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兮看着脸色苍白的风月,拉住她的手道:“我背你。”

风月甩开他,大步往前,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他的闷哼声,她不知他是不是在装,只选择不去理他。

江成兮捂着伤口觉得无奈。

她还真是绝情。

他们离开群山,便又坐下歇着。

江以湛搂着颇累的虞秋,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怎知道那么多。”

其他人也好奇,便都看着虞秋。

虞秋看了看其他人,颇为心虚道:“当初在有福客栈时,那中年男人死前逼我记过一张图纸,图纸上有龙穴的地址与毁灭龙穴的方法。”

江以湛颇为诧异:“还有图纸?”

虞秋点头:“那人是在逼我记下图纸,嘱咐了一些事情后,自杀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那龙穴为假,会迷惑人的心志。那万丈深渊是没有任何方法越过的,人在那里待久了,一定会落下。”

江成兮扯了根草在手里把玩,他道:“若是如此,这玩意若不毁掉,还真是要发生大事。”

什么样的大事,都能想象得到。

江以湛知道虞秋被逼着记下这些,定然只是因为机缘,他心有不悦地捏着她的鼻子:“怎么不告诉我?”他不喜欢她有秘密隐瞒他这做丈夫的。

虞秋道:“他不让我说,只让我找机会毁掉啊!”

江以湛冷哼:“还真守信用。”

这时杨柳不由出声:“前朝那尤王一系弄这个就是为了夺位,其后人为何还想毁掉?有此利器,定能让天下大乱,作为前朝后人,何不借此复国?”

江以湛倒不较真于此事,他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前人的思想不见得能强加给后人。”

其实他也意外事情与他想的不一样。

歇得差不多,他们便上马出林子,因只有三匹马,风月被江成兮捉过去同乘一匹,杨柳带着霍淩淮。

风月倒是难得没有拒绝江成兮,江成兮颇为高兴,不由低头亲了她一下。

她低下头,由他去。

窝在江以湛怀里的虞秋见到这一幕,便失笑。

以她对姐姐的了解,姐姐这是被大公子的死皮赖脸哄得差不多了,喜事大概不会远,她喜闻悦见。

他们一路晃晃悠悠,倒挺悠闲,虽然除虞秋外,都受了点小伤。

杨柳看了看挂在他身前的霍淩淮,见其面如死灰,就像死了一样,便道:“王爷,我们是不是该先给暮王治伤。”

但江成兮却道:“别管他,多折腾折腾。”

杨柳想了下,便未再多言。

他们到瑜都时,已是两日后。

守在堇宁王府正厅里等着他们的戚韩闻声,便快步迎了出来。他见到被杨柳弄下马,一身血又昏迷不醒的霍淩淮,便惊讶道:“你们去后发生了什么?”话语间,他与杨柳一起架着霍淩淮。

杨柳见没人回答,便道:“说来话长。”

这时江成兮见风月正往里走,便快步过去强制拉住她的手。他最近算是明白了,对她就得用死皮赖脸的一招。

他对杨柳他们道:“将霍淩淮送到我那里去。”

杨柳应下:“是!”

虞秋看着被架走的霍淩淮,心里有点悬,她问江以湛:“能救么?”

江以湛牵着她往里走:“不是能不能救的问题,只是该不该救。”

虞秋闻言沉默了。

霍淩淮被带到醉夕院,便被戚韩做主随便扔在了地上,戚韩已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这小子已经完了,该如何都是他们说了算。

江成兮也没管霍淩淮,只与风月回了各自的房间沐浴。

他清清爽爽地再出来时,已是许久后,他踏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看起来惨不忍睹的霍淩淮,嘴角勾起。

戚韩由亭里走了过来,问道:“大哥,能救么?”

江成兮缓缓步到亭里坐下,朝戚韩示意:“陪我下盘棋。”

戚韩闻言不悦:“你这是要虐我。”

江成兮扬了扬眉。

戚韩见这里没有别人,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过去坐下。

落棋时,江成兮才徐徐道:“别小看你大哥我,现在只是该不该救他的问题。”

戚韩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奈何因为文初雪与颀儿,就不能让霍淩淮就这么死了。他想了下,眼睛便亮了:“大哥有没有能洗去人记忆的药?”

江成兮抬眸看了他一眼:“我不是神。”

戚韩道:“大哥就别谦虚了,你的底,咱们自己人还能不知道?”

江成兮忽然笑了,他道:“我有吃了让人变傻的药。”

第127章

江以湛回来沐浴换衣后, 没坐多久, 就入了宫。

虞秋倚在床上发了会呆,便起来去了文初雪那里。站在院前,她看着里头亭下文初雪抱着颀儿说话的一幕,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文初雪抬眸看到她, 道了声:“秋秋站那干嘛?”

虞秋叹了口气,这才步过去坐下。她看了看文初雪憔悴的脸色,终是道:“暮王如今在我们堇宁王府。”

文初雪闻言怔住:“是什么情况?”

她从虞秋的神情中能看得出来, 怕是没发生什么好事。

虞秋长话短说:“你知道的, 他们总是勾心斗角,打打杀杀,这次暮王被制服了,正在醉夕院。”

能在醉夕院,定然是有大伤, 文初雪抱着颀儿立即起身离去。

虞秋大步跟着他们。

醉夕院中的两人仍在下棋, 戚□□是在绞尽脑汁在棋盘上对付江成兮,忽然听到有人跑近的声音,他落棋的动作顿住,抬眸看向江成兮。

江成兮笑了笑。

就这脚步声,不难猜到是谁, 戚韩立即放下手里的棋子,慌忙过去扛起仍被扔在地上的霍淩淮进了侧屋。

他把霍淩淮搁在床上,再出来时文初雪他们已经进了醉夕院。

看到文初雪,他摸了下鼻子, 有些心虚。

文初雪立即放下颀儿,跑过来问他:“暮王在里面是不是?”

戚韩咳了咳,道:“他伤得很重,在昏迷不醒。”

得到确认,文初雪便跑了进去,见到床上满身血,不知死活的霍淩淮,她的脚步顿住。尤其是远远地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脸,她的心便狠狠咯噔了下。

她一步一步地缓缓走过去,最后扑在床边握住他的手,颤颤地喊着:“霍淩淮…”

他的手脚冰冷,看模样分明就只剩一口气。

虞秋站在外间看到这一幕,再看了看门口的戚韩,小嘴撇了下。之前霍淩淮还没到这种地步,分明就是被折腾的。

戚韩又摸了下鼻子,再咳了下后,回到亭里继续与江成兮下棋。

颀儿迈着小短腿过去扶着床,他眨巴着清澈懵懂的眼睛看着床上的霍淩淮,小嘴张了张,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文初雪眼泪啪嗒地落:“霍淩淮…”

虞秋不心疼霍淩淮,却心疼文初雪,她过去轻抚着文初雪的背部,哄道:“你别急,他死不了,有大公子在,他一定能活。”

文初雪点头,但她心疼他。

外头的亭下,戚韩对江成兮道:“大哥,该救了。”文初雪都来了,他们再有意磨蹭,就过不去。

“救谁?”虞钦忽然由亭外落地,他倚在亭边看着他们。

戚韩看到他,便道:“二哥终究是不顾利益的制衡,把霍淩淮解决了,如今这小子完了,只剩一口气。”

虞钦不需要了解事情详情,大概情况他能猜到。他弯腰扯了根细草搁入嘴里叼着,抱胸道:“你们在犹豫该不该救他?救当然是得救,建议顺便弄傻。”

江成兮闻言笑了,倒是同道中人。

戚韩耸肩:“那随便你们咯!”

这时虞秋从房间出来,她见到虞钦,便面露喜色:“哥,你怎么又回来了?”话语间,她快步靠近。

虞钦道:“又?不欢迎我?”

“欢迎欢迎。”虞秋挽住他的胳膊,“就是觉得惊讶罢了。”

虞钦懒得说自己是因为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便想回来寻寻踏实感,他只问:“文初雪在里面哭?”

虞秋点头后,对江成兮道:“别闹了,再不救真要死人的。”

“好。”江成兮终于起身,负手缓缓朝药阁走去。

他从药阁中拿了些药出来,其他人跟着他一起进入霍淩淮所在的房间。

文初雪见他过来,立即抹着泪让到一旁。

他坐到床边,倒出其中一药瓶里的药,隐约勾了下嘴角后,便喂入霍淩淮苍白干裂的嘴中,使得其吞下。

这是一粒有鬼的药。

后来他往霍淩淮嘴里倒的液体药,才是真正的治内伤的。

他一边扒着霍淩淮的衣服,一边面不改色道:“都出去,我给他上药。”看起来还真是一个好大夫。

其他人便都纷纷出了房间。

姜风踏进院中,就看到他们都站在门口,便过来欲说些什么,但见到被虞秋哄着的文初雪,就改了话,他问道:“暮王的情况如何?”

戚韩应道:“还能如何?大哥出马,谁能不放心?”

他坐在门槛上,晃起二郎腿,倒是没有半点心虚了,甚至不由想摩拳擦掌,期待起霍淩淮醒来后的情况。

虞秋见文初雪渐渐安了心,便问姜风:“王爷呢?”

姜风道:“王爷已领兵前往北冀收服暮王的兵马。”

“哦!”虞秋心道,看来暮王以后真是会一无所有。

江成兮给霍淩淮上好药,便出来让下人进去给霍淩淮清理身子,换衣服,一切都妥当后,其他人才又进了房间。

霍淩淮虽仍旧半死不活的,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倒舒服得多,不像之前看起来那么凄惨,那么触目惊心。

现在就等着他慢慢恢复,慢慢醒过来。

文初雪一直守在床边,她不知道他醒来后面对一无所有的情况会怎样,只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会守着他。

难得的,今日所有人都待在醉夕院,哪怕到了入夜。

因为有虞钦,戚韩总算不需要陪江成兮下棋被虐,他只百无聊赖地倚着树看月光,悠哉得很。

虞秋因为江以湛不在,也待在这里,正与风月一起陪着颀儿玩。

终于,房间里头传出文初雪惊喜的声音:“你醒了。”

会武功的人都能听到,戚韩第一个大步过去,虞秋见了,便心怀疑惑地抱起颀儿跟了上去。

躺在床上的霍淩淮正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上方,一直不动。

文初雪不由唤了声:“霍淩淮?”

但他仍是没有回应,仿佛她喊的人不是他似的。

“霍淩淮!”文初雪拉住他的手。

他总算有了反应,正缓缓转头看着她,他的眼中透着迷茫懵懂,不知他看到文初雪想到的是什么,竟是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文初雪懵了。

她感觉到不对劲,不由再唤他:“霍淩淮?”

未想他却迷茫地歪了头:“霍淩淮?”虽仍是那磁性低沉,极为好听的男声,这说话的语气明显不对。

文初雪忙坐到床上趋近他的脸,看着他,问道:“我是谁?”

霍淩淮默了瞬,忽然唤道:“姐姐!”

文初雪感觉脑袋就像陡地炸开了一样,她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眼睛,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却是不再有半点曾有的深沉冷酷,取而代之的是清澈的纯真,甚至透着丝痴呆。

一旁的戚韩眨了眨眼,不由出声:“这样才可爱多了。”

听到戚韩的声音,文初雪立即红着眼睛,问坐在桌旁单手抵着脑袋看着霍淩淮的江成兮:“大公子,他是怎么了?”

江成兮一本正经的搪塞:“之前在那龙穴里,他被砸了脑袋,砸傻了。”

“龙穴?”文初雪不知道什么龙穴,她从来不会过问太多,她只在乎霍淩淮的安危,她立即伸手抬起他的脑袋,这里看那里看。

他倒是难得乖巧地任她为所欲为,只懵里懵懂地看着屋内其他人。

后来文初雪对江成兮道:“我没看到他头上有伤口。”

江成兮道:“就是如此才严重,有伤口,血会流出。无伤口,血就会留在脑袋里化成淤血压在脑中。”

“所以他真傻了?”文初雪瘫坐在床上。

那个向来睿智的男人,竟然傻了,她的眼泪立刻再次流了下来。

她赶紧又抹了把泪,问道:“你是神医,你能治好他对不对?”

江成兮道:“脑袋里面的东西难治,这得等他自己化掉那淤血。”他是大夫,霍淩淮究竟怎么傻的,当然是他说了算。

文初雪又问:“那得多久?”

江成兮稍默后,应道:“看命。”

文初雪看向躺在床上的霍淩淮,他似乎想动,却因为浑身伤而动不了,还很疼,他便拧了眉,颇为委屈地看着她,扁了下嘴,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