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风闻言便乐了:“你不是从戚二公子那赚了不少钱?怎还在乎这点月钱?”

虞秋低头嘀咕道:“该我的,我自然得要。”

“行行行!”姜风只觉得这姑娘真的极好玩,他道,“你以后是堇宁王府的舞姬,月钱自然找我要。”想起自己如今这管家的职责,他脸上的笑便又散去,苦极了。

“哦!”

眼见着前头江以湛已走远,姜风便加快了步伐,不想也跟着加快步伐的虞秋突然又停了,还呜咽了一声。

姜风停下问她:“你又怎么了?”

虞秋脚上本就有伤,撑下一支舞实属不易,当下自然不宜快走,她看了看江以湛明显没耐心等谁的背影,便摇头:“没事,走吧!”

姜风虽是个大老粗,但不是个傻子,他想起什么,便道:“我扶你。”言罢他就要去扶她。

虞秋赶紧一瘸一拐地离远了些:“不用。”她现在穿得较为单薄,不适宜与外男有触碰。

姜风见她也能走,便摸了下鼻子:“撑不住与我说。”

“嗯!”

这次姜风的速度放慢了不少,他们与江以湛的距离越拉越大。

霍淩淮呡酒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忽而与关帆懒懒道:“本王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未想竟是会如此。”

江以湛是他的绊脚石,他倒要看看这姑娘是否真有用。

在往前院去的路上,虞秋的脚是越来越疼,偏偏还得强撑,生怕与前头江以湛的距离拉远了,他便会生气。姜风见她脸色有些白,就道:“我们王爷看着冷,但不是事多的人,姑娘慢点无妨。”

虞秋点头:“谢谢!”不得不说眼前的姜风是个不错的人。

后来路过之前那回廊时,她便再停了下来,非常不好意思地与姜风再道:“我想去拿下包袱。”她真怪怕对方不高兴。

姜风没有不高兴,只道:“你在这歇会,我去给你拿,告诉我你的包袱在哪里。”

虞秋想了下,应道:“从这里往西面走,见到的第二个独院便是,我的包袱在正屋,你让小桃给我收拾下便好,很快的。”

“好。”姜风会武,忽地如一阵风般跑离。

见没了外人,虞秋便从回廊旁的阶梯上坐下,她没敢去碰自己的脚,只抬眸看着远处已经走下回廊,始终未回头看一眼的江以湛。见到他那透着冷漠的背影,她便不由心肝打颤,实在想不出该如何接近他。

也不知日后她惹怒他,会不会被他随便捏死。

姜风很快就拿着她的包袱跳到她面前,她见他速度这么快,不由愣住。姜风看她睁大眼的傻气模样,颇为骄傲地翘了翘下巴,笑道:“如何?是不是觉得轻功很牛气?”

虞秋赶紧附和着点头。

姜风笑得更欢,他将包袱递给她:“走!”

“嗯!”

剩下的一段路颇远,后来许是见没看到王爷的背影,姜风便破罐子破摔,配合着虞秋的脚步与她闲聊起来:“你如何会在暮王府当舞姬?”

虞秋应道:“赚钱啊!”毕竟是在撒谎,她便不由低下头。

姜风看着她抓了抓下巴,又问:“你那么缺钱?”

“不嫌多吧!”

姜风看着她这傻里傻气的模样,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干脆与她聊了一路,明显是自来熟的架势。

虞秋觉得他人不错,便放松了不少。

直到走出暮王府时,她看到姜风过去坐在了马车前面,而马车里头定然是坐着等候已久的江以湛,哪怕是看不到马车里的他,但只要想到马车里有他,她便觉得冷飕飕的。

尤其是她不知自己该坐哪里,所以不知所措。

姜风注意到她站在原地,便也不知该如何安放她,于是他正欲问王爷,不想这时她突然上来坐在了他旁边。

他看了看身旁的她,觉得这样也行,便驱着马车离去。

但她毕竟是位姑娘,还是位因穿着舞服而越发风姿动人的美貌姑娘,却像个车夫似的坐在外面,一路上不免有许多异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或好奇,或惊艳,甚至还有色眯眯的…

虞秋自行将脸皮放厚,低头无视周围的目光。

不想这时马车里突然传来江以湛冰寒的声音:“进来!”

听到这虽不大,却穿透力极强的声音,虞秋自然是吓一跳的,她抚了抚胸口,侧头看向旁边的姜风。

姜风不解:“看我干嘛?”

她便摇头:“没事。”她觉得该是自己听错了。

但姜风见她还一直坐在他旁边当佛像,便终于不由道:“难道王爷不是叫你进去,是叫我进去?”其实他也怪懵的。

“我不知道。”她更懵,原来她没听错。

姜风想了下,便转身就要去撩车帘,不想这时王爷突然又道了声:“虞秋!”声音听着比刚才更冷,显然是没了耐心。

这是虞秋第一次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这感觉真是怪惊悚的,她的身体不由一抖,手里的包袱差点掉落。

原来他知道她的名字。

姜风见她吓得吞口水的模样,便笑道:“王爷不会吃了你,进去吧!”

虞秋猜不透江以湛想干嘛,只自我安慰着,她的目的本来就是接近他,不能退缩。

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气后,终于还是战战兢兢地转身往马车里头去。

第024章

虞秋扶着身旁边框弯腰缓缓朝马车里头移动,因着这姿势的问题,难免使她的脚腕更疼,便不由伸手抵着膝盖冷嘶了一声。

好不容易进来并蹲下身的她,抬眸就撞入江以湛那双黑沉沉的寒眸中,她不由又一个激灵。

她觉得这人真可怕,便垂着头不去看他。

江以湛看着蹲在那里像个小猫儿似的无措可怜,连看都不敢他的她,倒是难得冷冷勾了下唇,他道:“坐上来!”

他是王爷,自然他说了算,她便乖乖从旁坐下,尽量离他远些。但马车就这么大,就算离得远,她也仍旧感觉这里头的空气极稀薄,那份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压得她很难受。尤其是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便连动都不敢动。

江以湛倚着车壁,干脆抱胸好生看着她,大概是觉得她与过去那嚣张跋扈,总任意欺凌他的模样差得太远。

过了一会儿,他才语含嘲讽道:“你在有意接近我?”

“接近”两个字让虞秋心中不由骇然,她努力压抑着心中慌乱,低着头道:“我没有,我只是在赚钱,我也不知道暮王会送舞姬。”

走上这条路,她怕是注定得撒谎不断。

江以湛冷哼,分明就是不相信她的话,他看着她那张因不见骨而显得有些肉嘟嘟的娇嫩小脸,手指隐约动了下。顿了会后,他又道:“你勾引我。”是肯定,不是疑问。

虞秋闻言愣了下,未想他是这么认为的。

只一瞬,她便想到今日自己对他做的事,这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她的动机。但当时她虽想解释,现在却知道是不能说把他当成楚惜这种话的,她便只道:“那是误会。”

江以湛没有说话,眼里的讽刺越发得深。

虞秋抬眸见到他眼中之色,其实她也觉得凭着这四个字很难有信服力,毕竟有什么原因能让她脑子好好的,却做出那种奇怪之事,如此便更能说明她怕真是哪里有问题,真得找大夫看看。

他现在大概是觉得她即势利眼又不要脸,曾在他落魄时折辱他,却又在他权有势后勾引他。思及此,她便又道:“我真没有勾引你,勾引你还不如勾引暮王。”

不想她的话音落下,便感觉这马车里的温度陡降。

她下意识再抬眸看他,却见他嘴角勾起一抹更冷漠的笑:“我不如那后院一堆女人的暮王?”

她摸不透他,只慌张摇头:“没有,我的意思是若我想攀龙附凤,便没必要舍近求远,何况我只是想赚钱而已,真的只是想赚钱。”

不知是否相信她的话,他突然没再搭理她,倚着车壁假寐起来。

哪怕是闭着眼,他的脸部线条仍旧是冷硬到锋利的,让人望而生俱。虞秋坐在一边时不时偷瞄一下他,见他不再有反应,便松了口气。她越发觉得与他这种不仅冷若冰霜,还捉摸不定的人接触真是难,她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做。

外头的姜风一直有注意到里头的声音,他难得见王爷话这么多,自然来了精神,不想只是一会,便又听不到里头的动静,他不由心觉疑惑,却仍是竖起着耳朵。

奈何里头却是一路再无动静。

虞秋只觉得时间尤其漫长,哪怕江以湛不说话也不看她,她仍觉得与他待在这点空间里很不自在,她千盼万盼,终于在近日暮时,马车停了下来。

她松了口气,不想见到江以湛忽地睁开深眸,目光直接落在她身上。

她的身子立刻僵了下。

外头的姜风撩开车帘时,虞秋直接便先一步下了马车,因一时没注意,右脚疼得她不由压抑着龇牙咧嘴起来。

这时正有一身穿碧色劲装的女子从路的另外一头往这边走来,该女子瞧着极为冷艳,她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虞秋,眉头隐约皱了下,再见到后一步从马车上下来的江以湛,她立刻过来拱手行礼:“王爷!”她叫谢青儿,亦是江以湛的亲信。

姜风,杨柳,谢青儿,三人与江以湛一样,都是江湖出身。三人本是同出一师,后来师父逝世,他们一起追随了对他们有恩的江以湛,不仅是亲信,也是兄弟般的存在。

“嗯!”江以湛应了声,谁也没看,直接往里走。

姜风过去拍了拍谢青儿的肩,转而对虞秋道:“虞姑娘,进去吧!”他是越发觉得她是特别的,对她说话的语气也越发好了。

“嗯!”虞秋缓过来疼痛,一瘸一拐地与姜风一道进入王府。

谢青儿看了看虞秋的背影,未说什么,只跟在他们身后踏入。

进入王府后,江以湛直接由西侧回廊往里去了,谢青儿没再看停下脚步的姜风与虞秋,只跟上了前头的江以湛。

姜风见到从东侧走来的向嬷嬷,便对虞秋道:“你跟我过来。”

“嗯!”

向嬷嬷远远地见到虞秋就觉得不妙,却在走近后,又不得不压下心中不悦,向姜风福了个身:“大人可是有吩咐?”她虽算是王府内务的管事,却不过只是协助,真正有决事权的,以前是杨柳,现在是姜风。

姜风应道:“你带虞姑娘去后院,给她安排个独院。”

向嬷嬷看了看虞秋,压下眸底的犀利之色,又问:“姑娘可是要常住?”

“是常住。”姜风又对虞秋道,“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找向嬷嬷。”

虞秋颇为犹豫地点了下头,她没忘向嬷嬷不待见她之事,以后她还得有意去接近堇宁王,向嬷嬷怕是会更讨厌她。

向嬷嬷对虞秋道:“姑娘跟我来。”

“嗯!”

虞秋跟着向嬷嬷一道从东侧回廊往里去,一开始在姜风的目光下,向嬷嬷还会顾及到她的脚放慢速度,离远了后,向嬷嬷便突然加快了速度。

虞秋没法,再疼也得跟上。

许是因为目前还不知道她入住堇宁王府是怎么回事,向嬷嬷倒也没有贸然恶语相向,只领着她一路往东走,一路无言,却无声折腾着她。

虞秋差点忍不住搬出姜风,想想还是作罢。

她不想因一时出气,将向嬷嬷给得罪死,让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这一路走得尤为艰难,最后终于到了一处独院前,这独院的位置似乎坐落于王府的最东北角,只一踏入便有一股阴冷的感觉袭来,哪怕当下还算是白日。

虞秋看着里头环境,觉得这里颇为荒凉,似乎很少有人过来。

向嬷嬷语气不咸不淡道:“姑娘先进去,待会便有人来给姑娘收拾房间。”

虞秋没说话,只往正屋里头走去。

向嬷嬷看着她的背影冷了冷眸色,甩袖转身离去。

另一头,江以湛的书房中,谢青儿正在向其禀报自己近期所追查的前朝后人的下落结果,不想话罢姜风就踏了进来,姜风直接便道:“所以,你追查了这么久,仍是没有线索?那你回来做什么?”

谢青儿看了眼案桌后头倚着靠背椅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的江以湛,便应道:“自然是想看王爷可有其他想法。”

这时江以湛终于出声,却是道:“出去。”

谢青儿面露不解:“王爷?”

姜风想到什么,便直接将谢青儿往外拉:“行了,让我们出去,我们就出去。”

谢青儿由他拉着,走出书房离远了些后,她便问:“王爷在想什么?”

姜风摊手:“我不知。”

谢青儿抿着嘴,似是想到其他,便又问:“刚才那姑娘是谁?”

姜风随意地应道:“是暮王送给王爷的舞姬。”

“暮王送给王爷的?”谢青儿诧异过后,立刻拧起眉,“王爷怎会收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做法着实不妥。”

姜风倒是突然觉得无所谓了,谁还真怕个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姑娘不成。只要王爷想要她,就什么都好说。

“我去劝王爷将那姑娘送走。”谢青儿转身就要回书房。

姜风拉住她:“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今日暮王送给王爷的是八个舞姬,王爷却只选了一个,说不定有鬼的就在那另外七个里面。”他倒觉得那虞姑娘像个小白兔似的,也不像是有大心机的,有心思勾引勾引他们王爷就罢了。

谢青儿微怔:“王爷选的?”

“对,反正你别管了。”

谢青儿微抿着嘴,似有所思。

而此时王府的东北角,虞秋所入住的小院中,她进入正屋后,边打量着这个冷清且飘散着霉味的房间,边去到床边坐下。她放下包袱,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地脱了鞋袜,看着已经肿得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忍看的脚,也只能叹了口气。

她心里琢磨着,待会来人了,她是否可以让人帮忙请到府医过来。

正是她出神之际,外头响起敲门声,她便赶紧把袜子穿上,问道:“谁?”

外头人应道:“王府的府医,姜大人让我过来的。”是男的,声音听着有些苍沉,年纪该是挺大。

虞秋有些欣喜,便立刻应道:“大夫直接进来便可。”

府医推开房门,见到坐在床上的她,道了声:“失礼了。”

“无碍。”虞秋起身单脚跳到外间,从桌旁坐下,她现在看眼前的府医,都仿若像是在看亲人,“麻烦大夫了。”

府医坐下瞧了眼她的脚,又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问道:“崴脚了,很严重?”

虞秋应道:“本来不严重,用多了就严重了。”

府医闻言便伸手隔着袜子探了探她脚上的情况,随即便沉了脸:“肿得这么厉害?这是得多不注意,姑娘莫不是感觉不到疼?”

虞秋低声道:“似乎疼得有些麻木了。”

府医看着她无奈摇了摇头,道:“我给姑娘开点药抹抹,内服药也得喝,估计要好些日子才能好,之后可要好生注意着。”

“嗯!”虞秋想到什么,便又道,“我似乎还有些别的毛病,想大夫给看看。”

“是何症状?”

虞秋回忆着暮王府的那段经历,道:“我今天莫名起了幻觉,把一个人当成另外一个人,持续时间还蛮长,这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