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最令阮夏感兴趣的已不再是见司菲找回忆,而是傅岳。

网络时代,搜寻一个人并非难事,阮夏只动了动手指,便百度出了傅岳的来历。

31岁,牛津法学博士,知名律师。

查到他供职的律师事务所的地址,阮夏瞬间满血复活。

第二日下午,阮夏便走进了律师事务所,她选了条藏蓝的棉质吊带长裙,脚踩平底小红鞋,俨然一副单纯无害的文艺少女模样。

本以为前台会为难她,不想说明来意后,前台给傅岳的助理打了通电话,助理十分客气地将她引进了傅岳的办公室。

傅岳正立在落地窗前喝红茶,听到开门的声响,回头看向她,表情并不意外。

四目相对了数秒,阮夏心中的小苗瞬间长高了两倍——这男人不该单单用帅或英俊来形容,而应该是仪表堂堂。

阮夏此番准备博同情,简单地寒暄后,把碎发别到耳后,望着傅岳那张百分之一千符合她审美的脸,放缓了语气柔声说:“傅先生,除了道谢之外,我还有别的事想拜托你。”

傅岳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我几个月前遭遇了车祸,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身边也没有家人和朋友。有人告诉我,出事的那辆车子被人动过手脚,不是意外,是谋杀。我很害怕,可能有生命危险,身边又没有可信的人,你能帮帮我么?你救过我一次,应该不介意再救我一次吧?”

见傅岳沉默,阮夏说:“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像玩笑,但……”

“阮小姐,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傅岳翻出一张名片,推到阮夏面前。

阮夏在心中窃喜终于拿到了联系方式,然而一低头却发现名片上的名字并不是傅岳的。

“这家侦探事务所是朋友开的,更适合你。你的诉求超出了律师的能力范围,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阮夏不想再次铩羽而归,不死心地问,“如果想请你当律师,我该告谁?”

“过十亿的并购案,上市公司资产重组、股权转让……如果有这些需要,或许我能帮到你。”

“……”

只要这人不瞎,就一定能看出自己对他有兴趣,这么绕圈子,是没看上她?阮夏瞟了眼傅岳身后那面能映出人影的玻璃,看清自己秀美的身影,重新拾起了自信。

论坛上说,傅律师尚是单身,性向正常,如果这消息属实的话,他为什么对自己的投怀送抱无动于衷?是嫌自己不够美么?

只敢在秦婧面前冒充老司机的阮夏恼羞成怒,正想拍桌子大喊“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美貌”时,傅岳的手机进了通电话。

无意间瞥到来显上的名字,阮夏怔住了——司菲?

傅岳并没接听,挂断了电话,抬眸看她。

阮夏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却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男人,皮相倒是不错,但看向她的眼神却莫名令人生厌。

阮夏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怕他与过去有关,立刻问:“这位先生,我们以前见过吗?”

来人扫了阮夏一眼,赶在他开口前,傅岳说:“黎铮,找我有事?”

黎铮看向阮夏,阮夏会意,起身向傅岳告辞:“傅先生,明天见。”

阮夏一走,黎铮便似笑非笑地重复阮夏的话:“‘傅先生,明天见’?她叫你傅先生……怎么个意思,她真失忆了?”

不等傅岳回答,黎铮又说:“被一个小你八岁的丫头片子三年甩了五次,求复合六次,只成功了四次,你还没腻歪呢?准备再接再厉?嫌上次车祸进icu没死成不过瘾?”

傅岳极为不悦地瞪了黎铮一眼,作为多年的同学兼好友,黎铮十分看不惯阮夏,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好不容易她失忆了,主动勾搭你,你怎么不赶紧跪迎?真长出息了?还是玩欲擒故纵呢!”

冷着脸的傅岳皱眉道:“滚出去。”

第3章

虽然莫言说过面子不能当饭吃,但骄傲作祟,捧着碎成无数片的玻璃少女心从写字楼走出来,阮夏感到无比沮丧。

怪只怪她段数太低,这两个月狗血剧看的虽多,实战经验却为零。

阮夏恨自己的智商不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再见傅岳的理由。

车祸受伤后,身体虽然恢复了,可她的智商一直停留在平均值以下,记忆力尤其差。

康复后第一次独自上街时她迷了路,求助警察叔叔的时候,非但背不出家庭住址、身份证号,连自己叫阮春、阮夏、阮秋、阮冬也不确定,只答得出“性别为女”。

幸好她看起来足够干净漂亮,在场的三个警察叔叔虽然诧异,但仍旧选择相信她患了失忆症,没有把她当作智障送进福利机构。最年轻的那一个甚至还不断偷瞄她,神情里虽然没有爱慕,却有怜悯。

秦婧找到她的时候,年轻的警察叔叔追了出来,请秦婧等在一边,说有话要单独告诉她。

她以为警察叔叔对自己一见钟情、想要表白,不想他说的却是:“阮小姐,我好像见过你……你三个月前是不是出过车祸?当时我就在现场,如果我判断的没错,你开的那辆途锐刹车系统被人动过手脚……我怀疑那不是意外……我赶到的时候,你的手机正好跳出了一条提醒,只有一句话——约司菲,四点。”

面子再大也没有命大,既然傅岳认识司菲,哪怕死缠烂打,她也是为了找到线索呀。

终于说服了自己、克服掉自尊心的阮夏瞬间恢复了好心情,打了通电话给秦婧,约她出去吃放题。

近墨者黑,从昏迷中醒来后,一睁眼见到的便是秦婧的阮夏虽和她有着巨大的贫富差异,但两个人朝夕相处了几个月,她也自然而然地染上了爱占小便宜的恶习。

只选贵的不选合口的,即便折磨了胃,盘算过之后,自觉吃回了388元的两人却得到了心理上的满足。

正扶着肚子等电梯,阮夏意外看到了在傅岳办公室见过的那位黎铮。

原来是住一栋楼的邻居?难怪之前觉得眼熟。

阮夏本想和黎铮打个招呼,却见他明明看到了自己,竟冷着脸移过了眼。

阮夏“切”了一声,神气什么!以为自己很帅,所有的女人主动搭话都是为了勾引么?长得跟只老狐狸似的,比傅岳差远了,变态自恋狂!

白了黎铮一眼后,阮夏拉着秦婧冲进电梯,飞快地按下了“闭合”按钮。

……

洗过澡之后,阮夏裹着浴袍去酒柜翻了瓶白兰地出来,往干邑杯中丢了块黄糖,拿热水化开,慢条斯理地晃均,才兑入琥珀色的酒。

白兰地太烈,哪怕掺了浓糖水,浅尝一口,也一样由舌尖一路辣到喉咙。她不觉得好喝,却爱极了这种辛辣刺激的感觉。

喝掉小半瓶酒,带着三分醉意,阮夏终于想到再见傅岳的借口。

酒精可真是个好东西。

一觉睡到第二日十点,看过时间,阮夏迅速从床上翻了下来,花三分钟刷牙洗脸,用一个钟头选衣服鞋子口红指甲油,再拿一刻钟化了个妆。

出门的时候十一点过半,加上打车的时间,不出意外,她刚好能在午休前十分钟赶到傅岳的眼前。

这个时间过去,请救命恩人吃个午饭简直太顺理成章了。

探病的那次她误信了那句“无论哪个年纪的男人,都专一的爱着十八岁的女人”的鬼话,才素着一张脸穿平跟扮成少女出现,折戟沉沙后,她又伪装成与实际年龄相符的文青,哪知仍旧没赢得傅岳的垂青。

发誓不能再输第三次的阮夏此番走熟女路线,黑色蕾丝短旗袍、祖母绿胸针、月光银蛇纹高跟鞋、玫瑰紫的纪梵希207以及同色指甲油,再加上被烫得微卷的短发,令二十三岁的她看上去足足大了五六岁。

这一次,她成功地吸引到了傅岳的目光,只可惜看向她时,傅岳的表情里不止毫无惊艳,还有几分好笑。

阮夏气到胸闷,她想不出自己哪里可笑,明明这一路走来,她连女人都掰弯了好几个。

“阮小姐,有事找我?”傅岳收起片刻前的笑意,面无表情地问。

阮夏妩媚地一笑,柔声说:“傅先生,我的记事本丢了,想来想去应该是落在了您这儿……那个记事本很重要,能麻烦您帮我找找么?”

傅岳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把助理叫进来,吩咐过她替阮夏找记事本后,便要推门出去。

“您是要去吃午饭吗?我正好也没吃,等……”

不等阮夏讲完,傅岳便打断了她:“不好意思,我约了客户。”

看着傅岳离去的背影,阮夏忍了又忍,才没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

傅岳虽然爱装酷,他的助理却十分热心,趁着助理四处翻找的空隙,阮夏把一只酒红羊皮面记事本塞到一堆文件夹中,笑着和助理道别。

“麻烦你了nicole,看来不在这儿。”

阮夏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这让助理有几分意外,送她出去的时候,助理随口赞她的香水好闻,阮夏立刻从包中翻出那支香水送她。

“这个味道更适合你们ol,我平时很少用。”

助理怔了一下才道谢,以为阮夏会问自己傅先生的联系方式,不想她却径直离开了。

那只记事本的扉页写了阮夏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若傅岳对她有意,发现后一定会不假人手地亲自还回来。

阮夏的算盘打得虽然好,却自知连百分之二十的胜算也没有。

她对自己说,如果傅岳这次不主动找来,便就此放弃。

草原如此辽阔,能出现一棵她中意的小草,就必定能遇见第二棵和第三棵……至于司菲,总是可以想到办法见到的。

虽然做足了心理建设,等了三天不见傅岳的电话,阮夏仍旧狠狠地失落了一把。

宿醉醒来之后胸口还是发闷,她便给正放假的秦婧打了通电话。

“我失恋了……”

听完阮夏的叙述,秦婧问:“你是不是很闲?”

“我就是很闲啊!离开学还有二十多天呢。”

“给自己找点事做。”

“我找了啊,追喜欢的男人不就是事儿吗?可惜他不理我……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天天闲呆着早就疯了。”

“我是说找点有意义的事做,比如找个兼职什么的。”

挂上电话,阮夏立刻打开笔记本,搜索招聘网站。

为了打发时间,她一个多月前就找了份大提琴家教的工作,可惜一周只有两个晚上。

她输入“大提琴”之后,跳出了十几份兼职,可大多需要证书,只有两份工作适合什么资历都没有的她。

一份是小乐团的大提琴手,一份是珠宝店的平面模特。

阮夏自然对大提琴手更感兴趣,可看到那家叫“萝小江的珠宝&巧克力店”的招聘启示上写“什么都不需要会,但要足够漂亮”,仍是投出了简历。

接连被傅岳打击了三次,她急需证明自己的魅力。

投出简历的当天,阮夏便接到了面试电话。

珠宝店的老板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人看着挺和气,目光却有些呆滞,像是有心事。

落座后,老板自顾自地出神儿,隔了好一会儿都不提问。阮夏等得不耐烦,忍不住曲起食指扣了扣桌子。

老板这才回过神儿。

“你有相关经验吗?”老板问。

“没有。”

“念书时学什么专业的?”

“不记得了。”

“有特长吗。”

“没有。”

或许有,但是眼下想不起来了。

“……那为什么过来面试?”

阮夏想了片刻,决定实话实说:“闲着无聊。除了外形达标、听得懂人话,你对平面模特还有别的要求?”

虽然对这份工作兴趣不大,她却不想再次失败,补充道:“哦,我会拉大提琴。”

“你对薪酬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你看着给吧。”

老板打量了她几秒,又看了眼她的简历,笑道:“阮夏?就你了。”

一旁的店员提醒道:“还有三个应聘平模的没面……”

“让她们回去吧。”

店员走后,老板向阮夏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江以萝,晚点签个兼职合同,有需要我会提前通知你。”

与江老板握过手,阮夏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面后面的三个就决定用我?”

江以萝灿然一笑:“因为她们不可能比你更漂亮啊。”

听到这话,阮夏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看吧,才不是她不够美,根本是傅岳眼瞎。

阮夏心情大好地离开后不久,傅岳就走进了这间珠宝店。

江以萝恰巧是黎铮的女朋友,傅岳与她算不上熟络,却说得上话。

七拐八绕了一番后,傅岳捡起桌上的一张简历,看了片刻,问:“这个叫阮夏的,刚刚在你这儿面试过?”

“你认识?”

“不认识。别用她。”

江以萝“哦”了一声:“真不巧,我已经录用了,她很合我心意。”

“……”为了达到目的,傅岳只好破点小财,“听你的店员说,你店里的巧克力三百一盒?我要两百盒。”

“我像是会被两百盒巧克力收买的人吗?”江以萝的眼睛里闪出了狡黠的光。

傅岳无意与她斗嘴,笑道:“你用她当平模也行,但拍宣传照发到网上的时候千万别露她的正脸……四百盒加黎铮的把柄,成交?”

江以萝这才松口:“只接受全款,谢谢。”

刷卡付钱后,傅岳打了通电话给助理,让她带人过来拉走巧克力分给同事,分不掉的就送客户。

结束和助理的通话,傅岳又拨出了秦婧的号码。

阮夏刚刚离开,秦婧并没和她在一起,所以敢接他的电话。

“最近阮小姐有没有见过陌生人?”

秦婧想了想:“没有。您是她最近唯一认识的‘陌生人’。”

“你确定?”

“确定,我们天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