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聚会的地方是沈浪提供的,某高级五星级酒店。

“沈浪,你确定他会来。”有人问,至于他是谁,大家心照不宣。

沈浪瘫在椅子上,“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我们家的偶像一定要来的。”

话音刚落,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是这儿吗?”

一群技术宅看过去,记得明明是个男生的声音,不会真实情况是个女孩子,所以才这么多次都不来。

众人的眼睛瞪大,下一瞬,一个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卡在一半的小心脏又掉下去。

沈浪听清楚声音,按捺这自己内心的激动,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大神,一定要稳重。

他转过来头来,“晋绥。”

因为聚会,他们早就已经给过彼此的真实名字。

下一秒,哐当一声,手里的酒杯掉落在地上,在暗红色的地毯上,闪着细碎的光满。

他擦了擦眼睛,大神怎么会等于年轻时候的姑父。

天啊噜,他是花眼了吗。

“我是晋绥。”晋绥的嘴唇微勾。

在座的其他人顿时打直了脊背,这个晋绥在在网坛浸淫了这么久,他们都以为是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工作党。

“晋绥,你多少岁?”终于,有技术宅挠头问道。

“十九。”晋绥浅浅道。

众人的眼神的更惊讶了。

于是,目光呆滞的沈浪在一众眼神中,也不显得奇怪了。

不过,沈浪的眼神再一次直了,他和姑父的的酒窝一模一样。

这个,这个,他不得不怀疑起来,自己姑父其实是有一个叫晋绥的儿子的。

里面喧鼓绕耳,一直暗搓搓观察的沈浪终于忍不住了。

顾明西向四处张望,总觉得有一条视线尤其的灼人,但是细细搜寻,又无迹可寻。

沈浪出了包厢的门,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的心脏,迫不及待的给自己的姨夫打了一个电话。

“姨夫,姨夫,我今天,今天。”听到电话接起,沈浪欲言又止,“你到底搞清楚自己是谁,没有啊。”

沈浪说这句话是有缘由的。

他姨夫叫陆缘,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谁,准确的说,他的姨夫是一个失忆的人,从十九年前在他外公在河里捞起他的时候,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

陆缘笑笑,“我不就是你姨夫吗?今天不是去和你的偶像见面,怎么,想到问这个了。”

沈浪咽咽口水,目光追寻到屋子里的晋绥,“姨夫,我偶像和你”

“和我怎么了。”陆平毫不在意。

“和你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我怀疑,他是你的私生子。”沈浪停也不停的说到。

陆平的手一顿,“沈浪,你姨夫一直都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

他说完这句,又愣了半响,终于来了一句,“他是谁。”

挂了电话,陆平一一回想着这小二十年的的往事,从海里面被陆家救起,前尘尽忘,后面听了陆老爷子的安排,娶了他的二女儿。

一个他喜欢的温柔,善良,天真的女人。

然后,然后接手陆氏风雨飘零的工厂,一步一步从一个民营企业到了现在声名远扬的明达集团。

要说有什么遗憾的,就是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故乡,没有一个血脉想通的亲人。

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动。

陆平波澜不惊的打开它,紧接着眼神一愣。

照片是偷拍的,但是像素依旧很清楚,陆平的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眼神忍不住移到桌角,他和陆然的结婚照,两个人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一样,他难得的摸上自己的腮边,他和自己一样,嘴角都有一个酒窝。

刚刚沈浪在他耳旁的话就像是振聋发聩一般,“姨夫,你莫不是还有一个私生子吧。”

另一边,陆家环山别墅。

陆平看着电脑上显示的信息,眉头一皱,直接出了门。

前一段时间,在学校里看见一个和自家姑父很像的学弟,他就一直没有放下心来,果不其然,他们是有关系的。

但是他又松了一口气,侄子而已,不是他的儿子。

“爷爷。”陆平看着院子里赏花的老人,喊道。

“平儿,”陆老爷子精神抖擞,干咳两声,“周末怎么不出去玩?”

嘴巴是这样说,但是眼里满是孙儿在家的满足感。

陆平看了看着周边的保姆,一脸慎重,“爷爷,我可能知道姑父的以前是什么人了。”

老爷子手里的剪刀咔擦一声,青柏树盆栽最底端的枝干蓦地倒了下来。

“知道就知道,”老爷子不在意的笑笑,招手让人重新换一盆盆栽,“这对你姑父来讲是好事啊。”

陆平本来紧张的心情在老爷子漠不关心的语气中放松下来。

半响以后。

“你姑父现在就只有一个侄子。”陆老爷子听完陆平的一席话,对刚修剪出来的金桔盆栽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既然知道了,还不告诉你姑父,这些年没查清楚往事,一直是你姑父的心头病。”

“爷爷,你”陆平拿不定主意,疑惑的看着陆老爷子,“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陆老爷子拍拍手掌。

看着还是在不停的抹搓手掌的孙子,也是他们陆家唯一的后代,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平儿,你要知道,你是明达唯一的继承人。”

陆平抬起头来,迟疑的看着他的爷爷,他的父亲在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些年来,是他姑父发展壮大了一个小小的民营工厂,但是由于他姑父和姑姑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他爷爷眼里嘴里,一直都是让他毕业后接手公司的想法。

但是他的姑父,一直没有对此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过他也不急,毕竟他的姑父没有其他的亲戚,然而陆家,也只有他一个孙子,至于沈浪,他一直很清楚,不姓陆,只是一个外孙罢了。

“爸爸,你们在说什么?”进门的陆微微好奇道。

“微微,陆缘找到家人了。”陆老爷子回头,看见是自己的二女儿,大笑道,“你给他打给电话,这可是大好事。”

陆微微进门的脚步一滞,“爸,你说什么。”

陆平再说了一次来龙去脉以后,陆微微的心终于放下去,同床共枕的这些年,她最害怕的就是陆缘早就已经结婚生日,现在尘埃落定,发现现在他其实只有一个亲侄子,心底忽然放松下来。

但松懈下来以后,她又有点厌弃自己,和陆缘结婚小二十年,没能够给他生个一男半女,没能让他当一次父亲。

“爸爸,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陆微微抹了抹自己的眼角,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陆缘的侄子当做自己的侄子。

听见手机铃声响起来,一直对着相片发呆的陆缘终于回了神。

“你说什么?”听着电话里陆微微说的话,陆缘的心就像是过山车一样,只上不下。

两个小时后,天上的糯米团子陇上了一层红衣裳。

“陆缘,你没事吧。”陆微微的声音带了哭腔,“快把顾医生叫过来。”

陆老爷子看着捂着头的陆缘,也催促道,“快叫医生。”

陆缘现在还不能出事,明达集团马上就要在美国上市,他可是董事长,再说了,陆平也还没有到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

陆平说的东西如同一阵巨雷,砸在他的脑子里,他含糊而过的一幕幕走马观花的在他的那胖子里上演。

童年被继母的虐待,少年时候姐姐的相依为命,出海时不小心遇上的风暴,宛如一场电影。

终于,戏演落幕,所有掩盖在大脑皮层下的东西都揭开黑纱。

他抬起头来,看着屋子里的锦衣罗裳的一群人,沙哑道,“不用叫医生了,我没事。”

陆微微给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劫后余生道,“陆缘,你怎么了,刚刚要吓死我了,是不是平儿说的”

陆平看着眼前这个陪他过了二十余年的女人,眼前有重影飞过,“微微,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陆微微的身体猛然一僵。

陆老爷子喝水的动作倏地一滞。

但是下一秒又释然,那什么晋绥只是他的侄子罢了,又不是亲生儿子,不足为惧。

资料上写的明明白白,相依为命的姐姐早就已近去世了,至于这个侄子,他不介意陆缘以后转让几栋房子,些许存款给他。

毕竟,陆缘对他们陆家的贡献还是有一些贡献的。

陆平的的喉咙干涩,他的目光死死的看着陆平,声音带着重重迷雾,“陆平,资料上说,我姐姐,胡冰玉已经走了。”

陆平被她姑父的眼神看的浑身一冷。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

“弟弟,姐姐不饿。”

“光宇,你要好好读书。”

“你是姐姐的一切啊,光宇。”

时光一去,匆匆二十载,他最亲的人早就已经化成了一抷黄土,他定了定神,努力压制住自己心里的的心痛,喃喃道,“晋绥,晋绥,绥,安也,是个好名字。”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以后,晋绥和顾明西正相携着准备吃晚饭。

忽然,两个人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顾明西扯着晋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既然撞了路线,让一让,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才绕过去,又是两个穿西装的人影。

顾明西和晋绥这一次直视起对方。

“你是?”晋绥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眼底蓦然一惊,奇怪道。

陆平的眼底有了一层看不透的水雾,一点都不委婉,直接丢下一颗□□,“你是晋绥吧,我是你舅舅。”

舅舅!!

顾明西和晋绥对视一眼,他哪儿来的舅舅,但是顾明西看着一老一少相似的脸庞,说不出一句你们没有关系的脸庞。

她记得,自己的书里晋绥的舅舅胡光宇早就已经挂了,所以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顾明西用力的摇了摇头,顾明西,不要用小说来猜测剧情,要知道,你和晋绥都开始谈恋爱了,所以,没有找到尸体的胡光宇死而复生了,有什么不可能。

晋绥神情微妙的看着眼前称呼自己为舅舅的男人,心思深沉如大海。

“晋绥,”说着两个字的时候陆平还要一丝丝歉意,“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聊聊吗”

晋绥看着旁边的姑娘,点了点头。

灯光悠悠的餐馆。

“所以,现在你是打算”晋绥斜仰在软椅子上,语气淡淡的问。

向来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陆平忐忑起来,身体前倾,眼神紧锁,“我什么都没又打算,只是,希望你能叫我一声舅舅。”

一点一点慢慢来,孩子现在还小,不要吓着他。

晋绥扬眉,忽然出声,“舅舅。”

本来还以为有一场拉锯战的陆缘一呛,眸底涌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

昨天,他看了一宿的资料,晋绥是一个不好收买,原则性极强的孩子,他还以为自己要走很长的路,才能听到这一句舅舅。

“诶。”带着陵水乡音,陆缘重重的应了一声。

顾明西也疑惑的看了一眼晋绥。

“舅舅叫了,那我走了。”晋绥淡淡道。

顾明西蓦地抬起头来,昏红的灯光打在晋绥的脸上,她却感到莫名的寒凉。

一秒天堂,一秒地狱,几十年来不动声色的陆缘,眼底的落寞的清晰可见。

晋绥不动摇。

“西西,我们走吧。”他握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顾明西对呆坐在对面的陆缘,不,胡光宇,歉意的笑笑,跟着晋绥的脚步匆匆的走了。

陆缘一口饮尽面前的浓茶。

程木从暗处上前来,“陆董,需要我做什么吗?”

陆缘站起来,“老程,你说,你是我的人,还是陆家的人。”

“我是陆董你的人。”

程木斩钉截铁道。

陆缘看着晋绥出门的方向,满足的笑起来,细声道,“姐姐,对不起,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一定会让他拿到他该有的东西。”

“老陈,把我名下的财产做一份详细报告给我,还有,还有明达的股份。”陆缘眼神沉着起来,“该我的,我什么都不能少。”

“小绥,小绥,你慢点。”顾明西被晋绥拖着出了门。

晋绥疾行的脚步慢下来,不确定道,“西西,我走太快了吗.”

顾明西稳定了一番呼吸,“小绥”她看向刚刚走出门的咖啡馆,“你对你舅舅是怎么想的。”

晋绥摊开顾明西的五指,然后把自己的手指合进去, “西西,舅舅就是两个字符而已,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是想早点走而已。”

顾明西,“……”

和她想的一模一样,晋绥果然是不想他耽搁自己的时间。

“但是,小绥,他是你舅舅呢。”顾明西提醒道,如果这个世界上能多一个人爱小绥,并不是一件坏事。

“西西。”晋绥拉着她,沿着长街的灯火散步,“我的感情太少,少到只能分给我身边的姑娘。”

她的脸瞬间冒出一股火辣辣的热气,于是小声嘟囔道,“哦。”

眉梢眼角都是明火般的笑意。

晋绥眉开眼笑,“西西,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可以说吗?”晋绥有点不好意思。

顾明西奇了,她没有看错吧,小绥居然害羞了。

清清嗓子,她靠着他的一条胳膊,“你快说。”

“我希望。”晋绥用了希望这两个字,“到了岁数,我们去领证,结婚,生一两个小宝宝,女孩像你,我会保护你们,如果是男孩,那么,我们父子会一起保护你。”

夜色月色之间,晋绥的脸庞在灯光下泛着莹莹的润光。

顾明西怔楞,晋绥的心里还有一个裹了厚壳的毛茧,遮盖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现在他把这个地方削开,摊平在她的面前。

“西西,可以吗?”晋绥摸摸鼻尖,他觉得自己也得寸进尺,西西不接受的时候,他心里全都是怎么把她闹闹的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不敢去想,也不会去想,下一步。

不过,人的欲念是无限的,当她接受了自己,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要更向前一步,想要要求更多。

只要一想到未来可以和西西泛舟游湖,赏花烹酒,说不准,旁边还要一个像极了她或者你的白胖胖的小团子,心里的棉花糖都快要溢出来了。

“西西,可以吗?”他接着追问。

顾明西抿了抿唇,嘴角向一侧勾起,“这个,要看你的表现啊。”

“好,你说要到那种表现。”

晋绥紧紧的看着他,眸底尽是笑。

有过路的小姑娘路过,看着街旁甜甜蜜蜜的两人,艳羡的看了一眼又一眼。

程木的速度很快,自从胡光宇说了要要自己的财产以后,第二天的正午,财产就摆在了胡光宇的桌子上。

胡光宇翻开文件,这些年,其实他不是很在乎自己有多少东西。

没有孩子,陆家曾经救过他的命,再加上,现在拥有的已经完全够他过他想要的生活,所以,对于明达集团的股份一直以来都不是很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看着上面的10%,他忽然觉得太少了。

明达二十年前只是A市一家大型的轮胎制造商,这些年,他让他的市值翻了数百倍,成为一个金融,建筑,医疗的综合性集团。

看着陆老爷子明晃晃的百分之三十,以及陆平名下的百分之十五,他恍然发现,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陆缘,”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你在忙吗?”

陆微微拎着一个保温杯走进来,“我给你送了一点鲫鱼汤来,医生说了,你最近的身体需要注意一下。”

“微微啊,你让保姆送过来就行了。”胡光宇捏了捏眉心。

陆微微把保温杯放在小桌子上,然后走到他的办公桌旁边,“别看报表文件了,先喝汤。”

“ 我没看报表。”

“哦?那这个是什么。”

胡光宇的嘴角机械的抽抽,“了解一下我名下的财产而已。”

摆碗筷的陆微微顿了顿,“你怎么想起来看这个了。”

胡光宇从位置上起来,貌似不经意道,“我就想了解下,对了,一看不知道,微微,平儿名下明达的股份怎么都比我多了。”

陆微微眼睫微垂,抬头茫然的笑笑,“陆缘,你知道的,我又不管公司里的事。”说完了这句,她想到父亲一直说的话,“再说了,明达以后不就是平儿的吗,现在他有一点股份怎么了。”

胡光宇看着天真的妻子,转移了话题,“喝汤,喝汤。”

浓白的鱼汤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挡住了陆缘的眉眼,明达要都成了陆平的,那我这些年岂不是全都是为他人嫁衣裳。

要是以前,也就算了,但是想起那个过了十多年苦日子的孩子。

他想起他对姐姐的承诺,那是相依为命的姐弟为了一个馒头让来让去的时候,“姐姐,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