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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辛心中一阵肉疼。

她现在手段本来就很少,现在案子还没查到眉目了,就浪费了一张烈焰符。

不过刚才形势十分危急,若是她再慢上一分的话,这里所有人都要遭殃——瘟疫。

她身为堂堂灵异大侦探怎会让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眼皮子下发生?!

就算是这些已经被烈焰符灼烧后的烟雾,对普通人身体也是有害。

最好在正午的时候,经历烈阳灼烧之后,再撤去防御罩。

素辛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已近傍晚了,太阳西沉,阳力不足,看来只能等明天才行了。

她的灵符都是直接打在地上的,上面也有一些障眼法,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是那么巧,被人破坏了。

这些浓雾进入这本来就死气沉沉的县城,无异雪上加霜。

这样的桥段素辛以前看那些电影电视里就很多,虽然一部分是为了剧情需要,要那么一点跌宕起伏才能更精彩。

但这是现实,不是影视,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决定都牵扯到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必须谨慎更谨慎才行。

素辛不放心让其他人在这里守着,所以决定自己留下来,亲自守到明天。

另一边,房县令已经让人把邢家的人叫来了。

邢母听说把自己儿子直接烧成飞灰了,登时就气运了过去。

房县令让人把她扶下去,叫大夫来好生看着。

邢家娘子神情凄楚,但是在听到自己丈夫直接被焚化时,并没有像邢母那样惊诧强烈。

房县令双眼如炬,顿觉其中莫非有什么蹊跷。

直接将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问道:“好个大胆刁妇,竟敢谋害亲夫,以那般残忍的手段将其尸首剁成肉酱,如此恶毒行径,实在令人发指,来人啊,给我重刑伺候!”

邢家娘子身体顿时就瘫倒地上了,露出惊恐的神情,一下子就懵了。

“肉酱?”她慌乱地摇着头,口中喃喃着:“不,不,怎么可能?不,不会这样的…”

房县令心中暗道,其中果然有猫腻。

这次若不是突然出现棺材落地,以及那素辛从旁协助,恐怕还发现不了这一起诡异的案子。

他心中当然也非常清楚,以这样一个弱质女流,还要带着三个孩子,料理家务,是万不可能有机会或者说有能力将一个一百多斤的人剁成肉酱的,其中定有蹊跷。

可是她作为妻子,就算不是那个“凶手”,肯定也知道一些事情。

若只是寻常的问话,对方肯定不会从实招来,用这一招惊喝,先击垮对方的心理防线,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素辛盘膝坐在偏院中,身上拍了防御符,神识外放,时刻注意周围动静。

这一坐就是一整晚,好在县衙的人还记得她,一早就给她送吃的东西来了。

正吃着,一个衙役进来,恭敬地秉道:“素辛大师,我们大人有请。”

素辛看看天空,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依旧坐在原地没动,问道:“可知所为何事?”

衙役:“…大人连夜审问了邢家娘子,好像有些线索,想请大师前去商议…”

大人劳累了一晚上没合眼,案子刚刚有点眉目,本来要亲自过来的,是他们劝他先吃饭,略作休息,他们请大师前来…

素辛哦了一声,“既然如此,你们把那邢家娘子带到这里来吧。”

衙役稍稍顿了顿,看看素辛,又看向她身后依旧像一个巨大的倒扣的黑色炒锅,便应声退下。

不过一会,房县令领头,以及几个衙役带着邢家娘子一同过来了。

房县令对邢家娘子说道:“你把刚才招供的据实说出来即可。”

邢家娘子左右看看,一眼就瞧见最里面端坐的素辛,稍微愣了愣,想来是认出对方就是昨天在街道上帮忙救治脚夫的女子。

就朝素辛跪了下去,哭着道:“我,我相公真的是无辜的。呜呜,他也只是想多挣点钱,而,而且…”

素辛说道:“万事有果必有因,我知道你很无辜也非常的难过。你看到我身后结界了吗?里面不仅有极强的煞气,还有你相公的怨恨,如果不能将真相查出来,把背后的凶手绳之以法,就无法平息你相公的冤屈,就算九泉之下神魂也无法得到安宁了。最重要的是,他是你孩子的父亲,血缘至亲,你当听说过父债子偿的话,若是怨煞不平就会牵连到你孩子的身上…”

素辛稍稍顿了顿,“更何况这样的事情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不是吗?”

邢家娘子惊恐地抬起头,盯着素辛,她感觉自己所有一切都被对方看透了一样。

良久,她终于放弃心中那份执着,幽幽地道:“大师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报应…报应…”

邢家娘子闺名秀歆,心灵手巧,最善于刺绣,在十五年前嫁入邢家。

邢家家境殷实,与邢宝堂琴瑟和鸣,夫唱妇随很是恩爱。

“邢家从宝堂爷爷开始就是风止城城中有名的裁缝,到他这一代是第三代了。一直都很顺遂,直到两年前家中出了一点变故…”

第1216章 蹊跷2

素辛:“是不是跟一年前令家公出事有关次?”

秀歆眼神里充满惊恐,望着素辛,茫然地点头。

“两年前,我三儿允儿刚好三岁,已经能自己吃饭自己去玩儿了,大儿和二妞也去上学堂,我一下子轻松很多。爹便把铺子事情完全交给宝堂。就是所有账目,还有各种进进出出的都让宝堂去打理。爹虽然把店里的事情交给宝堂,但是他仍旧没有放下制衣的工作,开始钻研衣裳的新样式,很是痴迷,就连家婆都经常劝他轻松些。”

素辛知道,有些人对喜爱的工作是很难放下的。

秀歆:“现在回忆起来,也不知道具体从那一天开始,发现爹整天把自己关在他的那间制衣房里,时常传出阵阵嬉笑的声音。娘也渐渐发现爹有些不对劲,以为在制衣房里养了一个外室。”

秀歆在说到这些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家公已经去世,再说这些便是对死者大不敬,而且也不是光彩的事情。

“那天,娘熬了燕窝打算给爹送去,走到屋外的时候,又听到一些…一些声音。可是等拍开门后,发现里面只有爹一个人。我娘就问爹,‘刚才怎么听到有其他人的声音?’爹却是一脸茫然地矢口否认,并且很生气地把我们赶了出来。”

素辛问:“这些都是你亲眼看到的?”

秀歆:“嗯,那天娘叫我陪她一起去…”

素辛问:“所以你们在外面听到屋内有其他人的声音,可是进去后却什么都没看到?”

秀歆:“嗯,我只看到爹正在跟一个模头身上搭配衣裳。制衣房里有一个隔间,里面存放布匹,外面就是裁剪缝制的地方,大概有二十步见方,屋子中间一张大的案桌,周围靠墙放着几张架子,架子上挂着布料,旁边有几个木头做的人的模型。”

“后来娘又去过几次,都没有收获。其实爹和娘他们一直都很恩爱的,而且走过几十年,也从来没听说爹在外面有什么,怎么可能会在老了的时候…”秀歆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素辛点点头,“嗯,那然后呢?”

“有一天,宝堂回到家脸色惨白,身上直冒冷汗,他神情很是惊恐。我当时吓了一条,忙给他喝了姜茶压压惊,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抓着我的手都在颤抖,跟我说,他刚才因为想要找爹要一个样式,就去了后院,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明显就是一个女人的,软糯,娇滴滴的。他一下子就想到娘怀疑爹在房间里藏人,他当时就多了一个心眼儿,没有先敲门询问,而是悄悄凑到窗口,朝里面看。他,他说他果真看到房间里有两个人影…”

“可,可是这两个人影的动作却和他听到的软语温浓不一样,因为他见投在窗户上的两个人影,很明显的是一个人扑在另一个人身上…撕…撕咬…他当时就吓了一跳,一边拍门一边叫爹开门,过了一会,听到房里传来脚步声,打开门,他发现爹好端端站在那里,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还问他为什么这么冒冒失失的。宝堂在里面到处找,都没有找到另一个人。而爹也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还训斥了他几句。宝堂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听到耳边刮过一阵风,还有那个女人的笑声,他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回来…”

素辛:“然后呢?”

秀歆:“然后我等他情况稍微好一点,一起去了爹的制衣房,发现里面灯火灭了,拍门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我们又折去爹娘住的院子,果真听到爹的声音,见爹没事,而且那时夜已经深了,不便打扰,我们就回自己的院子。想着或许宝堂当时看的时候,因为烛火摇曳,看错了也说不定。第二天我和娘正一起洗菜,不知怎的聊天聊着聊着就把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当时娘还一脸惊异地看着我,非常笃定地说那天晚上爹一直都在房中,从傍晚就没出去过,而且叫我以后不要再提这些事情。”

素辛:“也就是说那天晚上你丈夫和你娘,同时在两个地方都看到了家公?”

秀歆身体轻轻颤抖着,点点头。

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其中必定有一个是假的…或者说两个都是假的!

素辛又问:“然后呢?”

秀歆:“然后…然后很长一段时都很平顺,好像又回到以前的日子。我也以为那件事就那么过去了,可是我的小儿子从那时开始总是哭闹不止,而且是朝着他爷爷奶奶住的方向,说有好多人…我跟宝堂也说了,他哪里肯信,说小孩子胡言乱语。我又旁敲侧击地问娘,有没有什么事情…娘脸上都带着笑,说爹是个有良心的,不会在外面养女人,然后就不肯多说什么。”

“直到有一天早上吃饭的时候,爹突然间就栽倒在桌子上,然后就,就…”

“当时你娘在做什么?”

“我娘很悲伤,可是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悲伤…我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秀歆说着,连忙辩解着,怕对方误会她在挑拨长辈。青芽拍拍她肩膀给与肯定的眼神。

秀歆又继续说道:“娘当时的样子就好像,对爹的死并不意外一样…她亲手给爹换了衣裳,然后装殓进棺材,只停放了三天便匆匆下葬。”

这里风俗一般都是停放七天,四十九天甚至更久,三天就下葬,的确有些匆忙。

“从那以后,宝堂变得古怪起来,就是经常会把自己关在那件屋子里,很是忙碌的样子,就连叫他出来吃饭都拖拖拉拉的。可是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就显得非常的疲惫,还有一种…恐惧。一次,在他喝醉了的时候,我听到他说,他不要进去了,不要进去了…我问他进去哪里?他便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后,他又急急忙忙钻进那间屋子。”

第1217章 蹊跷3

“允儿那段变得非常的沉默内向,也不肯亲近他爹。之前宝堂经常带他玩的,而且他也很喜欢跟他爹一起…允儿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说爹身边有好多好多的人,都好凶的样子,他过去的话就会抓着他,还吃他的肉。还,还说奶奶现在已经被那些人啃光了…我我当时吓坏了,连忙捂住允儿的嘴,让他不要乱说…呜呜”

秀歆捂着嘴哭了起来。

好一会,秀歆情绪平静下来后继续说着:“我当时真的吓坏了,想着允儿只有四岁,我们一向教导他要诚实,也从来没撒过谎,想来定是被什么东西惊到了才胡言乱语的。于是我就带着孩子去拜神,路上遇到一位神婆,听人们都叫她一婆婆,她看了我们母子几人一眼,然后就拿出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黄符,说让小儿每天都带在身上,可以挡住邪祟,她还说她能帮的只能到这儿了。”

“一婆婆?”素辛重复了一句。难道就是帮齐富那家人的一婆婆?

素辛想到昨天在街道上,这几个孩子也是死死抱着母亲,躲在身后的样子,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只可惜,她当时没有看出邢母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后来根据她反常的言行,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秀歆:“嗯,就是一婆婆。脸上全是褶子了,背完也全驼了,都快勾到地上了。我们走出一段路,允儿突然拽着我的衣角跟我说,‘娘,那个婆婆也被吃成空壳子了,不过她是个好婆婆…’回来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允儿也再没有说那些奇怪的话,就好像曾经的那些就像是我的错觉或者做的一个噩梦一样,一切貌似又回到了正轨。但是我发现宝堂越来越像之前的爹那般,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废寝忘食。一开始只以为他为了赶工…因为那段时间店里的生意出奇的好,基本上每天都有两三单生意,你知道的,一件衣裳最快的手工也要一两天才能做完。”

“我的针线做的还算不错,本想着宝堂裁剪好,我帮着缝制的,可是他不让我做,更不让我碰那些不料。有一次我我看他实在太累了,不忍心,就偷着不过看到他偶尔就会拿出成衣出来,而且顾客都非常喜欢,很满意,当时就没有多想。”

素辛轻轻嗯了一声,的确,这些东西太过诡异,如果在没有出事之前,没有人会相信的。而且就算是相信,恐怕更多的也是无可奈何。

秀歆眼泪在脸上无声地淌着,“大概十天前吧,因为宝堂把越来越多的事情关在房间里,所以我就帮着在前面接待客人。之前他规定我只能在中午半个时辰把客人的尺寸和需要的样式送进去,他说是在裁剪缝制衣裳的时候需要安静,我…我也觉得他现在一个人要挑起所有重担,养一大家子人很辛苦很累,所以尽量不去烦他…可是那天,来了一个老顾客袁婶,她说不要之前的样式了,要重新修改,换成别的。因为已经过去两天了,想着宝堂说不定已经开始做了,想着不要裁剪出作废的料子,我就自作主张进去了…”

秀歆身体颤抖更加厉害,即便过去那么多天,此时回忆起来,仍旧像是发生在眼前的一样。

不知何时,素辛已经走到她面前,搂住她的腋下很轻松地扶到旁边椅子上坐下,端了一杯热茶放到对方手上。

秀歆感觉到从手上传来的温暖,看着素辛平和镇定的目光,慢慢平静下来。

她喝了两口茶,说道:“…我我看到他,他竟然在用…用彩纸缝制衣裳…而且我看那房间里所有的布料,都变成了一张一张的纸…”

“我当时吓的腿一下子就软了,我趴着出来。那一刻,以前发生的种种事情都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当我来到外面,正要跟袁婶说让她改天再来时,宝堂竟然拿着一件衣裳出来了…而那件衣裳,正是我之前看到的,他用彩纸做的,可是此时却变成了真正的衣裳,就,就是我们平常穿的这种细棉布的…而袁婶在拿到衣裳的时候,我明明看到她原本眼中有些嫌弃的意思,可是转瞬就变得非常高兴,非常的满意,说衣裳真是太好看了,正是她想要的之类。付了剩下的银子,高高兴兴离开。”

“我当时抓住正要往回走的宝堂,我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明明就是纸,怎么会变成真正的衣裳?”

“宝堂就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陌生,然后是一种恍然,进而是愧疚和急迫,说道“快,快把这里烧了,统统都烧了…”我问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然后他突然间又变成那种陌生的眼神,冷冷地对我说,让我不要进去打扰他,否则就给我做一件新衣裳,砰地关上门。”

“我当时真的害怕极了,我去找娘商量,娘就笑着看着我,眼睛里却留着泪,说“以后允儿几个就拜托我了”之类的话,再然后也像宝堂一样变得古怪起来。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好像看到宝堂站在我床边,跟我说了和娘一样的话。我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他就跟我说起邢家以前发家的事情。”

“邢家发家的事情?”素辛心中一动,莫非这还牵扯到几十年前的恩怨?难怪秀歆在一开始说的时候就说这是“报应”来了。

“宝堂跟我讲那些事情的时候,我明明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朦胧,但是却对他讲的事请记忆非常清晰且深刻。”

“…原来在七十多年前,也就是宝堂的爷爷,那时祖爷还是一裁缝铺的学徒,你知道的,当学徒至少三年,这三年不仅逢年过节生辰都要给师父准备礼物,侍奉师父,无偿劳动,三年后出师也必须再跟师父做满三年才能正式独立开店,并且要得到师父的祝福,称为‘奉赠’,如果师父奉赠不好的话,注定走不长久。”

第1218章 蹊跷4

“当时祖爷的师父一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师父的侄儿。祖爷对裁缝非常有天赋,悟性非常的好,而且知道自己关系不硬,所以做事非常的麻利。三年学徒期满,接下来就是三年的帮工,一切都很顺利,师父对他也很满意,在帮工的最后一年,有一天,祖爷的师兄突然对他说,不管他如何努力,师父早已经定了接班人选,并且防止他以后开店抢走生意,也不会给他‘奉赠’。祖爷当然不相信,但是后来他渐渐发现师父看他眼神变了,对他也越来越挑剔,做好的衣裳让他拆了重做,或者直接否定。”

“你们知道要想学成一件手艺,并且成功撑开门面,在业内挣出名堂,师父给出的评价最为关键。就像是随便去请一个石匠或者铁匠,要找他们的徒弟,肯定就会问其师父,询问那个徒弟的手艺如何人品怎样,若是师父摇摇头,或者直接来句‘不行’,那么这个徒弟基本上就毁了。所以祖爷想着之前父母几乎把家里的所有积蓄都用来让他学手艺,花了六年时间,这期间也没有为家里挣一分银子,若是被全盘否定,他这一辈子几乎就完了。”

“思前想后,祖爷决定请师父喝酒,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事情就坏在这上面,酒过三巡,趁着微醺之际,祖爷就问师父对他看法怎样,他师父当时就叹了口气,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可是正当师父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捂住喉咙,指甲抓挠着,就像有人扼住他脖子一样,手指着祖爷,然后气绝身亡…祖爷当时吓呆了,而就在那时,他师兄跳了出来,说他欺师灭祖,要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祖爷当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绝对没有想过害师父,而一直说师父要抛弃他挑拨他和师父之间关系的一直都是他的师兄,才恍然醒悟,这一切都是师兄作下的局。”

“祖爷就质问师兄,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师父不仅是其师父还是堂叔。他师兄当时就像疯了一样,说师父原来和他的父亲也是同时拜在一个裁缝师父学艺,本来他父亲的手艺更好,可是他堂叔为了得到唯一继承师父衣钵的名额,就用计摔伤了他父亲的手,每逢阴雨天就痛,平时端碗都会抖,更何况拿剪刀和针线了。也影响了他爹今后的生计,不管去做什么,人家都不肯用他。所以在其师兄只有五六岁的时候就抑郁而终。所以他现在做的这些只是拿回本来就属于他的一切,至于祖爷么,他只是看他不顺眼,天天巴结着师父,同时也想除去一个竞争对手而已…”

“祖爷当时也被气懵了,一把将状若疯狂的师兄推到墙上…哪知后面的墙壁上有个挂蓑衣的钉子,后脑勺正正撞在上面,立时身亡。祖爷顿时慌不择路跑了…躲在家里,本以为官府会来抓他,这一等就过去几天,什么事都没有。一天他父亲从集镇上回来,就说他师父被其侄子害死了,两家原来有积怨,压根儿就没提到他,就这么躲过了一劫…”

素辛嘘出一口气,欠的都是要还的,只是方式,时间,地点不一样而已。

这里没有指纹,唾液之类的检验手段,而且当时现场只有两个酒杯,两副碗筷…加上后来其祖爷的师娘也说,祖爷的师父对祖爷非常的满意,正打算让他继承衣钵。至于其侄子,因为被有心人唆使,处心积虑要害自己的堂叔…关键是官府也从药房记录里找到其师兄购买d药。

于是官府根据现场情况,以及证物,证人言辞便判定,是师兄预先设计毒害师父,而自己得意忘形时不小心撞到后面墙壁上的钉子。案子了结。

“半年后祖爷到风止县城开了成衣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所做的衣裳不管他裁剪多么精确,缝制的多么仔细,最后都会有那么一两处坏的,要么是裁剪短缺,要么就是漏缝了。渐渐的生意渐渐冷清下来。然后有一个道人从这里经过,说他是被人诅咒了,而且是血咒。需要每年都用纸做一件纸衣裳,然后在子夜时分,朝着西南方向烧掉,就能破解霉运。”

“果真,祖爷照着那道人说的做了之后,缝衣裳便再没有出过茬子,而且生意越来越好。但是在祖爷去世的时候把爹叫去,千叮万嘱,让他每年在子夜时分都要朝西南方向烧一套纸衣裳,并且不能把后屋的那个地板掀开。后屋就是制衣房后面的隔间。每年烧纸衣裳成了成衣铺的家训。”

素辛不由得想到,貌似每个百年的老店都有秘辛,都有不可为外人所知的需要一代代传承下去的东西。

“两年前,允儿刚好三岁,爹准备把铺子传给宝堂,于是就把祖爷的遗训也传给了宝堂。所以那一年便是宝堂去烧的纸衣裳,他在烧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怪风,将陶盆里的正在燃烧的纸衣裳卷着飞了起来扑到他的身上,他本能地扑打,纸衣裳掉在地上还没有烧尽。他当时心中害怕,而且…据他跟我说,他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就跑回去了,爹问他烧了没有,他回答烧了。可是从那以后,不知道怎么的,店里经常有客人退衣裳,说衣裳总是会少一截。”

“爹觉得事有蹊跷,因为做了几十年的裁缝,必须要先按照客人的尺寸打板,再裁剪和缝制,是绝不可能短了一截的。他想起祖爷临终时说的话,再三逼问宝堂,宝堂才说当时烧纸衣裳出了一点意外…爹听了当时就脸色发白,把他喝退了…然,然后就有了他后来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只是在那当时我们都不知道究里,而爹也不是想让我们跟着担心受怕,才想着一个人把那个沉重的秘密担着,只可惜最后…”

素辛也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轮到宝堂…他说那东西是要把全家人都害死,他用自己和几个假人暂时迷惑住对方,让我们搬离这个地方。如果不是这样,他会像祖爷和爹一样,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也不会说出来的,呜呜…”

素辛听了也是心有戚戚,就像上一个“镖局”的案子一样,信誉就是九伯他们存于这世间的命根子,就算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败坏了镖局的名声。

成衣铺是邢家祖辈留下来的心血,也是邢家立世的根本,万不能把兴家之初的并不光彩的秘密泄露出去。

所以不管是邢家老爷还是邢宝堂,他们为了不让客人的衣裳再出现短缺的情况,就需要不停地做衣裳给那“东西”。

“这些都是你丈夫变成鬼魂之后,给你托梦时说的?”素辛问道。

秀歆慌乱地点头,“是,是这样的。”

急切地道:“这些事情我和娘以前都不知道。当时宝堂给我托梦的时候只叫我离开,我,我当然不肯,最后他他被逼急了才说出来的,你,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所,所以我们最后才想着让宝堂入土为安,关了成衣铺,然后带着娘和孩子离开这个地方,也算是…可是没想到…”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为了几个孩子,她没有别的选择。

更何况,若是把这些这些没有任何依据的东西说出来了,别人不仅不会相信,还会觉得她是个疯子,嫌弃她排挤她,以后对孩子的成长也非常不利,毕竟谁吆喝一声,那孩子的母亲是个疯婆子,谁还会愿意跟他们一起?

素辛再次看到秀歆的三个孩子,都瞪着眼睛望着素辛,很是好奇,一点也不害怕。

素辛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丈夫用自己的残魂,并且以那么惨烈的方式给与你们最后的守护,可不要辜负他的一番心意了。”

其实她很少以这样的方式去劝慰或者说告诉别人应该怎样怎样,这次算是例外,因为她也是此刻才终于明白,究竟怎样的力量才能把一个人绞成肉酱。

——不是别人,而是邢宝堂他自己。就像剪纸屑一样把自己剪碎,以迷惑那“东西”。

素辛虽然心中也为这一个不幸悲情的家庭充满惋惜,可是最开始何尝不是他们自己把对方的邪恶诅咒滋养的更强大的?

他们为了掩藏过往,每年烧去的纸衣裳,拜祭,越发滋长了那邪祟的嚣张气焰,最后才到了这不可收拾的地步。

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家三代为了这个秘密守护家人都付出了惨痛代价,想来宝堂以及其父亲、祖父也是不得已才会在临终时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的,应该就是邢家厄运的真相,或者说无限接近真相。

至于邢母,秀歆的婆母,或许在一年前那次异常之后,她就陷进这个怪圈中了。

秀歆的三儿允儿说的没错,或许其奶奶早就…她也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残念和守护家人的本能,想要把那一切都平息下去。

第1219章 纸,又是纸

将原本极力要掩盖的真相再次揭开,秀歆哭成了泪人儿。何其痛欲绝!

老大把母亲头抱在怀里,老二老三紧紧依偎着母亲,母子四人抱作一团。

房县令刚才也听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之前他只是打开了秀歆的心理防线,但是一个为官一个是民,所以秀歆说的也是挑挑拣拣。

没想到素辛刚才一番刚柔兼济的询问,让秀歆把所有一切都吐露出来。

看来这个一点也不像“大师”的女子,应该就是传闻的那个“素辛大师”了。

邢家两代家主连续两年无故暴毙的事情算是查清了,棺中异常也处理了,还把几十年前的一桩旧案翻了出来。

只可惜,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并且也只是一个痛失亲人的妇人的一面之词…还是通过亲人托梦得知的,所以也就只能听听,不可能翻出案卷从新定案什么的。

房县令待场中凝重的气氛缓和一点,让人把母子四人送下去好好休息,然后再送回去。

素辛对秀歆说道:“对了秀歆,等会我会打算去你们的裁缝铺看看,你是一起去还是把钥匙给我们?”

“我…”

秀歆一边揩着眼泪,正要回答,就听到外面跑进来一个衙差,气喘吁吁地,“大人不好了…”

房县令回过神来,朝那衙差喝道:“何事如此慌张?”

衙役看看素辛和秀歆,有些迟疑。

房县令:“快说!”

“是大人,是…邢家的成衣铺…走水了…”

“什么?”房县令登时一惊,素辛大师才说要去那里好好查探一番呢,怎么突然就走水了呢?

既然邢家两位家主都是在那里出的事,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衙役:“已经开始救火了,可是…”

房县令刚才一急,感觉脑袋突然传来一阵眩晕。果真是人上了年纪,熬夜加上急火攻心,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衙役:“是…是邢老太太…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自己逃走了,然后就,就…”

“不是让你们看住的吗?她一个老太太怎么可能?”房县令气的身体都有些颤抖了。

房县令问那衙役:“…邢老太太现在人呢?”

衙役:“她,她…有一个邻居说看到老太太把房子引燃了,然后自己也…也进去了。他们连忙去救,也也没找到人…”

素辛见此,心中就一声叹息,这意外果真还是发生了。

刚才听了秀歆的讲诉,就猜到那个老太太可能已经…只是想着房县令已经让人把她看起来,而且县衙有浩然正气,应该能压制住。

素辛说道:“算了,这件事不能怪他们。现在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房县令感觉说不出的疲惫,对衙役道:“快去吧…”

“赫岩大哥已经安排兄弟们去救人了,不过我在回来的时候听到城中有人已经在议论,说,说…”

衙役神情惊恐,嘴唇哆嗦着迟迟都说不出一句话。

房县令急了,吼道:“说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衙役:“他们说…整栋房子在…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烧成了空…架子,就好像是纸糊的一样…”

纸,又是纸…

众人再次感觉到脚底一股寒意往上窜。

房县令连忙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赶去了,至于秀歆,则让她在偏院休息了再做打算。

素辛心中却叹了口气,本来想去看看的,又回头看了眼结界…不能顾此失彼,她在这里已经受了一整晚上了。

再则,那火起的也太巧了,烧的也太快了,就算她去也来不及了。

素辛看着被人扶着走的秀歆,几个孩子围在她身边,这接连的打击对这个女人实在太大。

她此刻回忆着刚才秀歆说的话,其中有一段是关于邢家祖爷在发家之前的。

说是因为其师兄对他的一个诅咒,为了掩盖那段不光彩的过去才开始糊的纸衣裳,临终时又嘱咐子孙不要去动后屋里的东西…

后屋里究竟有什么?

既然那东西有害为什么不直接毁了?

还有,如果他不说的话,大家都不知道那后屋的地板下有东西,他如此刻意地提出来,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往往越是不让去看不去做的,就越是激发人的好奇心…

当然,这些都是最后秀歆丈夫用一缕残魂把这些过往秘辛告诉她的,具体真实性如何也有待考证。

素辛经历了那么多案子,这一次她感觉像是掉进一片迷雾中。

她原本以为能从这里找到关于纸扎人的线索,没想到牵扯出数十年前的一段秘辛,而这段秘辛中貌似又隐藏着什么。

只是数十年过去,早已物非人非,中间人员迁徙更迭,更是无从查起。

就在这时,旁边有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人端着一个铜盆从侧门走出,脚步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径直往院中方向跑去。

素辛一看这个人的样子有些不对劲,身上只穿着一件里衣,在这瑟瑟冷风中丝毫不觉寒冷,神情呆滞,肢体僵硬…

鼻翼轻轻扇动,便微微蹙了眉头。

那铜盆里端的是…

关键是他就算是要倒脏水的话往排水沟里倒就行了,干嘛往院子中间走?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素辛便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在对方扬起盆子要倒水的刹那,抬脚扫了过去,正好踢在盆子底部,把整盆水倒扣在那人的身上。

那人顿时变成了个落汤鸡,一股腥臊的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啊——”

那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顿时叫出来。

然后看到旁边的素辛,又左右看看…他啊啊叫着,脸上又惊又恐,“我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素辛:“这个应该问问你自己。”

那人低头看着手里的铜盆,这是平时用来洗脸的,可是现在却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臊气味…“这,这怎么回事?我刚才正在睡觉,梦见…怎么会”会把恭桶里的污秽弄到脸盆里?而且还端到这里来?还泼了自己一身?

素辛看了他一眼,说道:“回去好好洗刷一下,换身衣服。平时少动那些歪脑筋,不然下次可没有这么侥幸。”

虽然这人是被那能量场蛊惑的,但是素辛看此人眼圈发黑,气运微弱,想来平时就亏耗的严重,要不然这个院中好几个杂役,为什么偏偏是他被蛊惑来了。

毕竟那能量场的力量已经非常微弱,意志稍微坚定一点的人都没办法撼动。

第1220章 恩恩怨怨

素辛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结界,心中一阵庆幸。

幸好自己刚才没有急着离开,否则,这里面的秽气就要冲出,便是风止县人的又一劫难。

终于等到烈阳高照,在太阳光的照耀下,结界中的滚滚黑雾逐渐变得稀薄,然后澄澈。

最后,院中只留下一个将近一米深,三米见方的坑,周围的地面也被烧成黑黑的焦土。

素辛终于松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灵符,上面还剩下一丝能量,还能再用一次,不能浪费了。

这里事情一了,素辛就打算去邢家成衣铺看看。

虽然心中已经有底:如此蹊跷的火灾肯定不会留下什么了,但是去看过一眼心里总归才会踏实些。

刚走出门就碰到前来的赫岩,跑的气喘吁吁的,看见她连忙说道:“正好,素大师,我们大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