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夏怔了怔:“我?回国?”

“回来是对的,毕竟流言蜚语……”林润说了一半,觉得不妥,立刻换了话题,“司菲也回来发展了,你们正好可以做伴。你在国外长大,回国住还适应吧?”

“我在国外长大?”

听到这句,林润终于意识到对方的异常,见阮夏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陌生,她犹豫了一秒,问:“司斐?你还好吧。”

片刻的错乱后,阮夏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林润?好久不见,找个地方一起喝杯咖啡吧。”

阮夏过去根本不愿意搭理她,如今竟肯笑着邀她喝咖啡,林润难免有些受宠若惊,便欣然应允。

坐进百货公司一楼的咖啡室,林润只要热牛奶,面对阮夏的疑惑,她笑道:“我有宝宝了。”

阮夏扫了眼她宽松的衣服和平底鞋:“恭喜恭喜。”

“没什么好恭喜的,我这婚结的并不美满……一直想和你道歉,以前的我挺幼稚的,不过眼光倒是很对,傅岳是个很好的男人,你很幸运……我就没那么幸运,最近总失眠,想起以前的事儿……”

阮夏心急如焚,打断她的感慨,套话道:“其实我二月份的时候出过车祸,记忆断断续续的,有一部分事儿不太记得了,我们以前很熟吗?”

林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二月份的时候?傅岳出车祸你也在车上?那时候我正好在度蜜月,不在国内,没去看你们。有一部分事儿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你不记得我了?”

阮夏下意识撒了个谎:“你人我是记得的,事儿记不全了。”

“记不全才好,反正都没几件愉快的事儿……”

林润提起傅岳的时候神色闪烁,记起她和傅岳是青梅竹马,阮夏试探着问:“为什么不愉快,我们是情敌?”

林润面露尴尬,不愿多谈:“你们没受别的伤吧?”

阮夏又问了几句,林润却总是回避重点。

她的脑子一片混沌,不知道该问些什么,留下了林润的联系方式,便起身告辞。

傅岳打了无数通电话过来,阮夏直接关上了手机。

从咖啡室出来,远远看到按定位过来寻她的傅岳,阮夏刻意避开了他。

想起傅太太说记得她的声音,想起傅岳半梦半醒间拉着她叫司斐,她仍是将信将疑。

她司斐傅岳的前任?

她出车祸的时候傅岳也在,也受伤了?

无论真相是什么,有一点很肯定,如果她真的是傅岳的前任,傅岳根本就想一直瞒下去,不然也不会在司菲的事情上糊弄她,不然早晨遇上林润,他也不会那么反常。

司斐和司菲果然是认识的,名字那么像,是反目的亲戚?

只可惜司菲不理她。

阮夏思考了一会儿,向江以萝要了黎铮的电话号码,打了通电话给黎铮。

正加班的黎铮接到她的电话十分意外:“有事儿?”

“以前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你之前当着我的面骂我'脑子不好,以作为乐',是欺负我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么?”

黎铮顿了一下才说:“你是想起来了,还是又觉得扮失忆不好玩了?你就作吧。哪天真把傅岳折腾死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阮夏没心情和他斗嘴,直接挂掉了电话。

黎铮会这样说,原来她真的是司斐……

第27章

傅岳在商场找了一个钟头,没遇见阮夏也联系不上她,自然焦急万分。阮夏如所有年轻人一样,除了睡觉时刻抱着手机,如无意外,绝不可能长时间失联。

傅岳正想去商场广播室,就接到了nicole的电话。

“傅先生,阮小姐带着行李离开了……”

“什么时候?”

“就刚刚,我本想把她送到高铁站,她说不需要,让我见到你的时候告诉你一声……”

傅岳顿了许久才说:“知道了。”

挂上电话,傅岳打开微信,却发现已经被阮夏拉黑了。

傍晚的时候还缠着他说“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个钟头前还特地过来买戒指给他,现在却一言不发地拉黑他离开。

同样的事情明明经历过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此刻傅岳却仍旧如第一次被她厌弃时一样困惑沮丧。

自尊一次次被她丢在地上随意踩,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永远肆无忌惮,其实他早就累了,心灰意冷地时候也曾想过就此放弃,可一看到她的脸,听到她笑嘻嘻地叫自己的名字,他就马上忘记了应该生气。

……

阮夏坐上车,第一件事便是给秦婧打电话。

按照林润的说法,她从小在英国长大,在国内举目无亲,骤然遭遇车祸,替自己打理一切请陪护的也只有傅岳。

秦婧必定认识傅岳。

接到阮夏的电话,秦婧沉默了片刻:“夏夏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是傅先生让我这么告诉你的。他对你很好,你们一起出事,他为了保护你,受的伤比你重多了,可他一能下地就每天都过来看你,只是每次都是趁你睡着的时候,所以你不知道……我相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你好,才事事听他的话……傅先生给我的薪水虽然很多,但我真的不是为了钱出卖你……”

“那你是为了什么?他给你的薪水有多多?比我给的多?所以你帮着他耍我?”

除了按傅岳交待的做之外,秦婧对她的过去根本一无所知,阮夏问了几句便心烦意乱地挂断了电话。

秦婧很快发了条微信过来,道歉之余,提出辞职。

阮夏百感交集。她醒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秦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事事依赖她,对她的感情远非普通朋友,听到她要离自己而去,虽然仍在生气,却立即挽留道——【谁让你走啦?你替我到傅岳身边卧底将功赎罪!】

听秦婧说,自己现在住的公寓原本是傅岳的,回忆起最初骚扰傅岳时他的冷淡,阮夏觉得这人简直是演技派。

自己含冤受辱被傅太太嫌弃,傅岳还装陌生人不搭理自己,空出房子趁自己睡着了过来看两眼很了不起么?

阮夏想了想自己住的那套奢华的大宅,对比起傅岳的小公寓,傅岳的确算得上大方……

那也一定是因为他曾经对不起自己,所以才补偿。

阮夏胡思乱想了一路,不真实感仍旧强烈,司斐这个名字完全唤不起她半分熟悉感。

她几次问起司斐,傅岳皆是避而不谈,恐怕她此刻去问,傅岳也只会糊弄她,倒不如冷他几日,让他慌让他急,他一没底,说不定就主动交代了。

阮夏有心躲着傅岳,即便傅岳公事一结束,连庆功宴也没参加便立刻往回赶,也足足耗了三五日都没遇上她。

国庆放假前夕,傅岳再一次等在宿舍楼下,终于见到了阮夏。

她刚与一众女同学聚完餐回来,二十岁出头的女孩们凑在一起格外喧闹,望见阮夏红润的脸上愉悦的笑容,傅岳的心中腾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只觉得接连几日寝食难安的自己简直像傻瓜一样好笑。

他并未走上前,站在树影下皱着眉燃了一根烟,阮夏经过的时候,分明看见了他,扫了一眼后,却扭过头继续和同学说笑,假装没看到。

傅岳摁灭烟,开门上车。

走了?

阮夏撇了撇嘴,气结不已,有能耐一辈子都别再来找她。

阮夏刚回到寝室,就有电话打过来通知她拿快递,她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东西,疑惑着走下了楼。

一走出单元门,阮夏便被傅岳大力扯到了一边。

最初的惊愕后,阮夏甩开了傅岳的手,冷着脸看他,不讲话。

僵持了许久,到底还是傅岳忍着气先开口:“好好的你又闹什么?”

“那天在商场我遇见了林润,她叫我司斐……我起初还以为是她眼花认错人了呢!后来才明白,眼睛不好使,连以前的女朋友都认不出来的那个是你。”

一句话的工夫,傅岳的脸色就变了几变。

“我被你骗了,没吵没嚷、安安静静地收拾东西自己走了,你说我闹?”

傅岳沉默了一下:“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只想知道事实,可你嘴里根本没实话。”阮夏转身欲走。

傅岳没强行解释,停顿了片刻,问:“你又要和我分手吗?”

他的目光和语气都非常平静,占理的阮夏却不知为何顿时气短,仿佛感应到了傅岳平静下的伤感,内心忽而觉得酸楚,便收起了咄咄逼人,一言不发地走回了宿舍。

未娜去隔壁串门了,阮夏抱着膝盖一条条收集傅岳的罪状,宿舍门忽而被推开,她以为是未娜回来了,并未在意,不想却听到了傅岳的声音。

“一开始你来找我我不理你是因为你车祸前曾让我有多远滚多远,我们分分合合很多次,每一次都是你先离开,我不知道该怎么讨你高兴,也不清楚哪里惹了你生气,大概我们真的不适合对方,所以我想,可能咱们俩还是当陌生人好。”

虽然傅岳的诚信岌岌可危,但这一刻阮夏丝毫都没怀疑他。

“想当陌生人,你还管我干吗?我住的房子是你的,银行账户里的钱也是你的吗?”

“钱是你外公留给你的。我没法和你当陌生人,我缺乏足够的自制力。”

阮夏松了一口气,她是个俗人,有钱才有安全感。

“在一起后,你干吗不讲实话?还给我改名字?”

“你妈妈姓阮,夏夏是你小名,阮夏不是比司斐好听吗?我们的过去并不顺利,我想和你重新开始。如果你不来找我,或许我会主动追你,以陌生人的身份。”

这理由未免太牵强,想重新开始就改人名字?先入为主,她实在不习惯司斐这个称呼。

想起傅太太曾说她名声不好,阮夏冷笑:“你妈妈曾经打电话羞辱过我,我居然会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地不告诉你,我没原因会主动离开你吗?你确定你没问题?”

傅岳回忆起往事,笑了笑:“你的性格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忍辱负重什么的更是不可能,如果我妈妈羞辱你,你一定会双倍骂回去。不告诉我,大概是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当然可以随便说。”

“有些事或许是我不了解。”傅岳不想多谈往事,坐到阮夏旁边,放缓了语气问,“咱们以后都好好的行不行?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你直接告诉我,别一句不说就消失可不可以?”

阮夏垂下眼不说话,宿舍□□静,傅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隔了良久,她终于开口:“不行。”

第28章

眼下的情况太复杂,阮夏一时难以消化——傅岳糊弄自己这么久,仅凭几句话就想哄回自己,做什么梦呢。

见傅岳默不作声,阮夏以为他没听到,再次重申:“不行。”

傅岳别开脸,静默得像一尊石像,过了不知多久,终于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宿舍。

……

此后的几天,傅岳都没再出现,阮夏把他放出了黑名单,他却连个表情也没发过来。

阮夏不以为然,放假前课业本就紧张,她还要忙着拒绝觊觎她美色的甲乙丙丁,根本没空算她和傅岳已经四天还是五天没联系。

国庆放假前一天,阮夏和未娜去学校对面的复印店打印论文,过马路时看见一辆黑色捷豹xj缓缓驶过来,心脏顿时跳漏了一拍。

然而下车的却是个油头粉面的矮个丑男,见有绝色美女盯着自己看,丑男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腰,举起带着硕大名表的手腕抹了抹头发。

阮夏被这油腻腻的目光黏得浑身不自在,拉着未娜迅速穿过马路,钻进了复印店。

“高帅的很多,富的也很多,但凑在一起可不容易,何况傅律师还是不折不扣的精英,又待你那么好……”

“好好的提他干什么?高富帅不容易见,我这种又美又知书达理的难道就不稀有了?”

“你盯着那辆傅律师同款车看,还不是在盼着他回头求你?那天他走的时候,表情特别悲凉,一个大男人,被你欺负成这样,你真是牛掰。”

“……你怎么知道他开什么车?”阮夏狐疑地问。

未娜嗯啊了两声,知道搪塞不过去,干脆坦白:“因为他请我和我爸妈吃过饭,还亲自开车接送我们,以他的背景和身份,这样以礼相待,我爸妈特别感动……”

“他请你们吃饭干嘛?因为你们一家三口都在学校,让你们帮忙监视我么?”

“……他说你脾气臭,人情世故也不太懂,让我多担待你,万一你和同学闹别扭,帮你兜着点。”

“……”

想起刚和傅岳吐露过同学非议自己,隔几天未娜就主动示好,又送音乐会票,又把自己拉入她的小团体,阮夏不但不觉得感动,还气傅岳多事——什么叫她脾气臭,不懂人情世故?

她是小学生么?还要家长帮忙协调人际关系?

阮夏生了会儿气,见离傅岳下班还有一会儿,拜托未娜替自己交论文,打了辆车冲到了他的律所。

她只是去请傅岳别再管自己的闲事,顺便拿回他公寓里自己的东西,才不是找借口见他。

等下哪怕他跪下来求自己,她也绝不答应和好,谁让他死要面子错过了72小时黄金求饶期。

哪知傅岳根本不在律所,听到nicole说他进了医院,阮夏的第一反应是他想不开吞安眠药殉情了?

正要问他住在哪间医院,黎铮恰巧走了出来。

望见阮夏,黎铮眯了眯眼,说:“你到我办公室来。”

这态度这语气……这么跟我讲话你发我工资了吗?

然而阮夏平了平气,还是跟了过去。

一走进黎铮的办公室,还未坐下,阮夏就听到黎铮问:“你又折腾什么呢?”

阮夏毫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斜着眼看黎铮:“我折腾?明明是傅岳装不认识我蒙我在先好不好!”

黎铮从金丝楠木盒里抽出一根雪茄,并不点,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才说:“二月份的时候,你不知道得罪了谁,人家在你的车上动手脚,傅岳为了救你用自己的车挡在你开的车和一辆货车之间,你仅仅是骨折,他却进了icu,你能不能稍微长点心,把他作死了,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这么顾着你。”

“……我得罪谁了?傅岳为什么改我的名字。”

“你得罪谁了你自己想,我怎么知道?你说他为什么改你的名字,就你那声名狼藉的过去,坏事传千里懂不懂?就算这儿离英国十万八千里,也难保有人记得“司斐”的事迹。不换个名字重新开始,你准备顶着勾引有妇之夫的帽子过一辈子?”

“……勾引有妇之夫?”

阮夏脸上的表情太诧异,黎铮不由地放缓了语气:“我相信你没有,你又不傻,当然不会放着傅岳不要和……可无风不起浪,你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平白无故惹得一身腥。”

阮夏半晌没开口,傅太太也说过她名声不好,但勾引有妇之夫这事儿她怎么可能做?

“傅岳信我是小三么?”

“信的话还管你?他不信有什么用,在别人眼里他的绿帽子算是戴上了,你……”瞧见阮夏脸上从未出现过的呆滞,黎铮没再继续说,语气又软了软,“你该干吗干吗去吧。”

阮夏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傅岳住院了?他在哪间医院?”

“你还是等他好了找你吧,让他清静几天养养病。”

临走前阮夏气不过黎铮的盛气凌人,白了他一眼:“我那是被污蔑,其实清白的很。你留学的时候拈花惹草却是事实吧?那个什么小姐,事业线可比江总还伟岸呢。还有一个腿比江总长的……你那么爱我们江总,是因为她够纯情么?我能理解,人都喜欢和自己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