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任清野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池中月回头,望着任清野,怔怔地说不出话。

“怎么不要了?挺好看的。”任清野又对导购说,“买单吧,她看上的都要了。”

“好嘞!”导购怕这一单又出岔子,于是忙不迭抱着衣服去柜台结账。

任清野低头揽住池中月的肩膀,“怎么了这是?”

池中月嗓子酸酸的,她感觉自己一开口可能就会哽咽,所以她干脆不说话,挣开任清野走了出去。

任清野等着导购结账,把衣服装好,钱给了,才追出去。

“怎么了你?”

几分钟时间,池中月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不咸不淡地说:“没怎么,你上哪儿去了?”

“接了个电话。”任清野说,“上面打来的电话。”

池中月满腔情绪顿时收住,“怎么了?”

“没怎么。”任清野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拉着池中月往外走,云淡风轻地说,“提前收网。”

“什么时候?”

“时刻准备着,只等上面批示过了,立马就能调动武装部队。”

池中月一下子一句话都说不出,这一天真的要来了,她却像吞了一口酸水,在喉咙里翻滚,吐又吐不出,咽又不下。堵着她的呼吸,空气好像每吸一口就少一口。

两人出了商场,往停车场走去。

“这里有喝的吗?”池中月突然问,“想喝点甜的。”

任清野四周张望一下,说:“商场正门旁边有一家奶茶店。”

“哪里?”

“就正门右边的巷子里。”

“哦,我去找找吧。”

任清野笑出声,“你一个女人怎么还没我清楚商场的构造?”

池中月冷笑一声,“呵,你厉害。”

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这家奶茶店生意不错,排了五六个人,池中月等了十几分钟才轮到自己,这时候她身后也排上了七八个人。

她拿了自己的奶茶,一转身,看到排在自己后面的队伍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祝医生?”池中月走近两步,“真巧啊。”

祝寻原本在看手机里的文献,听到池中月的声音,也只是跟她点了点头。

池中月说:“你一个人?”

祝寻说:“嗯,路过这里,突然想喝点甜的。”

池中月一想到任清野今天那副死样子,心里就不爽,于是把原本给任清野买的奶茶递给了祝寻,“队伍还长着,够等,我多买了一杯,你拿着吧。”

祝寻接过,捧在手里,温热的感觉立刻蹿遍全身。

“谢谢。”

池中月说:“客气,那我走了啊。”

“诶等等!”祝寻叫住她,说,“你妈妈好点儿了吗?”

池中月眼神暗淡了下来,“嗯,好多了。”

这时,任清野已经在路边等了好几分钟了,这里不能停太久,于是他按喇叭催她。

“那我走了。”池中月说,“再见。”

祝寻指尖细细摩擦着奶茶杯,细腻的温热慢慢蔓延开来。

他又想到了今天早上在楼下早餐店遇到阮玲香的场景,熙熙攘攘的巷子里,上班的上学的脚步匆匆,从早餐店拿了包子馒头就走,路上囫囵吞了就算吃了早饭。而阮玲香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急不缓,一勺一勺地喝豆浆,小口咬油条,硬是吃出了西餐厅的氛围。

抑郁症应该是好了,不然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女人,为什么生了个反差那么大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电视剧小说一大定律:干完这票就收手,必挂;干了这次就回家陪老婆孩子,必挂;做了这一会儿我们就远走高飞,必gg

第45章

池中月拿着奶茶上车, 咬着吸管,说:“走吧。”

任清野看她只拿了一杯奶茶上来, 问:“我的呢?”

池中月轻呵一声,“你有说你要喝吗?”

任清野被她这样子逗笑, 缓缓启动汽车,“这爆脾气……”

话没说完,池中月就瞪着他了。

任清野立马改好, 把原本的“欠收拾”咽了下去。

“好多了。”

任清野又重复一遍,“脾气已经好多了。”

池中月不再傲着,把奶茶递过去, 搁任清野嘴边, “赏你一口吧。”

任清野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甜腻的液体从齿间滑入喉咙, 发散到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里。

“啧……”任清野说,“也不怎么甜嘛。”

池中月收回奶茶,冷冷说道:“爱喝喝,不喝算了。”

任清野看她一脸不爽, 于是“啪嗒”一声,解开安全带, 趁池中月还没反应过来, 直接吻了上去。

辗转唇齿之间,品尝着奶茶的甜味儿和她的甜味儿。

直到嘴里的奶茶味消失得无影无踪,池中月才推开他,喘着气儿, 瞪了他一眼,“还走不走了?”

任清野舔了舔唇角,“这才够甜。”

*

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池中月把新买的衣服抱到房间里一件件整理好,任清野就去厨房做饭。

两人分工十分明确。

池中月几分钟就搞定工作,又把堆在沙发上的脏衣服抱去洗。

刚走到客厅,就碰到出来拿东西的任清野。

“你放在那儿别动。”任清野说,“一会儿我来。”

池中月瞧他那模样,生怕自己把他宝贝衣服洗破了似的。于是她把衣服放回原位,坐客厅里看电视了。

厨房里响起了菜下锅的声音,不久后香味儿也飘出来了。

任清野在厨房说:“月月,进来一下。”

“哦。”池中月应了一声,把盘在沙发上的腿放下来,趿拉着拖鞋,一不留心,撞到了桌子脚。

十指连心,脚趾也不例外,池中月一下弯了腰,闷哼一声,蹲下来揉脚趾。

任清野听到动静,出来一看,说:“怎么了?”

池中月说:“撞到脚趾了。”

“疼吗?”

“疼。”

“……”

“……”

两人都静默了一阵,池中月突然往后一缩,而任清野抓住她的脚,把她的脚趾握在手心轻揉。

池中月本就臊得慌,看到任清野嘴角带笑,心跳更是漏了一拍。

“你笑什么?”

任清野说:“没什么。”

池中月追着问:“你到底笑什么?”

任清野抬头看着她,眼里充满揶揄的意味,“你非要我说出来?”

池中月目光一转,看着地面,说:“爱说不说。”

渐渐的,她感觉任清野手上的力度越来越不对劲,掌心已经从脚趾移动到脚踝,然后是小腿,一路慢慢往上滑。

粗粝的掌心擦过细腻的肌肤,带起池中月一阵酥\\痒。

池中月蹬腿,说:“你干嘛!”

任清野的手掌钻进她睡裙里,含住她的双唇,含糊不清地说:“想再听你喊疼。”

池中月:“……”

做梦!

“菜糊了!”池中月说。

任清野抱她起来,放到沙发上,“没关系。”

*

夜里,池中月醒来的时候,任清野正在穿衣服。

池中月想伸手扯他衣角,刚抬起手,又觉得这样未免太小女儿情态,于是把手收回了被窝。

“你要走啊?”

任清野嗯了一声,“王总那边带下线来接货,我要亲自去一趟。”

池中月倏地坐起来,瞬间清醒,“会有危险吗?”

任清野坐下来,摸她脸颊。

“不会,只是交接任务而已。”

“好。”池中月说,“我等你回来。”

“嗯。”

两人相顾无言,任清野站起来,穿上外套,没说什么就走了。

他怕再多看一眼,就走不了了。

任清野这一次,要出去三四天。

池中月有强烈的预感,任清野这一次回来,就要配合秦唯平进行最后的收网行动了。

几年的布置,成败就此一举。

池中月决定再回家一次。

她开车上山,一路上都觉得四处布满了眼睛,监视着池家人的一举一动。

把车开进大门,四周静悄悄的,和往常一样,但如今,竟是一点生气都没有。

她把车停好,发现正门锁着,敲了半天也没人。

于是她绕到后院,从窗户里看了一眼,确实没人。

池中月坐到院子的摇椅上,给池荣贵打了个电话。

翻找通话记录的时候,她才发觉,上一次和池荣贵通话已经是一个多月前了。

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于是池中月又给张妈打电话。

张妈有个习惯,把电话铃声调到最大,所以池中月刚打过去她就接到了。

“月月啊?你回家了?我们不在家呢!”

池中月问:“在哪儿?”

张妈说:“昨天晚上贵爷心绞痛犯了,我们现在在医院呢!”

池中月沉吟片刻,说道:“我现在过来。”

她挂了电话,目光一扫,入眼的全是枯萎的花草。

阮玲香种的这些花花草草都是娇气的植物,不像山里那些野生植物,几天没人照顾就能死给你看。

如今,就连阮玲香最爱的那些绿菊也全部枯了,只剩几片泛黄的零星花瓣可怜兮兮地挂在枝头上。

池中月附身,把要掉不掉的花瓣给扯了下来。

这下,就只剩光秃秃的枝干了。

她看着这狼藉的院子,眼前浮现的确实夏日里的胜景。

姹紫嫣红,百花争奇斗艳。阮玲香摇曳着身姿穿梭在这片小园子里,比花还美。

以前池中月总觉得阮玲香太冷淡,总是精心照顾这些植物,却不愿多看她一眼。

而现在,池中月竟开始怀念那些被阮玲香无视的日子。

有,总比没有好。

她深呼一口气,最后环视这栋别墅一眼,离开了这里。

*

池中月到医院时,正当晌午。

深秋的阳光干燥温暖,照得满目白色的医院也多了几分生气。

池中月直接上了六楼,找到池荣贵的病房,从门上的小窗子看了一眼。

他挂着点滴,空着的手拿着电话,常年没有表情的脸色略显激动。

张妈在一旁站着,殷切地看着池荣贵。

池中月等他挂了电话,才走进去。

“爸。”

池荣贵回头,嘴没合上,片刻后,激动地说:“月月!有线索了!你妈还在y市,前几天有人看到她了,我就知道她没走远!”

原本应该是好消息,可池中月却高兴不起来,但她脸上的笑容也是真心的。

“真的吗?”

不希望她被找到,但得知她还好好的,又很开心。

她怎么这么蠢,既然跑了,干嘛不跑远点?

也是,她当了十几年的金丝雀,连池家都难以踏出去一步,怎么跑得远?

好在,一切都要结束了,就算阮玲香被找回来,也不会再被池荣贵圈在身边了。

“哎……这会儿我正派人找,就从她出现的那个地方开始排查,只要她还在y市,我就算把这地儿翻一转都要把她找出来。”池荣贵胸有成竹,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插着针管的地方立即回血了。

“你小心点儿。”池中月走过去抚平他的手背,一触摸到他,发现他的手是冰凉的。

池中月说:“医生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