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森挠挠头,干什么呢。

“唉,你要去哪儿。”看着秦周转了个弯,顾明西忍不住好奇道。

“就是这儿。”秦周停下来。

顾明西四处看了看,这是她家的后面的那条逼仄昏暗的小巷子。

因为少有人走动,这儿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此时,金乌还有微弱的余晖,银月隐约升起。

天光浑浊,有些人的眸子却亮的出其。

顾明站定,搓了搓胳膊。

“顾明西,我喜欢你。”因为在变声期,少年的声音有些磨砂粗粒的感觉。

语气有些开始有些惊慌,下一秒又归与坚定。

顾明西的瞳孔蓦地紧缩起来。

他说什么?顾明西碰了碰耳朵。

就在此时,路边的路灯咚的一下亮起来。

顾明西抬手,眼睛被乍然的灯光一刺,生理反应的虚了虚。

秦周开始攥住一片衣角,不安又忐忑的看着顾明西。

灯下看人,如一张柔颜照,没有丝毫的瑕疵。

他的心又开始咚咚咚的跳起来。

“顾明西,我喜欢你。”他重复。

顾明西右脚的脚后跟向后扭了扭,这个,这个,这个,她要怎么拒绝。

顾明西抓耳挠腮,看一眼地板,又抬起头来。

忽然,一阵熟悉的感觉传来。

顾明西抬头看去,因为逆光,来人的面孔像是加了一层反光灯,顾明西看不真切。

她手指摸上后颈,心里一阵突突的。

晋绥看着灯光下的两人,。

他与顾明西遥遥相对着,秦周却背着着他。

晋绥耳根微动,原来是他,身高没到一米七,长相不过路人甲,学习中等还偏下,不知道他哪儿来的信心向西西表白。

自知之明,这四个字,他是白学了吗。

晋绥的人影的轮廓越来越近。顾明西看的也越来越清晰,就是小绥,他怎么来了。

她看了一眼秦周,在腰上向他比划了一个暂停前进的手势。

为了秦周小少年稚嫩青涩的面子着想,她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要太多人参与。

晋绥看见顾明西的动作,有一瞬间的怔楞,下一秒表情变得有些阴郁,西西,你竟然让我保持距离。

晋绥靠在七八米外电线杆上,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顾明西定定身,后退一步。

这个动作让秦周炙热滚烫的眼神浇了一盆凉水似的冷起来。

“那个,秦周啊,我把你当好朋友,这个我们现在还是中学生,马上就要中考了,还是要把心放在学习上,你知道吗?”顾明西望着他真诚的说。

秦周的声音有些失落,“明西,那中考以后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顾明西笑着打哈哈,“中考以后还有高考呢。”

秦周锲而不舍,“我可以等你高考以后。”

“高考以后还要研究生考试呢,”顾明西眼神十分真诚,语重心长的说,“秦周,你现在年龄还小,外面的姑娘千千万,你喜欢我,只是你现在见的世面少。”

“可是我现在只喜欢你,顾明西。”秦周有些受伤的看了一眼顾明西。

顾明西看着这个孩子,咬了咬唇,“可是喜欢是两个人的事。”

言下之意,可是我不喜欢你。

秦周如扎了针眼的气球,他看着顾明西,肩膀慢慢的向下垂着。

他涩涩道,“我就知道,前几天我给你写信,你没有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这种结果。”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而再,再而三的告白,可是顾明西毫不犹豫的拒绝他。

终究还是没有勇气继续。

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撒腿跑了。

顾明西看着他的背影,什么信。

晋绥看着如一阵风似得在自己旁边经过,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秦周。

眉头一扬,眸光漆黑,就这种心智还敢来向我家西西告白,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顾明西拍拍胸口,见人走远了,松了一口气。

晋绥大步向前,语气有点难以分辨的意味,“有人告白的滋味怎么样?”

顾明西双眼仍然目视前方,“一言难尽。我又不喜欢他。”

晋绥眉头皱的更深了,紧紧的看着顾明西说,“西西,你不准和他们早恋,都不合适,知道吗?”

不合适!

顾明西回眸,看着晋绥,他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作假的意味。

嘿嘿,这就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这么大就知道为姐姐操心了。

“放心啦,姐姐可是要考A大的人。”她一拍晋绥的胳膊。“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晋绥别有深意的看了顾明西一眼,“我怕你被狼叼了。”

狼?

什么意思。

顾明西挠头回首,镇子上怎么会有狼?

晋绥看她一副懵懂的样子,摇了摇头,“这么晚了,我担心你。”

“我,我赤手空拳闯天下,这儿又是家后面。”她一拍脑袋,“对了,秦周说他在我书包里放了一封信,我怎么没看到啊,小绥,你有看到吗。”

晋绥神色岿然不动,“我没看到过。”

“那可能是掉在哪儿了吧。”顾明西无所谓的说,“算了,没见就没见吧,反正都过去好几天了。”

“小绥,你去哪儿了,今天这么晚才回来。”顾明西和晋绥并肩向回走着。“不是说去买本书吗。”

晋绥侧首,看了看顾明西。

“怎么了?”顾明西茫然,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今天被邹风他们叫去了。”晋绥摇头,然后转过头来,坚定的看着顾明西,“这才耽搁了一些回来的时间。”

顾明西脑子懵了,见晋绥目光平静,她却自己脑补一幕大戏。

虽然邹风和晋绥在书里的关系是合作伙伴,但是不能否认,这个人对晋绥的母亲却是一往情深。

顾明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入一阵担忧。

她倏地挽住晋绥的胳膊,声音有些干哑,“他说什么了。他想要干什么。”

顾明西满身都写上了两个字,忐忑。

她舔她了舔泛干的嘴唇,从二十岁到十四岁,现在,她根本就不知道后面的走向。

晋绥看着这样不安的顾明西,心里一钝,忽然轻轻一笑。嘴角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转过头,向前靠近顾明西,动作温柔的摸了摸顾明西的头发。

晋绥已经比顾明西高出半个头,他们两个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时候,晋绥的鼻尖正好触及顾明西的头顶。

顾明西被晋绥这个动作弄的晕乎乎的,她后退一步,微微仰起脖子,又一次不确定说,“小绥,你可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不会离开我的。”

晋绥的指尖开始微微泛白,眼神里对顾明西的温柔第一次消失殆尽。

突然,他轻轻的笑出声来。

顾明西看着这样的晋绥,忽然有些着急,她靠近晋绥,紧张的问道,“小绥,你怎么了。”

终于,晋绥看着她,淡淡的开口,“西西,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前天和我承诺的事情,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会做到吗?”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波折起伏,如却如深谷回音一般在顾明西的脑子里回响。

她的背后瞬间冒出一阵的冷汗,脑子嗡嗡作响,她张了张口,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第20章 ╰_╯生气

“明西, 你说呢?”晋绥的语气有些冰冷,但怎么也抵不过他内心那一瞬间的冰凉。

顾明西已经楞了,听到晋绥再次问她,才想起自己现在的一个处境。

“小绥, 我就是太在乎你了。”

顾明西懵了半分钟, 终于是反应过来。

“小绥, 你知道的,过犹不及,就是因为这样,所以, 所以我才会一二三的问你的。”顾明西抱着晋绥的胳膊,睁大眼睛看着他, 急着解释,“小绥,你相信姐姐好不好。”

晋绥瞥了顾明西一眼,不为所动。

顾明西认清自己的现状之后,也不气馁。

她向右前方迈了一步, 然后抬起头, 一眨不眨的看着晋绥, “小绥, 小绥,小绥呐。”

晋绥也回头看她, 他把手摸上心口,有针尖扎过的感觉。

“明西, 我最重要的人是你,可是你的心里不全是我。”

顾明西微微睁大眼睛,千言万语的滋味袭上心头。

顾明西摇摇头,甩了甩晋绥的胳膊,“小绥,爸爸妈妈,我,我,明森。”

顾明西还打算接着来说点什么,可是一抬眼,看着晋绥清冷的表情,忽然僵住。

现在小绥把自己架在了天平上,非要称一称自己的重量,顾明西突然茫然起来,这个,这个,这个,她,她。

顾明西咽了咽口水。

她忽然之间看清楚了一个事实,这些年来,小绥其实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有安全感,他掩盖在自己的外表之下的内心,其实仍然是孤独和敏感的。

“西西,我先回去了。”晋绥轻轻的说。

顾明西看着他一脸冷淡的表情,给自己做了好几个心里建设。

她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装作不在乎晋绥的语气,笑嘻嘻的说,“小绥,我也和你一起回去。”

一步,两步。

顾明西的视线慢慢移到自己放在晋绥胳膊上的手肘上面,松了一口气。

小绥没有甩开自己的手。

回了家,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顾明西搓了搓胳膊,静静的看着旁边的晋绥。

顾明森还在逗狗,见两个人回来了 ,立刻就把手上的东西一扔,迫不及待站起来,“顾明西,刚刚那个男生找你什么事啊。”

顾明西瞥了一眼晋绥,避而不谈,“顾明森,你写作业了吗?”

顾明森哀叹一声,“我写完了。”

“拿出来,我给你检查。”顾明西说道。

晋绥斜斜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轻轻的用另一只手拉开了顾明西一直牵着他袖子的手。

顾明西心里咯噔咯噔。

晋绥不置一词,直接进屋然后关了门。

顾明西一直望着他的背影,晋绥合上门的时候,目光正好和顾明西对上。

他停都没有停一下,直接关上了门。

“老姐,你们怎么了。”顾明森靠近她,摸摸后脑勺。

顾明西对着他叹了口气,完全没有说话的力气,弓着腰耸着肩膀,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

她把整个脑袋放在了桌子上,整个人都无精打采。

顾明森回头瞅瞅晋绥的房门,又在顾明西的旁边坐下。

“姐,姐,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能出什么事啊。”顾明西颓废的说。

顾明西把头伸向她,“是吗,我总觉的你和晋绥哥,怪怪的。”

“你对晋绥哥干了什么事啊。”

顾明西软软的抬起头来,问,“什么叫我对晋绥干了什么事?”

“晋绥哥对你那么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肯定是你干了什么,”顾明森想了想,“很过分的事,晋绥哥他才会生你气的。”

顾明西又无力的垂下头去,她低着头,“弟,你说姐姐对你好吗?”

“啊,”顾明森被这个问题问蒙了,他嘿嘿一笑,“姐,你要是不逼我学习的话,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没有第二个。”

顾明西抬头看着他,握成拳头的手又松开,果然,顾明森是顾明森,晋绥是晋绥,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顾明森冥思苦想,“可是,晋绥哥成绩比你好”

想了好一会,他觉得自己恍然大悟了,顾明森压低声音,“姐,是不是晋绥哥嫌弃你的成绩不好。”

顾明西伸手,把顾明森已经要和自己零距离接触的大脑袋推开了一点,“你以为都是你。”

顾明西看着一脸好奇宝宝样子的顾明森,说,“学习使我快乐,学习使我开心,学习使我成长。”

顾明森张口接嘴,他站起来,双手捶胸,努力的做出痛苦的表情,声音硬生生被他自己掰破,“学习使我痛苦,学习使我厌恶,学习使我,使我”

顾明西支着胳膊看他,被他的动作逗笑,“老弟,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学习了吧,你不学习,以后逗姑娘的时候连一个形容词都想不出来。”

使我,使我,顾明森抓了抓脑袋,一脸无辜的看着顾明西。

顾明西看着他,余光瞥到紧闭的房门上,明森是个向阳的孩子,小绥是个背阳的孩子。

“西西,明森。”顾保国从外面回来,看到顾明西和顾明森在院子里,他望了望问,“小绥呢?”

“晋绥哥在屋里。”顾明森回答道。

顾保国看着顾明西,随口问道,“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玩?”

顾明西捂着胸口,语气低落,“我伤害了他。”

宋玲方把从店里带来的水果放在桌子上,闻言觉得好笑,“明西,你哪儿伤害他了。”

顾明西接着叹气。

顾家夫妇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而已。

“那你可得好好哄哄晋绥啊。”顾保国打趣道,“小绥的脾气那么好,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顾明西看着他爸爸,她肯定要哄,不,不,不是哄,是让小绥明白她,她只是太,太害怕了而已。

在书里,邹风和晋绥虽然实质上是合作关系,但是他在潜移默化之中,让晋绥见识到更多的残酷,把晋绥改造得残忍冷漠,虽然从个人情感来说,他对晋绥也不差。

所以,她害怕,害怕晋绥真的离开她,害怕以后慢慢忘记她这个姐姐,变成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顾明西看着晋绥的房门,她承认,一开始,想要留下晋绥除了他悲惨的身世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晋绥会让她现在这个家庭,陷入一个难以自拔的困境。

“汪汪,”大黑宝突然跑过来,对着顾明西摇了摇尾巴。

顾明西笑了笑,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对晋绥,她已经是刻入骨子的习惯,她在乎他,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所以,当他那样说的时候,她慌了,她害怕。

第二天是星期五。

顾明西很早就起床了,她记得晋绥最爱吃的是南街王麻子包子铺的包子,一大早就出门骑车去买了回来。

顾明森嘴巴呈O形,这个,这个,她姐姐对晋绥到底是干了什么天怒人寰的事。

要这样讨晋绥哥的欢心。

老姐可是一个能多睡一秒钟,绝不早起一秒钟的人。

顾保国还是没放在心上,小孩子在一起待久了,总会产生矛盾的。

宋玲方和顾奶奶看着顾明西献殷勤,笑着说,牙齿还会咬到舌头。

晋绥一如既往的洗脸刷牙,吃早餐,对顾明西的早起没有任何表示。

两人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的进了学校。

顾明西在后面盯着晋绥的背影,为自己鼓了鼓气,顾明西,你,你一定可以的。

虽然小绥生气了,但是你想,这样你不是更能够了解小绥。

顾明西心里一钝,不过,她宁可不了解小绥这一面,因为她希望,小绥永远是开开心心的。

初二三班星期下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