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确认, 虞钦陡然发怒,抬起拳头就揍向江以湛的俊脸。

江以湛及时躲开。

虞钦捋了捋袖子:“有种别躲!”

傻子才不躲,江以湛可不认为自己娶虞秋有错, 别说是强娶, 就算再见面时, 虞秋嫁了人,他也照样抢回来。

她就是他的。

虞钦一直未出鞘的剑,终于被他给抽出,直接刺向江以湛,今日不让这头猪多流点血,他不足以泄愤。

江以湛终究是理亏的那个,他未抽鞭,就直接徒手接招。

作为江以湛的哥哥,江成兮颇为兴致勃勃地离远了点距离看戏,但已反应过来情况的戚韩却过去突然抱住要继续与江以湛打的虞钦:“别打别打,有事好好说,虞公子还是先见妹妹要紧。”

措不及防被个男人抱,虞钦厌恶地将其推开:“滚开!”

戚韩知道对方是虞秋那个说死没死的哥哥,态度便极恭敬:“二嫂现在与她的小姐妹在外面玩,咱们一起寻她?”

听起来,妹妹还过得不错,虞钦这才稍觉舒坦那么一丢丢。

他看着眼前这头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猪,如何也不相信秋秋被这货娶了,他握紧手中剑,冷喝:“她在哪里?”

江以湛道:“我不知道,一起去找。”他倒是正好想找她。

“走!”

此时的虞秋还在人群中找那与她哥哥长得极像的男子,奈何对方又是突然消失,这让她觉得对方是不是使用轻功了,所以那人也会武功?极有可能真是她那武艺高强的哥哥?

也离开画舫的楚惜一直跟在虞秋身后,他并未躲藏,虞秋也知道他的存在,只是不愿搭理他,更没心情搭理他,她满脑子只想找到那人。

直到楚惜见她终于失落地站着不动,才过去问道:“你在找谁?”

虞秋没理他,只垂头往回走。

楚惜又道:“与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

虞秋闻言这才想起楚惜与她哥有不错的交情,对他哥自然熟悉得很,便问:“你刚才可看见一个与我哥长得极像的男子?苍色衣服的。”

楚惜闻言诧异:“你以为他是你哥?”

虞秋突然未语,她哥明明已经不在了。

思及此,她便垮了肩,继续往前走。

楚惜的思维比虞秋自然要活跃不止一点点,他走在她身旁,突然又问她:“当年可是有找到你哥的身子?”

虞秋恹恹地点头。

楚惜便默了,只继续跟着她,过了会后,才又出声:“我以后不会对你如何,你还是莫再视我为陌路人吧!”

谈到这事,虞秋便不愿理他。

直到他突然道:“你既已嫁人,我便不图什么,能与你做普通朋友也好,不说别的,就看在我也对你有恩的份上,我们便不必要走到你所想那个地步。当年你与伯母被赶出虞家,我怎么说,也解决了你与伯母的困境,还让你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要知道,乱世之中,你与伯母若无人相助,便…”

便能不能活还不一定。

虞秋闻言沉默。

楚惜继续道:“我并不是挟恩图报,只是觉得我们不必如此。”

虞秋终于道:“那便以礼相待。”言罢她加快速度前行。

他们终究算不上有仇,之前她虽恨他,但那份恨随着感情的放下,便也没了存在的必要,剩下的,确实只有他对她与娘的大恩大德。若有机会,她会还他,反正她如今有个厉害的丈夫,还个恩不难。

以礼相待?

楚惜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握紧拳头。相较于以礼相待,他倒更愿意看到她怨他,恨他,或是嫌弃看到他。

若非无动于衷,又怎会做到以礼相待?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湖边往回走,这一幕恰落在西面不远处的虞听燕眼里,她便停下脚步,看着楚惜默默跟在虞秋身后的一幕,不由暗暗愤恨。虞秋这个贱人都已嫁人,楚惜却还是眼巴巴贴着对方。

虞秋究竟有哪里好?

她虞听燕又有哪里不好?

她不由想起她出来之前,祖母说的话。祖母说,她比虞秋孝顺、比虞秋乖、比虞秋聪明、比虞秋能识好歹…

她明明样样都比虞秋好,信誓旦旦地出来找楚惜,却未想看到这一幕。

她突然红着眼转身离去。

仍独自一人坐在画舫上的白如嫙老早就看到楚惜与虞秋回来,她的目光便落在他们身上,倒未想会看到虞听燕怀着怨恨的背影。

她面露若有所思。

因为角度问题,也独自负手立于隔壁画舫上看风景的霍淩淮,抬眸间,他见到江以湛他们由东面走来。四个男人,个个一表人才,身高体健,只往那小道上一堵,惹得周遭人都纷纷避开。

看他们神色不一的模样,霍淩淮挑眉,倒是有趣。

虞秋还在想着那与她哥长得很像的男子,就算她明知哥哥不在了,她也仍想找到那人,她琢磨着是否该让王爷派人去找找。

不想一时走神,她脚下一崴。

一声惊呼,她就往旁边的湖落去,好在楚惜会武功,倏地闪过去握住她的胳膊一拉,直接将她拉得撞入自己怀里。

虞秋拧眉:“你…”

这时对面过来的江以湛抬眸恰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变得森寒,他立即跳过来,将还未来不及远离的虞秋从对方怀里拉出,抬手对着楚惜的胸膛就是凶狠的一掌。

楚惜措不及防被打得后退两步,口吐鲜血。

江以湛朝愣住的虞秋大喝:“你想干什么?”

因为怒火太大,他这嗓门大得几乎震得虞秋的耳朵嗡嗡作响,她摸了摸耳朵,不悦道:“你凶什么?我只是差点落湖,他拉了我一把罢了。”

江以湛仍旧一副抓到媳妇红杏出墙的样子:“拉你一把,能拉到怀里去?”他的手握着虞秋的胳膊,差点把她给捏碎。

虞秋痛得拧眉:“轻点。”

她看了眼他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再看了眼捂着胸口的楚惜脸色苍白,嘴角含血的模样,真觉得面前的男人太暴躁。

也亏得她见识多了,否则不得吓死。

不知何时,一直没找到虞秋的风月也走了过来,她稍顿,便走近递给楚惜一个药瓶,道:“吃吧!”

楚惜接过吃下。

也已靠近的虞钦环胸看着一幕,他的眼里尽是不悦,看来在他不在的时候,有两头猪在抢他妹妹,最后被黑猪抢到,白猪却仍挂着。

虽然都以为他这做哥哥的死了,可他终究没死。

他的目光落在已为人妇,头挽妇人发髻,瞧着已经长大不少的虞秋身上。他发现,她真是变了不少,不仅由小美人变成大美人了,身上那股子娇纵跋扈的劲头也不复存在,瞧着乖乖巧巧,软软弱弱的,明显性子大变。

足见她曾受到的变故有多大。

“我都说了轻点。”虞秋极为不悦的声音突然又响起,透着丝任性,似乎不大把眼前的堇宁王放在眼里。

虞钦挑眉。

不错,仍是他那还会恃宠而骄的妹妹。

“行了!”他终于怀着不悦走过去,直接拉住虞秋另外一只胳膊,对沉着脸的江以湛道,“她在疼,你不知道?放开她!”

媳妇是自己的,江以湛怎会愿意放,哪怕对方是媳妇她哥。

江以湛更加拉紧虞秋。

但虞秋已彻底震惊了,她抬头睁大眼看到眼前的虞钦,想抬手揉眼睛,但胳膊都被握住,她便只颤颤地唤了声:“哥?”

虞钦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冷眼看着江以湛:“放开她!”

江以湛不喜欢有人干涉他们夫妻的事,他也冷声道:“你妹妹已嫁给我,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别说拉她,睡也睡过了。”

虞钦一听,自然暴躁,想提剑捅了这混蛋。

这个事实,他不想接受!

无法回神的虞秋见到他的手搁在剑柄上,因怕素来宠她如命的哥哥真与江以湛打起来,便赶紧道:“哥,你不是死了吗?”

“…”

虞钦真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人,见到他就问这个问题。

不想这时作为他昔日好友的楚惜,掩嘴咳了咳后,也有点虚弱地问道:“我也想说,你不是死了?”

虞钦转眸看了眼打她妹妹主意的楚惜。

真是好小子,曾经他在的时候,就总向他妹妹献殷勤,但那时有他这哥哥看着。后来两年他不在,天知道这小子对她妹妹干过什么好事,他自然得了解。

不过现在让他最碍眼的,还是眼前这娶了他妹妹的江以湛。

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哥哥,一人拉着虞秋一条胳膊,明显谁也不想让谁。湖边湖中的其他人见了,便纷纷远远站着看戏。

虞钦的手搭在剑柄上:“放开!”

江以湛所有的固执都在虞秋身上,他仍是道:“不放。”

虞秋眼见着他们要打起来,便突然故意“啊”了声。

趁他们晃神,手下力道有所放松时,她倏地挣脱而出,转身就快步跑上了画舫,嚷嚷道:“哥,快上来,我们聊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以湛见了,立即沉着脸跟上,楚惜这事,他还没跟她完。

虞钦冷瞥了江以湛那德行,迈步跟上。

在戚韩迫不及待快步过去也上画舫后,江成兮看向刚才也因虞钦的出现而惊讶的风月,风月接收到他的目光,便突然低头。

江成兮收回目光上了画舫,风月跟上。

楚惜伤得不轻,捂着胸口看了眼隔壁画舫上那一直在看戏的霍淩淮,便上去坐下为自己调息。他本该离去,但虞秋在这里,他不想离开。

文初雪终于买了点心迟迟归来,她本该烦心霍淩淮还在,但注意力被画舫上突然多出的四名男子吸引去,不懂他们怎会过来,还有一个是不认识的人。

她压下心思上去,李及麟仍旧跟着她。

因突然人多,头上的位置不够,当下坐在那里的便只有虞秋与除戚韩外的三个男的,白如嫙早已让座去到画舫里头待着,风月则站在江成兮身后。

文初雪上去就感觉到气氛凝滞,她将点心搁在虞秋面前,便走开了。

虞秋先后给虞钦与江以湛倒了茶后,看着虞钦的脸又缓了好一阵,终于确定这真是她哥哥后,便亲昵地挽着对方的胳膊,眸中欢喜都要化成水溢出,足见她的高兴,她的眼睛红通通的:“哥,你怎么没死?”

听到这话,虞钦有些不适,妹妹还是好蠢。

江以湛瞧着她对哥哥的那亲昵劲,更是极为不适,他眯眼看着她挽虞钦胳膊的手,想到一个很不愉快的问题。

她从来没有挽过他。

意识到对面男人的吃味,虞钦这才觉得挺爽,他暗哼后,道:“我本来就没死,被人给救走,我倒是奇怪了,你们怎一个两个都觉得我死了?没尸体,又怎么能确定我已死?”

虞秋不解:“可是有尸体。”

虞钦惊讶:“哪里来的尸体?”

虞秋道:“从战场找来的。”不过再想想,当时那尸体的脸已经被毁得差不多,让他们确认是他,也是因为身形与其身上的东西。何况当时那一战,是全军覆没,而他也一直没回来。

虞钦闻言摸着下巴琢磨起:“谁闲得慌,给我弄尸体?”

虞秋不管这个,她只知道她哥还活着,便高兴地找不到东南西北,歪头就乐呵呵地蹭着他的肩头,眼泪已溢出,她下意识以撒娇般的语气唤了声:“哥…”现在就像个粘着主人的猫,乖巧娇软,可爱得紧。

江以湛眯眼,突然抬手往桌上一拍,冷唤:“虞秋。”

虞秋吓一跳,见到沉着脸的丈夫,面怀不解:“怎么了?”

江以湛现在很不爽,只恨不得取鞭抽向虞钦,他越发觉得,这虞钦,其实还不如死了算了。

戚韩知道二哥那德行,赶紧拉住他:“二哥,冷静,那是二嫂她哥。”

江以湛冷哼,她姐也不行。

他这妻子真是挺自在的,男男女女的,不是和这个亲昵,就是和那个亲昵,就是不和他亲昵。

虞钦可不怕江以湛,江以湛越憋屈,他越高兴。

娶她妹妹,睡她妹妹,他想想就觉心肝肚肺都疼。

他对虞秋道:“别管他,带我去找娘,路上我们慢慢谈。”

虞秋看了眼那脸色跟欲.求.不满时一样难看的江以湛,迷迷糊糊地点头:“好,我带哥去。”娘看到他,定然会喜极而泣。

“还有我。”江以湛咬牙出声。

虞秋不知道他气什么,只又点头:“哦!”

三人便起身一道下了画舫,局面是虞秋欢欢喜喜地挽着虞钦的胳膊走在前面,江以湛憋闷地走在后面。

戚韩问江成兮:“大哥,我们去不去?”

江成兮轻叹:“突然觉得挺累,不去了,回王府。”言罢他瞥了眼风月,便起身负手不徐不疾地离去。

风月想跟虞秋他们去,但她明白公子不让去,便跟上他。

戚韩看了看日头,想想后,也跟上江成兮。

剩下的文初雪他们,也纷纷跟了下去,转眼便只有隔壁的画舫有人。霍淩淮看着文初雪离远后,便看向对面闭眼调息的楚惜,淡道:“女人被抢,还要挨打,你倒是挺能忍。”

可能是因为之前热闹,现在冷清,他突然也没了留下的兴致,起身就走。

第085章

在去忧于山的路上, 虞秋本该与江以湛同乘一匹马,奈何虞钦不肯, 一番争执,最后便只能弄来一辆马车,三人坐在里面。

虞秋看着眼前两看相厌的男人,也是无奈得很。

后来她又问虞钦:“哥, 你既然没死, 为何不回来?”

提到这个,虞钦便颇为不得劲,他道:“我被救我的那丫头给囚禁起来, 最近才终于有一点自由。”

虞秋闻言惊讶:“被一个丫头囚禁了?”

“嗯。”虞钦不知是想了什么, 眼眸子微眯起来, “得怨你哥终究是一代英俊豪杰, 迷得人家小姑娘失去理智, 不接纳她的感情,她便做此让人愤恨, 让人想杀了她之事。”

虞秋稍默, 又唤了声:“哥!”

被囚禁到最近才来找他们, 足见被囚禁的时间是很长, 究竟是什么样的小姑娘,有本事囚禁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