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悠......

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啊。

赵一牛努力在记忆里搜刮着,改变他人生命运的有两件大事。

一是被抓进了局子,二是恶性伤人,走上通缉犯的道路。

这两件事都跟一家人扯不开关系,就是那个差点被他抱走的小女孩,还有送他进监狱的女警。

他隐约记得,那家人好像就姓季,而且算算年头,差不多也该这么大了。

赵一牛眼仁狠狠一缩,手指有些发抖。

要真是那家人就坏了,这女的一旦逃出去,肯定会立刻报警,然后他费尽心思的假死也都白费了。

他越看季悠的照片越觉得她像那个女警。

长相,气质,全都像。

而且她是阑市那边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还偏偏有那个敏锐性察觉他们的孩子是拐的。

难不成他们已经有了点线索,摸到他们贩卖人口的这条线了?

赵一牛越想越觉得后怕,不管这个女的到底是不是那家人,都不能留了。

干这行的不能又一丝侥幸心理,一步走错就是满盘皆输。

赵一牛把手-枪别好,又拎了把匕首,对两个兄弟道:“你们跟我回去一趟,我要弄死那个女的。”

“哥,为啥啊?”

“别问为什么,赶紧走!”

他带着两个人急匆匆的往村子里赶,留下葛芳和三个男人面面相觑。

“哥,那我们怎么办啊?”

赵一牛喊道:“给我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回来!”

“哎......”

还不待剩下的人反驳,赵一牛和那两个兄弟就跑没影了。

闲着也是闲着,其中一个精瘦的像猴样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包白-粉,捏着鼻子想吸一口。

葛芳一把捏住了他的胳膊:“什么时候了你还吸!”

瘦猴委屈道:“不是姐,你们也不说怎么回事,我们呆着干嘛,而且也挺困的,正好精神精神。”

葛芳深吸一口气,望着幽暗的乡间小路,沉声道:“等你哥回来!”

瘦猴笑了:“弄死个人多大点事儿,至于这么紧张吗,我哥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转回头看另两个人,那两个也轻松的笑了笑。

但瘦猴还是顺从的把白-粉揣起来,捏出跟烟点了。

毕竟他们都是跟着赵一牛干的,货源,人脉也都是赵一牛的,他们还惹不起。

葛芳瞪了他一眼:“你哥没弄死过人,只打残过人。”

瘦猴叼着烟,睁大了眼:“没弄死过啊,那他成天跟我们吹逼,还说打死过警察。”

葛芳斥道:“你能不能小点声!”

瘦猴举起手告饶:“行行行我小......”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个年轻清亮的声音截断了:“打死过哪个警察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沿着小道走过来一个人,这人的脚步也太轻了,都快走到他们身边了,才被人发现。

瘦猴几个人顿时吓出一身汗,但见过来的只有一个人,立刻就镇定下来了。

“你要干什么?”

瘦猴把烟吐了,右手背到身后,摸到了插在腰带里的小刀,得得嗖嗖的朝来人走过去。

来人勾唇一笑,眼底闪过一丝狠意,手指骨节清脆的响了一声。

他张狂道:“弄死你们。”

瘦猴一怔,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对面的人就像一阵风一样扑了过来。

他的力气太大,行动太迅速,仿佛一只敏捷的猎豹,抓住猎物就不撒手。

瘦猴刚把刀□□,胳膊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然后手指一软,小刀掉在了地上。

“卧槽啊!”

瘦猴疼的脸都白了,他没想到对面的人是个练家子,而且下手能这么狠。

来的正是祁彧。

执勤的时候是不允许携带手机的,等他换班后回了宿舍,准备给季悠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那条语音和只传了一半的视频。

祁彧都快吓疯了,他立刻报了警,但因为不了解当地的情况,光是一个村名,对方就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还一直跟他强调附近类似的村子太多,让他一定说明是那几个字。

他当然没办法从语音里辨别出是那几个字,只能尽量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知了警方,让他们赶紧出动。

然后祁彧去找了祁厉泓,要求祁厉泓让他带几个军人先去搜寻季悠。

但祁厉泓坚决不同意。

这类案件是警察的工作,不归他们部队管,还没毕业的军校生就更不能以身涉险,否则将来麻烦很大。

祁彧没时间跟他纠缠,干脆从保安处夺了辆摩托车自己跑了出去。

他估算着季悠在路上的时间,大致确定了距离,然后毫不犹豫的向机场的方向开去。

他不敢减慢速度,一边开还要一边搜寻周遭的异常。

但是真的很难,周围大大小小的村落无数,他根本不知道季悠身在哪里。

于是他只能停下来,给季悠打了个电话。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在他快要彻底心凉的时候,电话竟然接通了。

祁彧很快就反应过来,率先出口试探季悠。

短暂的几句交流,他已经确定,季悠在对方手里,但暂时还没有危险。

这边刚挂了电话,警察就拨了过来,说已经基本确定了位置,立刻派人赶到。

祁彧按照警察给的地址开了过去,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除了零星几盏还没坏的路灯外,就只有村寨里恍惚的灯光。

祁彧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强劲的风吹刮着他的头发和侧脸,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子撞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角干涩的疼,但却根本不敢闭上眼睛,生怕错过一个可疑的人。

直到,他听见了隐隐的交谈声。

祁彧把摩托车停在一边,然后轻悄悄的走了过去。

瘦猴和葛芳的谈话他大致听全了,也基本确定这伙人就是赵一牛的同党,于是才干净利落的扑了上去,瞬间撂倒瘦猴,拧断了他的胳膊。

胳膊被拧断后,瘦猴立刻失去了反抗能力。

剩下的两个人一咬牙,拎着刀冲了上来。

这几个人并不是祁彧的对手,哪怕他们手里有刀。

祁彧救季悠心切,急的眼睛都红了,根本没心情跟他们周旋,几乎下了死手。

外面的打斗声太大,刀锋不慎砸到车身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里面那个小孩不知怎么被震醒了,开始慌张的哭了起来。

葛芳一见大事不妙,连忙慌张的跳上了车,想要开车逃跑。

祁彧的手背被刀划了一道,但他也立刻将对方踢到在地。

发动机呜呜的响了起来,面包车滑了出去,孩子的哭声渐渐的小了。

他刚被喂了药,这些天根本没怎么吃东西,方才又受了惊吓,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祁彧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面包车,牙齿磨得咯咯响。

那个孩子被带走了。

现在要是冲上去,还来得及把孩子救下。

但是季悠怎么办,赵一牛把季悠带去哪里了,她会不会有危险?

他只有一个人,他只能选择一边。

夜风瑟瑟的吹着,卷起砂石泥土,噼啪的打在人的皮肤上,阴沉的天空好像一只苏醒的巨兽,浓云低压,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渺小的人类吞噬。

祁彧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伤口崩开,鲜血滴滴答答的流到地上。

但他感觉不到疼,只有心寒和麻木。

为什么,非要让他做这个选择?

一边是他爱的人,一边是他作为军人的责任。

祁彧眼中布满了血丝,两种力量拉锯,快要把他的神经撕裂了。

然而下一秒,他本能的掐住了企图跑路的瘦猴的脖子。

血液顺着伤口留下来,染红了瘦猴的衣领。

他在浓郁的血腥味儿里瑟瑟发抖。

他感觉得到,这个恐怖的男人想要杀了他。

“大哥...饶命!”瘦猴沙哑着嗓子,脸被掐的红肿发胀。

祁彧双目猩红,咬牙问道:“赵一牛去哪儿了,你们抓的那个女孩在哪儿!”

瘦猴舔了舔干涩的唇,挣扎着举起软绵绵的手:“我...我带你过去。”

他是唯一一个还有行走能力的人。

祁彧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扯了起来,仿佛手里的只是一个破麻袋。

“给我快点,她要是出事,我要你们全都陪葬!”

他没有办法做出的选择,身体已经帮他做了。

当他的思维还在两个方向挣扎时,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鲜血,每一根骨头全都叫嚣着,要回到季悠身边。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似乎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被编写了程序,保护季悠才是他最大的使命。

远处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警铃声,村子里的最后一盏小灯泡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完???明天必完!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季悠身边的草响动起来时,她的心随即一沉, 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无比。

那一声惨叫之后, 废屋里再也没有传来司机的声音。

赵一牛拎着刀走了出来, 他踢开了门口倒着的那根木头, 把刀在灰突突的墙面上蹭了蹭,厉声道:“找到没有你们!”

“哥,我去草垛后面看看。”

那两个找了一圈,没见到影子, 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泥地上的一堆堆草。

赵一牛和他们互换了下眼色, 也提起刀朝草堆走去。

他们来的时候门上的木棍还没被彻底抽掉, 说明季悠刚跑不久。

现在周边的空房子都搜过了, 就剩那片粘着污泥的草堆了。

“哥你看!”

这里面皮肤最黑的一个小伙子把手电筒照在地上, 示意赵一牛仔细看。

那是一滴血,正巧滴在一块发白的石头上, 鲜红的颜色格外明显。

赵一牛松弛的眼袋抖了抖, 突然大跨步的朝草垛奔去。

季悠当即知道不好, 立刻起身往后跑去, 但她哪里跑得过这几个男人,还没跑一百米, 就被人死死的扯住了衣服。

赵一牛立刻把刀架在了季悠的脖子上,恶狠狠道:“我看你再跑!”

他们推推搡搡的把季悠扯到了小屋前,拽着她的胳膊按在粗糙的墙面上。

季悠的胳膊被他们抓出深深的瘀痕,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她双手的划伤一阵一阵的发疼, 温热的血滑到指尖,坠在指甲上。

她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小屋里寂静无声。

或许,司机已经被赵一牛给弄死了。

而她就是下一个。

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出尔反尔,但似乎也没机会知道了。

在濒死的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这一路上曾经有很多可能来改变结局,但事情还是按着最差的轨迹发展了,她再也想不出办法了。

赵一牛能那么果决的对司机动手,就不会给她迂回的余地。

很可惜,她就见不到祁彧了。

她要是死了,祁彧一定很伤心,或许很久都走不出来。

真是抱歉,要是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在盛华高中,她还是不要认识祁彧了。

季悠闭上眼,希望那个过程快一点,不要让她太疼,其实,她还是很怕的。

“你妈妈是不是叫柳香,她是不是个警察!我们见过对吧,你认出我来了对吧?”

赵一牛用刀抵着季悠的脖子,只要往前推进一寸,就能割断她的大动脉,他心里郁积多年的闷气就可以消解了。

但他仍旧想从季悠嘴里得到一个肯定,不然杀错了人,他会很失落的。

季悠没有回答,她只是紧绷着身子,牙齿微微打颤。

赵一牛冷笑一声:“不回答就是默认了,我们还真是有缘,可惜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说罢,手上就要用力。

“哥,救我!”

瘦猴哭赖赖的声音从大道口传来,成功的让赵一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黑皮皱着眉头望过去,发现瘦猴被一个人押着,一只胳膊晃晃荡荡的垂在袖子里,狼狈不已。

祁彧一眼看到了被刀抵着的季悠,一时之间怒火上涌,差点把瘦猴的骨头给捏碎。

瘦猴撕心裂肺的嚎叫了一声,随即被祁彧狠踹一脚,爬不起来了。

他觉得自己的腰大概是断了。

季悠睁开眼,看见熟悉的身影,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被刀抵着,没法说话,只能远远的望着祁彧,手指死死扣着混杂着沙粒的水泥墙面。

祁彧紧紧的攥了下拳,额头上的青筋绷起。

“你是谁!”黑皮粗声问道。

祁彧没理他,反而将目光转向赵一牛。

他松开拳头,一瞬间调整了脸上的表情,随即嗤声一笑。

“赵一牛,好久不见啊。”

赵一牛眯起眼睛望着祁彧,天太黑了,他并不能看清祁彧的长相。

事实上哪怕看清了他也不认识,对季悠都只是猜测,更何况是祁彧呢。

“你认识我?”赵一牛沉着嗓子道。

他虽然把目光投向了祁彧,但却没把刀从季悠脖子上移开。

事实上对他来说,季悠才是他最恨的对象,是害他坐牢,逃窜的罪魁祸首。

祁彧不敢轻易往前走,他怕赵一牛随时会对季悠动手。

于是他略带讥讽道:“我当然认识你,不光认识你,我还去监狱看过你。”

赵一牛拧起眉,脸色又冷了几分。

黑皮抄起刀走了上来:“哥别跟他废话了,我收拾了他。”

他和剩下的那个人一走一右的朝祁彧走过去,脸上带着嗜血的阴狠。

反正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宰,完事儿之后用车拉走,扔到山崖底下去。

想罢,黑皮当机立断的冲了上来,刀锋直奔祁彧的胸口。

祁彧眼睑一颤,猛地抬起腿,又准又狠的将黑皮的刀给踢飞了。

在黑皮迟愣的片刻,他已经借着踢腿的惯性,一扭身到了黑皮身前,左腿膝盖猛地击向黑皮的小腹,趁着他疼痛难忍弓腰的瞬间,祁彧的手肘砸向了他的脖颈,黑皮身子一颤,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前后不过十秒钟,连赵一牛都看呆了。

剩下的那个人自然也是白费,被祁彧三下五除二给撂倒,刀也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原本极具优势的人贩子,现在只剩下赵一牛一个。

祁彧一身轻松的踢了踢地上的黑皮,漫不经心道:“赵一牛,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

祁彧撩起袖子,也不管黑夜里赵一牛能不能看清他胳膊上的疤:“小时候,你在我身上划了一道,害我胳膊差点废了,想起来了吗?”

赵一牛微一恍惚,真想起来了。

除了个小女孩,还有个碍事的小男孩。

要不是那个小男孩,他也不会被抓住。

祁彧扯了扯唇角,把袖子放下去。

“我是阑柏军区首长的儿子,祁老司令的孙子,我们家不说在柏市手眼通天,收拾你一个蝼蚁还是绰绰有余的。你敢划伤我,就注定要付出代价。

“知道你为什么被判了三年还不减刑吗?我爸授意的,谁敢不听呢。你一个混混痞子,没背景没钱,最好摆弄了。哪怕我们想把你弄死在牢里,都轻而易举。

“不过可惜啊,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害得你,哦对,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一个人能闯阑柏军区吗,你有那个本事吗?你只能龟缩在穷乡僻壤,把自己弄成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躲躲藏藏。

“靠拐卖赚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你不敢露面,更不敢享受,你终生都会活在被抓的恐惧当中,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错伤了首长的儿子。”

祁彧言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奚落,似乎极其享受着用权势把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感觉。

季悠怔怔的望着他,嘴唇微颤。

祁彧在激怒赵一牛,他是为了转移赵一牛的注意力,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果然,赵一牛浑身发抖,热血上涌,觉得大脑里的血管都要爆开了。

祁彧的话仿佛是在翻腾的岩浆中泼了一盆冷水,将赵一牛心中的狂躁彻底激发出来。

他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剩下想要报复的**。

原来不是那个警察,害他蹲了三年牢的是阑柏军区的首长,是面前的这个人!

赵一牛完全忘记了手里的季悠,对他眼里,祁彧一举成为他所有怒意的发泄对象。

他反手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枪,想都没想的对准了祁彧的胸口。

枪!

季悠脑子里嗡了一声,她顾不得自己脖子上的刀,猛地抱住了赵一牛的左手。

砰!

赵一牛手一颤,但这一枪还是打了出去。

巨大的枪响惊飞了树梢房檐上的鸟雀,各家院子里的狼狗此起披伏的吼叫起来。

祁彧当然没有料到对方有枪,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想要扑上去阻止是绝对来不及的,等看清枪口再想躲也不可能了。

好在季悠关键的一扑,让枪口偏离了要害部位,但祁彧还是噗通跪在了地上。

季悠的脖子被刀锋划破,渗出血丝,但并没有伤到动脉。

祁彧倒下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变凉了,她几乎已经死了。

“祁彧!”

她的眼睛被泪水模糊,嗓音撕裂般沙哑。

赵一牛听到警铃声,顿觉不妙,他在逃跑和弄死季悠之间犹豫了一瞬。

突然,跪在地上的祁彧想豹子一样扑了上来。

他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直接将赵一牛扑到在地,狠狠的将他手里的枪打了出去。

他的血流到赵一牛身上,又滴在地上,他的力气迅速的流失,眼前也一阵阵的模糊。

可他还是担心,担心赵一牛还有伤害季悠的能力,所以他不敢倒下,只能咬牙制住赵一牛的双手,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跑!”

他和当年说了一样的话。

哪怕他自己危在旦夕,却还是记得让季悠赶紧跑。

但这次季悠没有。

她脖子上的血已经顺着颈窝滑到了衣服里,温热的,粘稠的。

歪倒在地上的手电筒亮着惨白的光,圆形的光束散开,恍惚照到了祁彧身上的一大片血迹。

但她的眼里已经没有恐惧和死亡了。

她只知道,刚才赵一牛打了祁彧一枪。

季悠冷静的拾起滑到沙土里的手-枪,手指扣动扳机,对准赵一牛的脑袋,没有片刻犹豫的开了一枪。

巨大的后坐力让她掌心发麻,手指没了知觉,沙粒嵌进了她的伤口里,把刚有些凝固的划痕重新压裂。

枪响结束之后,耳边还在持续嗡鸣,她的枪口依旧指着赵一牛,但赵一牛已经不动了。

祁彧仰倒在地上,虚弱的喘着气。

季悠立刻回过神来,迅速脱了衣服,慌张的用双手压住了祁彧的伤口。

此刻,她才找回了点属于自己的情绪。

她牙齿颤抖的威胁他:“你要是有事,我就去陪你。”

原本安宁的黄塔村仿佛被扔进了沸腾的油锅,油光迸溅,四散嘈杂。

追来的警察此刻正打着手电往枪响的方向冲,大道上,已经拉好了警戒线,大桥的另一侧,中心医院的救护车也一路闯灯从市里赶来。

如果此刻能够从天空中向下看,会发现整个村子就像在举行某种特殊的仪式,挨家挨户此起彼伏的亮起了灯,将荒凉寂寥的江北照耀的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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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终局:等待

日光很艳,透过狭小的窗户, 方方正正的落在长条木桌上。

迎着阳光看过去, 能看见细小的灰尘飘来飘去, 任意一股气流就能将它们吹得上下翻腾, 仿佛任人摆弄的浮萍,无依无靠。

季悠的手上缠着绷带,脖子上还留着一条浅浅的红痕,她平静的坐在桌子前面, 眼睛直视阳光。

很快, 那股温暖干燥的热意感染了她, 却也成功弄得她眼花缭乱, 半晌都看不清东西。

长发有段时间没打理了, 零碎的刘海长长了,扎在眼角的皮肤上, 又痒又疼。

她已经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双眼皮竟然又多了一层, 清澈秀气的眼睛始终镀着一层浅红。

少顷, 两位警察拎着本子坐在了她对面,甚至还体贴的给她递上了一杯温水。

季悠艰难的用手腕捧着纸杯, 送到嘴边,小小的抿了一口,滋润了些干裂的嘴唇。

因为清创不及时,她的伤口有些发炎,前几天发了高烧, 昏昏沉沉的,直到打了消炎药才好一些。

面对她,警察其实很温柔。

女警眼中带着同情和怜悯,挤出一丝淡笑:“身体好点了没?”

季悠乖巧的点了点头。

其实她对公安局很熟悉,虽然这里是秦川,但和阑市柏市大同小异。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也有坐在这张桌子对面的一天。

“我们就是找你详细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你别紧张。”女警还在安慰她。

作为一个普通环境里长大的,学习容貌都格外优秀的女孩子,季悠轻易的获得了所有人情感上的偏向。

但情感并不能左右警方的判断。

虽然赵一牛是个人人憎恶的人贩子,是涉嫌袭警的犯罪嫌疑人,是杀人绑架的主犯,他最后能被开枪打死,简直是大快人心。

但这件事落到季悠身上,却并没有那么简单了。

季悠开枪之前,赵一牛是否有反抗能力,她的行为究竟是自卫还是报复,这些都很难定性。

毕竟当时只有她和祁彧在场,等警方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季悠一个人还清醒着。

“我没紧张。”季悠轻声答道。

“从法医的调查结果上看,你开枪的时候,赵一牛身上并没有致命伤痕,相反,当时祁彧已经中枪,对吗?”

季悠点头:“对。”

“在这种情况下,赵一牛当时是具备反击祁彧,进而伤害你的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