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此时已是累极,调低了座椅,靠在上面睡了过去。
后来当他自己回忆起这一茬时,都忍不住有些意外,自己竟然在一个初次谋面的女子面前,就那么…坦诚无疑的睡着了。
闲话少叙,且说素辛坐在车里,透过挡风玻璃,视野正好将小区门口周围几十米范围涵盖。他选择这个地方和角度进行监视正合适。
小区门口来往的人很少,路灯散发清幽的光辉。
如果是以前,在这样的光线下看二十米之外的人物,素辛只能看出大体形貌,而现在,她发现自己看夜色中的景物比白天看的还要清楚。
甚至当她把意念集中,想要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时,视线就像被加了滤镜一样,连对方脸上长的痘痘都能看清。
身体机能渐渐恢复,也没有任何其他不适。
素辛想,这大概是自己经历那般惨烈大劫,又沉睡一年之久,上苍给自己另一种方式的补偿。
第六章 左眼见鬼
旁边的男子用毡帽遮住半张脸,露出轮廓分明的下巴,青浅的胡茬。
发出轻微的鼾声,已然沉沉睡去。
这种坦荡和毫不设防,也让素辛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她大体了解一番周围环境后,略略放松,轻轻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
素辛并没忘记先前跟母亲的两小时之约,连忙拨通辛妈的电话,报了平安。整个人才真正踏实下来。
今天找了一天工作,中午只吃了两个馒头,顺便在人家店里要了一碗面汤,早就饿惨了。
素辛以极轻的动作打开塑料带,就着矿泉水细细地吃着饼干,眼睛时不时朝门口方向瞄两眼。
她不敢喝太多水,这种监视的任务,即便她以前从没有尝试过,但是看的电影电视也不少。
知道监视者往往需要在一个地方安静地呆很久,水喝多了徒增麻烦。
素辛从晚上九点一直守到第二天凌晨两点。
整整五个小时,素辛也有些熬不住了,脑袋晕沉沉的,眼皮如有千斤重。
想着这是自己第一次工作,而且还是监视那个渣男,仍旧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
突然,后颈拂过一丝冷风,是那种冰入骨髓的寒意,就像曾经感受到的寒意一样…让她一个激灵,身体本能地瑟缩一下,本能的环抱住手臂,把身上的衬衣紧了紧。
下意识抬眼看向小区门口。
此时正是子夜时分,旁边的冷淡杯早已收场。
放眼处一片寂静,路灯看上去显得格外孤清。
与此同时,素辛突然感觉到左眼再次传来那种丝丝温热之意…为什么是再?
素辛想起来了,自己在医院第二次醒来时,眼睛就有些不适,伴随着这样的温热之感,眼前还出现一些迷蒙的重影。
她用手分别蒙了两只眼睛,确定只有左眼看东西有些“模糊”,右眼一切正常。而当她轻柔眼睛并且努力眨眼提升专注力后,那些重影便消失了。
没想到这种奇怪的感觉再次传来。
就在这时,小区门口出现一个男子,步履踉跄,斜斜地往自己的右手边倾靠。
石井航?!果真是他。
一年没见,除了此时看上去有些醉意朦胧,竟然还是把自己打理的风流倜傥的。
素辛心中一边腹诽,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这样子走路竟然没有摔倒?
左眼传来的温热感越来越强,就像是做完瑜伽后搓手捂眼的热度,只是由内而外。
素辛眨了眨眼睛,她貌似看到在石井航右侧出现一片阴影,随着她专注力越强,阴影的轮廓也越来越明显。
竟然是一个…人!
一个…女人,红色长裙的女人!她挽着石井航的胳膊。对方几乎把半个身子都靠在她的身上,与其说是挽还不如说是搀。
难怪自己第一眼看去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
素辛心中一动,下意识抬手蒙住左眼,看过去,石井航就像是一个醉汉,身体朝一旁偏着偏着的走路,脑袋也扭向一边神情暧mei地咕哝着。
慢慢的,素辛把手移到右眼,用左眼看去。
顿时,整个世界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气一样,红裙女人的身形样貌变得无比清晰:杏眼樱唇小巧鼻,给人以小家碧玉的温婉娇柔,黑亮顺直的及腰秀发,随着走动,鬓角两捋发丝轻扬起来,裙角翻飞。
女人大概感应到被注视的目光,猛地朝素辛这边看了过来。脑袋平行转动了九十度,而身体却是一点也没动。
那张俊俏的脸突然变成一张被划烂而开始腐烂的样子:一条条深可及骨的伤痕,猩红的皮肉外翻,流着血和脓水混合的黏稠物,黑洞般的眼眶中一条条蛆虫蠕动着…
瞬间,一股森冷寒意犹如实质般将素辛紧紧锁定,车厢内气温陡然降低几十度一样。
素辛“啊”地低呼一声,身体本能往后一缩,狠狠抵在椅背上,好一会都没能回过神来。
另一边,石井航在路边拦了一个的士,临上车时还朝那红衣女人说道:“明天我还去那个地方接你哈。”
的士司机下意识从后视镜看了眼,心中嘀咕一句,又是个酒鬼,明明就只有他一个人,还一副色相。
素辛再次朝周围看去,发现只是一个慌神之间,那出租车也已经开了出去。
而红衣女郎在视线中一晃,也消失在黑黢黢的院中了。
素辛回过神,连忙喊醒男子。
他倒是没有埋怨素辛为何等人都走了才喊他,而是直接发动车子,开启导航,直接往石井航家的地方行去。
高耸的路灯节次地朝后飞退,越往市中心,霓虹灯装扮的建筑物轮廓变得热闹起来。
素辛想着当时自己看到的画面,仍旧心有余悸。
此时男子正专注开车,没有注意到她神情有些不对劲,或者说压根儿就没想来问问刚才看到了什么。
素辛定了定神,打破沉默,问道:“那个…你确定他,我是说石井航,他是一个人来这里的?”
男子唔了一声,算是回应。
素辛心中念头转了几圈,终是什么都没说。
刚才那里空无一人,只有自己看到石井航是被一个女人搀出来的。也就是说只有自己能证明那个女子的诡异…
哦对了,还有那个出租车司机,作为职业习惯,他们都会通过后视镜看乘客上车。想来他能帮自己证明,刚才看到的那个诡异女子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见…鬼了!
当她脑海中冒出这个字眼时,心底深处传来一阵悸动,本能地瑟缩一下。
左眼再次传来温热之感,素辛已经渐渐习惯了。
她感觉眼前的视线变得人影憧憧的,就像有一团团无数凝而不散的雾在空中飘荡。
心中基本上确信,自己左眼有些不寻常。
不过这一切还需要证实。
混乱的思绪被轻轻的刹车声拉回。
素辛回过神,朝前面看去,一辆出租车停在向华小区门口。石井航刚好下车。
为了证实心中所想,素辛给男子打声招呼“我有点事。”便打开车门跳下车,等石井航进入小区才朝出租车飞快跑去。
还好,司机心性淳厚,知道这个乘客有些不对劲,所以目送对方进入小区了才开始发动车子。
正好被赶上来的素辛拦下。
第七章 零零侦探社
石峰见女子趴在出租车的驾驶门上,和司机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
然后愣愣地站直身体,等出租车开出好远,才精神恍惚地往自己这边走来。
清冷的路灯下,她的面孔惨白惨白的。
石峰莫名觉得有些不妥。
刚才怕被发现,所以面包车停在街头转角地方,与小区门口还有些距离。
他下意识挂上档,面包车在她旁边平稳地停下。
素辛回到车里,感激地朝他点头示意:“谢谢呵。”他语气平淡的应道:“彼此彼此。”嘴角却噙起一抹笑意。
素辛拉安全带的手顿了顿,一直陌生而凝固的气氛因此变得轻松起来。
她身体像是被抽去所有力气一样,软软地靠在椅子上。
而脑海中正一遍遍回味着刚才出租车司机的话,以及先前在复兴街看到的情形。
——“…没有啊,刚才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路边,走路偏着偏着的,嘴里还咕咕哝哝,一看就是喝醉了。”
“小妹子,你可不要吓我啊,我是当真什么都没看到…”
素辛的确不是有意想要吓人的,特别是这种开夜车的,她非常能理解他们的不易,最忌讳谈及那些“东西”。
她连忙摆手解释:“那个…我只是怕他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厮混,没有其他意思。”
出租车司机听素辛这样说,刚刚升起的毛骨悚然才稍稍消退。
——所以,自己今晚上的确是…见…鬼了!
以前素辛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就连人们常说小孩子很容易“撞”东西,她也没有。
一切的不同寻常都是从自己醒来后开始的,莫非是因为自己遭受巨大刺激,所以对…对身体、大脑、神经都产生一定影响,从而让自己看到那些普通人看不到“东西”?
渐渐的,先前的恐惧被此刻纷乱的思绪所取代。
细细思量起来,除了对一贯唯物主义的科学思想的冲击外,对自己本身也并没造成多大影响。
事实上,那些“东西”的确存在世上,普通人虽然看不到,但是却不能否认日常生活中会不期然的相遇。
相比较而言,自己能看到,反而是一件好事。
好吧,对于她们突然能变化成的恐怖样貌,她还需要好好锻炼一下自己的心理素质和承受力才行。
嘎——耳边传来车子紧急转弯时,轮胎与地面的尖锐摩擦声。
素辛紧张地弓身坐起。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刚才想着事情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此刻惊回,身上一张毯子轻轻滑落。
素辛的动作将刚刚合眼浅眠的石峰惊动,低沉的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传来:“醒了?”
素辛视线由远及近,最后从滑落在腰间的毯子上扫过。
所以,自己现在是在停车场?她一方面为自己的托大而懊悔,竟然在一个陌生人的车子里睡着了。不过这也说明在潜意识中,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初步的信任关系。
另一方面则对对方的细致和耐心充满感激和歉意,“谢谢。”
石峰见素辛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好了,恭喜你,这次面试通过。”
“谢谢,谢谢…”素辛心情莫名激动起来,等着对方下文。只见对方已经下了车,没有下文了。
所以,只是“这次面试通过”而不是“应聘成功”?
素辛想着问题,随手拎着剩下的饼干和矿泉水也跟着下了车,紧走几步跟上对方的步伐,问道:“请问,我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她太想要一份工作了!
虽然这份工作看起来需要熬夜和蹲守,有些辛苦,但是相对让年近花甲的父母去工地上搬砖去垃圾场捡垃圾维持生计,就算比这再辛苦十倍,她也宁愿让自己一个人去承担。
对方并没有回答,素辛再次问道:“您在招聘广告上要求的吃苦耐劳,我,我都能做到,我出身农村,从小就学会干活,我不怕吃苦…”
说到后来,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
毕竟,相对于先前那么多求职应聘的经验,这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了。
无论如何都要做最大努力的争取,就算是低声下气又怎样。昂起高傲的头颅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减轻父母的负担。
脚步声在寂静而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突兀而空寂,将气氛渲染的更加紧张起来。
素辛走的有些急,而前面人突然停下,她差点迎面撞了上去。
主要还是因为对方身形颇高,走两步她要紧走三步才能勉强跟上。
石峰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做向前推拒状,素辛很识趣地闭嘴,并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对方,毫不掩饰心中对这份工作的渴望。
石峰低下眼皮,说道:“实不相瞒,从你的行事谨慎以及思虑沉稳,都完全符合一个侦探助理的要求,不过,这里并不仅仅是普通侦探社,我需要的也不是普通的助理。还有一次面试,如果你通过了,你就是我的首席助理。”
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出停车场,此时已然晨曦初露,清凉的空气带着几分湿意。
素辛视线越过对方的肩膀,看到后面的门牌号:金源路139号
门牌下方贴着一张长方形的小木牌:零零侦探社(顶层)
心思电转,敢把广告贴在门牌号下,想必并非儿戏,于是干脆利落地应道:“好。”
没有电梯的多层楼房最多只有六层高,最上面是半露台的跃层。
所以这里指的“顶层”应该就是这栋楼最上面的跃层了,素辛这里望去,只能看到一片繁杂的绿色。
洗水石铺就的街道看上去清幽而古朴,路边矗立着清一色的黑色复古路灯,光亮被正喷薄而出的阳光压缩的只剩下一盏盏昏红,然后从步行街的另一头开始,及次地熄灭,就像塔罗牌一样瞬间席卷了整条街道。
街道两边都是有三四十年历史的“老房子”,在临街一面的底楼都是鳞次栉比的商铺。
虽然这样的多层楼房与周围高耸入云的电梯高楼而言,略微寒碜些,但经过规整后,一眼看去显得整洁而井然有序。在喧嚣和忙碌的城市中也别有一番雅韵。
此时已经凌晨五点左右,从店铺的玻璃窗透出灯光,看样子主人已经早起开始打理了。
在两人驻足的档口,街上偶尔有穿着运动短衫的人从他们身边跑过,踏踏的脚步声一点点唤醒这座城市。
第八章 最幸福的女人
涂着精致蔻丹的白嫩纤指在一块块凝脂般的麻将上优雅地晕抹着,发出清越的碰撞声。
眉希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牌友抓起骰子准备丢了,她面前的墙还没码好,甚至还不小心把邻家的碰掉了两个。
她迟缓的动作很自然被牌友们理解为在显摆自己夸张的指甲。
“哎哟,石太太,你这是新做的指甲吧…”
带着揶揄的奉承声将眉希希的思绪拉了回来,白嫩的手应声从麻将上抬起,放到自己面前,矫揉地比了个兰花指,“呵,还不是我家那位,说男人就是应该赚钱养家,女人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看见没有,这可是最新进口的水钻,一颗就要一两百呢,这一套作下来也就…四五千吧。我家那位说,男人赚钱就是给自己老婆花的,喏,给你们看看。”
“还真是呢,”旁边一位同样化着精致妆容的妇人只淡淡地在夸张的指甲上瞟了一眼,嘴角瘪了瘪,“你们那位对你可真是好呢。不过,话说你家那位长得风流倜傥又年轻有为的,你就不怕他在外面给你找个?”
眉希希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白了那人一眼:“哪能呢,他才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呢,随便什么女人都能入他的眼。还不都是那些贱人自个儿贴上门的,我老公哪能看得上那些贱人…”
她话音未落,对面的女人搭下着眼皮拉长了声音说道:“我记得前不久听到在你老公那家公司上班的侄女说,你老公好像跟一个下属好上了,当时你还带了几个人一起去抓奸来着,却没抓到,那女的貌似知道你们要去一样,竟然提前就跑了…”
啪——
眉希希脸立马拉了下来,用镶了水钻的手指着对方,叫道:“张玉芝,你这是什么意思?都是那个狐狸精勾引我老公的好不好。还有,我可不像某些人,老公把女人带回家,还要大老婆小老婆和平共处。”
“你——是,我们都知道你老公跟我们这些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老公不一样,是最坚贞最忠诚,对你最好的了。”
对方抱着手臂,扭头摆肩地说道,一字字一句句如一根刺一样狠狠扎在眉希希的心尖尖上。
“反正我老公只要每个月给我几万的零花钱,随便在外面怎么玩,只要不带到我面前碍眼就行。”
“哎,男人也就那德性。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姐妹,何必为个男人如此动怒?来来,继续继续…”
旁边两人神补刀,让眉希希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这几个碎嘴的贱人,你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看着她气呼呼离去的背影,几人瘪瘪嘴,就是看不惯这样的女人,在她们面前显摆个啥呢,她们还不知道她男人啥玩意儿呢。也就是她,明明知道自己男人是个啥德性,偏偏还要装。
一场本来就充满了攀比和炫耀的牌局就此宣告不欢而散。
现在还不到中午,没了牌局,逛街也没个人陪衬。
眉希希百无聊赖地去做了全身SPA,化妆,发型。
夜幕终于缓缓降下,眉希希看着霓虹灯勾勒下的阴影中,内心却又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她一遍遍地拨打那个号码,始终传来无法接通的忙音,心中的失落和不安越来越强烈。
所以,今天晚上他还是不会回来…
一想到那个让她无比抗拒却又不得不回去的家,内心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以前不管怎样他都会接电话,即便是用“加班”“出差”这样拙劣的借口,她都愿意去相信。
可是这次有些不一样,他竟然不接听她的电话,而且一定要等到凌晨三四点才回来。
面对冷冷清清的房子,白天伪装的所有幸福和坚强都全部卸下,趴在沙发上抽噎起来,大概是累极,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半夜,她感觉丝丝凉意,下意识蜷缩了身体,像一只猫咪一样团在沙发一角。
睡意朦胧中,她感觉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依稀是石井航的身影。
眉希希梦呓似喊了两声“井航井航”,那人没有任何回应,她下意识看向自己准备在鞋柜旁边的男士拖鞋,还有空空的衣帽架,一如自己昨天晚上准备好的那般。——所以,井航昨天晚上并没有回来!
思及此,眉希希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寒意,猛地惊回,恐惧堆积,最后变成一声尖叫发泄出来。
她连忙拍亮小几上的台灯,光亮一下子驱散周围黑暗,可那个黑影并没有随之消失,而是退到角落的阴影处,继续用怨毒的神情凝视着她。
而后她将所有灯都打开,整个房子亮如白昼。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一丝丝暗影,惶恐的心才稍稍安定一点。
眉希希环抱手臂,眼神慌乱无助地四下瞄着,战战兢兢地爬到床上,紧紧抱着被子,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这已经是第六天看见那个黑影了,也是打不通石井航电话的第六个夜不归寝了。
她发现这两天那个黑影靠的自己越来越近,也更加不怕光亮。
这让她内心也变得更加恐惧,她不知道当有一天那个黑影能接近自己或者说不再害怕光亮后会怎样。但是从感应到对方身上深深的怨毒气息,料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前两天偷偷去咨询了心理医生,心理师告诉她,可能是因为没有足够休息,并对丈夫忧心过度而产生的幻觉。
她知道那个黑影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却又不敢向外声张,生怕把自己经营起来的幸福表象被戳破,被那些就等着看自己笑话的贱人们戳脊梁骨。
所以她就去找了一家私家侦探,看自己男人又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东西。
对了,是“又”,虽然白天跟那些碎嘴八婆闹僵,但是她内心却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她没少给丈夫擦屁股。
好在他对外面那些女人只是玩玩而已,最后都是以自己为重,让她有种莫名的成就和自豪。
可是这次,情况有些不一样。
又是一夜无眠,好不容易捱到快天亮,就听到客厅传来让她期待又恐惧的踢踏声。
而后,就看到石井航如前几天晚上一样,神情呆滞,双眼失神,动作僵硬地朝卧室走来,然后停在她的床前,低下头,目光愣愣地盯着她。
最开始两次,她把他推开并叫醒,他便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把她吓坏了。
她去咨询了医生,说可能是梦游。
而梦游的人是不能随便把他吵醒的,轻者他可能会被自己的行为吓到,重者甚至是瘫痪或死亡。
所以这几天她都不敢去动他,仍由他这么盯着自己。
一直等到外面天色大亮,他才摸回床上,然后被闹钟吵醒,一切如常地开始一天的生活。
眉希希求助私家侦探,原来是给对方三天世间去调查,算来还有一天才到约定的时间,可是她实在是等不及了。
等石井航衣冠楚楚地拎着公文包上班去后,便急忙驾车赶往金源北路139号。
第九章 伺候你,不在她的职责范围
石峰回到自己工作室,看到外面露台上的百合花朵仍旧呈合拢状态,眉心微不可察轻蹙一下。
回过身对素辛说道:“看来今天有些不凑巧,你的下一次面试…如果你还有事情的话,我们再约?”
素辛在进门那一刹那就把屋内陈设扫视一遍,的确是一间工作室。
约莫二十来个平方,进门左手边通往露台,靠露台一侧是一面大大的落地玻璃,外面就是葱郁却繁杂的绿色,一看就是久未打理。
一张宽面办公桌紧靠而放,电脑,打印机和座机。一张老板椅,后面靠墙角是一个一直耸立到屋顶的书架,上面只有两三层放着几本关于心理学和侦探学方面的书籍,几份文件夹:“陈太宠物狗失踪案”“张先生儿子逃学事件”诸如此类。
房间另一边靠墙放着一张清灰底色的布艺沙发,与办公桌同色系的茶几。
房顶中央垂着一把古旧的吊扇。
右手边一扇小门,留下一丝门缝,隐有淡淡异味飘出,应该是如厕之所。
看起来简陋又凌乱。
素辛脑海中浮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如此“小”的工作室,用得上“助理”吗?
或者说除开这里的房租以及一应开销之外,还支付的起聘请助理的费用吗?
不过她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来,就听到对方类似于“到此为止”的逐客令,完全是下意识的,急切应道:“不,我不急。我的意思是,既然您觉得我到目前来看还基本符合您的要求,不如在下一次面试之前,我在这里做短期帮工,你看着给点生活费就行。等下次面试之后,如果实在不行…我…离开就是。”
素辛开口说话的时候,便已经行动起来了,动作麻利而熟练地开始收拾房间。
这个地方虽然简陋的让她怀疑对方是否支付的起佣工的费用,但是内心已经完全笃定,这就是一份正经八百的工作,所以她一定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去争取。
即便不行,至少现在也要把目前的生计问题解决,不要在向父母伸手。抽空再继续看招聘信息吧。
石峰看着她的动作,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就像是看到曾经她在自己出租屋里,帮自己忙里忙外收拾自己脏袜子脏鞋子的一幕。他会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新学到的美食做给她吃,她脸上变换的怪异表情“好吃,我家峰峰真是个美食天才”,然后把整盘食物吃光,他心中充满无比的幸福和成就感。
直到有一次他把自己一道拿手好菜做给那个人吃,他只尝了一小口,便再也不动筷子。他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有多难吃,而她…竟然每次都把它们吃光。是怕自己尝到了而失望…
石峰靠在老板椅上,闭上眼睛,不觉中,嘴角轻轻上扬,而眼角却沁出丝丝湿意。
滴滴——
两声极轻的提示音将他思绪拉回,身体没动,把手抬到眼前看了看时间,早上八点十分,说明那个男人已经离开家去上班,所以又要开始一天的监视工作了。
神情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
站起身,披上风衣,抓了毡帽,拿着那把长柄雨伞,临出门,对素辛说道:“走吧。”
虽然这个女人跟她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总的来说还是很上道。有她帮着盯一会,自己也会轻松一些。
素辛飞快收拾完毕,紧步跟上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