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a和24-b两张说明解析图陈列在文字下方,还配着数据公式和表格。梵梨没有触摸图片,使它立体化,而是按照图上生物与机械各个部位的标记、在面临不同气候和障碍物时游行时速的公式,还有文字记录中提供的比例,在脑中模拟画面。

很快,像会放动画一样,巨齿鲨和“哥尼征服号”并排游行及转弯的画面在脑中出现了。而且,她还会将它们按比例放大、缩小,代入到不同海域、气候中,以及不同障碍物前,还原各种运动轨迹。公式中的数据也在高速变化,与画面达到完美同步。

加入奥术的部分她看不懂了,于是换了一页,重新阅读。

“平衡性多角分裂的概念诞生于机械时代294百万年,在‘天照阐幽意志’诞生后,由兼特宗主提出,并引入了微子神学当中。该观念似奥术理论形式保持平衡,使生命奥术保持不平衡。举例来说,机械时代9984年,第一只运动舰艇‘暗夜破碎者’问世,当时没有轻型节能舰艇,它的燃料是海草、鲸脂加工魔药提炼的植物油,在以下这个公式中……”

公式所阐述的意义,梵梨看懂了。很多专有名词看不懂。但即便如此,合上书以后,这段话和公式,她背下来了。

梵梨瞠目结舌地眨了眨眼,敲敲脑袋,不敢相信自己发现的事实……

这颗大脑真的有毒!!

虽然没有了原主的知识储备,但原主这颗脑袋天生的记忆力、分析力、判断力、想象力、推理力、观察力……全都保留下来了!

她反复测试阅读的效果。不是幻觉。

只是她以前上课根本没打算听课,只想混过去,所以没发现这一点。

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原主还有点傻。不管她去地面是有什么野心,恐怕都没法像以前那样达到目标了。因为,范梨没有那么超人类的脑袋。

然后,梵梨开始看其它课本。没有基础,大部分都看不懂。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大脑就跟刚灌满油的机器一样,高速运转着。特别是《奥术学》,稍微看多一点,知识就像海绵一样积攒起来了。但没过多久,她也会觉得有点恶心,就像刚灵魂互换那会儿一样,头晕目眩,整个胃里都翻江倒海的。

若说一般人的大脑就像续航120小时的诺基亚蓝屏手机,那她现在的大脑无异于一台只有5分钟电量的最新款iphone。功能发挥不完全,身体撑不住消耗,吸收知识很快,但身体不适的时间更久。

而且,她这份超强记忆力仅限于学术范围。寻常人能轻易记得的很多事,例如中午吃了什么,她看了一会儿书,又忘得一干二净。而且,看得越多,忘掉的生活细节部分也就越多,就好像是把所有的记忆力能量棒都塞到了学术槽里一样。

梵梨算是真真切切明白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受了。

但是,她也觉得特别开心。

太好了,有一颗聪明的脑袋,等上了陆地,回家记路线什么的,更容易了!哈哈!学习什么的是不可能学的,回家才是人生正道。

作为一个不再富裕的姑娘,梵梨又遇到了一件挺尴尬的事。

一次讲课结束后,她和琉香正收拾书包准备离开,一个逆戟族男孩子游过来,在她们前一排坐下,双手伏在桌面上:“梵梨同学,你好啊。”

“你好。”

“我们奥术学研讨课是同一个小班的,你可能不记得了吧。”他眉宇飞扬,坐姿也随意,黑白相间的尾长而注满了生命力。

“我记得。”

“你居然对我有印象是吗?说实话,我之前对你没什么印象的,只记得你成绩特别好。直到在婚礼上看到全新的你。”逆戟族男孩撑着下颚,笑意满满,从包里拿出一个贝形的东西。上面有一排圆形按钮。他碰了其中一个,上方有蓝色电流形光芒轻轻跳动:“可以加你好友吗?”

梵梨知道,这东西叫通讯仪,类似于陆地上的手机。但原主大概是太穷了,翻遍她家里,没这玩意儿。

至此,琉香秒懂,尴尬得想游出去,却被梵梨在桌下拉住了衣摆。梵梨对她使了个眼色,又对逆戟族男孩摇摇头说:“我没有通讯仪。”

“你已经是大学生了,还没有通讯仪?”逆戟族男孩拍了一下脑袋,“我的宝贝,你也太可怜了吧。没事,周末有空吗,跟我出去转转,我帮你买一个。”

“我周末挺忙的,没空呢。但是,非常谢谢你,你这份善意我会铭记在心。”说罢,梵梨起身,拉着琉香朝教室门外游去。

“这男生很帅啊,你怎么不和他多聊聊?”琉香把她们隔离起来,悄声说道。

梵梨一脸迷惑:“说什么呢,你不是不赞同我和捕猎族来往吗?”

“你如果一定要和捕猎族交朋友……额,他可是纯种逆戟族诶,比混种好吧。”

“等等!”

听到逆戟族男孩的声音,琉香把屏障解除了。他追上来,挡在她们面前,拨了拨被水纹揉乱的额发:“梵梨,你如果不想用通讯仪的话,我也可以每天来接送你上下课。总之,给我个和你当朋友的机会,让我多了解你一下,好吗?”

梵梨长吸一口海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婚环,回头对男孩子说:“我……才和未婚夫解除婚约。”

逆戟族男孩深情款款地说:“嗯,我有看到。但没关系,只要你说一声,我立刻飞奔到你身边。”

“不,我觉得我很幸运。因为我们族群很保守,不支持婚前性行为。所以,我还是可以把最宝贵的第一次留给未来的丈夫。”梵梨双手交握,呈祈祷状,看向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不排斥大学期间结婚的。关于我,你还想了解什么呢?我都愿意说。”

逆戟族男孩骤然后缩了一些,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觉得你很好……是个……好女孩……”

“我不光学习好,还会做家务,做饭特别好吃,好想每天在家做饭,等丈夫回来,从此甜甜蜜蜜,恩恩爱爱,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位同学,关于我,你还想知道什么吗?”

“没……没什么……想知道的了……我,还有课,明……明天再来联系你……”

只听见“嗖”的一声,逆戟族男消失在了雪白泡泡里。

这时,一个鲨族女生路过,无奈道:“学神,我看这男孩子态度还行,想好好地想认识你,你干嘛要把他吓跑?”

“我没有吓他啊,只是说出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已。”梵梨耸耸肩,“所以,亲亲这边建议他努力追求逆戟族妹子呢。”

“我们都是大学生了,谈谈恋爱,其实也没什么吧,干嘛一定要奔着结婚去。”

“我想把第一次留给自己丈夫。”

“那你不跟他交尾不就完事了。”

“平白无故给我送东西,不要求发生点什么,你信吗?他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那你跟他交尾不就完事了。”

“……”

这大概就是沟通不能吧。

但琉香沟通能了。她闭目点点头,对梵梨伸出大拇指。

布可日下午四点过,梵梨下了课,去出海登记局领取了出海准证。

出海禁令快解除的消息放出后,来出海登记局的办证市民也变多了。梵梨捏着崭新的小本子,遏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之情,乘坐公交舰艇回贫民窟。

按红太太早上的要求,她去菜市买了一些新鲜的鱼和螃蟹,便快速朝家的方向游去。但游到一半,像鱼上钩一样,突然手里吊着食材的线被拽了一下,而后失去了重量。低下头一看,线的另一头已经空了,在水里飘来荡去。

前方,一个海洋族小女孩抓着她买的东西冲到楼房拐角处,消失不见。

这个区域里,小偷、骗子和乞讨儿童特别多。这样的事也并不稀奇。梵梨下意识就追上去,但过了拐角游了一小截,她意识到这是个无人的黑巷子。尽头处,两道幽幽冷光打在木桶上,地上一堆破碎的瓶子、盘子,看上去有挺长时间无人问津了。小偷女孩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脸恐慌,加快了速度,朝巷子尽头游去。

梵梨停了下来。

盗贼就像蟑螂,如果看到了一只小的,一定有一大群在后面等着。

这里不是安全之地。比起丢掉的食材,还是小命要紧。

可是,她刚转过身想回到人多的地方,就听到了水声淅沥,波浪袭来。回头一看,果然两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木桶旁。他们手里举着类似发射器的器械,瞄准了她。

只听见一前一后的“嗖嗖”两声,两枚飞箭脱离器械,直击梵梨的方向。梵梨往上冲刺,但还是闷哼一声。一枚擦着梵梨的头发飞过,另一枚击中了她的尾鳍,把她的尾巴钉在了红砖墙上,强行拽她回去。

她重重撞在了墙上,往下滑倒。

但身体还没贴着地面,她又一次用力摆动尾巴,往上冲去。再次滑到。

而在她挣扎的过程中,被飞箭刺穿的伤口越拉越大,那一片海水已经被血染色了。刺痛顺着伤口传遍全身,梵梨龇牙咧嘴地缩起身子,想把掉飞箭,但它扎得太深,怎么拔都拔不动。那两个男人离她却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其中一人掏出匕首,闪着森森的冷光。

梵梨尾巴拼命摆动,血的味道融入海水,顺着鳃流入了她的身体。那两个男人离她只有三四米远。眼见怎么挣扎都没用,索性想要撕裂尾鳍逃跑。

“住手!不要断尾!”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另一道身影闪现在巷子里,挡在她面前。

“星海!”梵梨惊喜地抬起头。

星海并自下而上,用掐住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胳膊,“咔嚓”一声,一个反手把男人手拧在背后。

“啊!!!!”男人哀嚎起来,手中的匕首已经被星海夺走。

星海正想刺他,另一个男人却声东击西,来攻击梵梨。星海连忙松手阻止他,那个拿着匕首的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球状的东西,捏了一下。

一时间,海水被染成了深灰色,什么都看不到了。

星海和梵梨一起咳了起来,挥动双手,想把奇怪的“染料”打散。但等颜色真正褪去,那两个人早已不见踪影。

“可恶,让他们跑了。”星海观察了两秒匕首,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就把它收起来。

“谢谢你……”梵梨伏在地上,心跳依然撞得她胸口发疼。

她本想再去拔尾鳍上的飞箭,但它纹丝不动。她用两只手一起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飞箭还是像长在墙上一样。星海弯下腰来,一手叉着腰,一手拨开她的手,把飞箭拔出来,像拧开瓶盖一样轻松。

“谢谢。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她疼得脸都拧了起来,扶着墙,想竭力直起身来。可是,尾鳍上那一点伤口拉得她整片尾巴根部都剧痛,让她完全使不上力,尾巴根部直打哆嗦。她只能尴尬地趴在地上,闭着眼,静待这阵痛苦过去。

星海低头看了一下她的尾巴,咂了咂嘴:“这支箭有毒。”

经他提醒,她才发现,尾鳍有一半已经变成了紫青色。然后,一双手穿过她的腰和尾巴,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低呼一声。

“搂着我的脖子。”

转眼的功夫,他就抱着她,游到了明亮无人的珊瑚礁旁,然后把她轻轻放在一个长椅上。

“冒犯了。”

他捧着她尾巴根部,低下头,开始吸上面的毒血。心脏几乎跳出胸膛,她猛地抽了一下尾巴。星海按住她,皱眉道:“别动。毒性扩散,你会死。”

尾鳍虽然没什么肌肉组织,神经却很多,只是嘴唇贴在上面都牵动了全身的神经,更别说吸出血来。他动静不大,梵梨却又羞又尴尬,一时都忘了疼:“我自己来可以吗?”

“你身体柔韧度有这么好?”他退让了一些,示意她自己来。

然后,更加尴尬的一面出现了……

梵梨:“……”

星海:“……”

大概,就像老人家跳芭蕾扭伤了腰一样吧……

结果自然是星海继续为她吸毒血,再吐出来。梵梨全程捂脸,恨不得有个时光机,能让她穿越到半个小时之后。

像是察觉了她的尴尬,星海随口说:“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你?”

“可能跟婚礼有关。”

跟所有的少女一样,梵梨很难对拯救自己的英雄设防。她把偷听到泡泡小姐和布可逆的对话、目睹泡泡小姐尸体的事都告诉了他。

“所以,泡泡小姐死的时候,手里还有一个红色信封,但似乎没人知道?”

“嗯。”

“那在布可夫人死掉前后,你都遇到什么人,和什么人说话了吗?”

“就只有当当,我不认识其他人。”

“当当?难道当当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梵梨低头想了想,抬头说:“哦不,不对,从更衣室出来以后,我还遇到了银贝尔老师。”

“银贝尔……”星海陷入了沉思,“我想不明白。你既然是清白的,为什么不跟警察坦白这一切?”

“我有别的原因,现在不能被接受调查。”梵梨犹豫了半天,还是很害怕,没敢把灵魂交换的事说出来,“对不起,我必须得撑到下一次出海,才能告诉你原因。你能再等等吗?”

星海并没有任何犹豫,只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这件事我就只告诉你一个人。”

“既然你拒绝警察的帮助,可能还会有人想追杀你,这段时间都待在人多的地方吧。我会尽量保护你。”

“好的!”

然后,星海从兜里拿出通讯仪:“来,跟我连一下。”

梵梨尬笑。

“……”星海静静地望着她,“我忘记了,你没通讯仪。”

“哈哈。”梵梨挠挠脑袋。

“算了,我直接来你家门口接你吧。”

“好的!”

梵梨很感动。但这份感动伴随的长期沉默,又让她再度尴尬起来。因为,海水里任何味道都扩散得很快,她的伤口没愈合,他又吐了毒血出来,血腥味漂得到处都是,只要不讲话分散注意,连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她捂着鼻子,逼着鳃,用一种窒息的魔鬼声音对她说:“对不起……”

“你喝氢气了?声音这么怪。”星海没看她一眼,专注处理伤口工作。

“我是说,我这血的味道,好难闻……”

“你忘了我是半个鲨族了么。”他抬眼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如果不是有毒,我不会吐出来。”

梵梨呆住了。

看他吸得很卖力,本来觉得他只是希望她早些治好,但她忘了,鲨族喜欢血的味道。所以,其实他这是在津津有味地试吃美食!!

他偶尔张嘴的时候,她还能看见他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梵梨颤声说:“大哥,你你你你……你控制一下你自己啊。想吃肉,我一定请你吃。你可别别别别,别冲动啊……”

“好,我控制我自己。”说完,他舔了舔她的伤口,又舔了舔嘴唇。

梵梨只觉得,自己快石化了……

***4.3小剧场***

希天:“所以,某人又被冷藏起来了。呵,让你得瑟让你飘。”

苏释耶:“那又如何,有人眼熟你名字么。”

希天:“……”

第18章

翌日早上, 红月宗神宫里,布可宗主父子一头雾水地面向今日的来宾。半晌,布可巴路首先摆了摆头:“叫梵梨的女学生?我不认识, 更别说去刺杀她。”

夜迦往前走了一步, 低声说:“父亲,梵梨就是婚礼上跟我跳舞的小姐。”

“跟你跳舞的多了, 我怎么记得。”

“婚礼上我明明只跟一个人跳过。”

“嗨,你这臭小子每天不务正业,姑娘太多,哪怕你只跟一个跳,在我这里也是一群。你跟一群跳,在我记忆里, 她们也都长一个样。那么多姑娘,我哪里记得住!”

看父亲这嫌弃的模样, 夜迦知道了, 父亲不是在不爽自己, 而是在不爽眼前的两个军人:他们穿着统一的红金双色制服, 佩剑上有雄鹰月中展翅的徽章——这是圣都红衣卫的标志。若雄鹰后面的月亮换成海浪, 则是联邦军团的标志。不管是哪一种, 他们的最高领袖都是独裁官。

圣都红衣卫是圣耶迦那的禁卫军, 可以越过一切统治阶级、神职人员, 直接完成独裁官安排的任务。为了避免他们越权太多,独裁官很少给他们下达任务。这一回下了个任务,居然只是调查一个女学生遇刺是否与布可宗族有关。

这令布可巴路很不爽。

一来,这个叫梵梨的姑娘还好好活着。二来,红月海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归属圣都党。

红月海一直处于中立状态,现在才刚含蓄地展现倾向圣都党的意愿, 那边就干出这事来,让他忍不住怀疑年轻的独裁官不是恶意施压,就是太自以为是。

不管怎么说,布可也是宗神分支后裔。而苏释耶算什么?两百多岁的毛头小子,打了几次胜仗,继承了以太之躯,就想宣告自己是世界之王?看来,红月海的姿态有点低了,才会让他这么瞧不起他们。

但是对比苏释耶,他更不想归属风暴党。

与加斯宗主打过大半辈子交道,他受够了那个男人的为人处世方式。而那个男人的儿子,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比起他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现在与圣都党的斗争尚且占下风,都还如此强势,如果让他们掌握了圣耶迦那的统治权,将来翻车一定翻得粉身碎骨。

布可巴路不在乎光海是一个整体,还是分裂成无数个小海域。只要红月海是完整的,还能够保持仅次于圣耶迦那的最强经济海域之位,他就可以完全置身事外。

所以,既然都是狼子野心的家伙,不如投靠强者。

苏释耶是很讨厌,但不可否认,他也确实很强。

圣都红衣卫自然读不懂他的情绪,还在穷追猛打:“那请问布可宗主,这件事是否与布可逆先生有关?”

“儿子,把你表伯叫来。你们自己交流吧。”说完,布可巴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厅。

十多分钟后,在夜迦的带领下,布可逆一边用梳子整理稀疏的头发,一边徐徐游入客厅。听到了同样的问题,他摇摇头,把梳子装回衣兜里:“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的这个梵梨是谁。”

“您确定?”

“我杀她是图什么呢?”布可逆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然后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说,“等等,就因为我说了有嫌疑人吗?我只是觉得我老婆虽然情绪有波动,但没道理会自杀。”

“您确定,这件事和您无关?”

“我只想查出露薇雅的死因,为什么要杀人灭口?这不合逻辑。难道你们怀疑她是我杀的吗?”露薇雅是泡泡小姐的本名。

“不排除这种可能。”

“深蓝吾主啊,我杀她的动机是什么呢?”布可逆一向波澜不惊,难得不淡定,“为了娶别的女人吗?露薇雅已经不介意我出轨了,你们都知道。有这样的老婆,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舍得杀她?”

夜迦点点头说:“我表伯说得没错。表伯母寿命比他短很多,他没有动机杀她的。”

圣都红衣卫长却蹙眉说:“等等,布可逆先生,您说您太太有情绪波动?为什么?这与她的死亡有关吗?”

布可逆耸肩:“只是我们夫妻俩之间的一些口角之争,无非是她觉得我不够爱她,与案件无关,我觉得她没必要自杀。”

“她为什么觉得你不够爱她?”

“都说了,我出轨了啊。”

“您不是说她不介意您出轨吗?”

“对不起,我用错词了。她不是‘不介意’,而是不‘强烈反对’,可以了吗?”布可逆快被眼前这个机器人一样的长官逼吐血了,“女人听说你出轨,不管她同不同意你这么做,本质上都是很不开心的,对吗?可是有的女人默许,有的女人不默许,露薇雅就是默许那种。这样说,这位军官可以理解了吗?”

很显然,机器人一样的军官不理解。既不理解他,也不理解女人。

“那请您说出您情妇的身份。”

布可逆很想一头碰死:“这与你们要问的那个女学生有任何关系吗?!”

“我们只是奉命调查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

这时,布可巴路又一次从长廊里里走进来:“我来说两句。我们举办这个大型婚礼的目的,你们应该知道,独裁官大人也知道。谁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这件事就不劳烦独裁官大人亲自过问了。红月海本土的刑事案件,我们会处理好的。”

谁知圣都红衣卫长跟聋了似的,扭头又对布可逆说:“所以,您情妇的身份是?”

布可逆弃疗了。“啪”的一声,他拍了一下抬头纹横生的额头:“行,我说了,但希望你们答应我,不要为难她。我相信独裁官大人的人品。”

“只要与案件无关,我们当然不会为难她。”

布可逆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后,布可巴路看了一眼夜迦。夜迦笑道:“我只是找点乐子,什么都不知道。”

“你以后不要再和这种女人‘找乐子’。”布可巴路冷冷道。

“遵命,父亲大人。”夜迦笑盈盈地说着,看不出喜怒。

圣都红衣卫离开后,布可逆也精疲力尽地去藻园里休息。布可巴路坐在高背椅上,尾鳍泛着金光,有规律地徐徐扇动:“苏释耶怀疑杀了露薇雅的人在我们宗族。”

“怎么可能?”夜迦愣了一下,不解地说,“即便是我们宗族的人,那又如何。论杀人,他比我们在行多了,他还会在意我们红月海这点破事?”

布可巴路摇摇头,望着室内薄薄的赤红柳珊瑚,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也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他肯定不是想管露薇雅的事,他有别的目的。但我想不明白。”

“这个我想明白了。他在保护那个叫梵梨的女生。”

“为什么?”布可巴路抬头看着儿子,“梵梨是什么身份?”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我的直觉而已。”

布可巴路不屑一顾地撇开视线:“你的直觉全是关于保护女人,脑子里不装点正经事。你以为苏释耶和你一样?他是怎么当上独裁官的,你比我记得更清楚吧,布可教授?”

“都说了是直觉啊,父亲,不一定准的。”

确实只是直觉。

他的直觉告诉他,苏释耶保护的并不是梵梨,而是梵梨的躯壳。

这个躯壳是原本灵魂的唯一线索。只有当身体还活着,苏释耶才能找回真正的灵魂,亲自把原主解决掉,以保证圣都的军事机密不会外泄。

星海不明白,为什么他送梵梨回家时,她总是能连着聊一件有趣的事五分钟;在学校里,避他却跟避瘟神一样。但他接收到了她这个信号,在学校里也就不多跟她说话,课上她不要求就不坐在她身边;放学后,也和她约定在学校附近没有学生的地方见面,然后护送她回去。

这一天,星海送梵梨回家后,其他室友都不在,只有红太太在家照顾孩子。她邀请梵梨一起吃饭,但一直心事重重,眼眶发红地叹了好几口气。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只是摇头不说话。

梵梨想起之前红先生和红妹妹暧昧的画面,轻声说:“那个……是不是你先生和楼上这个妹子太亲昵了,让你有些困扰呢?”

“楼上这个妹子?”红太太愣了愣,“当然不是。她是我最好的姐妹,和我先生是一样重要的。”

“最好的姐妹和丈夫相处那么融洽,不会难过吗?”

“当然不会,我们都结婚很多年了,一直很信任彼此。而且,妹子因为要花很多时间来照顾我的宝宝,自己都没功夫生宝宝,她才是最该被心疼的一个。所以,现在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我都没打算告诉她。”

“啊,她也结婚了?”

“当然结婚了!”红太太一脸的理所当然,但下一句话就令梵梨迷惑了,“难道她会没名没分地跟我们在一起吗?”

“……跟你们?”

红太太微微一笑,从柜子上取下一个相框,放在了梵梨面前。照片上,红先生站中间,红太太和红妹妹一人在他一侧,三个人都穿着红白相间的繁复礼服,头戴高帽,耳鳍上有钱币串儿一样的装饰品垂下来。

“这是?”

“锈红刺尻族的婚礼。”红太太单手捧着脸,叹息了一声,“因为我比妹子年纪大,所以她让我当了大夫人,生孩子也是我优先……她牺牲了很多呢。”

原来这个族群是一夫多妻制的。想起之前红先生和红妹妹说话的态度,梵梨也就不再觉得别扭了,只是觉得很神奇。

饭后,梵梨自学了一个晚上海族语。

这颗超人大脑的逻辑思维很强,语言天赋却稍微弱了一点点——当然,也只是跟它自己比。

但是,有脑内字典的光速效率,加上几天跟读练习,再看看基础语法,她很快就把整个海族语系统梳理了一遍。而且,她发现脑内字典的翻译准确率特别高,比google的语言翻译系统还给力,几乎接近人工翻译,所以省掉了很多时间,学得很有效率。

晚上她睡得很沉很舒服,除了凌晨时分隐隐听见楼下有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女子歇斯底里喊着“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告诉她”之类的内容,她几乎全程深度睡眠。

原主这具身体虽然弱鸡,但除了大脑好用,还有一点特别好,就是不算太漂亮。

这样的感悟听上去有点怪,可女孩子太漂亮,有时确实会给人带来困扰。

范梨妈妈去世得早,只留给了女儿几张照片、为数不多的遗物、对她充满关爱的童年回忆,还有几乎复刻自己的脸——基因太拼,生个女儿就像有丝分裂一样,完全不像爸爸。

托妈妈的福,范梨每次入学都是三日内即轰动,被高年级校花的拥护者在群聊天、校论坛、个人空间各种内涵。要问她人生里最浪费时间的是什么事,应该是:摆脱男生的死缠烂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