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尾月咽了咽口水,“你可以不要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两个字吗?”

“那我该是什么表情?”付清徐挑眉,薄唇微启,“林小姐,你愿意跟我约会吗?”

“……”

林尾月像做梦一样被带到了餐厅。

“这一家很贵的。”

下车的时候,林尾月悄悄扯了扯付清徐的衣袖。

付清徐脚步一滞,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语气柔软了下来:“不用想着帮我省钱。”

“啊,你请客吗?”林尾月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

付清徐低头看她:“不然呢?”

“我以为AA呢。”林尾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事先声明,我很能吃的。”

“我知道。”付清徐毫不在意,径直领着她就往外走,“所以我今天把餐厅包了下来。”

“……”林尾月神色复杂,“你怎么和逸迩一样,有钱烧的?”

顾逸迩也特别喜欢包餐厅,虽然她知道她不缺钱,但就是觉得,吃个饭而已,没必要包。

“不想有人打扰我们。”付清徐给出了充分的理由。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在精心布置的餐桌上,侍应生从前菜开始,一道一道的上菜。

林尾月中西通吃,既喜欢吃高级牛排,也喜欢吃家常小菜,只要是合她胃口的,她没有不喜欢吃的。

小时候是怕长不高,所以逼着自己不挑食,长大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忌口的了。

比起付清徐的斯文有礼,细嚼慢咽,把吃西餐吃成了一幅画,林尾月就显得正常多了。

她也从没勉强自己要融入什么上流社会。

一个半小时后,终于吃完了。

林尾月擦了擦嘴巴,就打算告辞。

结果付清徐先开口了:“下一家。”

林尾月啊了一声,又问:“什么下一家?”

西餐厅的暖暖灯光下,付清徐的五官变得显得柔和深邃:“我们去吃下一家。”

“你不怕胖吗?”林尾月有些担心的问他。

“我每周会固定去健身房。”付清徐语气淡淡,“不用担心。”

林尾月叹了一声:“但是我怕啊。”

“你太瘦了。”付清徐轻轻蹙眉,“需要多吃一点。”

她林尾月虽然个子不高,但是体重绝对是正常水准,不存在瘦这个字。

于是她很有骨气的拒绝了。

“好吧,那我们改天。”付清徐没有勉强她。

车上,二人坐在后座,林尾月没有玩手机的心思,偏偏付清徐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一直盯着笔记本看。

她忍了半天,还是好奇的凑了过去:“你在看什么?”

付清徐也没避讳她,直接把笔记本往她这边挪了挪:“嘉源的资料。”

页面的左侧是自动目录,林尾月看到了一个小标题,是顾逸迩的名字。

“这是逸迩的资料?”她指着那三个字。

付清徐点开标题,接着页面就成了顾逸迩的个人资料。

从毕业院校到家庭情况应有尽有,就连顾逸迩的从小到大拿过的大奖小奖都写在上面。

林尾月并非什么都不懂,她明白付清徐为什么会看这个,只是……

“你在回国前,就知道要见逸迩吗?”她轻声问道。

付清徐点头:“对。”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说。”林尾月咬唇。

“就算提前说了,也只是让自己更加心急。”

“你一直都知道我们的情况,你知道逸迩继承了嘉源,你也知道怎么联系她,但是这些年来,你杳无音信。”林尾月皱眉,语气渐渐地有些激动,“你没有联系我们,尽管你可以。”

付清徐将笔记本盖上,眸色渐沉:“我不可以。”

“为什么?”

付清徐不再说话。

林尾月一急:“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曾经和你说过。”付清徐轻轻启唇,“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我不管你好不好,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不回来,又为什么忽然回来。”林尾月抓住他的胳膊,神色复杂,“你不是让我原谅你吗?如果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原谅你?”

“原来她没有告诉你。”付清徐忽然不明意味的说了一句。

林尾月不解:“什么?”

“顾逸迩在警惕我。”付清徐轻叹了一声,“她做的再对不过。”

他这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有什么资格接近太阳。

他此次回来的目的就不单纯,顾逸迩知道了他的目的,所以才不愿意配合他,把事情告诉林尾月。

就在车内的气氛逐渐紧张的时候,前座的司机忽然说了句:“Sir,it is time to take medicine。”

“Wait for the hotel。”

林尾月质问:“吃什么药?”

“你不需要知道,我送你回学校。”付清徐没有回答她。

“付清徐!”林尾月头一次对他吼出了声,“我们不是朋友吗?”

付清徐忽然看向她,眸子里的光忽明忽灭:“我从来不觉得我们是朋友。”

林尾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喜欢你。”付清徐皱紧了眉头,语气低沉,“从十五岁开始,这十几年来,我想的不是怎么和你重新成为朋友,而是怎样让你成为我的人。”

林尾月呆滞的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那年的摩天轮。

她坐在里面,一边眺望着风景一边感叹,真希望永远和朋友们在一起。

他问她,那我呢?

哎?你也是朋友啊。

当时眉目清秀的少年,蹙着好看的眉毛,说,我不是你的朋友。

她有些受伤,绞着手指嘟囔,我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

付清徐的声音清冽,却又带着点着急,我们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林尾月嘟嘴,为什么啊,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少年苍白的脸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霓虹的映照,泛起了浅浅的薄红。

你做的太好,让我喜欢上你了。

少女张着嘴,半晌后才迟钝的啊了一声。

付清徐不耐的啧了一下嘴,接着起身坐到了她的旁边。

他倾身,非常快速的,在她唇边印下了一个吻。

亲完后,两个人都熟成了大龙虾。

付清徐轻轻问她,懂了吗?

她懂了。

那时候,她刚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根本没有余地去思考他。

可随后,他便消失了。

林尾月终于彻底明白,她为什么恨他,纵使顾逸迩和司逸他们都已经看开了他的不辞而别,而她却依旧耿耿于怀。

他这个告完白,就拍拍屁股离开的混蛋!

林尾月冷笑一声:“你喜欢我是吗?那你告诉我,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不联系我们?”

“你不会想知道的。”付清徐苦笑一声,撇过了头没再看她。

林尾月用手掰过他的头,逼他和自己对视:“我想知道。”

付清徐有些惊讶的张大了瞳孔,眸间意味不明,语气低沉:“小太阳,你可以不这么好吗?”

“那你可以不这么好吗?”林尾月咬唇,“不要请我吃饭,不要送我回家,也不要替我挡那一刀子,让我这么多年来都忘不了你。”

“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权利。”付清徐覆上了她的手,体温冰凉,“不要再问,或是……”

“我选后面一个!”林尾月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你后悔的话。”付清徐望着她,“我会把你绑起来,再也不能离开我。”

“我不后悔。”

付清徐轻轻笑了,朝司机说道:“Go to the hotel。”

***

付清徐将她带到了酒店套间里。

这是他回国后的暂时居所。

林尾月咽了咽口水,局促不安的站在客厅那里,付清徐脱下西装,解开领带,走到厨房那里泡咖啡。

“这里只有酒店的手磨咖啡,你喝吗?”

林尾月猛地回身看他:“哦,随意。”

几分钟后,付清徐地给她一杯咖啡。

他先一步在沙发上坐下,指了指旁边的空白:“坐吧。”

林尾月挪了过去,拘谨的坐下了。

“你不用怕,我不会做什么的。”付清徐喝了口咖啡,说出了她担心的事情。

林尾月小脸一红,苍白的反驳:“我没怕!”

付清徐没说话。

她喝了一小口咖啡,苦的她龇牙咧嘴的。

“要加糖吗?”付清徐体贴的问道。

“没事,无糖咖啡不长胖。”林尾月把咖啡杯放到了茶几上,正襟危坐,“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想知道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付清徐微微一笑,“你问吧。”

林尾月犹豫了一会儿,小声的问了个最基础的:“你是一个人回国的吗?”

“是的。”

她眨了眨眼,声音更小了:“那,你妹妹呢?”

付清徐垂眸,喝了口咖啡,声音淡淡:“死了。”

林尾月没有理解他的话,反问道:“死了是什么意思?”

“从这个世界上离开了。”

林尾月惊疑:“怎么会!”

“我当时用一条命来换自由,她用她的命又重新将我束缚了起来。”

他迷迷糊糊被送到了美国,起初,公寓里只有照顾他的佣人,和准时的一日三餐。

他以为,自己自由了。

直到付清莱出现在公寓门口。

她像一个阴魂不散的鬼魅,不停地纠缠着他,在封闭的公寓内,付清徐根本无处可躲。

付清莱笑的很开心,哥哥,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眼前这个女孩已经不是他的妹妹了,而是一条他永远都挣不开的枷锁。

他放弃了挣扎,每日躺在床上,像一具行尸走肉。

禁脔这种身份,只要内心彻底将生的希望给掐死,还是可以适应的。

原来,温暖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他该奢望的。

直到那天付清莱喝的醉醺醺的,付清徐忍着恶心将爬上床的她推开。

哥哥,你不用这么反感我啊,我们已经亲过了不是吗?

他低声质问她什么时候,手指已经开始在擦拭唇瓣。

付清莱嘻嘻一笑,你亲过林尾月,我亲过她,所以我们也算亲过了。

付清徐用力压抑住反胃的冲动,内心的愧疚和无助像洪水一样席卷了他的整个神经。

他不要这样,就算是死,也要逃出去。

仆人是父母找的,只听付清莱的话,就算付清莱不在家,他也根本没办法逃出去。

反倒是仆人告诉了付清莱,他想逃。

那几天,他除了水,什么都没有吃。

她狞笑着拿出一条绳子,将他牢牢地绑在椅子上,而他根本没力气挣脱。

付清莱摸着他的脸,神色迷恋。

你终于,再也没办法离开我了。

他眼神涣散,但意识是清醒的。

那就死了吧。

死了,就能彻底摆脱她了。

他连水也不喝了,人不吃饭,尚还能留住一条命,不喝水,命就跟水一样,哗啦一下流走了。

时间久了,他的意识也开始渐渐剥离开来。

恍惚间,想起了清河市的点点滴滴。

来到付家之前,他没有父母,但每天有老师有朋友,一起玩跷跷板,一起玩滑滑梯,倒也算开心。

直到那一对打扮高贵的夫妇将他接走,他过了一段非常开心的日子。

他穿好的,吃好的,用好的,而且还能学钢琴,学书法。

付清徐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过,自己的幸运。

后来,付清莱出生了,头几年,他还是幸福的。

多了个朝夕相处的妹妹,从此空旷的家里,父母不在时,他有了伴。他跟同学炫耀,自己有个可爱的妹妹,而且特别听话,特别依赖他。

哪里知道,这也是悲剧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