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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左右顾盼,不见熟人。肖祈抓捞她一只手臂往后退了一步。一辆多处掉漆的银色小车从外面的大马路车道拐进了公车道,歇在了他们面前。驾驶座探出了阿涛的人头。她吃了一惊。

阿涛把手搭在车门上,朝着她喊:“你没听见我叫你吗?”

“我看不见你啊。”江晓君不知为何多日没见,阿涛变得对她怨气十足。

“我说你——哎。”阿涛长叹气,“本来想找你谈的,被教授派去出差了,一去直至前天才回来。听蒋楠说,你手机号码变了。他也不愿意把你的号码告诉我。你和辰宇究竟是怎么样了?”

“分手了。”江晓君平静地陈述。

“去了趟武汉没有想好怎么讨好他吗?”

江晓君咬牙:“阿涛,我从来没有想过去讨好他。”

“可你那时为了他淋了一夜的雨。”

“那次是我有错在先。这次是他——”江晓君再咬牙,“总之,我们是分定了。”

阿涛挠脑袋:“晓君,不是我说你啊。你和林晓生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朋友。”

“朋友?既然只是朋友,你对辰宇说清楚不就行了。”

“他不信我有什么办法?!”江晓君说到委屈处眼红了,“我对他解释。他呢,他对我说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是夏莎吗?如果是夏莎,晓君,我老实对你说,辰宇对夏莎没那种感情。辰宇是与你闹脾气呢。你哄哄他就行了。”

“不可能。”

“你怎么硬脾气呢!那个林晓生有什么好的,舍得让你和辰宇分手。依我说,他纯粹是来兴风作浪的。”

“你说什么?”江晓君惊道。

“林晓生是朱教授的私生子。”阿涛慎重其事把事情托出。

“不可能!”江晓君喊,“你那天也听到了,晓生有父亲的。”

一直在旁默默聆听的肖祈插话了:“我说,你们最好先把事情调查清楚。”对于这事,他也不信。林晓生的家境他有听朋友提过,林晓生的父亲林浩博可是世卫的人。

阿涛瞅向肖祈,看这男人不面善便是质问:“你是谁?”

“他是我朋友。”江晓君为肖祈挡驾。

阿涛不想牵扯外人,对江晓君说:“夏莎的私家侦探做的调查,听说辰宇的母亲也认了,说明可信度很高。因此我们找个地方谈吧。”

江晓君对突然降临的事实真相感到心慌意乱。朱辰宇与林晓生是兄弟,她怎么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她去拉车门,肖祈摁住了她一侧肩膀。她回望他,眼神无助慌乱。肖祈看到她这个样子,很是担忧。可他帮不了她什么,只能说:“事情的真相,只有当事人的话是准确的。问当事人是最好的办法,其余人的话你可以听一听但是不能全信。”

江晓君咬了咬唇,点点头:“谢谢你。”

等车子载了她一走,肖祈的眉头越皱越深。他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加快步子回到住所。可能的话,他想委托一些医学界的朋友问问林晓生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中国,这才是问题的根源。

那一夜,有了肖祈的点醒,不管阿涛唾液横飞如何绘声绘色,江晓君始终保持不可全信的坚决态度。阿涛问她要怎么办。她答:“我会亲自去问林晓生。”

阿涛傻眼:“你别问啊。你一问辰宇会骂我的,他不想让你知道这事。而且这属于人家家务事,你最好别插手。”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面对江晓君的咄咄逼问,阿涛表露内心话:“我想让你远离林晓生。林晓生这人我信不过。”

江晓君不明白,他们没和林晓生具体交谈过,为何对林晓生诸多意见。而且这种成见,不仅是朱辰宇阿涛有,蒋楠也有。后者石青青与她提起过。

“后天辰宇生日。你来参加生日宴会吗?”阿涛说。

是他生日…江晓君想念起那段为他织围巾的日子。之后一次在家里摸到他冰冷的手,她就想,下次他生日给他织一双手套。他会笑她吧,笑她像个小孩子给他织小孩子般的手套。如今,这种甜蜜的回忆变成了利刃。她一想就愈是感伤当时的天真和现实的残酷。那条她织了一个多星期的米色围巾,他应该是扔了吧。

“不去。”她一字一语吐出。

阿涛抓起了拳头锤桌子:“你真的不去?”

“不去。”她铁定地说。

“不去是吗?”阿涛忽地站起,指着她道,“算我认错人了。你果然如朱辰宇说的,是个黑心肠的女人。你是林晓生派来的,是来算计辰宇的。”

江晓君惊愕,继而愤怒:“我和他之间的问题,根本不关系林晓生的事。”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以为这世界上的人都是瞎子耳聋吗?前天晚上的电视新闻里,你和林晓生在那小区广场做什么?看你们两人在众人眼里说说笑笑,辰宇在酒吧里泡了一夜。”阿涛说到这动情地擤了把鼻涕,“是我把我喝得烂醉的兄弟拉回去的。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对女人动了感情。”

江晓君听着阿涛吐露朱辰宇不为人知的一面,心里无比难受。她动摇了,或许自己该再试一次,与朱辰宇沟通。不能再成为恋人解了误会也好,只要他好好的。

“明晚几点?”

阿涛笑了:“八点开场,在银座。我去接你。”

“不了,我自己坐公车去。”

江晓君走了之后,阿涛拭了拭眼睛,与朱辰宇通话:“辰宇,今晚我碰见晓君就按你吩咐的说了。她后天会来。可是,这样做好吗?她是不信林晓生的事,对你的事却很关心。”

“你别对她多嘴。”朱辰宇叮嘱。坐在他身后虎皮沙发上的夏莎翘着二郎腿,问:“辰宇。明晚她真来了,你怎么做?”

朱辰宇斜勾起嘴角,讥讽她:“不是有你吗?你出手就行了,这是给你机会雪耻呢。”

夏莎“切”道:“我不是那种女人。我看不惯她,也不会耍阴的。”

走到她前面,他拿起了她的墨镜懒洋洋地打着自己的掌心:“你不是为了我愿意做任何事吗?这次你就耍点阴的。”

夏莎双眉耸了耸:“辰宇,别开这种玩笑。”

听了这话他神情一变,伏下身把墨镜架回她鼻梁上。对着她略显惊慌的眼瞳,他一字一语地吐出:“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是很‘恨’她。”不等她回话,他取下衣架挂的风衣直出她的家门。屋外的风很冷。初春了,他的心境就如这久久不去的寒风仍是处于冬季。他常常会想起她握他手给他吹暖气的模样,他是真的喜欢她的。虽然没有喜欢到没有她就活不了的程度,但是,却是在得知林晓生与她有关系的那一刻,懂得了什么叫做由爱生恨。

把双手放入风衣口袋里,他望着夏莎的红色现代飒飒地笑了起来。他开始期待她后天来,来了之后会对他说什么。而他已经备好东西要送给她,一件他生日要送她的生日礼物。

且说,江晓君答应了阿涛便是回了家。她翻箱倒柜,找不到上回剩余的毛线,跑到夜市在毛线店临关门前哀求人家卖给她一捆。她要了深蓝色,因在她的印象里他的衣服除了银灰色就是深蓝。王秀珍见她半夜三更在台灯下织毛线,问:“闺女,你这是送给谁的?”

江晓君手中的羊毛筷子没歇半刻,说:“妈,可以等两天吗?我过两天全部告诉你。”

王秀珍眼睛有点老花,朦朦胧胧地察视女儿的脸。女儿脸蛋略显苍白嘴唇咬得紧紧的,她不好再问。想来想去,她亲自去试探林晓生:“晓生,你生日是这几天吗?”

林晓生纳闷:“不是。王阿姨,我生日是在九月份。”

“是不是有什么喜庆的事,需要大家送礼物的值得庆祝的日子?”王秀珍几乎是把话挑明了。

林晓生拎茶壶给她斟茶,温和地说:“王阿姨,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好。”王秀珍性情本就爽快,一五一十把江晓君怪异的神情举动描述出来。

林晓生摸摸下巴,道:“王阿姨,晓君近来和什么人见过面吗?”

“喔,昨夜她回来。我问她怎么回来晚了,她说半路遇到了个熟人聊了会儿。我问是谁,她说是个叫做阿涛的朋友。这个叫做阿涛的人你认识吗?”

林晓生面色微变,对向王秀珍却是微笑着答话:“王阿姨,你放心。这个叫做阿涛的人我认得,他确实是晓君的朋友。至于你说的那事,我想和阿涛没有多大关系。”

“那就好。”王秀珍叹口气,“晓君今晚出门前专门拣了件新衣服穿,我本想着是来见你呢。看来就像她说的,她只是和许久没见面的老同学去吃个饭。”

“她几点出门的?”

“六点多。我就想,大城市里吃饭都是这么晚的吗?”

林晓生不动声色将王秀珍送走,立刻拨打江晓君的手机。嘟嘟嘟的长鸣,服务中心自动回话说没人接听,意味她不想接他电话。他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拨开窗帘俯瞰城市夜景。千万盏霓虹在他忧郁的眼瞳中闪烁,他脑子里只想着一个问题:他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她?

大城市交通堵塞的情况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江晓君为此提早了一个钟头出发,结果她搭乘的公交车仍是遭遇堵车耽误了半个多小时。车子一靠站她立马转乘出租车继续赶路。跑上银座的楼梯时她头发乱了,围巾散落两边,大衣的衣领子翻了一半。抵达宴会厅,她想进卫生间整理整理,可服务生径自给她打开了厅门。恰好里边唱完了生日歌,主人吹熄了蜡烛,喀的一声灯光一下子全开,她的一身狼狈样显露在众人眼前。

“这女人是谁啊?”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进了耳朵里,江晓君非常佩服自己没有就此晕倒。

“她是辰宇以前的女朋友。”夏莎拨开众人走了出来。她今晚没有戴墨镜,波浪长发绾成了公主发式,一袭红色露肩及膝礼服,收去了她的野性平添了几分淑女。相比之下,江晓君精挑细选的衣服仍是显得有些寒碜。

“辰宇以前的女朋友,我们怎么没有听辰宇说过?”在场几乎所有的人质疑这个问题。

江晓君感受到各种各样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她分不清这种种是善意或是恶意,也没有感到自卑或是尴尬,只是想着:这个世界果然并不是她想呆的世界。

“是辰宇以前的女朋友。”夏莎肯定地说,踱步到她身旁挽住了她一只胳膊肘。

江晓君忍住想甩开手的冲动,眺望人群里没有寻见朱辰宇。

“你是来给辰宇庆生的吧,我带你去见他。”夏莎笑着说。江晓君正诧异那刚刚吹生日蜡烛的人是谁,夏莎拉着她往厅外走。

两人下了楼,走到停车场。四周没人,江晓君问道:“你带我去哪?”

“我不是说了吗,去见辰宇。”夏莎摁开红色现代的电子锁。

江晓君挣开了她的手:“辰宇不是应该在宴会厅吗?”

“不。他不在。”夏莎拉开车门要她坐进去,“代辰宇主持宴会的是辰宇的一位朋友。辰宇在另一个地方,他有个生日愿望想达成,只有你能帮到他。”

明明闻到了踏入陷阱的味道,江晓君还是上了车。她信任朱辰宇,她相信自己喜欢过的男人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第三十五章

夜俨如泼开的浓墨无边无垠。公路两边的灯火颤咄咄的,随时随地像是会被黑暗的巨口吞噬掉。红色现代没有车顶,风肆虐地揪起江晓君的米色围巾,侵入她的心穴流窜发出呜咽的声响。她迎着夜风微扬起下巴,眺望着空旷的路面渐渐起了变化。一辆辆车子,各色各样,闪着刺眼的车灯集结在了路口。红色现代挤入车群,擦过那些冷眼观望的车辆,驱驰到了阵线的最前方。夏莎踩住刹车板,熄了车火,说:“下车吧。”

打开车门,江晓君仿佛踏上了另一块土地。这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唯独没有像她这种的,一看便知是格格不入的。齐耳的学生式短发,米色的短装大衣,碎花棉布裙,绣着黄牡丹的黑色绣花鞋。没有染发,没有耳洞,没有口红,没有涂指甲,没有留长指甲,指甲修得平平整整的,手白白净净却因为常年的家务活有些地方蜕了皮。一个端庄的女人,一个传统的女人,在这个奔驰着前卫的地方无疑是一个惊诧人心的错格。

有人笑了,笑她——“土包子”进错了“城”。这是一座另一种世界观的人所筑构的围城。围城内的人一般都具有天生的优越感。朱辰宇偎靠在一辆深蓝色跑车,弯起手指散漫地敲打车门。他尖利的视线穿过了人群定格在了江晓君。江晓君在众目睽睽之下落落大方地抬高左手抚了抚头发。朱辰宇心乍一跳,浮现的是恐慌感。他在贪恋她的世界,她却没有仰慕他的世界。

江晓君轻轻踮起了脚尖,快速跳过几个人发现了他,呼出口气笑了起来:“辰宇。”

这个笑刺痛了他的眼。他脸一沉,拉开车门:“上车吧。”

她坐进他指定的位子,一抬眼,见夏莎隔了好远咬着指甲对她露出莫深的笑。她低头思索这笑的意思。他对她说:“系安全带。”

“要去哪?”

“天堂。”朱辰宇右手打着方向盘,左手朝另一辆银色跑车里的男女比划手势。

两辆跑车到达起跑线并齐,马达声轰隆隆飞速旋转,夹带着风的呼啸。江晓君被震得心慌,张口便是规劝:“辰宇,停车!玩飙车会出人命的!”

“我又不是第一天玩飙车。”朱辰宇拧开车上的音响。喇叭放出了男歌声粗豪的嗓音“Break,Break,Break”。

江晓君忍受这噪音折磨自己的耳朵,苦口婆心继续劝说:“你听我说,辰宇,停下车。你不应该在你生日这天轻贱自己的生命。”

“我没有轻贱自己。”

“那你为什么玩飙车?!”她大喊。

“我说了,我从以前就玩了!”他吼回她。

她摸摸心跳,心间漾的是伤心和黯然。这就是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吗?越是接近,越是了解他的另一面,越是令她不由地失望。

朱辰宇见她默然,以为她接受了他的种种行为,道:“你不是说你没和林晓生在一起,你喜欢的是我。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证明你没有撒谎。”

“怎么证明?”江晓君转头瞪住他。他只顾前方。裁判一挥旗子,他立即踩下油门。两辆跑车几乎是同一时间冲出了起跑线。江晓君冷不丁后背猛地撞落在椅子上。迎接她的是飓风疯狂地打她的眼皮。她睁不开眼,成了一条线的视界仅见一片模糊的黑白世界。

“这是一条可以抛开任何杂念通向天堂的路。只要你陪我走完这条路,我相信你对我是一心一意的。”朱辰宇说。

“这是不现实的!”江晓君拿手挡着风,拼命地嚷。

“天堂的路能有现实的吗?”朱辰宇使劲地拿脚踩油门。车轮急速地摩擦路面发出嗞嗞嗞响,犹如千万根细针扎向人的皮肤。江晓君想放声尖叫,口没张大便是牙齿咬下了唇,风含着血流进了她咽喉。

朱辰宇惬意地眯眼,路的尽头是什么他并不在意。他想要的是这一刻的自由。跑车飞弛,他也仿佛插上了翅膀,享受极速带来的超级快感。他一点也没发觉血色正从江晓君的脸上一点点褪尽,恣意地加速减速。

正玩到兴头上,前方突然出现的警车令他大受惊吓。一踩刹车键,他打过方向盘,跑车在撞上护栏之前终于悬崖勒马。

追他的银色跑车见情况不对马上溜了。朱辰宇咒骂一声,要倒车。定睛一看,前面走来的不是警察,而是两名身着便装的男子。等那两男子走近,朱辰宇脸色煞变,两人是汤姆和林晓生。汤姆扶住车门说:“朱先生吗?我们是来接人的。接了人你可以走的了,警察不会来抓你。”

“接谁?”朱辰宇急回头。林晓生已是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伏下腰帮江晓君解安全带。朱辰宇急急抓开林晓生的手,吼道:“你想做什么?”

“不要这样子。”林晓生平和地望着他,“她妈妈很担心。我有义务把她送回家。”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问题,不关你的事,林晓生!”朱辰宇怒道。

争吵声把惊魂未定的江晓君震醒了。她吸口气定惊,见到林晓生脑子又乱了。他怎么寻到这的?

“你妈妈告诉我阿涛找过你。于是我们找到了阿涛。阿涛他很后悔,就告诉了我们你在这里。”林晓生对她解释道。

江晓君听了这话心口一凉,俨然今晚是早有预谋的,阿涛是遵从了朱辰宇的话骗她来这里呢。她感觉受伤害了,目光呆滞。林晓生担心她,用力掰开了朱辰宇过来阻止的手,快速解掉她的安全带。朱辰宇气急败坏地一拳挥去他的脸,林晓生躲过,拳头砸在了江晓君脸边的椅背上。砰的一响,江晓君纹丝不动,朱辰宇被震到了。

“晓君。”林晓生担忧地拍拍她的脸颊。

江晓君慢慢地摇了摇头:“晓生,你和汤姆能不能走开一会?我和他说句话,就去找你们。”

林晓生和汤姆对看一眼。汤姆再次问她:“晓君,你确定?”

“是的。”江晓君吸了吸鼻子,“我不会让我妈妈为我担心,很快就和你们一起回去。”

等他们两人离开,江晓君低下脑袋,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仍是不受控制地淌下了两滴。豆大的泪落在朱辰宇横过的袖子上,他慌了:“你——”

把泪水吞回肚子里她梗咽着说:“辰宇,你不爱我。”

“不,我——”

“你爱的是你的自尊。我没有来哄你,所以你不高兴,你觉得你的自尊受到了挑战。”

“不,是你和林晓生——”

“不是的。比起我是不是爱你,你更在意的是我和林晓生在不在一起!”

“我是在意你和林晓生在一起,所以才会质疑。”

“不!”她摇头,“我和阿涛、和蒋楠也是朋友,与其他异性朋友也常常在一起说笑,你为什么对他们就不在意呢?说到底,你在意的是林晓生,不是我!只因为你认为林晓生是你爸爸的私生子!”

她的声声质问俨是一面镜子,反射出他内心最深的痛处。朱辰宇的脸涨得通紫,他讨厌她这么看穿他。“不对!不对!”他砸着挡风玻璃,“你这是在狡辩!”

“究竟是你还是我在狡辩已经不重要了。有人曾说,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值得你为他哭,唯一值得你为他哭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让你哭!朱辰宇,可你今天让我哭了。你以为,我可能还会再相信你吗?在电话里你说你与夏莎在一起,伤害了我一次。今晚你费尽心机骗我来这里,伤害了我第二次。事情没有第三次。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爱你。”道完这些,她手一推车门。

他惊觉她真是要离开他身边了,想伸出去拉她的手迟了一步扑了个空。她行在公路上,步子缓慢,随风飘扬的碎花棉布裙令他回忆起了与她初遇的美好。他不知为何两人会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而见她去到了林晓生旁边,他伸出车门想去追她的双脚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她与林晓生一同走了,他的沮丧也达到了极致。他大力拍打方向盘,吧嗒吧嗒的喇叭声向天宣泄。

车前镜里一抹影子愈来愈近,是红色现代。红跑车上走下来夏莎和阿涛等人。他摁喇叭的手垂落下来。总归到底,他与这些人才是同一世界的人,恋上另一个世界的人本来就是个错,即便短暂的甜蜜总是掩盖了错误。

第三十六章

汤姆抓着方向盘,从前镜瞧见后座的江晓君半身歪倒在车门上。他用英语对旁座的林晓生说:“给她披件衣服,这样睡会病的。”

高速路上不能停车。林晓生收到,当即脱下自己身上的夹克衫,小心地伸长手把衣服盖到江晓君的肩头。车厢内的灯照亮了她一侧的脸。他微眯着眼,见她的眼角似有泪痕,便是伸出一根指头轻轻地摸了摸那地方。缩手时他感觉有液体沾在指腹上沉甸甸的。回到位子上,他心里也沉甸甸的。

“汤姆,我想,我必须找个时间和朱辰宇谈谈。”

汤姆摇头:“晓生,你应该找朱建明谈。”

说到朱建明,林晓生缄默了。对于朱辰宇的为人,他没有特别的感触。对于朱建明则不同,他直觉地厌恶这个人。除去薛晴的缘故,朱建明深层的心机令人胆寒。

“要与他谈谈,晓生。”汤姆看出他的想法,说,“朱建明是有野心,可是他的野心是必须的。”

林晓生理解汤姆所意指的。技术领域需要优秀的专业技术员工,更需要的是管理者。而往往,在很多地方包括中国,管理者是从专业技术员工群里择选出来的,再加以培养一层层提拔。这些人上任到管理者的位置,有些仍怀念技术工作,有些则更爱上了管理工作。朱建明便是属于后者。管理工作与技术研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一个医生只需负责把病人治好病。一个医院管理者不需负责具体病人,要考虑的涉及到机构的营利性质。所以说,朱建明如今不是一个医生,而是一个管理者,从某方面而言他更像是名商人。基于这一点,林晓生以为朱建明不再是他儿子心目中一名优秀医生的形象,同时失去的是接受砗磲观音的资格。

当然,汤姆说的不无道理。这个社会需要这些充满野心的管理者。他只不过是情感上无法认同。

“晓生,我和朱建明一样是管理者。”汤姆说。

“你和他不一样。”林晓生断然道,“你是被大家推到这个位子上的,也从来没想过爬上更高的位子。”

“朱教授是野心勃勃,可是我相信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汤姆以过来人的观点客观地评价,“只有坐在了最高的位子,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同时也意味着那人可以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