看见了,上手去拦截,可对方明摆着就是要她命,狠狠捅了明珠一刀,那一刀她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力道很大,脸上也没有害怕的表情,明珠出手想要去拉,可对方的速度更快,她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小瓶,对着几口就都喝了进去,然后开始呕吐,没一会儿躺在地上动了两下就不动了。

谁都没料到会在局里发生这样的事情。

现在动手术需要家属签字,可明珠的家人一个都找不到,危急关头,也只能别人代签。

那个张楚亮的老婆当场就没生命体征了。

事情发生在局里,不可能没人知道。

“逞威风,现在好了,那种情况下就该避开的,明知道却还是去见了,还要逞她的英雄主义,自己都不知自己是谁了,她不是超人没有九条命,做出来一点成绩,觉得自己和别人就不一样了,亲民?呵呵。”

那都是做给上面看的,现在好了,戏没做全,人要挂了。

讲风凉话的大有人在,人一不是你明珠的亲人,二不是你的亲信,看不惯这样的领导。

医院-

“家属没在吗?”

现场的警察也很抓瞎,家属?

人人都有家属,就偏这个明珠她没有,没人见过她的家人,家里联系电话也只是她自己家的,怎么办?

只能去联系上中南区,可南区那边给回来的话说不清楚。

老周,洛洛他们该下班的已经都下班了,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在,这边里面抢救呢,不知道会怎么样,这一刀捅的有点狠,比想象当中来的狠,可见对方就是想她死的,人家自己捅了以后就服药了,明显没打算活。

整个事件…只能令人叹息。

翻找明珠的手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打电话过去,好像是个律师。

“我是陈滔滔。”

陈滔滔刚刚散了局,难得今天喝了点酒,还以为她下班还要晚点呢,没料到现在就来电话了,被风一吹,人就清醒了。

“这里是医院,你认识明珠吗?”

有人上了车,打着哈哈,能开车的人自然就没喝酒,见陈滔滔站在一边打电话呢,降下车窗和他招呼着。

“那我们就先走了。”

车子开了出去,陈滔滔也没多喝,放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也没有问题。

几乎车子动的瞬间,陈滔滔伸手去抓车,车子又停了下来。

“去医院。”

咣当一声摔上车门。

邪了门了。

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事情,刚刚吃饭遇上个不知道真假的,现在真的…

“我是她丈夫。”陈滔滔说。

对方介绍着情况,反正现场是没一个人脸色好看,陈滔滔的脸色是最好的,开始进来的时候有些白,这是肤色的问题,现在则是红扑扑的,看起来就非常的健康。

“能死吗?”

旁边的人一听,眼睛一夹,没听见过这么不会讲人话的,会说话吗?

人现在里面抢救呢,伤的很重,会有性命危险,你竟然问会死吗?这是什么玩意儿?

难怪从来不提自己丈夫,这是要离婚了吧?

不是有那种夫妻吗,就是结婚只是为了结婚,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勉强一起过日子,比平常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