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最爱的季知白 作者:莫暖言
文案:
分手一年后,习墨兰在高中同学聚会上遇到了季知白。
他喝醉了,开始死缠烂打,从她背后将她紧紧抱住。
他的唇擦过她耳畔,清冽低沉的嗓音像是在诱惑她一般,“我好想你。”
她被勒的生疼,她怀疑他蓄意谋杀前女友。
她更怀疑,他在装醉。
于是她说:“既然你醉了,你给我表演个狗爬呗。”

后来,他提出和好,她拒绝。
她听见他打电话,要订购王水和硫酸。
联想到他刚刚吃人的眼神,她不禁一抖,那…不会是用来对付她的吧?
科学家果然都是疯子啊。
她颤巍巍的开口:“阿白啊,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我们和好吧。“
他谈完正事,挂掉电话,满脸无奈看着她,“傻瓜。“
他的语气缱绻而温柔,一如很多年前,他说:“别哭。“
他俯身吻她,和他第一次亲她不同,他这一次亲了很久。
亲完以后,她感觉她的嘴已经不是她的了,麻的不行。
她幽幽的想,她也没有陪他练习,他是怎么完成从三秒到三分钟质的飞跃的?
…见到季知白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他。
鲜衣怒马,白衣少年,倾城绝世。
余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第1章 第一章
高中班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回到N市。
彼时我刚出机场大厅,正看着五花八门的指向牌两眼发黑。
“墨兰,晚上班级聚会你别忘了啊。”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就被对方挂断。
正当我想给他拨回去的时候,时言的电话进来了。
“你在哪?”他的声音平静的穿透手机过来。
“刚下飞机,还在机场门口研究怎么去锦绣苑。”
“我在接机口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走了。你站在那别动,我去找你。”
“大佬你真好,我感动的就差痛哭流涕了,没有你的话,说不定你们吃完了我才找到那个地方…”
“我会在我的碗里留点吃剩的汤给你的。”
“滚,赶紧来接驾。”
我们到锦绣苑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基本都到了。
班长看着我俩一起进来,问:“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刚从B大赶过来吗?你们B大不会要求每个人暑假都要留实验室做实验吧?”
时言一言不发,我正准备摇摇头。
我听到副班长惊喜的叫声,“季知白,这边!”
许是我将前男友的名字尘封在记忆里太久,我竟然一时有点想不起来他的面容。
直到身后清冷而又低沉的嗓音,带着八月里不曾有的冷冽,传到我的耳朵里。
“好久不见。”
我的后背紧绷,全身冷汗连连。
我刚想转身客气而疏离的回应,副班长甜美的声音响起,“是呀,我们都快四年没见了。”
她的脸上布满了娇羞的表情,眼里写满了期待。
哦,原来不是和我打招呼。
也是,分手之后每次遇见他,他不都拿我当隐形人的么。
我和时言坐在了一桌,他和副班长坐在了另一桌。
副班长和他聊天聊得眉开眼笑,许是酒喝多了,她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
我低下头,只顾吃着自己的饭。
大概是刚从国外回来,对于国内的饭菜我还不能适应。
吃了几口之后,我实在吃不下去了。
“我有些撑,我出去走走哈。”我对旁边的时言说。
“你是蚂蚁吗,几粒米你就撑了?”
“我肚子疼,去厕所!”我撂下这句话就跑了出去。
我快速下了楼梯,穿过饭店的自动门,沿着不熟悉的马路用力的跑着。
企图甩掉那些我花了一年时间都没忘掉的过往。
远处的星光黯淡不明,晚风带着浓重的悲伤向我迎面吹来,我措手不及的停住脚步。
我停下来有很多原因,例如好久没跑步,跑了一会后我肚子疼,例如我想起我寄托在前台可怜的行李箱,例如我路痴程度严重到会找不着回去的路…真是个糟心的夜晚。
我拍拍脑袋,准备歇一会再往回走。
然而我听到后面传来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我的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女大学生遇害的新闻标题。
特么是哪个王八蛋把聚餐地址定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的?
这一刻,我对这个夜晚的糟心到达了顶峰。
我已经紧张害怕到没办法思考,但是我知道我不能站在原地,我得赶紧走到人多的地方。
我一边加快速度往前走,一边祈祷着后面的脚步声不要加快!不要尾随我!
当我落入一个清冽的怀抱,他的阴影遮盖住我的影子的时候,我还没有从惊慌害怕里恢复过来,直愣愣的站在那儿。
熟悉的气息和浓烈的酒香袭来,我没有感受到劫后余生般的喜悦,没有想大哭一场释放刚刚绷的紧紧的神经,我只是有些想破口大骂。
但下一刻,我所有情绪因为对方轻飘飘一句话消失不见了。
他在我耳边,唇擦过我耳畔,用慵懒的、委屈的、难过的、不安的、沉重的、缱绻的语气和微微上扬的语调说:“我好想你。”
我能感受到他的手用力的箍住我的腰,感受到他胸腔里震耳欲聋的心跳,感受到他吹进我耳朵里得热气。
隔了半晌,他还是没有放开我,我试图掰开他的手,无奈力气太小未遂,于是我问他:“季知白,你是不是喝醉了?”
他把我抱的更紧了,略带沙哑的嗓子动了一下:“嗯。”
电视和小说里会这么形容这种场景:他愈加用力的抱紧我,俨然是要把我融进他的骨血里一般。
乍一听还挺浪漫,仔细一听爱的还挺深沉,再一听还挺感动。
而等我真的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我只想安静的破口大骂。
但我又一想,说:“既然你醉了,你给我表演个狗爬呗。”
趁他愣住一小下,我解放了我自己,小跑出去,让自己跟他保持一段距离。
我转身上下打量着他,时刻提防着他扑过来,就像提防着我家老黏着我的阿黄一般。
可能是长期呆在实验室的缘故,他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如此皎白,他的手也是,白的像深冬覆盖着远山的雪。
尽管目光触及到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我又可耻的心动了一下。
但我并不想登上第二天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骇人听闻!女大学生因分手被前男友活生生勒死!或者:前任见面分外眼红!男方一时冲动弄死了前女友!
就在我俩他盯着我,我瞧着他两方对峙僵持不下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响了。
之前我还觉得我的铃声不大好听,成天参北斗、向东流、嘿呀咿呀的我头疼,此刻在我耳里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我恶狠狠的瞪了季知白一眼,“我接电话,你别过来!”
于是他的眼神比刚刚更加幽怨了。喝醉的他真可怕。我默默的想。
我内心毫无波澜的按下接听,把手机放到耳边,结果时言的声音炸的我赶紧拿开。
“习墨兰,你是掉厕所里了吗?”
“…没有啊。”
“一个小时多你都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你被拐卖了。”
“不瞒你说,我现在在下水道里等着警察叔叔来救援。”
时言冷笑了一声,“他们已经吃完去唱歌了。你的行李是不要了,对吧?我帮你丢垃圾场去好了!”
“别别别,里面装的可都是金银珠宝。这样吧,你帮我带回去,我分你一半,让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的赛神仙!”
我听到他又冷笑三声,“好,那我现在就帮你捐给希望工程。”
“…别啊,你想想现在大家动不动就捐旧衣服捐旧物啥的,希望工程收到的旧衣服估计都堆成山了。我就不一样了啊,我总共就这么几件衣服,你捐出去我只能裸奔了,这多影响市容和青少年的身心发展啊…”
正当我和时言扯皮扯的开心,余光瞧见对面的男人欲有所动作,我迅速说道:“你先把我箱子带回去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哈,别让人打劫了我的箱子。我还有事,先挂了~”
“你是不是和季知白在一块…“在我挂电话的那一刹那,我好像听到时言这么问我,但是我挂的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回答。
我扭头朝季知白喊道:“你站在那别动!”
他漆黑的眸子狠狠的盯着我,像是饿久了的狼突然看到食物。他开口,语气和他的眼神一样可怕,“你敢裸奔!”
“…”
事实证明,再聪明的人喝醉了都会变成傻子。例如我面前这货,他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理解能力。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他还知道威胁我。
看来我可以把他一个人丢这边了,毕竟我也不能指望一个醉鬼给我指路。
“我不敢我不敢。”在他强烈的目光注视和蠢蠢欲动扑过来的动作威胁下,我立刻坚定的表明我的立场。
“你过来。”他的声音里掺杂着蜜糖,像是甜蜜的诱惑一般。
“我为什么要过去?”我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过来!”
“…”
我幽幽的想,果然不能和喝醉的人讲道理,我还是直接跑吧。
可惜我才转了一个身,手腕就被人死死握住了。
我能想象出他冲上来的迅速,毕竟从前我每次回家,我家阿黄它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我不备、唰的一下扑到我的小腿上。
我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今天太累,我有点撑不住。“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吧。”
我四处张望了下,前方像是个公园的样子,挂在外面的LED显示屏正放着什么,但离得有点远,天还有点黑,我又有点瞎,根本看不清。
他走在我左侧,牵着我的手,慢慢的朝前方的不知名公园走去。
夜晚寂静的不像话,空气里交杂着各种味道,他手心传来一阵阵温热。
我们走的路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让我有种我们要走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没有小情侣的长椅,我就差横着往上一躺了,我实在没劲跟一个醉鬼争论能不能放开我的手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了。
周围嘈杂的人声,蝉鸣声,蛙叫声此刻像是一首催眠曲,让我的眼皮打架打的很厉害。
肩头猛然一沉让我惊醒了一下,我偏头瞧了一眼他。
他软绵绵的头发蹭到我下巴,想到他成天呆实验室,头发上残留着各种化学试剂,我克制住自己想一巴掌把他推一边去的冲动,轻声喊道:“季知白。”
回应我的只有对方沉稳而安详的呼吸声。
第2章 第二章
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季知白的面容。
一年不见,他的脸好像瘦了一圈,棱角也更加分明了。
眉目却依旧如画,美的惊心动魄。
而他望向我的眸子变得更加深邃,让我愈发猜测不到他的心思。
我叹了一口气,意识有些昏昏沉沉。
过去的画面像是走马灯一般在我脑海里浮现。
直到骤凉的空气钻进我的皮肤,将我从过去与梦境交织的世界中唤醒。
我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睛慢慢适应眼前的黑暗与晕眩。
我偏过头望去,季知白依旧靠在我的肩膀上沉沉的睡着。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的左肩膀已麻木不堪,我的左手还被他紧紧握在手心中。
看样子,丢下这个醉鬼让他独自睡公园长椅的计划行不通。
我想了想,右手伸进他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
我下意识按了一下电源键,手机屏幕随之点亮。
他的屏保是一张穿着校服的女生照片,一股鄙夷之情从我心底油然而生。
这种“清纯不做作”的校园女神写真一般不都是宅男的标配么…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季知白,我果然是一点都不曾了解过他。
我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下,我快速的找到他的通讯录点进去往下翻,看到堂哥那两个字的时候我的手指停了下来。
夜色渐深,我毫不犹豫的连按两下,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我听到对面隔着手机都震耳欲聋的嘈杂声。
刺耳的音乐声、玻璃杯碰撞的声音还有许多人嘶吼着的声音糅合在一起,仿佛能炸裂夜晚深黑色的天空。
“哎哟!清冷贵公子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寂寞的睡不着?来来来,我给你个地址…”对方一上来就抢占对话的先机揶揄道,因此我不得不大声打断他。
“事情是这样的,我刚刚散步路过公园,看到你堂弟躺在长椅上睡着了,怎么喊也喊不醒。夜里露水重,睡外面容易得病。所以我就秉着乐于助人的精神找出他的手机给你打了电话,你能来接一下他吗?我还赶着回家睡觉…”
我知道他一定可以听清楚我说的话,因为我的耳朵还能捕捉到空气中我刚刚话语的余音。
“…”对方诡异的沉默了一下,问:“你们现在在哪?”
“在离锦绣苑不远的一个公园里。”
他的堂哥找过来的时候,我的内心充满了大写的佩服。
毕竟换作是我,根据我给的信息,找到明天这个时候我都不一定能找的到我说的地方在哪。
所以说遗传这个东西就很可怕,季知白聪明到让人难以望其项背,而我估计他的堂哥智商也高于常人一大截。
因为距我给他打电话那会还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出现在我说的这个公园。
“真的要谢谢你,这小子给你添麻烦了…咦,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边朝我们靠近边打招呼。
他堂弟还在这躺着呢,他竟然还有心情搭讪。
而且这种看谁都眼熟的梗早就烂大街了好不好。
我默默的收回他的智商高于常人的错误评价。
等他走近我抬起头看了一眼,我也莫名其妙的觉得他有点眼熟了…
我皱眉,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他。
难道这种梗还会传染的吗?
就当我怀疑是不是因为他和季知白是亲戚长的有点像,才让我有了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的错觉。
我听到他提高了八度的声音。
他恍然大悟般说道:“你不就是他手机桌面上的那个女孩吗?哎哟,都过去好几年了,没想到我还能见到真人。这傻小子换了好几部手机,桌面可都是那张照片哦…”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我们之间逡巡,接着说道:“啧啧啧,还跟我说散步…你看看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我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无语了一会,光天化日?搂搂抱抱?Excuse me?
我默默的想,此人多半是个话唠无疑了。
怪不得别人都说一棵树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他跟季知白的性子真的是一点都不像。
“是这样的…我刚刚准备喊醒他,结果不但没喊醒,他还不知道把我当成谁了,就这样赖在我身上,令我很头疼。”我再次耐心的解释道。
他明显不信的看了我两眼,接着叹了一口气,朝我抛了一个电眼:“这家伙有什么好的,成日一副冷冰冰的面容。而且丝毫不解风情,更不可能懂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的心,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我幽幽的瞧了他一眼,你们季家的男人我怕是消受不起。
“其实我真的是路人,他手机桌面真的不是我,估计是从哪个不知名的小黄网站上下载下来的…”
只见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望着我摇了摇头:“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这一刻我感觉一言难尽,真的是百口莫辩。
这人压根没听进去我的解释,完全活在自己的想象中啊!我难道连自己的照片都认不出来吗?
我是傻子吗?
我再次从季知白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打开之后递过去。
“我说了这真的不是我,我从来没穿过校服拍过这种…”
说着我仔细的瞧了一眼校服,顿时发现这校服格外眼熟。
俨然就是我的高中校服加了滤镜的版本。
我更加生气,这特么竟然是我们高中某个女的?
一瞬间我感觉头顶有一片大草原慢悠悠的飘过。
我愤怒的将手机放到眼前,仔细琢磨我认不认识照片中的这个女人…
高中离我真的太久远了,好多人的面容我都已经记不清了。
这轮廓和五官让我感觉似曾相识。
我的目光继续往下,触及到校服外套里面,带着蕾丝花边的粉红色打底衫。
像是晴天霹雳,我意识到这特么还真的是我!
我沉默了半晌。
我实在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拍照软件能拍出本尊见了都没一眼认出来的照骗。
当然也可能是我太久没拍照片或者没照镜子的缘故…
我无视他看戏的目光,干笑了几声,语气委婉而又亲切:“我左半个身子都快麻了,你能不能帮下忙把你亲爱的堂弟带回去或者先让他离我远一点?”
我举起我们紧紧交缠着的手,生无可恋的看着他。
“能为美丽的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
说着他开始掰季知白的右手,我幽幽的瞧着他粗鲁的动作,收回了我要帮忙的右手。
我眨了眨眼移开我的视线,瞧这架势,季知白和他堂哥的关系一定不大好。
我和他一起把季知白扶到车后座。
关上车门后,他问我:“你家住在哪里,我先把你送回去。”
我想了想,点头感谢道:“麻烦你了。”
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各种公共交通已经停运了,打车又不安全,本来我是打算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消磨几个小时。
但是现在有好心人主动提出送我回家,我就顺水推舟答应了。
毕竟我现在困到给我一张床躺上去就可以立刻睡着的地步。
我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眼皮上下直打架,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旁边的人搭着话。
他说了很多,我最终只记得他说他叫做季锦瑜,锦瑟无端五十弦的锦,瑕不掩瑜的瑜。他还问我有没有觉得他的名字很熟悉,我好像回了很好听但是不熟悉。
他还让我猜他怎么一眼认出那张照片中的女孩是我…然后我怎么回答的来着?
呃…我好像说他是花花公子,见过的女人和她们的照骗太多,阅尽千帆就算没练就火眼金睛,也总得长点见识啥的…
我下了车,在关上门前,礼貌的朝季锦瑜道了声谢。
在车门合上前的瞬间,我的目光瞥了一眼后座,然而还没等我看着啥门就完全合上了。
我微微皱眉转身往家走,刚打开院子的门,先是一阵狂乱的狗吠把我吓得够呛,然后一团黑影嗖的一下落到了我的小腿肚上。
这一刻我的暴脾气涌上来,我想一脚踹开这只傻阿黄,然而我只是蹲下身子,轻轻的摸了摸它的狗头。
它连我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已经够傻了,我再踹一脚它,下次万一又一年没见,它多半就认不出我来了。
外面动静这么大,屋内还是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不由的苦笑一下,那两人肯定又将就着在店里面睡了。
我刷了牙、简单的梳洗了下就往床上一躺。
没想到真的躺到床上可以睡的时候,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我想着季知白手机里的那张照片,校服外套的拉链上面,露出的那一点带着白色蕾丝的粉红色其实是睡衣…
第3章 第三章
高二某一天清晨,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离迟到不远了。
我们高中作为一所五星级高中,管理制度相当严格。
每天早上,教学楼下的各大进出口总是守着一群值日生,铃声一响毕就开始见一个逮一个记一个,然后将这些人的名字挂到宣传栏处的黑板上,让他们的名字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
为了不遭受这种感人的待遇,我一骨碌爬下床,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上了校服就往教室方向跑去。
可能我拼尽全力奔跑在风里的行为感动了上天,我突破那些门神的屏障冲进教学楼的时候,自习的铃声还响彻在教学楼的每一个角落。
我还没来得及喘气,突然想起来今天是语文早自习,作为语文课代表,我还得监督班级同学读课文。
我又一口气奔上了四楼,冲到教室门口后我实在是累的直不起腰来,扶着墙壁喘了一会儿才走到位置上坐下。
我从抽屉里翻出镜子和梳子,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后,拿着语文书走上讲台。
“好了好了,别吵吵了,作业待会抄!先把语文书拿出来!翻到赤壁赋!”
因为第一次带领全班读这篇文章,我不自觉的将最后一句念成了“不知东方季知白”。全班傻乎乎的,他们跟着念了一遍之后,才反应过来,开始起哄:“语文课代表,你最后一句读错了,是之既白,不是季大神,你这心思不对啊!”
“我看你们的心思才不对呢!我是为了考验你们读书用没用心故意读错的!结果呢,你们一个也没有及时发现错误读对,你们一定没有预习!你们实在是令我和语文老师很失望!”我一副悲切心痛的口吻。
我的余光朝季知白望去,却发现他戴着耳机,沉浸在美妙的数理化题海里,根本没有意识到教室里发生的小插曲,我失望的收回视线。
让他们自己看书后,我站在讲台上又困又饿,站了一会我就放下书。
我走到讲台边跟第一排的同学亲切打招呼。因为我看到她俩正在分享一袋浪味仙…
坐在老师一进教室、一眼就能看到的第一排,她俩还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吃东西,这勇气实在是令我佩服不已。
她俩见我瞅着她们,吃东西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我乐呵呵的朝她俩笑着:“好巧,你们也喜欢吃浪味仙啊?”
左边的周雨看起来就是一个与人为善的精明人,她点点头,笑眯眯的问我:“你要来点吗?”
我和她俩之间的感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发展起来的,简称一包浪味仙,拉进你我她。
塞了点东西进我空荡荡的胃里,我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一直站在那笑着跟她俩扯些跟课文没关的东西。
季知白那张照片应该就是我和她们聊天的时候拍的。
那时我背对着黑板,尽管身心疲惫,脸上依旧笑靥如花。
------
我是被一阵挠门声和敲门声给吵醒的,我闭着眼睛冥想了一会,才起身去开门。
我看着蹭的一下跳进来的阿黄和优雅的走过来的时言。
我幽幽的想,你们应该庆幸我现在没有起床气,不然你们俩今天怕是白看了今天的太阳。
我能心平气和的面对吵醒我的人,而不是想分分钟弄死他们,这都得归功于我大二的舍友们。
大二转专业之后,我换到了新的宿舍,同时也换了新的舍友,以至于刚开始我不能迅速的适应新的环境。
我的新舍友们不仅半夜不睡觉,早上还起的很早。
有时候凌晨两三点我从睡梦中醒来,还能看见对面的人点着台灯坐在书桌前。
我一度以为已经是早上该起床上课了,然而等我打开手机看到时间后,我将手机一丢,翻了个身继续会周公。
而每天早上天还未全亮,我总是被一阵又一阵的烧水声、开关柜子和门的声音吵醒。
我说了她们几次之后,她们依旧我行我素,昼夜不分的过着。
我实在是不想再说什么了,改变不了世界,我只能改变我自己。
毕竟我怕说多了,她们三个会趁我睡着的时候联合起来将我一顿胖揍。
所以最后我默默的忍了一年,我发现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感觉到我的头正在遭人偷袭,我从朦胧的思绪里彻底清醒过来。
我拍开时言的手,不怀好意的对他说:“我昨天没洗头…不,我已经好多天没洗头了!”
时言温和的朝我笑笑:“没关系,我刚刚摸完阿黄的头也没洗手。”
“…”我还是想弄死眼前这货,让他白看了今天的太阳。
阿黄在我房间内转来转去闻来闻去,试图找出被我藏起来的并不存在的食物。
我收回嫌弃的目光,对时言说:“你帮我喂下它,我梳妆打扮完带你去蹭饭!”
“你确定冰箱里有吃的?”
我边打着哈欠往卫生间走,边回道:“应该有吧,没有的话,我们把阿黄也带上,一起去找我爸妈蹭饭呗。”
我和时言是发小关系,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个学校。
我们两家关系很好,从小到大,他已经来我家蹭过无数次饭了。
最后我们两人一狗来到了我家的米线店,阿黄的出现可没吓坏店里面寥寥无几的客人。
“这孩子,你把阿黄带过来做啥?”我妈听到动静从后厨走出来,一眼就看到正在客人脚边乱窜的傻阿黄。
“饿了啊。”我理所当然的回道。我拉着时言找了个凉快的位置坐下。
“你们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们做。”我妈说着就去逮身体跟个泥鳅一般滑动的阿黄。
“这蠢狗也饿了。”我好笑的看着胖乎乎的阿黄在桌底扫荡了一圈后被我妈一把抱住。
“看在你帮我把行李送过来的份上,想吃啥随便点,我请客!”我豪气的抬起手拍了拍时言的肩膀。
“对对对,想吃什么就跟阿姨说。”拴好了阿黄,我妈客气的朝时言打招呼。
“谢谢阿姨,和墨兰一样就可以了。”
我瞅了一眼礼貌又友好的跟我妈道谢的大尾巴狼时言,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客人问我妈:“老板娘,这是你闺女啊,长的可真好看,还在上学吧?”
我妈一听顿时心花怒放,也不急着进去给我俩做吃的了,站在那和客人聊天:“是,她还在读书呢。”
客人又问:“在哪所大学就读啊,学的什么专业啊?”
我妈更是自豪的难以复加,虽然她面上一副荣辱不惊、看惯了大风大浪的模样,“在B大读书呢,学的新闻传媒专业。”
“妈,时言他饿了!他从早上到现在啥也没吃!”在客人再开口前,我抢先说道。
说罢,时言就阴森森的瞥了我一眼。
我心虚的别开眼,我还没有告诉我爸妈我已经换了专业了。
我想起大一时我和时言的那次吵架。那时候我刚和季知白在一起。
我也刚刚从新闻系转到中文系。
当时,他来找我的时候,我舍友正在帮我搬宿舍。
他这才知道我通过了转专业考试,放弃了我初中的时候就有的梦想-当个记者。
他没有帮我搬东西,反而一个劲的问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的脾气从来都不好,尤其是面对亲近的人,我会更加肆无忌惮。
那个时候我提着行李箱,不耐烦的回他:“我转专业到底关你什么事?”
“呵,你连说都没有跟我说一声。习墨兰,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为了他是不是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是不是什么都可以放弃?所以毫不犹豫的放弃你的梦想又算什么呢?毫不犹豫的放弃我又算什么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寒凉。
那是我第一次见时言如此生气,他眼里的怒火就快将我燃烧殆尽。
我站在那儿,慌张害怕到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还记得他满是失望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我,直到眼底毫无波澜才转身离去。
那之后整整一年,我们都没有再联系,直到大二下学期—
大二下学期期末考试之前两周,我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
认认真真的看书,勤勤恳恳的复习,准备考个满分让自己快乐一下。
那天下午刚吃过饭我就回了图书馆看书,看着看着—
腹部像是自己长了刀片突然开始割它自己,而且还是那种钝刀的刀片,疼得我想哭。
我下意识给季知白发了短信过去,问他能不能陪我去医院,等了一个小时,疼痛都有所缓解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回。
我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后站起来,一个人打车去了市人民医院。
季知白呆在实验室的时候经常不看手机,对此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医生给我做了一系列检查,用平稳的口气告诉紧张的我就是普通的阑尾炎,开个刀就好了。
我幽幽的看了医生好大一会,他有些不耐烦,跟我说:“你不签字的话我没办法给你安排手术。”
哎,我从小就害怕打针抽血这些东西,害怕针头这种异物接触我的静脉,现在要把我肚子划开让一把手术刀在里面挥舞着…不如先让我死一死。
小时候,我知道被狗咬了要打狂犬疫苗。然而我真的被咬了的时候,我依旧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认为我能健健康康的蹦哒到现在,靠的都是我高尚的道德情操。
不过令小时候的我欣慰,现在的我悲哀的是我的父母从来没有察觉出我的异样,我想他们的心思可能都放在了如何挣钱供我上学上了。
我将眼前的手术同意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后,医生总算是看出我内心的胆怯与弱小了,他叹气:“你还是把你家属喊过来吧,毕竟你手术后也需要人照顾。”
我问:男朋友行吗?他语气温和,眼神犀利的跟我说:“家里人离的远的话也可以。”
我想了想后,拿起手机给季知白打电话。
这个时候我不想再顾虑什么了,就算我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请求,就算会打扰到他,就算他明天跟我分手,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只要他现在陪在我身边就好,陪我做完这场手术就好。
铃声响起的时候,我的心跳不自觉的漏了一拍,还没恢复正常前就听到熟悉的机械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听到短信提示的声音,我才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点开短信:“对不起,我现在不方便接听。”
我害怕他又去做实验,立刻趁热打铁回了一条,“季知白,我得了阑尾炎,医生说要开刀,你过来给我签个字呗?”
等一瓶液输完,看着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提示的手机,我就懂了。
我又给时言发了一条短信,没过多久,他给我打电话,语气有些冷漠。
“在哪家医院?”
第4章 第四章
时言赶到医院的时候,我正望着医院的天花板发呆。
听到门响,我看过去,发现他顶着一头鸡窝进来,一副午睡后的傻叉模样。一时间我也不害怕了,我忍不住嘲笑他:“你这个发型挺新潮啊。”
“你闭嘴!你也不想想你自己都多大的人了,胆子还那么小。还有,你是不是乱吃什么东西了是不是生理期吃辣的和凉的了你能不能克制一下你…”
“我马上都要开刀了,我都吓死了,你还骂我…”我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看着看着泪水就不断掉下来。
我俩都快一年没见了,我们从来没有冷战过这么久。
“好啦,我不骂你了,别哭了,好么?”他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轻轻拍着我的肩膀。
“…蠢时言,我没有哭!”
“嗯,我知道,你只是眼睛恰好红了。”
“嗯对,你只是傻到又上当以为我哭了而已。蠢时言…”
“嗯,我蠢。”
“你最蠢!”
“…你还有完没完?”
“…”
我在手术台上被注射麻药睡过去的那一刹那,我把我的偶像从汤姆克鲁斯换成了华佗。
夜里我迷迷糊糊有些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病房,时言那个蠢货正拿着温度计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
我很想怼他:“你能不能赶紧睡觉,现在都几点了,在这瞎叨叨什么呢!”
但是在我开口前,我又控制不住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
有微凉的风带着食物的味道飘进了屋内,我偏头从半开的窗户看向远处,高楼耸立遮盖了遥远的天边。
我手摸到床头柜的手机,点亮放到眼前,看到昨天半夜舍友的未接来电,才想起我可能违反校规彻夜不归了。
我把床上半部分升起来,起身靠在上面。我打开床头柜上放着的保温杯,用嘴唇试了试,温度正好。喝了几口后,我想了想还是给舍友打回去了。
电话接通的时候,我正准备解释,对方全完全不给我机会,兴奋的问:“你昨晚一夜未归是不是和那谁一起…嘿嘿嘿,全校的梦中情人技术怎么样?”
“…”我一口气没顺上来,没有说话。
于是对方又开始说:“你在听吗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可能你知道,不过万一你不知道…”
病人和正常人的肺活量就是不能比啊,瞧她说了这么多连口气都不带喘的。
我要在她旁边,肯定得给她端杯水啊。
“什么事我知道不知道的,你说吧。”
“昨天我男朋友带我去市中心那家五星级饭店吃饭,路过VIP包间的时候看到你男朋友了,里面还有十来个人吧,桌子中间摆了一个蛋糕,不知道在给谁过生日。有个女的还一直在跟你男朋友搭话。虽然你家季知白没有我男朋友有钱,好歹也是一潜力股,你要看紧他呀…”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啊。昨天是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100天纪念日哦,他还送了我一条铂金钻石项链…”
“祝你们幸福哈。我这两天家里有事,如果阿姨查寝,帮我应付应付哈,谢了~我先挂了~”
说完我立刻掐断电话。昨天晚上我应该还在手术室里半死不活吧?
我知道那个女的是季知白实验室的师姐,是成日和他呆在一起做实验的师姐。
我慢慢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窗户往下看,医院大门有好多人在进进出出,门口错乱摆着卖各式早点的小摊。
我看了一会,打开手机把通讯录,把季知白的名字加入了黑名单。
我又想了想,最终还是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我没有想到电话会接通,以至于刚接通的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愣了两秒后,我问:“你现在在宿舍吗?”
“在实验室。有事吗?”
“嗯。”
“怎么了?”
“季知白,我们分手吧。”
说完这句话,我全身力气像是耗光了一样。
我坐在床边盯着窗沿,等他说好。
电话里始终没有声音,连他的呼吸声都没有。
整个病房里寂静的只有我的心跳声在咚咚作响。
我想他一定是挂了去做实验了。他一定是默认了。
毕竟和一个人如此近距离的朝夕相处,动心是多么容易?
尤其是他的研究生师姐本科的时候还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校花级别。
正想把手机拿到眼前确认一番,时言就拎着早饭迈着长腿几步跨进了病房。
然后我就看到他一脸得意:“看,你最爱的汤包,大爷我吃给你看。”
然而我没有跟他计较,因为回想当初,我也觉得我有毒。
竟然都没和他说声,我就换了专业。
如果他为了某个女人,莫名其妙的换了专业。那估计我的态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当初我选择转专业,确实是因为季知白。
虽然后来我才发现我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新闻系和中文系隔得很远,一个在市中心,一个在郊区。
而中文系和季知白所在的化学系就隔了一块绿油油的草坪。
大二下学期,有一次我和季知白逛完校园他送我回中文系,途径那块草坪,我发现它的中央立了一块相当显目的牌子“善待绿色,善待生命,请勿践踏。”
这个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草坪中央俨然形成了一条路,草都不敢往那长了。
于是我指着那条被踩出的小路和那块牌子,跟他说:“这些人怎么那么缺德呀,旁边有大路他们不走,生生的把这么好看的绿色给踩秃噜了,我都替他们感到羞愧难耐。”
他似乎没有听清,浅淡的回了我一个“嗯”字,就匆匆横穿草坪回实验室了。
自从他进了大牛的实验室后,他每天忙的水深火热,连多走一点路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现在回想,觉得有些人的素质就那样了,他们从骨子里就已经没救了。
最后只能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块牌子。
而当时的我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心情变得更沉重。
那个时候我们之间的话题已经少的可怜,他脑海里总是环绕着许许多多的化学式、分子式和结构式,一圈校园走下来,他可能恰好想通了一个方程或者接了一个电话。
我说的东西在他的耳里可能都是废话。
那个时候的我却一心想谈一个完美的恋爱,天天和喜欢的人呆在一起。
就像电视情节里演的那样,一起上课,一起复习,一起到处浪。
所以我才会从市中心搬到了郊区。
可惜直到分手前,我和他相处的时间都还没有他的研究生师姐来的多。
不仅如此,她在我和季知白这段感情中的存在感强到不给她泼硫酸我真的很遗憾的地步。
深明大义都不足以形容我对他们的宽容,他们成日呆在一个实验室,我不去计较。
我也不去想他们会不会发生什么,我不去找谁无理取闹,我也不随便朝他发脾气。
但是我也是有底线的,我和我的男朋友每天总共就见那么一小会,我却还要听她的声音,如大煞风景的雷声,穿过季知白的手机话筒。
“师弟,你有空吗我们来讨论下实验的细节。”
“师弟,你周末有时间吗下周一之前要完成所有样品的前处理。”
“师弟,你在哪导师让我们去办公室找他,说是数据有些问题。”
“师弟…”
那时候站在季知白身边,看着接着电话,面上没有丝毫愧疚、甚至一丝表情也没的他,我感觉自己像是活生生的吞了苍蝇,以至于那段时间我看什么都想吐,虽然最后证实是因为我得了阑尾炎。
等我出院之后,我正好赶上了不应景的期末考试,比期末考试更不应景的是,我总是遇见我的前男友季知白。
等不到你想要的那个人的时候,你感叹世界太大,老是遇见你不想见到的人的时候,你感叹世界太小。
而我只能感叹这个世界对我太残忍,前男友依旧如芝兰玉树般风采依旧,甚至比以前还要光彩照人。
我却因为通宵达旦的复习考试,把自己折腾的够呛,形容憔悴,面黄肌瘦,风再大点估计就能给我吹倒地。
考完试后,我就报名参加了学校为期一年的赴法国际交流项目。
因为我实在是不想看到中文系或者化学系,我也不想看见季知白,更不想被他遇见然后无视。
我甚至已经想好了,大四一年我都去外面实习,然后工作。
此后和他江湖永不见。
第5章 第五章
我妈给我俩各做了一份全是肉的米线,我和时言安静的吃了一会米线。
过了会,他唇角带着并不开心的微笑,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想了想说:“过几天吧,不过大四这一年我想找个地方去实习,虽然现在还没有想好去哪。”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问:“需要我帮忙吗,我和几家公司的主管关系还不错…”
“谢谢时大佬!不过真不用啦。我真没骗你,我是真的打算以后当老师,你让我现在去公司教员工读书嘛让他们背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些嘛时大主席?”
大二的时候,时言当上了B大校学生会主席。
平时校里举办活动他都要出去谈赞助拉投资啥的。久而久之,他跟一些公司里的主管就熟络了起来。大三的时候,就已经有好多知名的大公司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当时我在国外看到他给我转发的邮件,看着邮件内对方开出的薪资待遇,我内心很忧伤。我在国外累死累活才找到个兼职,他却在国内挑个职位都能挑花眼。
我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没听到熟悉的铃声,我还奇怪是不是我不小心按错了什么,冥冥之中帮自己换掉了大河大江歌。
等我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我当场愣住了。这特么不是季知白的手机吗他的手机怎么在我这里我自己的手机呢?
我皱着眉咬着唇仔细的回忆着,摸到我的手机还在一边放着的包里,我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他的手机在我这,估计是因为我昨天再次拿出来的时候太震惊,就把它一直攥在了手里,接着又顺手给揣兜里了。
我起身跑出去,满脸纠结的按下了接听。
话筒里迟迟没有声音,于是我明白手机另一端是昨天那个醉鬼无疑了。
最终还是我不想纠缠下去开了口:“不好意思,昨天不小心把你的手机带回来了。你着急用的话我今天就给你寄过去,或者寄到B大也行。”
他沉默了一下,带着宿醉的沙哑嗓音传到我耳里:“好,谢谢。”
“没事。那我就给你寄回B大了。再见。”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再进去后,时言又定定的望着我,“你是不是还没对他死心?”
我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笑得干巴巴的:“…额,有吗?”
时言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最终没有说话。
吃完饭,我们不欢而散。
我们分开后,我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胳膊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死心,只是一想到往事我就很难过,很难过。
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跑回家,肿胀的眼睛就瞧见一辆白色轿车横挡在我家门前。
从来我就见过人碰瓷,今儿个我才发现还有车碰瓷。
我忍住想冲上去踹几脚的冲动,我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淡定,不要给它碰瓷的机会。
万一这破车贼贵,光擦几个脚印就是个天文数字,我就得先买个保险再撞死在它面前了。
而且车一定是无辜的,我愤怒的几步走到驾驶座窗边,敲了敲车窗,没等车窗降下来,我就用我比公鸭嗓还凄厉的声音摧残里面的人。
“你这人怎么停车的啊,你的车把我家院子门挡的严严实实的,让我怎么过去你的驾照是大马路上捡的吗…”
“和捡的差不多吧。”车窗降到一半,我瞅见季锦瑜那张春风拂面的俊脸,狭长的眼睛里布满了促狭的笑意。
“…”我移开眼睛,讷讷的说:“你快开走,我要回家。”
“你瞧你的眼睛肿得跟两个核桃似的,我怎么忍心走开不闻不问呢来,哥哥把怀抱借给你…”说罢,他就要推门下车。
我向后退了几步,防备的盯着季锦瑜,心里叹息,真是白白糟蹋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轻浮是一种病,得治!
“昨夜我们刚共度良宵,今日你就翻脸不认人…哥哥的心好痛,要不你给哥哥抱抱”
他语气沉痛,而他的脸上的笑意更甚,像是要吹开一树桃花般春意荡漾。
“你快把你的车开走,不然我报警了!”我瞪着他吼道。
我实在是不擅长和这种人打交道,就知道嬉皮笑脸跟你打太极。
听罢我的话,季锦瑜一只手扶着车门,笑得前仰后合,就差不顾形象趴在地上捶着地狂笑了。
好一会儿,他恢复正常定定的看着我,悠悠的说:“真想不到我堂弟原来好你这口。”
听着他话里明里暗里的嘲讽,我差点气到跳脚,破口大骂。
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啊!他好哪一口你去问他啊!跑来跟我发什么神经!
就在我准备顺带着将他们全家也问候一遍的时候,他又笑眯眯的将我望着,像个不怀好意的狐狸一般。
“你答应帮我一个忙我就把车开走。”
这特么不是你的义务吗?
难道你教练教你靠边停车的时候、就是教你停别人家家门口去的吗?
你咋不横冲直撞冲进你的教练家呢!
然而我实在不想跟他纠缠,我知道凭我的段位远远不是他的对手,我抬头看着他,恨恨的问:“什么忙?”
“今天晚上陪我回家吃个饭。”他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
听到他的话,我被我的口水呛到,咳的我撕心裂肺。
他说的如此自然,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花真好看,这个菜挺好吃这些对谁都可以说的客套词一般。
“瞧你都高兴成这样了,还说心里没我”他揶揄的笑道。
我没有理会他这句话,“为什么要找我你这种花花公子,身边莺莺燕燕的不是多了去了,干嘛非得找一个跟你的世界格格不入的人。我俩昨天才刚刚认识!”
他认真的打量了我,猥琐的笑着说:“因为老头子喜欢啊…”
我自觉和他无冤无仇,他却要卯足了劲找我麻烦,现在还要把我介绍给一个糟老头子。
这一刻我甚至能想象出那个满脸皱纹的糟老头子,用和他同出一辙的猥琐笑容瞅着我。
我的暴脾气真的憋不住了:“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啊!我抢你女朋友还是抢你家产业了你要这么针对我!你找别人不行啊!想当你后妈的人那么多,你给她们一个机会去啊…”
“我妈妈和奶奶健在,你别想了。”
说罢,他又开始笑,“你真是个活宝…你真不考虑跟我在一起试试吗老头子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哈哈哈…”
我的脸瞬间遍布红色血丝,我清了清嗓子,说:“如果有一天世界上的男人死光了,我宁愿跟女人在一起都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你别想了。”
“自古多情空余恨,教人无处话相思。”
他眉头紧皱,一副死了心上人的模样让我实在很服气,世界欠他多少个小金人啊!
“我不进去了。”我恨恨的道,转身就要去我爸妈的米线店帮忙。
他长腿一跨,挡在我身前,无奈的说:“行啦,不闹了。老爷子放话,让我带家世清清白白本本分分的姑娘见他,不然就冻结我所有信用卡,把我送出国遭受资本主义的摧残。”
“那关我什么事”我瞪他。
“你不仅符合老爷子的要求,还和我堂弟关系那么好,这缘分求都求不来。”他幽幽的望着我。

在车上,他跟我吧啦吧啦讲了一大堆他们季家的破事,我也没听进去啥。
我不是个傻子,我早就知道季知白的家庭背景不一般,非富即贵的那种。
只是没想到他家成分还挺复杂,他爷爷从小参军,后来当了大官;他爸和他大伯,也就是季锦瑜他爸,都是经商的,现在家族产业雄厚;到了季知白这一辈,父辈打下来的江山就需要人接手了,季知白没这个意向,锅就全落到了季锦瑜一个人的头上。
他们爷爷对季知白从事科研工作非常支持,因为季知白从小就在学习研究方面表现的太突出,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该做那个,他天生就是搞科研的那块料。
所以尽管季锦瑜觉得自己也不是经营公司的料,但是在全家人的逼迫下最终还是得接手偌大的家族产业。
我很纳闷季锦瑜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结果他说为了让我认清形势,赶紧抓住他这棵摇钱树。
我说,既然你都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了,到时候万一破产了,我还得和你一起背负巨大的债务,风险太大了,还不如买彩票来的安全。
他喜笑颜开夸我很优秀,我坦然的接受了他的赞美。
我看着窗外慢慢倒退的景物,忽然想到昨天他开的是辆骚气的红色跑车,所以我刚刚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会是这个神经病。
下次再见到他和不认识的车,我一定要远远的走开,珍爱生命,远离姓季的。
第6章 第六章
车内安静了一会,我有点不习惯,开始努力找话题。
“你不是说晚上吗你现在带我去哪?”我微微皱眉,我刚刚咋就想也不想、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上车走了呢?
“你以为你这个样子能见人吗别人指不定以为我瞎了眼怎么你了。”他说着偏头瞥了我一眼。
我怔了一下,然后盯着视野越来越开阔的前方,慢慢的堆砌出一个笑容。“那你可千万别瞎眼呀。”
他又偏头瞧了我一眼,眼睛里全是探究的意味,他收回目光,轻轻摇头:“放心吧,别人都瞎了我也不会瞎的。”
“…所以我们现在到底要去哪”我有些累,脑袋斜靠着身后的柔软椅背闭起了眼睛。
“去改头换面,至少得让你看起来像个人样。”
我捕捉到他目光间流露出来的鄙夷,让我觉得似曾相识,果然姓季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内心翻了翻白眼,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了。
却一转念,想到季知白的手机还在我身上,我张口欲说话,最终还是安静的看向了窗外。
他把我带到一家美容中心,屁颠屁颠跑去勾搭前台妹子,前台妹子长的很小清新,看起来十分温柔,然而一巴掌就拍掉了季锦瑜的咸猪蹄。
我离他太近,清楚的看见他一瞬间就红通通的手背,于是我看向那妹子的目光充满敬意。
“作为公众人物,你给我注意点!”说着她斜睨了我一眼,鄙夷的问:“你又从哪找来的货色?”
我收回我的目光,并在我的心里诅咒他俩千百回。我认为这女的,一看就是妖艳贱货。
“别问了,快给她捯饬一下,老爷子等着召见呢,去晚了又得挨批。”季锦瑜回答道。
她轻蔑的冷笑了一声,“呵,都见家长了。对温如瑟真死心了?”
从刚刚开始我就听得云里雾里的,内心深深的怀疑,我是不是被卷入了一场豪门虐恋里,而我多半是那种最无辜的炮灰。
那妹子过来抓我的时候,我思考了下,觉得我应该打不过她,所以我没敢反抗,也不敢发言,任由她瞎折腾。
她在给我弄头发的时候,季锦瑜拎了几个纸盒骚气的迈着长腿进来了,他将纸盒推给那妹子,说:“给她挑一套。”
我内心想翻白眼,我没长眼睛不能自己选么等我被迫套上那类似婚纱的白色礼服,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自己要干嘛。但是我知道要让我跟季锦瑜结婚,不如让我一头撞死在婚礼现场。
实际上,当我出现在他们季家古朴巍峨的别墅老宅前,我就想一头撞死在门口的柱子上。
因为一下车,我就看见我前男友和一个女的站在门口,俩人聊天聊的相当投入,连季锦瑜粗暴的刹车声都没有注意到,一直认真的看着对方,俨然眼里只有爱与眼前人。
依我对季知白的了解,他现在不是应该在B大,穿着他的实验服泡在他最爱的实验室里,顺便等着我还没给他寄的手机么?
季锦瑜停好车过来扶我,我克制内心想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挽着他的手臂向前走。
我想我今天好歹也盛装打扮了,此刻的我应该动人的,美丽的,优雅的走过季知白的身边,来挽回刚分手那段时间我遇见季知白的糟糕形象。
然而一如那个时候遇见,我望着他呆愣几秒后匆匆瞥开眼神,他却从未把视线放在我这个前女友身上,云淡风轻的从我的全世界路过,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与停顿。
所以喝醉了缠着我算什么呢?拿我的照片当屏保算什么呢?
这些都算什么呢都是过去我的痴心妄想和他拿来骗小孩的把戏罢了。
我怕眼泪再次决堤,转头轻轻的跟季锦瑜说:“你已经成为我最想弄死的人的榜首。”
季锦瑜朝我嫣然一笑,妖娆的脸庞像是开出了桃花,“那你来呀。”
“我一向遵纪守法,你给我滚。”我加快速度,想无视他俩走进屋子。
季锦瑜却停了下来,跟他俩打招呼:“堂弟这身白西服看起来不大好,和我女朋友今天的礼服太搭了,容易让人误会我头上有什么不该有的颜色。”
季知白面无表情,没有理会季锦瑜。
他身边有着大波浪长发的精致女人开了口:“别开这种玩笑。你以为谁都像你,荤素不忌,一天能换二十四个女朋友?”
她的余光瞥了我一眼,眼底全是嘲讽的意味。
季锦瑜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笑眯眯的问她:“你们怎么不进去?”
“刚要进去恰好碰见知白出来,好久没见我们就聊了几句。”
女人笑意盈盈的将季知白望着,声音无比甜美温柔。
一时之间,我忽然失去了走进这扇门的勇气,答应季锦瑜这个过分的要求,可能是我这么多年来做的最后悔的决定。比当初我一头热换了专业还后悔。
我甚至能想象,这扇门后等着我的更多的看跳梁小丑表演一般的讥讽目光。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季锦瑜揽着我要将我往前推。
我用力甩开季锦瑜的手,打断他的话:“我俩什么关系也没有,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平静的转身离开,只可惜老天再次见不得我这么潇洒立场。
我想走的像个女侠一般走出飞檐走壁的风采,走出风一般的女子既视感,然而这接近十厘米的高跟让我身体一踉跄,差点面向大地跪拜老天。
我忽略脚踝处传来的剧痛接着向前走,我紧紧的咬着牙,眨着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的眼睛。
我还没走几步身体突然被人横抱起来,让我大脑一阵晕眩,闻着这熟悉的清冽香味,我开始挣扎。
显然我的力气还不如前台小妹,我挣扎了半天始终还在季知白的怀里,于是我客气疏离的问:“你能帮我打个车吗?”
他低头冷冷的瞧了我一眼,脸上就差写着休想两个字了。
有钱人委实是小气,我幽幽的想,再说我也没让他付钱哪。
我的余光看到那个女人脸色巨变,她要走上来却被季锦瑜拉进去了。
我忽略心头的莫名的快感,又开始死命挣扎:“季知白,你往哪走,你放我下来。”
“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他又低头瞪了我一眼。
瞪的我莫名其妙,瞪的我十分窝火,然而人在怀抱里不得不低头。
我十分没有骨气的说:“我这不是怕你抱着累吗,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打车就好。”
“吃完我送你回去。”他愈加用力的将我往上抱了抱。
进门的时候,我感觉那个女的目光更加恐怖。
我不由得一哆嗦,心底一点快感也没了,只剩下害怕和担心,她会不会找人灭我的口?
带着这种担心,我没有顾得上打量季家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顾得上我在季家人面前的奇怪登场方式。
不过令我欣慰的是,屋子内只有两位慈祥的老人,我进去的时候,他俩正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和季锦瑜他们聊着天。
老爷子虽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但是和人说话的时候相当和蔼,而季奶奶更是一副平易近人亲切温和的样子。
季知白将我放下去后,跟他俩问好:“爷爷奶奶。”我挠挠头,也跟着问好:“季爷爷、季奶奶好。”
他俩的目光同时越过季知白,朝我看过来,季奶奶的目光里一片惊喜和喜悦,她目光向下看到我单脚站着,连忙起身问我:“是不是脚扭了?”
听到这么关切的话语,我忍不住吐了吐舌头,“不怎么穿高跟鞋,一不小心就摔了。”
听完我的话,老爷子眉头紧皱,吓得我手扯了扯季知白的袖子,然而没等季老爷子说话,季奶奶就笑着说:“阿白快扶她坐下,我去拿药箱。”
我默默的回味着阿白两个字,坐在季知白的旁边,一言不发充当一个专业的花瓶。
老爷子朝我俩看过来,他问季知白:“考虑好了吗?出国读博还是留在现在的学校?”
听罢我一怔,连脚痛都忘记了,等着季知白的回答。他的目光似乎有掠过身边的我,又似乎是我的错觉,这只是他说话前的一个习惯性动作,藐视一下身边的人,他说:“留国内。”
老爷子点点头没有说话,季锦瑜依旧笑得像一只狐狸,一副了然的模样:“对,留下为我国材料研究添砖加瓦,这个觉悟很好。”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和季知白这边,目光没有焦点。
我想到回国前看见高中班群里的聊天。
“你们知道吗?季大天才如今可厉害了,这一年已经在全球排名第一的杂志上发表了两篇文章。我们班是要出个大科学家啊!”
“而且我跟你们说,之前国内几乎没人能在那个顶尖杂志上发论文,更别说一发就是两篇了,当时这件事还上了国内新闻头条呢。”
“我还听说国外好多名校向他伸出了橄榄枝,开出的条件可绝了,什么全额奖学金,高额生活费,住房保障,就业保障…这哪是招学生,聘教授也没这么夸张啊。”
“哎,大神就是大神。高二的时候就报送B大了,这才大三,就要保送国外名校了。”

第7章 第七章
季奶奶拿着药箱过来,我正要伸手去接,她却压根没打算给我,直接递给了季知白,叮嘱季知白道:“扶她去你的房间擦药吧,记住要先冷敷再热敷。”
听着有些奇怪,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啥,坐在季锦瑜身边的女的就端不住了:“还是我来吧,女孩子之间…”
一听我就更顾不上什么礼仪端庄,没等她说完直接拒绝:“不不不,我自己来吧。”开玩笑,我要是让她来给我上药,指不定她怎么打击报复我呢,没准我的脚就给她整废了。女人对待一切假想情敌都格外凶残这个道理我还是深知的。
季知白对我们友好的谦让视而不见,他一手拿着药箱,一手扶着我的腰近似提着我,将我带到一个古朴典雅、低调奢华的暗灰色系主题的房间。
我坐在他的床上,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这个房间的装饰都是浅棕色的,被单也是浅灰色的,万一这个床落了很多灰,我这一屁股下去,灰尘全粘到我的白色裙子上面,待会出去我可能要贻笑大方、丢人现眼无止境了。
我纠结的想了半天,季知白拿着毛巾进来,我立刻问他:“你是不是很久没睡过这张床了?”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他朝我走近时我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我紧张的等着他的回答。
他蹲下身子将兜着冰块的毛巾贴在我的脚踝上,我“嘶嘶”惨叫了一声,愤怒的想指责他是不是想谋杀。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问题了,没想到他谋杀完我的脚踝站起身来,盯着我的眼睛,他反问我:“你觉得我有时间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吗?”
我实在是怵于和他对视,慌乱移开眼睛,语重心长的回答道:“阿白啊,多来爷爷奶奶家住住陪陪他们怎么能叫无关紧要的事情呢再忙也得多陪陪家人…”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我发现他的脸色我越来越捉摸不透,半晌他抬起手摸摸我的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傻瓜。”
我想反驳他,但是我怕待会他又要对我的脚踝痛下杀手,于是我识时务的闭嘴装哑巴。
上完药我的疼痛缓解了,我喜滋滋的跟着他去吃饭,中午我就没吃饱,下午在季锦瑜车上的时候我就饿了,拖到现在终于可以完成我的使命了。虽然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盯着季知白垂在身侧修长白皙的手幽幽的想。
吃饭的时候,季奶奶问:“如瑟,小城呢你怎么没有带他过来吃饭?”
我专心的吃着肉,听着这个名字,下意识抬起头来,我的目光在季锦瑜和他身边的女人身上游移了一圈,所以如果她是豪门虐恋女主角温如瑟,那么扮演男主角的是谁呢?
“他啊,最近又赖在同学家不肯回来。我看他就是不想看书学习。”温如瑟精致的面容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这个阶段的孩子就是要多和同学接触接触。”季奶奶笑道。
“嗯嗯,奶奶你说的对,马上也开学了就先由着他吧。”温如瑟点头同意,脸上全是宠溺的笑意。
季奶奶将目光转向我的时候,我默默的想,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她满脸笑容,那些时光筑成的皱纹看起来亲切又温暖,“阿白都没有介绍,奶奶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放下筷子,看着季奶奶回答:“奶奶,我叫习墨兰,凉风习习的习,胸无点墨的…不不不,墨水的墨,兰花的兰。”
季奶奶笑容加深,她说:“你和阿白是大学同学吧,他提起过你,就像他说的一样,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此刻我发自肺腑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不好意思的说:“奶奶你别夸我了,我这个人特别容易骄傲。”
虽然我不知道季奶奶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但这并不妨碍我沉浸在我的魅力老少通杀的喜悦中,直到我无意中瞧见温如瑟眼中一闪即逝的鄙夷和不屑。
看到这种目光我有点难受,等我把它归因于纯粹的嫉妒之后,我又开心起来。
吃的差不多饱的时候我想喝碗汤,然而那一大盆山药炖排骨离我太远,就我的短胳膊站起来我也不一定能够着,对面还坐了一个时时刻刻企图用目光秒杀我的可怕女人,我只能望汤止渴。
季知白许是发现我没有在热火朝天的吃东西,而是在发呆张望,他的目光盯着我的肚子瞧了瞧,跟我说:“再喝碗汤。”
说罢他拿过我的碗给我盛了满满一碗汤,我礼貌的道谢后,拿起勺子吭哧吭哧喝起来。
我从季家老宅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远处的灯光与星火氤氲着朦朦胧胧的美丽,近处的别墅犹如立在历史长河中不曾倒下的巨人一般庄严威武。季知白安静的立在我身旁,让我在这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有了一丝安全感。
季锦瑜和温如瑟相继从屋内走出来,季锦瑜目光揶揄的望着我和季知白,他装模作样的朝我叹了一口气:“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我实在不想看他恶心我自己,也不想跟温如瑟多呆一分钟,抬头跟季知白说:“我自己叫个车回去就好,你要不留下来陪陪爷爷奶奶?”
他看着我,目光如炬。我又从里面读出了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卸磨杀驴的谴责之意。
哎…我怀疑他的记性是不是不大好,是不是忘记了上次贪图回报结果搬起我这块大石头砸到了他的脚,我刚想开口劝解他,有辆车朝这边缓缓驶过来,刺眼的车灯闪的我眼睛都要瞎了,我生气的想:这一个两个的驾照都是大马路上捡的吗!
车停下,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朝我走过来,这一刻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些念头,例如我爸妈从小在医院抱错了孩子,我其实是豪门千金…还没等我幻想完,那个男人就对着季知白说:“您好,现在走吗?”

我和季知白全挤在后座那方狭隘的空间,我本来是想坐副驾的,但是我刚打开前面的车门,他就冷声威胁我,“过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受他的威胁,我们现在也不是从前的男女朋友关系,反正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在他身边坐下来了,我在心里暗叹道,习惯真可怕。
我已经习惯和他安静的呆着了,没有像下午那般费劲的去找话题活跃气氛。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点进小说书架,正要看小说,猛然想起来我的衣服和季知白的手机还在那神经病的车上。
我扭头看了季知白一眼,他也朝我看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笑的十分温柔亲切,“阿白啊,你的手机给我落季锦瑜车上…”
在他的脸色微变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熟悉的嘿呀咿呀旋律萦绕在耳边。
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陌生号码。虽然接骚扰电话不要钱,但是真的很烦人。
我的舌尖不由自主的抵着上颚,想了想,还是按下接听将手机放到耳旁,“喂,你好。”
对方沉默了半晌,就在我胆战心惊的以为那边会穿来什么怪叫的时候,对方清甜的嗓音穿透手机媒介到达我的耳边:“习墨兰,我是宁南苑。”
我愣了一下,回道:“哦,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宁南苑高中的时候是我们班的班花,当初如果她再高调一点,多在学校论坛发些照片,没准我们那一届校花的位子也是她的。
她依旧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最近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我皱眉,微微有些不耐烦:“我马上要开学了,最近没啥时间。
再说我俩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好谈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三年前我都跟你说过了。”
“习墨兰,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吗你凭什么一直这么心安理得的?”她的声音骤变,如寒冰般向我袭来。
“愧疚”我都被她的话气乐了,“我为什么要愧疚请问我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你和时言之间的问题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你敢说时言跟我分手不是因为你吗”她的声音愈加尖利,似要划破寂静的夜空。
“敢!你再问我一百遍,我还是这个回答。还有,我再强调一次,时言和我从来都只是朋友的关系,我们俩从不过问对方的感情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做过逾矩的事。宁南苑,你如果还不死心就直接去找他,别来烦我了好不好!”
我咬着下嘴唇,努力抑制住声音中的哽咽,我用力按下关机键放下抬起的胳膊。
第8章 第八章
高三结束后那个漫长的暑假开始第一天,时言为了蹭饭,残忍的将准备睡到下午三点的我从床上拖起来。
去米线店的路上,我满腹怨气的快步走在他面前,他识相的跟在后面安静的像个小弟。
饿了一上午的我正在狼吞虎咽米线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跟我说他和宁南苑在一起了,惊的我喉咙一梗,米线就进了鼻子里,我呆呆的看了他一眼。
反应过来后我赶紧抽面纸擤鼻涕,我将面纸丢进垃圾桶,抬头问他:“什么时候?”
他说,“昨晚聊着聊着就确定关系了。”
我忍不住感叹,“啧啧啧,你这撩妹技能满分啊,能不能教教我…”
我停顿了一下,收回了视线。我想起每每我跟季知白聊天,我总是吧啦吧啦说一大堆,他却只回我几个字,我就感觉无比心塞。
算了,靠掏心窝子跟季知白聊天拿下他还不如做梦来的快和有用。
我再抬起头看时言的时候,他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没有听清我的话,一直没有回答我什么。
接下来近三个月我和时言没有再见过面,我们偶尔会在微信上聊聊天,聊的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东西,例如简单的问候之类的。
他从不谈宁南苑,我也不和他说季知白,我们从不过问对方的感情状况,在这方面理性的保持距离。所以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他和宁南苑好好的在一起,每天如胶似漆甜甜蜜蜜的。
开学报道前一周,宁南苑约我出去吃饭,看到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们俩商量好要请我吃饭。
结果我到了茶餐厅却发现只有宁南苑一个人在那,我纳闷的问:“你家时言呢?”
现在想想可能是我这句话刺激到她了,当时她满脸凶狠的望着我,表情十分狰狞,就差冲上来打我了。
半晌,她收起可怖的眼神,语气满是嘲讽,问我:“我们早就分手了你不知道吗?时言他会没跟你说吗?”
听罢我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下意识放下手中水杯,问道:“啥?你们啥时候分的手?时言他根本没跟我说啊…”
她冷笑,眼里是刺骨的寒凉,“拜你所赐,我们在一起不到三天就分手了。”
虽然失恋的女人很可怕,但是我这三年的肥膘不是白养的啊,我怎么可能允许别人随便污蔑我,“什么鬼,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俩分手关我什么事?”
“呵,习墨兰,是我瞎了眼,一直把你当朋友。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不要脸,明明心里高兴的要死,还要在我面前装无辜,你装给谁看?”宁南苑歇斯底里朝我吼。
她吵得我有些脑阔疼,但是我还是平静的跟她说:“我没有在你面前装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分手这件事。不管你信不信,我和时言一直保持着朋友的距离,尤其你俩在一起后,我们再也没有单独见过,甚至都不怎么聊天了。所以你们俩分手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我不等她回答,起身就快步走了出去。之后她再喊我出去我都没有理她,于是她就改成给我打电话,一开始我还是接的,但后来我实在受不了把她拉黑了。
艾玛…我怎么把手机直接关机了呢,我应该先拉黑这个号码的啊…脑阔疼…
季知白估计是被我和宁南苑的通话吵到了,一路上他都蹙着眉头,面若寒霜,吓得我不敢再跟他提他手机的事情,我安静的透过车窗注视着茫茫夜色。
熟悉的景象跃入眼帘,车平稳的停下后,我跟司机说了一声谢谢,打开车门下了车。我站在原地等车消失在视线后,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稀疏的星光显得格外寂寥。
我慢悠悠的走到门前,低头从包里翻出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门,确定没有黑团从天而降后,走进院子顺手带上门。
我往屋子里走,没走几步,门铃突然之间响了起来,我有些害怕,转过身紧张的盯着大门,声音有些颤抖:“谁呀?”我将手伸进包里摸到手机的开机键按下,准备随时拨打110呼唤警察叔叔。
“我。”门外清冽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
我翻了一个白眼,站在那问:“干嘛?”这人真是够了,老是这么吓人,我特么要是有心脏病,现在我已经扶摇直上九重天了!
“开门。”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疲惫。
我愣了一下,边朝门口走去,边在心里吐槽,到底是谁特么给他的莫名优越感,让他在分手后还能这么堂而皇之、理所当然的给老娘下命令。
我凶狠的拉开门,正准备将门外的人骂个狗血淋头的时候,我的手腕被他扯住,我身体一个趔趄,最终扑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中。他趁着我傻眼的时候抱了我半天,我回过神来试图推开他以保卫我所剩不多的清白,推半天直到把我的手都推的有点累了,他还是跟铜墙铁壁似的将我整个人都箍在怀里。
在我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他放开我之前,他就恶狠狠的开口:“习墨兰,你很好。”
我闷在他怀里,点头,“你也很好。”
就在我以为我们要这么虚与委蛇接着夸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将我放开,低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晦涩不明。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转身扬长而去。
我的心里只剩一句MMP无限循环播放。
接下来好几天,我都在思考,如果季知白那个王八蛋还敢出现在老娘的面前,老娘一定一鼓作气直接弄死他。
可能是我的怨气太重,突破了天际,让他感受到了,直到开学前我都没有再见过他。我只能幽幽的感叹一句,算他命大。
这几天我已经和高中母校联系好了,我回B大报个道注册完之后就回N市实习。我能如此轻松的进我的高中实习,这其中少不了我高中语文老师的牵线搭桥,他现在已经是高三年级的教导主任了。
我拎着水果上门,简单的和他提了提我要实习的事情,当惯了领导的他二话不说答应了。没过两天就通知我开学来报道。我默默的想,不枉我当初当他的课代表时给他做牛做马付出的辛苦。
实习这件大事解决了,我整个人都轻松多了。我在家里躺了一天半,被偶尔回来拿点东西的亲妈看见了,于是我就被无情的扫地出门了。
我灰溜溜的拉着我的行李箱往火车站走的时候,脑海里还回放着我妈360度环绕立体式般的声音:“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搁家里床上躺着,隔壁王大娘说时言早就去学校学习去了,你看看他,你再瞅瞅你…”
越想我就越烦躁,我的兜里还揣着走之前老爹塞给我的一沓红票子,在列车上推销员三寸不烂之舌的推荐下,我购买了一堆不知道用途的纪念品。下车前,我告诉自己,不要去找推销员算账,大不了告诉舍友们这是我从国外给她们带回来的礼物,她们一定会高兴坏了。
可惜我抵达宿舍的时候,只有一个舍友在宿舍,她正坐在那儿专心致志的看着剧。她的男朋友是个富二代,我可不敢把我的礼物拿出来在她面前班门弄斧。毕竟她男朋友动不动就送她铂金钻石项链啥的。
好久不见,我亲切友好的跟她打招呼,“染染,你在看什么剧啊?”
她终于抬起头朝我望过来,目光一喜:“你回国了啊…我跟你说,最近这部网剧超火的,播放量都快破十亿了,特别甜!而且女主长的超好看,不像那些如出一辙僵硬的整容脸!我强烈推荐你去看!”
“啥剧啊?谁演的啊?”我放下行李箱,将我桌子上和椅子上她们放的东西拿到一边。
“你都不看热搜的吗这部剧可火了,这几天天天占据着热搜榜前三名!名字叫《我们不朽的时光》,男主是不老男神慕南城,女主是新晋小花温如瑟,她真的好漂亮,我有一种预感,她绝对会火!”
我正在收拾桌子的手一抖,我咽了一口口水,走过去将脑袋凑到她的ipad前看了一眼,还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温如瑟…
“怎么样,漂亮吧?”
“…嗯嗯。”
“你一定要看啊!”
“…嗯。”
“你其他两个舍友也觉得好看都在追呢!”
“…”还好我在学生证上戳个章就走了,不然每天听她们热火朝天的聊这部剧和这部剧的女主角,我怕我的心脏承受不住。“周萌和许三三她们俩人呢?”
“她们俩不是报了名要去当新生开学典礼志愿者吗,导员把她们喊去开会了…哦,对了,你的志愿者时长满了吗?”
“我看看…是不是一共要满16个小时?”我打开手机,找到角落上的B大志愿者打卡软件点了进去。
“是的,还好我男朋友早就帮我打满了。”
“我还差一个小时左右。是不是这学期结束前要打满?”
“应该是的吧…哦,许三三刚刚说导员还需要几个志愿者,你要报名吗?”
“嗯嗯,怎么报名?”
“你跟导员说一声就行吧。”
“嗯哪。谢谢。”
“没事,我接着看剧了。”
“好。”
我拉开椅子坐下来,从通讯录里翻出导员的手机号码,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导员,现在我还可以报名当志愿者吗?”
他回了一句:“可以,具体要做什么你问周萌和许三三吧。我们已经开完会了。”
第9章 第九章
她们俩回来的时候,薄染染恰好出门找男朋友一起吃饭去了。我喜气洋洋的把我刚刚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出来,和她俩说:“我给你俩带了点礼物,你们随便挑,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
她们从中挑了一些拿走,跟我道过谢之后就去看《我们不朽的时光》了。
晚上睡觉前,她们一直在那聊剧情,聊男主多帅多帅,聊女主多美多美,聊的我头都快炸了。最后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说:“明天一大早我们不是还要去当志愿者嘛,肯定会很辛苦,所以今晚早点睡吧。”
可能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说完了,许三三和周萌都不再说话,薄染染自己躺在床上戴着耳机接着刷剧。
昨晚睡觉前我没有设闹铃,早上如愿以偿的被舍友下床的声音弄醒,我坐起来玩了会手机后下床梳妆打扮。
周萌和许三三正要出门,看我下来问我要不要带早饭,我点亮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零一分,离集合还有半个小时,去食堂吃也来得及,我就拒绝了,“不用啦,谢谢。”
我刷完牙洗完脸,随便往脸上拍了点水就出了门,小跑着去了食堂买了一杯豆浆和两个包子,吃完赶到文汇大礼堂正好七点半。
导员给我们每个人都分配了工作,挂横幅的挂横幅,布置舞台的布置舞台,我负责布置嘉宾的座位。
我拿着嘉宾卡走到礼堂的第一排座位前面,按照导员之前发在群里的图片将卡摆上去。
摆完之后又在每个座位上放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纸杯,纸杯里装着一层茶叶。
我问导员是现在倒热水还是快开始的时候倒,他让我现在就倒,倒完水后我就闪到一边站着了。
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进场了,我跟着许三三和周萌往后面走。
结束后我们还要收拾会场,所以现在我们要在后排找个位置坐一下,顺便回忆一下三年前的我们。
在听完校长冗长而又老套的讲话,我的眼里盈满了泪水。
我想,当初要是能将他的谆谆教诲录下来,每天睡觉的时候听,大学这三年我就不会经历失眠,我就有旺盛的精力努力学习回报祖国回报社会…
我的脑袋靠在有些硬的椅背上,眼睛时而睁开,时而闭起来,思绪混乱不堪。
“接下来有请老生代表-化学系材料化学专业的季知白同学发言。”
主持人的报幕让我一瞬间清醒,我坐直身体朝舞台望过去。
季知白正缓步踏上台阶走向舞台中央,背影清冷遗世而独立,极尽世间所有的光芒。
他站定,修长的手拿起话筒,薄唇轻启,好听的声音传遍整个礼堂,让人自然而然忽略了他的稿子内容。
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的掠过我,然后又很快移开,重新目视前方,没有落脚点。
嗯…他一定是做贼心虚,我幽幽的想,这没有一点含金量的破稿子是我写的。
高考成绩出来后,学校喊我回去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给学弟学妹们传授点学习经验。彼时吹着空调的我看着窗外的骄阳迟疑了好一会,最后优秀的我愉快的答应了学校的不情之请。
我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一张A4纸,通篇都在表达一个主题:学习使我快乐,我爱学习,学习爱我。
写完,我将稿子丢一边,接着愉快的躺在床上听歌。
那天要上台前,我才拿起我的稿子开始试读,没读两段,就听到年级主任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同学们,学校临时请到了你们保送B大的学长给大家分享学习心得!”
我一脸懵圈,刚刚我来的的时候没见到季知白啊,难道我们这一届还有第二个保送B大的牛人或者是我们上一届的?
就在我左思右想、左顾右盼的时候,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拿走了我手上的稿子。我瞪着悠然自得走上台的熟悉身影,心中无比愤怒。
等他把我的稿子读的毫无感情,没有一点情绪起伏,白白辜负了我写这篇稿子的呕心沥血的时候,我已经气的不想说话。
没有一点准备,稿子还被人拿走的我上台传授的经验主题就变成了:学习很重要,道德素质更重要。
不管台下的人心中有没有触动,反正最后我被自己的演讲感动到热泪盈眶。
我说最后一句“祝大家学习有成,再创辉煌”的时候,幽幽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突出的季知白,然后朝台下鞠了一个躬。
可能我的表演太到位,台下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我还在回忆我当时具体讲了什么,突如其来的激烈掌声吓了我一大跳。
我抬头朝舞台上看去,目光与台上的季知白相遇,我嫌弃的移开视线,余光里看到他的脸色明显一变。
接下来的时间,我清醒无比,百无聊赖的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我的舍友们从坐下来到现在,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看,一动不动的。
我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她俩在看那啥狗血剧的更新。
好不容易挨到典礼结束,我看着慢悠悠往外走的人群,忍不住想一脚一个,分分钟给他们从门口踹出去。
等校领导和大一新生们走的差不多了,我感觉我身心疲惫,精疲力尽,所幸也没啥需要收拾的。
把垃圾丢掉,把横幅卸下来,把音响和话筒收起来后,导员就让我们几个女的先走,男的留下来把东西搬回去。
我们往外走,刚出门就发现好多人围在门口附近,我边抬头朝人群中间看边吐槽:“怎么这么多人谁在那儿表演杂耍…”
然后我就看见校长和季知白站在那里讲话,我的嘴还没来得及合拢,校长和季知白就同时朝我望了过来。
我立刻转头,跟旁边的许三三说话:“你们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没有听清?我刚刚说的是我在国外看过一场杂耍,挺好玩的…”
余光里季知白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倾国倾城。
他身边的校长似乎看出什么端倪来了,跟季知白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校长都走了,傻乎乎的新生们却还不走,呆在那儿时不时瞟一眼季知白,收回视线的时候满脸羞涩。
作为一个老阿姨,我可受不了这种刺激,跟呆住的舍友说:“你们去食堂吃饭还是点外卖?我们先往回走吧。”
说罢我就看到有小女生终于走上前,问季知白:“学长你有女朋友吗?方便给我一个联系…”
没等她说完,我就听见季知白冷冽而疏离的声音,“有。”
我两个舍友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企图从我的脸上看出一丝蛛丝马迹。
我僵硬了几秒钟,丢下她们,“我饿了,你们不走我走了。”
大一的舍友曾经将我形容成脚踩风火轮的女子,我表示这个形容非常贴切。
我没走一会就到了宿舍楼下,我刚要上楼就听见季知白命令般强硬的声音,“习墨兰,你给我过来。”
真是阴魂不散。我幽幽的想。
“哎呀,这不是季学长嘛好巧啊,我刚要出门就碰见你了。”我笑靥如花,仿佛偶然间遇到了好久没见过的老朋友一般,声音里充满了惊喜与喜悦。
我忽视他森森的慑人目光,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他面前,用手指着女生宿舍几个大字,满脸好奇的说道:“季学长,这不是女生宿舍楼嘛哦对了,学长有女朋友吗方便给人家一个联系方式吗?”
“戏演完了吗?”他丝毫不配合,冷飕飕的开口,一副嫌弃的口吻。
“演完了,我上去了,再见。”我口气不善的回他,虽然我丝毫没有要走的动作趋势。
“手机给我。”可能是我的威胁起作用了,他的语气变得轻柔起来。
“干嘛”我边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边问。
他接过我的手机没有说话,径自在我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
他解开了锁屏密码,找到了通讯录往下翻。
看到通讯录里他的号码和备注,不仅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我记得我把他的号码拉黑了呀,为什么这么显眼的名字还在名单上…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他点了一下右上角的按键,往下找到“移出黑名单”这个选项,跳出一行确认移出的信息。
我感觉他在点右边确认键的时候,动作特别用力,俨然把手机屏幕当成了我的脑袋。
不过所幸他没有一指禅那神奇的功夫,不然无论是我的脑袋还是我的手机早被他戳出好几个洞来了。
话说回来,明明我都把他拉黑了,这破手机的破通讯录都不知道自动删除一下的吗好歹把我拉黑的联系人隐藏起来啊!放在上面不是膈应主人我吗!这什么破智能手机!还好我只有要拉黑人的时候才会翻通讯录!
我气鼓鼓的盯着我当年对他的备注,心中满是生无可恋的绝望,感觉我的面子里子都被过去的自己给丢光了。
第10章 第十章
他还拿着我的手机,盯着我给他的备注一言不发,于是我强行解释了一下:“你不要误会啊,这就是一种口头上的习惯,就像我也喊我家那只蠢狗我最爱的阿黄一样…”
他的目光越发阴森不善,我从他的手上抢回我的手机,准备把他名字前的前缀“我最爱的”给删掉。
光标放在上面的时候,一股难言的酸楚从心底涌上来,一阵一阵的,让我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恍惚间,我感觉那些有我最爱的季知白的青春时光已经离我有一个光年般遥远,那些我笑过哭过的日子好像都已经是上个世纪的故事了。
我的眼眶不经意之间就湿了,我随手将手机丢进包里,问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他:“你不去做实验吗?我要去吃饭了…”
“好,我们去吃饭。”他说。
我不自觉的跟在他身后走着,幽幽的盯着他的背影。
刚刚那一副宠溺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还有我特么什么时候说要和他一起去吃饭了?
我特么现在为什么要跟着他?
这尼玛不是去食堂的路啊!
在我的腿代替我贯彻践行了“前男友的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人生理念后,我一路上都在质疑自己做人的原则。
他带我去了一家高级西餐厅,里面的人均消费抵得上我近三个月的生活费。
我大一的时候这家餐厅还因为天价饮料上过新闻。
当然这里面最令人称道的还是服务员,那一个个的神气的不行。
尤其是遇到我这种一杯掺了色素的水都不太能喝的起的顾客,更是拽的不要不要的。
然今日服务员换了一副崭新的面貌,客客气气的带着我俩朝靠窗的座位走去。
我刚想夸赞一下季知白自带的清冷贵公子气质,就听到熟悉的油腻腔调:“请自己的堂弟吃个饭可真不容易,我们都以为你又不来了呢,是吧,如瑟?”
温如瑟板着个脸没有应答,很符合她如今大红大紫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形象。
我的白眼还没翻到位,季锦瑜的炮火又向我袭来,“这位姑娘是?”
季知白替我拉开椅子,我道了声谢坐下。
我巧笑嫣然,看着季锦瑜说:“我是精神科的大夫,你堂弟怀疑你脑子有病,特地带我来瞧瞧。我看你大概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听罢我的话,季锦瑜堂兄弟没什么反应。
倒是温如瑟狠狠的盯着我,脸上尽是厌恶的表情。
我完全屏蔽她的存在,若无其事的翻着菜单。
不知是不是这家餐厅的高级两个字吓到了本宝宝,这顿饭我吃的寡然无味。
让我觉得还不如一个人去吃食堂一楼拐角处小强遍地跑的麻辣烫。
而且我怀疑季知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中午吃完饭那会,季锦瑜和温如瑟热情洋溢的邀请季知白和他们一起去某个会所,被季知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说他下午实验室还有很多事。
于是我和季知白就一起回学校了。
我以为他进学校就要直奔他最爱的实验室,结果他一反常态将我送到宿舍楼下,还在原地目送我上楼。
心中想着事情,我对我怎么回到宿舍的完全没有印象,我推开门,宿舍里的人刷的朝我看过来,薄染染一脸八卦的问:“习墨兰同学,你和男神什么时候和好的?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我干笑了几声,“呵呵呵,我们怎么可能和好,我们就是碰巧遇…”
我话还没有说完,许三三就大叫起来:“快看新闻,有网友上传了温如瑟和友人在我们B市聚餐的照片,而且就在今天中午!”
周萌和薄染染凑过去看,周萌说:“哇,女神身边的男人长的好帅,不会是女神的男朋友吧?”
我看着照片,心中暗自庆幸。
还好倒霉催的网友拍的时候,我因为不小心将酱汁弄到身上,起身去洗手间远离了他们。
而季知白因为网友拍摄角度的关系压根没有入境。
薄染染满是遗憾的开口:“早知道刚刚让我男朋友带我去这家餐厅吃饭了。”
我淡定的笑了笑,没有出声附和。
薄染染还盯着照片看,她微皱着眉头,突然她指着照片说:“快看,这个服务员的背影有点像我们墨兰哎!”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服务员?
我身边那个带我去洗手间的人才是货真价实的服务员好不好?
周萌和许三三眼睛扫了一下照片上薄染染说像我的背影,“是衣服有点像吧,现在撞衫不是很正常?”
我面上毫无波澜,一本正经的点头表示同意。
我低头瞅了瞅我的衣服…嗯,这种服务员才会穿的衣服是该丢了。
我默默的走到位子上,拿出睡衣换上,换好后爬上了床,打算睡个午觉。
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脑子里塞满了有关季知白的事情,我烦躁的睁开眼睛,抬起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回国以来,事情的发展已经超过了我所有的预料,我曾坚定的以为我和他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我们会像两条相交过的直线一般,朝着各自的方向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
而我现在摸不准季知白的意图,就像我看不出来他爱不爱我一样。
对我而言,他的心一直犹如海底针,简直是深不可测。
我估摸着哪一天我能猜透他的心思,我离猜中彩票的中奖号码也就不远了。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我还是新闻系一朵花,在学校新媒体中心担任新闻采写部的副部长。
我那亲爱的部长成天在国外飞来飞去,把她的毕生事业-代购做的风生水起,俨然忘记她特么还在新闻采写部身兼要职。
由于她基本不管事,我们部大大小小的事情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在我们部门蝉联了好几周“新媒体中心最不作为的部门”之后,新媒体中心的主任约谈了我。
我俩洽谈的时候,我总是试图把锅推给我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部长。
而主任稳稳的将我甩出去的锅接回来,重新砸到我的头上,让我眼睁睁的看出了他和我部长之间的奸情。
被奸夫…哦不,主任训完之后,我决定痛改前非,当即给我们部所有成员发了一条通知,邀请他们到中心的会议室共商我们部的未来。
由于我就是在采写部的群里发了一条通知,然后艾特了所有人。
在部长轻飘飘的一句“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在群里说说不就得了”之后,我遭到了一串“+1”的暴击。
我咬牙切齿的看着部长的消息,暗暗在心底发誓:下次就算她给我打五折,老娘也不要在她那买东西了!我要去支持国货!抵制外货人人有责!待会我就屏蔽她的所有动态!
我抿着唇闭着眼睛冷静了一会,也不给他们建言献策的机会了,直接在群里发布工作命令。
“这一期校报的人物采访我来负责,其他的稿件就交给你们了,每人至少得有两篇成品,可以从师生们的投稿中挑选,也可以自己采写学校内外发生的事,周五晚上12点前一定要发给我,下周一前我得发给校报编辑部和网络运营部。谢谢合作。”
没过一会,在这条消息的下面出现的是一句轻飘飘的“好的”和一连串的“+1”。
我合上手机,认真思考这一期的优秀人物选谁能让我的采访任务变得简单又轻松,我首先想到的是我亲爱的舍友们。
我一回到宿舍就愉快的问她们想不想成名,她们异口同声让我滚…
哎…放弃这种难得的成名机会我都替她们感到可惜。
我都说了我可以帮她们适当夸大一下所取得的成就啥的,她们还是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拒绝了。
哎…果然我的舍友们和我一样正直不阿,我很欣慰。
亲爱的部长来宿舍找我推销东西的时候,我正愁眉苦脸的浏览着B大官网人物风采那一栏,连她破门而入的声响都没听到。
“学妹,你的采访怎么样了啊?”
她开口说话把我吓了一跳,我回头确认是白天永远见不着的部长,笑的很是开怀:“谢谢学姐关心,一筹莫展呢。”
“这样啊,你们这一届不是有个叫季…季什么白的,他不是刚进校就拿了国际数学建模比赛特等奖,全国数学建模竞赛一等奖和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奖项吗我们新媒体中心之前就想采访他了,但是都被他拒绝了。你们俩好歹是一届的,他应该会好说话点吧。你去试试呗,不行的话你就去采访校学生会主席或者校社团联合会主席呗。”
“那我还不如去采访季知白呢,至少我还认识。”我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嗯你说什么”她边将手里拿着的礼盒往我桌子上放,边问道。
“我说我最近穷的都快吃不起饭了,实在是没钱买您这些好用又划算的护肤品了…”
我说的是大实话,自我竞选成功,当上新闻采写部的副部长,又摊上眼前这位不管事的部长,我根本没有时间出去打工挣生活费,每个月只能靠家里给的那点生活费勉强度日。
现在我再买一些用不上的东西,我估计赶明我就要去路边吃草了。
“不不不,学妹你误会了。这套美白补水保湿礼盒是送给你的,当作你辛辛苦苦工作这么久的奖励。”
学姐笑靥如花,语气温柔,在我看来像个遗落凡尘的仙女。
我欣然的收下后,工作更加卖力了。
学姐刚走我就给季知白发了一条短信,语气诚恳的问他能不能接受我们校报的采访。
我做好了跟他磨嘴皮子的准备,没想到他直接答应了,回了一句:“明天早上七点在你们校区图书馆门口等我。”
我呆呆的看着他的消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从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到现在,已经快有一年的时间了。
尽管这么久没见,他的面容依旧如此清晰的刻在我的脑海里,就好像我们的过去全部发生在上一刻一样。
第11章 第十一章
至于我们为什么那么久没见,多半是我为数不多的自尊心作祟。
也或许是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脸面可以丢了。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一座城似一个火炉,将天地烧的赤红,我时时刻刻有种自己在冒着白烟,即将羽化而登仙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我成日躺在房间里,开着凉飕飕的空调,听着缠绵悱恻的爱情电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等我反应过来我该去取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距离我收到短信通知已经整整两周了。
如果不是看短信上的日期显示的是两周前,我真的以为我是昨天收到是短信通知。
我带着夏日里最明媚的忧伤出了门,在我因为没有学生证被保安大叔拦下来的时候,我的忧伤变成了愤怒。
保安大叔一个劲的让我拿出学生证,不然不放我进去!
我就很生气,我都毕业了哪来的学生证!
我刷脸不行吗!
我的学生证早在我离校的那一天卖给了一个仰慕我已久的学弟!
我们久久僵持不下,我生气的想打校长电话投诉:你们学校就是这么对待两只脚刚离开学校的校友的吗?
但是我没有校长电话啊,于是我只能站在炙热的阳光中,举着我的小花伞,双目含泪,可怜兮兮的将保安大爷望着。
保安大叔终究是于心不忍,给我想了一招:“你有没有离学校近的同学或老师,打个电话给他们,让他们带证件过来一趟。”
夏日的午后,空气里热气翻腾的声音与不远处的虫鸣交辉相映,开了免提的手机嘟嘟嘟的叫着。
我有点紧张的瞧着手机界面,直到电话被接通后显示开始计时。半晌,我听到对方略显沙哑、带着鼻音的磁性嗓音,“说话。”
“你刚刚是不是在午睡啊,”感觉我可能打扰到他午睡了,我的内心有点小愧疚。
但我转念一想他的录取通知书还是我给他送过去的,于是理直气壮起来,“你能不能带着学生证来学校一趟老呆在空调房里不动对身体不好,生命在于运动,你不想年纪轻轻就有一双老寒腿吧…”
我语重心长的对着手机说了半天。
末了,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成功给他洗脑。
我只知道我找他完全不是因为他家近,更不是因为我帮他送过录取通知书。
而是我实在不忍国之栋梁被小小空调所荼毒,进而丧失直面热浪与高温的勇气!
我一片真心可昭日月,我完全是为了他好。
沉默了一小会,他才感受到我的良苦用心,说了一个字:“好”就挂了电话。
季知白过来的时候,我正在保安室里一边吹着空调,一边啃着西瓜,好不惬意。
他阴森森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觉得他一定是被烈日炎炎的夏天给热傻了,于是我热情的邀请他加入啃西瓜的行列。
“你要吃西瓜吗…”说着,我起身准备去给他切一块,结果惊奇的发现我刚刚买的大西瓜没了…
我幽幽的看了一眼保安大叔旁边的西瓜皮和他手上已经被啃的差不多的最后一块西瓜。
啊喂…我才啃了两块啊,第二块我才啃了一口啊!这什么速度啊!
于是我尴尬的拿起手边我啃了一口的西瓜递过去,“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西瓜切出来就这样了。”
他抬起手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害的我差点以为他要愤怒的拿起这块西瓜砸到我的脸上。
还好他没有,他只是将粘在我脸颊上的一颗西瓜子给拿了下来,他的动作和他的声音轻柔到让我以为那天是一场梦,“快吃,吃完去取通知书。”
等我吃完西瓜,再从门卫室走到信息楼,拿到通知书再回到学校大门口,我已经被热的丧失了生活的希望。
我只想回我的屋子安静的躺着。
我收起伞,半推开保安室的门,杵在门口跟坐在那优雅的望着外面的季知白说:“你不回去吗我要回家了,一起走吧。”
他起身朝我走过来,我礼貌的跟保安大叔告别:“大叔,我们走了啊。再见!”
可能是没睡午觉的原因,大叔背靠着椅子,眼睛一会合上,一会睁开条缝,脑袋摇摇欲坠像是要睡过去的样子。
听到我的声音,他摆手:“嗯!你们好好在一起!”
我的心情一下子从归心似箭变成了带着小粉红的羞涩与喜悦。
路过便利店,我看到门口放着的冰柜,抬头看了一眼季知白被晒得白里透红的脸庞,问他:“你要不要吃冰淇淋,我请你吃冰淇淋吧!”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我打开冰柜,拿起两个可爱多去里面结账。
结完账出来我递给他一个,我看到他接过去的时候目光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嫌弃,默默的想,还好我刚刚没有拿一块钱一根的大布丁…
我们站在便利店门口的屋檐下吃了两个可爱多。吃完后我觉得身心舒畅,就差搁床上躺着了,于是我又想回家了。
我说:“你不用送我了,前面就是地铁口了。”他闻言盯着我看了一会,看的我毛骨悚然脊背发凉之后移开了视线,“你想多了,我没送你。”
“…那我走了哈。”自作多情远比飞天遁地来的容易,我尴尬的笑着。
他站在我面前又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我从他的眼神里仿佛看出了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愤懑。
我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的措辞:“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要不我再请你吃个饭?”
他微皱的眉间突然舒缓开来,眸子里洋溢着金色的光芒,温暖而又动人。
我听见他柔软而又低沉的嗓音说:“好啊。”
就在我思考我是请他吃十块钱一份的麻辣烫还是请他吃十块钱一份的酸菜鸡片的时候,他说:“现在太早,找个地方先坐。”
我下意识点点头,问他:“你确定不用打伞嘛?”
他低头看了一眼我头顶的绿伞,没有理我。
我跟着季知白七拐八拐,最后走进了一个高档的小区,乘电梯上了七楼。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身体微微往旁边一侧让我进去。
我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我一边揉着脑袋苦思冥想一边走了进去。
看到客厅内的大沙发我正要躺下去的时候,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成语“引狼入室”。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我的细胳膊细腿,觉得还是引君入彀更恰当一点。越想我就越有点激动,老是偷偷朝正在喝水的季知白望过去。
他白皙的脖颈衬得喉结愈加突出,喉结在他喝水的时候上下来回律动着。越看我反而越觉得引狼入室更贴切点。
他可能察觉到我的视线,偶尔朝我看过来。我立刻抬头挺胸端正的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的打量着这个屋子的天花板、吊灯、电视机等构造。
“你要喝什么”
“你这屋子格局不错…”
我的声音和他的声音撞到了一起,我愣了一下。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说:“喝什么自己去冰箱拿。”
说罢,他就笔直的朝我走过来。
我感觉我的心都快跳出我的胸膛了,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我的脸现在一定是绯红色的。
结果他就把离我一点点远的电视遥控器递给了我,说:“要看电视么?”
我立刻想起来我曾经在网上看到的有关情侣之间必须做的事情的热门话题,我记得其中有一条就是一起看球赛。
据大概率统计,绝大多数男性生物对球赛这种令人热血沸腾的竞技比赛感兴趣,情侣之间一起观看能促进感情的升温。
就算不是情侣,女性同胞们依然可以通过和对方讨论喜欢的球星和看过的球赛引起对方的共鸣,从而攻破对方的心防,光明正大的入住对方的心窝。
现在可真的是天赐良机啊,光是想想我都有点热血沸腾,待会看球赛我可怎么办啊,我有点忧愁的想。
看我没有接遥控器,他兀自打开了电视。我尽量克制自己内心的兴奋与激动,用平淡的语气说:“我们看NBA比赛吧!”
他调了一会台,最终调到了左上角显示着NBA直播某个体育频道。
他放下遥控器,离我不远不近的坐了下来。
我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和他说:“NBA原来是篮球比赛啊,我一直以为是足球来着。”
然后我就听到他好听的嗓音念了一句英文:“National Basketball Association.”

看来借一起看球赛打动他这条路对我来说行不通。
我幽幽的想。我对球赛的了解可能还没我对他老婆物理化来的多。
隔了会,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说:“要不我们看足球比赛吧,我对足球比赛还是蛮了解的,像什么梅西和西罗,我可喜欢他们了!”
他顿了一下,说:“好。”
可能现在不是足球赛季,我看见他直接在全网上搜索世界杯,出现了好多视频,他点进了一个将近一小时的赛事回放视频。
对我来说,足球比赛比篮球比赛有意思多了。
当我看到黄队的三个人始终把球踢来踢去踢给对方,在他们连续踢了三个回合后,我忍不住笑倒在沙发上。
“哈哈哈,他们在踢皮球吗!”
季知白朝我望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扬,眉间有着柔和的笑意,“傻瓜。”
看来我们在足球比赛上还是有志同道合的地方的,例如我们都觉得踢皮球这个行为很傻,都把我们俩给傻乐了。
第12章 第十二章
我乐了一会后,问他:“你想吃啥,要不晚上我们买点菜自己烧吧?”
他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不相信,不过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我本来想着去超市买菜的钱我来付,毕竟是我说要请他吃饭来着。
这附近有一家看起来非常高大上的超市,和小区的高贵典雅风格相得益彰。
结果刚进去我就发现里面的东西贵的惊人,我觉得我的肾拿出去卖可能都还没这里面的一个猪蹄贵。
季知白正去拿推车,我盯着他的背影纠结了半天,最后我默默的看了一眼我的包,不好意思的开口:“要不我们换家超市?”
他的背影顿了一下,他转身走向我,紧接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递给我说:“这张购物卡年底过期,早点用掉。”
听罢,我接过这张卡,笑眯眯的点头:“好的,保证完成任务不浪费!”
没等我走到生鲜区,推车已经快被塞满了。季知白一直都用一种无奈而又宠溺的眼神瞅着我。
我想这大概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吧。
痛的是他不知道我拿了什么,而我也不知道自己拿了啥。
我被一卡在手,天下我有的豪气支配着,经过啥地方就顺手丢一件进去,看都不看,想都不想,一路畅行无阻。
不过说实话我看也看不懂,因为好多都是纯外国语标签的进口货物…
快乐的是他的卡终于可以用掉了,一点都不带浪费的,有可能还会垫钱,实在是可喜可贺令他欣慰。
最后我拿的东西多到了超市小哥出动给我们送货上门的地步,并且还是俩小哥。
这俩小哥贼幽默风趣,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跟我说搞笑的段子,笑得我腹肌都快出来了。
走在我们前面的季知白背影肃杀显然很不高兴,大概是他结账的时候发现我拿了一堆乱七八糟根本用不上的东西。
尽管一路欢声笑语,但我始终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有种前方有个移动的活火山的错觉。
小哥把东西放下要离开的时候,我很想邀请他们坐一会喝杯水接着聊一会啥的,但是在强烈的低气压中我没敢轻易的开口。
我想,要是季知白手上有个鞭子的话,估计早抑制不住朝我抽过来了,因为说实话我也挺想抽我自己的。
尤其是当我意识到我买了一堆婴儿纸料裤、磨牙棒、狗粮、猫粮甚至装在盒子里的奶瓶还有俩的时候。
而我最后只买了几个土豆和西红柿,因为我只会炒土豆丝和凉拌西红柿。
“我去做饭…”我丢下一句话就拎着土豆与西红柿冲进了厨房。
原本我是想用我精湛的厨艺征服他的胃,现在我只希望我的厨艺能让他原谅我。
我在厨房叮咚叮咚的切土豆丝和西红柿的声音太大,让我完全听不到厨房外的声音,更猜测不到季知白在做什么。
我把炒好的土豆丝和凉拌西红柿端上餐桌的时候,季知白恰好从房间走出来。
我猜他一定是饿了,于是我殷勤的开口:“饭好了,我去给你盛…”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的那一刹那,我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煮饭!
虽然没有镜子,但是我知道此时此刻我的面部表情一定异常扭曲。
古人云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我就不该提出请他吃饭,一不小心展现了恩将仇报的完美典范,余香都没给他留。
我瞧了一眼餐桌中间可怜兮兮的红配绿,绝望的想:谁以后会那么倒霉娶了我反正我知道季知白一定不会了。
他转身朝冰箱走去,打开后拿了袋东西就进了厨房,留我一个人尴尬的站在餐桌旁。
我看到我买的那些东西还安安静静的躺在客厅的一角,无人问津。
我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季知白一时半会应该出不来。
我默默的朝购物袋走过去,蹲下来翻了翻。
我在最底下翻到了一打啤酒,暴力的扯开系在上面的丝带,拿出一瓶就打开喝了起来。
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我费力的睁开眼睛,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感觉头疼欲裂。
脑海里闪过零零落落的一些片段,依稀是昨晚的梦境。我可能梦到了火焰山、芭蕉扇之类的…哦对,还有想要非礼我的牛魔王,长那么两根畸形的犄角还要吻我,梦里我一巴掌就给他甩开了。
等我的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我悲催的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我闻到了被单上若有似无的味道,再度打量这个房间,清晰的认识到这是季知白的房间。
我揉了揉脑袋,对于昨日一系列行为懊悔了半晌之后,起身下床,准备收拾收拾回家。
打开门,季知白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听到门响,他朝我看过来:“喝完桌上的醒酒汤,我们出去吃饭。”
我实在是无颜面对他,我咬着下唇走到餐桌旁,一口气喝完了醒酒汤,然后到厨房把碗筷刷了放进烘干机里消毒。
从厨房出来,我已经想好逃避面对他的借口,我低着头一鼓作气说道:“那个…时言和我约了中午一起吃饭,我得走了。”
余光中见他朝我这边望了一眼,漆黑的眸子中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
昨天的阳光实在是太炽烈,他好像被晒伤了,我看到他左侧的脸颊还微微泛着红,和右边的乳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半晌他都没有回应我。
我轻轻的说了一句:“再见”就打开门离开了。
-----
就是这样,这一年我都没有找过他。
季知白所谓的接受采访就是丢给我一沓获奖证书,然后冷冰冰的问了我一句:“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久未见,刚刚他从耀眼的晨曦中朝我走来的时候,我的呼吸不由得停滞了,使得我的大脑有点缺氧,一时想不起来我要问些什么、做些什么。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现在太早了,学校的打印店还没有开门,我昨晚整理出来的采访提纲还没有打印…”我看着他清瘦的脸庞,不自觉的将怀里的证书抱得更紧了。
他微微低头,目光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他收回目光看向远处,语气冷淡的说:“我先去上课了。”
他的声音如此刻笼罩着我们的、清晨的雾霭那般寒凉不可亲。
看到他要走,我有些焦急,急忙回忆昨晚整理的采访提纲中的问题,把能想出来的一股脑问出了口:“你对你目前所取得的成就有什么感想吗作为大学生,你是如何利用空闲时间提升个人能力的呢你是学校的榜样,是优秀的大学生,可是优秀与否的标准不是很明确,你是怎么区分优秀和…和…哎,你别走啊!你好歹回答完我的问题再走啊!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啊喂…”
他踏着光芒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我扭过头不再看他。
聪明如我,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了,所以昨晚我整理出来的采访提纲里面的所有问题都带标准答案,并且我的稿子已经写的差不多了,现在我只要把他的获奖情况加进去一切就搞定了。
我哼着小曲、心情愉悦的回了宿舍。
等我发现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来我第一节也有课。
我连忙放下季知白的证书,拿起椅子上的书包就往外走。
我匆匆忙忙赶到教室,此时离上课还有十分钟。
我掏出手机把昨晚写的稿子读了一遍,深深沉醉于自己文采中的我突然意识到还需要一张季知白的照片。
我拍着大腿,有些郁闷的想,刚刚跟他见面的时候我怎么没有想起来呢
一大清早跑去图书馆门口就拿了一堆破证书回来,他还连个好脸色都没给我…
晚上我写完稿子找季知白聊天,我跟他胡扯乱扯扯了半天。
在他彻底不耐烦之前说出了我的目的,“校报需要一张你的照片,你手机里有不是自拍的照片吗”
“没有。”他回。
“那你能让你的舍友帮忙拍一张吗”
“我不住学校。”
“…”
我一时无言以对,我转动转动脖子,满脸愁容的望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手机铃声猝不及防的响起来。
看到上面的名字,我的手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竟然是季知白。
我颤巍巍的按下接听,将手机贴近耳朵。
听筒里传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不过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我听到熟悉的清冷嗓音:“我在你宿舍楼下。”
我愣了两秒后反应过来,抓着手机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我舍友在我身后大喊:“妈呀,习墨兰是不是疯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我跑下楼,刚走出宿舍门口,就看到季知白笔挺的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我边快速朝他走过去,边开口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为了一张照片害你大晚上跑过来一趟。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赶过来的,我们明天拍也是来得及交差的。”
“习墨兰,你能聪明一点吗”
他的神色有些不耐烦,他的语气有些无奈。
他的眼睛泛着柔软的光,像是夜空上明亮的星星,又像是沉浸在海水里的夜明珠,熠熠生辉。
“啊”我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我很想跟他这么说:你不能拿我的脑袋跟你的比啊,这一比我不就跟智障一样了么…
“我们一年没见了,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他像是有些生气,眉头微皱,语气也加重了许多。
“我们不是早上才见过面吗…”
正当我在思考要不要为去年暑假的事情道歉的时候,他突然向前一步,伸出修长的手臂从我身后紧紧的箍住我的腰。他将我往上提了提,我不自觉的随着他的动作踮起了脚尖。
他低头,清凉的唇蓦地覆上我的唇。
我像是被一颗甜蜜□□击中,所有脑细胞瞬间分崩离析、支离破碎让我再也没办法思考。
大概是我们都是新手的关系,这个吻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很快将我放开,他清冷白皙的脸上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红晕。
我的心跳的格外厉害,我感觉它快要跳出天际直奔星辰大海了。
我晕晕乎乎的注视着眼前的人,想确定面前是不是季知白本人,余光却看到宿舍阿姨正拿着锁头朝大门走过来。
我一下子清醒许多,“阿姨要锁门了,我得走了。”
说完我就急忙朝门口奔过去,在阿姨关上门之前冲了进去。
阿姨还没来得及数落我什么,我已经一溜烟的上了楼。
当岁月过去,再回首往事,我不禁感叹当初的自己是多么不解风情。
我明明可以趁机留下来和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看个月亮、看个星星或者去看个午夜场的电影,最好再互诉衷肠一下,我却为了一个小小的门禁跑的跟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让我人生里最重要的时刻之一就那么白白的溜走了。
徒留遗憾和懊悔。
-----
委实遗憾的很。我迷迷糊糊的想着,困意终于袭来,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饿得前胸贴后背。
我坐起来从脚边摸到手机,打开一看,竟然才三点十二分。
想到午餐时那块和我手掌差不多大的牛排,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种东西难切、不抵饱还不如去吃草。
不过在今天那么诡异的用餐氛围里,吃完一块牛排对我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季知白不说话就算了,季锦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我怼了一句后也不反击,就光顾着吃吃吃。
虽然他吃的很优雅,慢条斯理的,像漫画里一点点吃人的绝世妖孽。
至于我和温如瑟,我要是开口跟她说话,估计离我表演泼妇骂街也就不远了,她看向我的目光从来没有友善过。
因此这种气氛就像把一群各怀鬼胎、心思不正的人凑在一起了一样,委实令我不舒服。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网上那张聚餐照片,与此同时我反应过来,难道是他们发现了狗仔网民的存在了?
越想我就觉得越有可能,因为刚开始温如瑟还是一张傲慢厌世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保持着照片中那春风拂面的笑容了。
等我从洗手间回来,季知白把他切好的牛排递给了我,她没有焦点的笑容就更加瘆人了。
我有点遗憾,也有点庆幸。
遗憾的是那照片竟然没有拍到我,让我不知不觉离出道又远了一步;庆幸的是我连个底妆都没化,要是拍到我,我可能只能努努力当个谐星了,以后广大亲朋好友在电视上看到我,没准都能会心一笑:“电视上这个演小品的逗比不就是习墨兰那货吗?”
周萌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床上躺着,她把我的学生证放在我的桌上,问我:“习墨兰,你吃晚饭吗?我们一起去吃学校门口的那家酸菜鱼吧?”
“好啊,我们什么时候走?对了,许三三呢?平时你不是跟她一起吃的吗?”我将脑袋从床边的栏杆伸出往下看。
“她去相亲了。“周萌告诉我。
我一个不稳,差点倒栽葱一样从一米八高的床栽下去,还好我的双手牢牢的扶住了栏杆,“不会吧,相亲?我们已经到了需要相亲的年龄了吗?“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我想到叫我阿姨的熊孩子越来越多了,想到我现在不是腰酸就是背疼的,还有动不动就掉很多头发…
我忧愁的摸了摸我还没有秃噜的脑袋,看来以后得少回家了,万一我亲妈加入催婚的大军,她一旦念叨起来,就像是七八十年代在村子里无限循环播放的喇叭一样,洪亮无比。那样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周萌抬头看了我一眼,说:“你和薄染染当然不需要了。”
我疑惑的想着,薄染染不需要是因为她有男朋友,他俩已经处了四年了,两人从来没有吵过架,感情好得很。
那我呢?我是因为什么不需要相亲?是因为我的个人魅力嘛?
周萌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你不是有季大神吗?我们三个到现在都搞不懂大二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跟他分手,你回家那几天发生什么了吗?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回家的时候,正好遇见初高中那个时候的早恋对象,然后你们俩好上了!你为了不给大神的头顶带点绿,所以跟他分手?”
“我怎么不遇见我小学的早恋对象,然后跟他好上呢?“我郁闷的想对她翻白眼。
“哇塞,猛料啊!你小学就早恋了啊…”
“我还是个胚胎的时候就开始早恋了!我一直恋我自己!谢谢!你以为谁都是你,对你的高中男闺蜜念念不忘,他都拒绝你那么多次了,你还傻乎乎的等他跟你在一起。”
“他也没有直接拒绝啊,他可能真的没准备好…”谈起这个,她不再将脑洞放在我身上,她的语气里有些难过。
她的男闺蜜总是用“恋爱未满,友情以上”来搪塞周萌的追求,最后让周萌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云备胎。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我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我自己的爱情都没整明白,我还是别误人子弟瞎叨叨了。
我从床上爬下来,拿起学生证,翻到注册页,看到那歪的不行的注册章,嫌弃的合上它丢书包里了。我拿起手机走到走廊上,给高中语文老师打了一个电话,跟他说好我明天去报道之后,我打算晚上跟她们三个讲我要去实习的事情。
打完电话,我就拉着暗自神伤的周萌同学出门了。我们到酸菜鱼馆的时候,正赶上了饭点,店里面座无虚席,站在外面排队的也有好几个。我扭头跟周萌说:“这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要不我俩换一家吧。”
周萌点点头,说:“恩好,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一样。”
结果到哪都是人爆满,我们最终去了一家看起来比较高大上的饭店,里面还有两个位置空着。进去的时候,我一直在心里劝我自己放宽心,反正我马上就要去实习了,奢华这么一次又没什么。
我低着头没有注意前方的来人,直到肩膀碰到别人,我才下意识的抬头道歉:“对不起对不…”
店里的热气熏的我有点难受,我笑得很勉强:“好巧啊,没想到在这能看到你。你们要走了啊。”我往里边站了站,给时言和他的同学让路。
“对,我们吃完了。你们慢慢吃。“他温和的朝我笑笑,我看到他的手抬到一半又收了回去,他转头和身后的人说:”走吧,去唱歌。”
他们往门口走去,我听到时言身后的男生问他:“刚刚和你打招呼的女孩子,是不是你高中时候喜欢的那个?”
时言回答:“不是,我喜欢的是我们班的班花。”
“啊?那你有班花的照片吗?我觉得刚刚那个女孩子就已经够漂亮了啊,这还不是班花,那你们班岂不是美女如云?哇,你们班的男生真的艳福…”
男生的声音逐渐听不清,他们走远了,我也没有听到时言的回答。
周萌盯着他俩消失的方向,笑眯眯的问我:“那两个男生是谁阿?长这么帅介绍给我呗。”
听到她又开给她介绍对象的玩笑,我好笑的看着她,说:“行啊,前面那个是我高中同学,后面那个是他同学,我不认识,不过我可以帮你跟时言要他的联系的方式,所以你到底看中哪个了?”
“都看中了,要不你都介绍给我呗?”
“滚犊子。”
第14章 第十四章
晚上,许三三跟我们吐槽她的相亲对象,
“我们去吃晚饭,刚开始点餐的时候,我看中了一个100多块钱的套餐,于是我跟他商量点那个,他看了一眼直接拒绝了,说我们根本吃不完。其实那个套餐也就两份主食、一份小食、两份例汤而已。”
“最后我点了一个红烧牛肉盖浇饭,他点了一个雪菜肉丝面。吃了两口,他说这个面好难吃,问我的饭好不好吃,我说还行。他说他尝尝,就拿筷子来夹我饭上面的牛肉。尝了一个觉得不错后,又伸手来夹牛肉。”
“本来上面的牛肉就没有多少块,大部分都给他吃掉了,最后就给我剩了两小块。”
“后来面吃到一半,他说实在太咸了,他要去买水,问我要喝什么,我说都行。他拿回来一瓶益生菌和一瓶矿泉水,我以为益生菌是给我的,没想到他把矿泉水递给了我,还跟我说喝水对身体好。”
“吃完饭后,他问我去哪,我说我累了想回宿舍,他说这附近有便宜的宾馆,可以去开个钟点房歇会。我跟他说这两天是我姨妈期,身体实在是不舒服,想先回去了,他也没说送我,跟我说完路上小心,自己打车走了。我们是骑共享单车过来的,骑了半个小时才找到这家餐厅。”
我和薄染染没有说话,周萌问:“你不是说他在税务局工作吗?公务员都穷成这个样子了吗?”
“怎么可能,要是穷成那个样子,每年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抢破头要考公务员了。”许三三说道。
“这男的真是人间极品啊,谁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啊?下次我让我男朋友多帮你留意留意。”薄染染说。
“他是我妈单位同事的侄子,毕业两年了,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所以他家人急着给他相亲找对象,那同事就跟我妈大致说了说他的工作和家庭背景,我妈听了觉得还不错就答应了。”许三三说。
“所以他没有谈过恋爱不是没有原因的…”我说着说着,自己愣了一下,我想到我刚和季知白在一起的那段时光,那时他还没有进实验室,还没有那么忙。有一天晚上他送我到宿舍楼下,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喊住了他,我问他:“你喜欢我什么呀?”
他迟疑了一会儿,就当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慢慢开口:“遇见你之前,我的人生规划里没有恋爱和结婚。”过了几天,我又拿高中时候的事情问他,顺便问了句物理化三科哪一科是他的正室,当时他也是这么回答我的。
“刚开始,我以为一辈子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些方程和化学式…”
嗯…说实话我记不清他当时具体是怎么说的了,反正大致意思还是他压根没有想过他这辈子会谈恋爱会结婚。
他觉得自己会成为一条万年老光棍,直到我的出现,成为了他生命中最美丽的意外。
呐…他当然不可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情话,不过毕竟我是靠这种天赋和后天努力通过B大自主招生的。
不多美化褒扬下我自己,岂不是浪费我在编故事方面的才华?
不久之后,他进了大牛的实验室,开始忙自己的研究,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我才从我编造的我对他而言特别重要的幻境中走出来。
我才知道,就算他把我纳入了他的人生规划,那也只是一小部分,甚至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就好像许多听起来特别令人感动的誓言,到了最后不过一场过眼云烟。
好一会都没有人说话,我开口:“我要去实习了。”
周萌问:“你去哪实习啊?”
我说:“我高中学校。”
许三三说:“我也想找个地方实习,但是我还要准备考试。”
薄染染摘下耳机,朝我们看过来,“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许三三回答:“习墨兰说她要出去实习。染染,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没有想好呢,不过我男朋友说了他家里可以给我安排工作。”说这话的时候,薄染染的脸上带着灿烂的、有些小得意的笑容。
许三三羡慕的看着她,问道:“你和你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啊?”
“之前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嘛,一毕业我们就领证,你们记得提前准备好份子钱,哈哈哈。”
“好,从现在开始我就省吃俭用,到时候给你包封大红包。”许三三回。
“我开玩笑的啦,我男朋友那么有钱,不差几个份子钱。你们心意到了就好~好啦,我要上床看剧了。“说完,她转身进了卫生间去梳洗。
我收拾好行李,洗漱完也上床了。下午睡了一会儿,这会我完全没有困意,我合上手机,打开kindle,把小王子又看了一遍之后,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放下kindle,带着对小王子结局的难过,我睡了过去。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第二天醒来,我整个人都有点精神恍惚了。我叹了一口气,下次还是不要在睡觉前看什么难过的东西了。
点了一份外卖,吃完以后我歇了一会,起身拎着行李箱正要出门。刚打开门,薄染染恰好从外面走进来,她看我身后的行李箱,问:“你现在就要走?”我点头:“嗯,我今天先去那边安顿一下,收拾收拾宿舍,不然没办法住。”
她朝里面走了几步,倏尔转身叫住我,“你等一下!“
我回头,疑惑的看着她。
“我刚刚在梵克雅宝专柜看到季知白了,不过我进去的时候,服务员已经把东西包装好了…”
她说的我更加迷惑了,我问:“梵克雅宝是什么?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是珠宝店啊,大哥!他可能真的有新女朋友了,不然他去珠宝店干什么?“大概是她发现我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她的声音逐渐低下来。
我没有回话,她开始安慰我:”哎呀,我根本没有看到里面的东西,我不应该在这瞎说的。说不定里面装的是翡翠玉镯,是他准备送过生日的长辈的礼物呢,你别想太多了哈。”
我浅浅的一笑,“我没有想多呀,这又不关我事,我刚刚就是在思考周大福、周生生还有周大生之间是什么关系,它们为啥都姓周而不是都姓夏呢?夏大福、夏生生、夏大生还有夏雨荷多好听呀。是吧?”
薄染染沉默了片刻,她说:“路上小心。“
我没等到她的认同,有些遗憾的摆摆手,“嗯嗯,我走了。”
我刚转身离开,她又突然开口:“那个…习墨兰,你知道诚晋集团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头挺疼的,我很后悔我刚刚为什么没有早点离开,我低头瞧了一眼,大概都怪我这双懒惰的腿。
她见我没有回答,便觉得我默认了,接着说道:“我今天才从我男朋友那知道,原来季知白是诚晋集团的二少爷。作为舍友,我跟你说句心里话,你别介意哈。当初就算你和他没有分手,你们能走到最后的可能性也太小了。我跟你说这些都是为你好啊。我男朋友家有钱,那也仅限于和一般人比起来。而季大神他们家那种已经属于凤毛麟角了,是数一数二的豪门级别了。所以你还是早点放下比较好。”
讲真,薄染染的肺活量一直很令我佩服,虽然每次体检的时候,她就只能吹个一两千,连我的一半都没有到,但是她说话的时候,语速快的惊人,而且她还从来不带停顿的。
我看了她一眼,说:“我早放下了啊。”
“那就好。”她点头,同时也看向我,她的眼睛里带着熟悉的同情,让我想起了我刚和季知白分手那会,她每天也是这么看着我的。
她为什么觉得我会放不下呢大概是当时我哭的太惨烈了点吧。
分手后前三天,我每天醒过来会哭,睡觉前会哭,吃饭的时候会哭,聊天聊着聊着也会哭。我还半夜哭的整层楼都以为哪个宿舍闹鬼了,好多女生都跑去阿姨那反应,说半夜时不时的有凄厉的女鬼哭声传来,她们都被吓得睡不着了。
为此阿姨还特地把此事上报给校领导了。校领导严肃的将阿姨说了一顿,批评她封建迷信。阿姨转头就把那些女生骂了一顿,说她们成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搞封建迷信。
现在想想,还好当初我的舍友对我没有什么意见,不然她们宣传宣传,让那么多半夜被吓醒的人知道罪魁祸首是我,我可能不是遭受群殴住进ICU一睡不醒,就是被校领导拉去精神病医院看病去了。
至于我亲爱的舍友们,我特么哭累了睡过去了,她们还精神抖擞的修着仙呢。
我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啦,你别担心我了,你和你男朋友好好的就行啦。我得赶紧走了,不然到那还没收拾天就黑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走出宿舍,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等我从高铁上下来,踏上N市的土地的时候,虽然心情莫名有些难过和失落,但是我想着,接下来我终于可以抛开所有烦心的事情,专心的实习,安静的过小日子,远离八卦和喧嚣,远离糟心的人。
可惜就像一首歌唱的那样,你总是想的太美,想的太美,把一切问题都想的太美…
晚上我把房间收拾了一圈,把该擦的灰都擦了,该摆的的东西都摆整齐了,正准备出门去附近的菜市场买点菜回来煮面,大河就开始向东流,天上星星就开始参北斗了。
我看着屏幕上许久不见的文字-“我最爱的季知白”,苦笑了下,我按下接听。
难得今天电话一接通对方没有沉默,反而开门见山的问我:“吃晚饭了吗?”
“没有。”我诚实的回答。
“我在你宿舍楼下。”他说。
“我却不在我宿舍…”顺口接了一句后,感觉我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我立刻换了一种说法,“额,不好意思,我不在宿舍。”
话筒对面是熟悉的沉默,我抖抖眉,我还以为他要放弃他高冷的谪仙形象了呢,这不又开始不想说话就不说了。
过了一会,他逐字逐句的说:“习墨兰,你真的长本事了。”
以前我特别迷恋他这种带着威胁口吻的清冷嗓音,听起来性感的不行,现在的我可能老了,有些欣赏无能了。
甚至我还想怼他,你特么以为老娘还是当初跟你谈恋爱时候的软蛋呢!一天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好像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你一样!你现在少做梦了!少做梦了!
可惜我有点饿,懒得跟他废话:“你可能发现的有些晚,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
“想清楚了你就挂好了。”他说。
他的口气突然变得有点像在赌气的熊孩子,我一时愣住了。
我对熊孩子一向很有耐心,于是我不自觉的开始哄他:“我现在真不在学校,我在离你八百里远的N市呢,等姐姐下次回B市,带我们阿白去吃大餐好不好?”说完,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习墨兰,你再说一句…”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可怕,俨然怒火攻心的模样。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点玩大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真把他惹急了,他会毫不犹豫的跑过来,对我做些什么,例如先奸后杀、杀人分尸之类的。
以他的高智商,做到毫无证据、逍遥法外实在是太简单了,就跟我做小学加法一样简单。于是我硬着头皮跟他解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刚刚跟你说话的是我还在上小学的妹妹,别人都说我俩不仅长得像,声音还一模一样。”
所幸如他以往的性子一般,他没有拆穿我,没有问我什么时候有的妹妹,他为什么不知道云云的。
片刻,他格外无奈的开口:“你能不能适可而止,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闹。”
我的心头呼啸而过千万头奔驰的未知生物,我到底跟他闹什么了?他又陪我闹什么了?
所以我说我从来猜不透他的心思,鬼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
可能是昨天晚上气到没有吃晚饭,今天又起晚了没有吃早饭,我站在讲台后面,双腿有点发软,要不是双手撑着讲台,我怕我早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面前稚嫩的熊孩子们喊:“同学们万岁…”
许是一旁的高老师看出了我的紧张,他带着亲切的笑容低声说:“第一次站上讲台有些不习惯吧没关系,放轻松点,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高老师是这个班-高二七班的语文老师,也是高二语文组的组长。
我高中语文老师依旧在高三作威作福,他不想我去高三误人子弟,就将我分给了高老师让他带我。
据说高老师带出来的新老师个个都出类拔萃,有人第一年就能评上优秀青年教师啥的,所以我一直胆战心惊的以为他是个满脸凶相的老古董,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他格外的和蔼,班上同学好像都很喜欢他的样子。
好不容易自我介绍结束,我走到教室最后一排,找了一个空座坐下来。我现在主要处于学习阶段,学习优秀教师的教学经验,并加以理解和改进,最终形成一套我自己的教学方法。
“同学们今天看起来都有点累啊,那让我们先听一段录音朗诵吧。”高老师说完后,点击了PPT上面的播放按钮。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雄厚有气势的男声环绕着整个教室,我正在写字的右手猛然停了下来。
竟然是《赤壁赋》。
我在心里催眠我自己,我要爱岗敬业,我要爱岗敬业,我不能分心!
下了课,高老师问我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想法,我一脸懵逼。
我讪讪的笑:“我觉得您讲的很好,希望我很快能赶得上您的水平。”
高老师还没开口,下一节课的老师就过来了,她喊住我。
“习墨兰,你等等。”
她不仅是这个班的班主任,也是我当年的班主任。
这也是语文老师把我丢这个班的原因,她也可以照顾我,毕竟当年我也兼任她的生活委员了。
现在想想,我可真的是为了这些老师做牛做马啊。
然而美其名照顾,现在不又给我找事来了吗?
“老师,怎么了?”
余光中我看到高老师拿着他的教案就回办公室了。
“我们班有一个学生,天天翘课去网吧打游戏,今天又没来,八成又去了网吧。你去帮老师把他带回来,老在外面也不安全。”

我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去网吧更不安全吧?再说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去过网吧,今天我却要为了一个熊孩子进去?
“好的老师,他在哪个网吧啊?”
“听同学说,就在学校附近的网吧。”
“…”我记得学校附近不是有好几个网吧的么?
“快上课了,我进去了。这是他的照片,后面有他名字。”
她塞给我一张照片,人就急匆匆进去,我听见她的吼声,“安静,上课了。”
然后是铃声…
老师真是一如既往的威猛啊,当年她选我当生活委员,大概就是看出来我身上和她如出一辙的母老虎气质。
不是大概,后来她好像有提过…
我幽幽的看着照片背后的名字,温锡城。
挺耳熟。
但是我应该没有亲戚朋友的孩子上高二吧。
再看看照片,虽然有些圆乎乎,但是五官长的很不错啊,这熊孩子长大了可还得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出了校门。
路过保安室,我幽幽的看了眼保安大叔。
嗯,还是他。
我选了一个最近的网吧,进去后我直接问老板,目前有没有个男高中生在里面打游戏。
他抬头,看我:“小姑娘,你成年了吗?”
“…”我不就是今天没化妆吗!
“我已经是实习老师了。我们班有个男生今天没来上课,他的家长和学校都很担心他安全,所以让我来带他回去。您看过这个男孩子吗?”
我把照片拿给他看。
他辨认了一会无果,又去调监控,对着屏幕看了半天,问我:“是不是这个?”
我凑过去,一看:“长这么好看的小胖子真不多,肯定是。”
嗯,很好,第一家就找到了。
“谢谢啊,我找到他就走。”
道谢后,我拿了照片,往里走去,在一楼扫视一圈,没有。
我上了二楼。
大概今天上课,网吧里人不多,我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占着两个位子的小胖子。
他正戴着耳机,指尖在键盘上飞快的操作着。
我走过去,在键盘上随便按了什么键,他摘下耳机,五官都要挤在一起了。
他愤怒的问我:“死女人,你有病啊!你害劳资死了!”
“可是你的同伴还没死呢,别怕,他们还健在,现在千里送人头是种好习惯!”我看了一眼电脑屏幕。
他愤愤的瞪着我了好几眼后,戴上耳机重新上线。
我摘下他的耳机,“温锡城同学啊,许老师说半个小时之内看不到你,她就杀过来找你了。”
“什么”他的手一抖。“你是我们班新转来的么?为什么今天是你来找我,不是班长那个四眼了?”
“我是实习老师,你喊我小习老师就好了。”
“我靠,你这么老!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大的呢!”
“好啦,我们回去再说吧,乖。”
“等我打完这局…”
“可是你们已经输了呀。”
他看了一眼屏幕,暴躁的大喊:“死女…”
“呵呵。”我笑的异常温柔。
他讪讪的摸了摸头。
我带他回去,一路上他都问东问西,一会问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当老师,一会问我为什么我不玩游戏,他看好多我这种阿姨年纪的都玩呢,一会问我怎么进他们高中的。
我懒得回答他。
等到了许老师办公室,她恰好下课回来,看见我俩。
劈头盖脸骂了小胖子一顿,然后拿我给他举例子,“看看你学姐,她最后可是上了B大的,你再这么下去,你连家门口的学校都上不了,你就去网吧里做网管吧!”
小胖子不服,说:“我可是要继承千万家产的,我怎么可能去做网管!”
这句话把我亲爱的许老师噎的不行,她的手指有些发抖,声音恨铁不成钢,“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你学姐那一届全是好学生!你看看你们这一届!”
我点点头,深有同感,我们那一届确实很牛逼,毕竟出了全省状元和直接保送的人。
小胖子没有感到羞愧,他还是很得意:“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家产可继承。”
“…”我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满脸无奈。
这小胖子真的没救了。
瞧把我们那一届人人闻风丧胆的的许老师给气成啥样了。
我给许老师端了一杯水,“老师你消消气。”
然后跟小胖子说:“你先回班吧,不准去打游戏,不然的话我就去给你捣乱。”
他的嘴型明显出了死女人三个字。
我很生气,但是我不能打学生啊,看来我只能去给他捣乱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下午没有课,重温了下高中食堂的美味后,我就去了学校附近的书店。
高中的时候,每到周末我都要过来。
我还记得当时有一本厚实的书,讲艺术和插花的,特别大,特别贵,快抵得上我两个月的生活费了,我买不起。
于是我只能每天盼着它不要被买走,然后周末去书店看。
很多时候,季知白会陪我去书店,我猜是因为他保送B大后很无聊吧。
我慢慢踱步走到书店门口,在门口张望了一圈,还是因为今天不是周末,书店里面的人很少。
我走进去的时候,目光正好与老板的撞上,他愣了一会,问我:“你以前是不是一段时间老来看一本书?”
“老板你还记得我啊!”我惊喜的问。
“对啊,那个时候还有一个很帅的小伙子陪你来的吧。”
我迟疑了一下,点头:“嗯,高中同学。”
“后来那本书有没有被人买走啊,我有些怀念呢。”
我的声音很小,老板还是听见了。
他笑眯眯的说:“那本书一直都在呢,你旁边的那个男孩子早就买下来了。好像是你第一次看那天晚上,我快关门前,他突然进来,说要买书。”
“买完了,他也不拿走,跟我说就放在那给别人看,还不让我和任何人说。当时我就猜到他是买给你看的。”
“…”这波操作真的是让我心服口服的。何必这么麻烦,直接给我钱不就好了吗?
我在书店呆到傍晚,许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有人来学校找我了。
我愣了一下,难道是当年我的迷弟?特地买了我学生证的那个?
但是他怎么知道我回高中实习了?
我刚想问清楚,老师就直接挂掉了。
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可真是熟悉。
我和老板打过招呼之后往回走。
老板知道我以后大概会在高中任教后,特别开心,还让我经常去书店转转。
我点点头表示没问题,我最喜欢的地方就是书店了。
在进许老师办公室之前,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我站在门口纠结了一会。
门突然自己开了。
我抬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
季知白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胸前有两颗金属扣没有扣上,露出清晰的锁骨和白色的肌肤,看的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第一次看见他,他就穿了一件白衬衫,下着贴身黑色长裤,衬得腿型愈加修长,当时他就站在升旗台上优雅的发着言。
“进来。”他清冷的开口。
“…”我不明所以跟他走了进去。
许老师看我来了,笑眯眯的跟我说,“等我一下,待会老师请你们吃饭。”
“…”我疑惑的目光在他俩身上转了一圈。
许老师一边批着作业,一边跟我俩说:“你们俩当年没有早恋,我很欣慰。”
我看了一眼季知白,在我来之前,他俩不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吧。
我俩都没有说话,老师看了一眼季知白,又和我说:“你还记得你们高一的时候,刚开始你俩不是前后桌吗?后来知白他跟我说你太吵了,他想换座位,于是我就把他和你调开了。那个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你们俩会在一起啊。你俩可是我带的那届里模范生啊。”
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跟老师说:“老师,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我们早就分手了。”
我幽幽的瞧了一眼季知白,差点忍不住冷笑一声。
我说当时为啥没过多久,他就不坐我后面了呢。我当时的猜测果然没错。
老师尴尬的看了我一眼,“我马上就改好了,你们想吃什么?”
“就食堂吧,季同学一定是想念食堂的味道才回来的。”
吃完饭,老师就以她要去看晚自习的理由丢下我俩。
季知白抓着我的手腕朝操场走去。
我没有反抗,反正反抗了也是白反抗。
操场只有几个零星的人影,我很想冲过去,逮住他们,批评道:你们竟然敢翘晚自习。
但是我的手被季知白拽着,我只好跟在他后面走着。
走了半天,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喂,季知白,你要干嘛,你现在很闲吗?你现在都不用做实验的吗?”
他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我,目光如狼似虎。
他朝我靠近,我立刻往后躲。
“我俩已经分手了,你这些行为是…不道德的,是犯法的!”
他脸上又是一副无奈的表情,“习墨兰,别闹了好吗?”
我一听就很生气,然而我底气有些不足,说出的话没有威慑力:“谁跟你闹了啊,我俩本来就分手了。”
他的脸色变得很不好,俨然要把我吃了一般,吓得我想喊非礼和救命。
“习墨兰,你很好。”他咬牙切齿的道。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我盯着他的眼睛,“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我不想跟你打哑迷。”
他目光复杂,黑色的眸子里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在里面。
“分手后你是不是就把我忘了?”
“…”我幽幽的看着他,他是不是鬼上身了,问得都是什么鬼。
我突然情商在线,意识到他是真的在挽回,于是我说:“你好到哪里去了,分手后我每次遇到你,你都当我不存在。”
他冷笑了几声,“一大早你在另一个男人身边跟我说分手,你还觉得我脾气好到一下子就能原谅你吗?”
“…”瓦特?我认真回想了下,我跟他说分手那会是在我开刀的第二天,时言给我买早饭恰好回来…
他开始咄咄逼人:“没话了吗?”
我忽然有点想笑,事实上我也真的笑了,“有,那你现在是原谅我了吗?”
他阴沉的目光瞪着我不说话。
我也有点生气了,这人求和好的态度不真诚啊,
“季知白,那你一大早又在哪里呢?前一天晚上我在手术室里的时候,你在陪你的师姐过生日。你不来帮我签手术同意书,你也不来看我,甚至过了一天你都没有回我短信。第二天你直接就去了实验室,我给你打电话,你问都没有问手术怎么样,顺不顺利,你还问我有事吗。”
你的脸怎么就那么大呢。
我看他的脸上出现了从来都没有过的神色—
震惊、慌乱、手足无措这些他的脸上不该有的情绪。
我很是欣慰,我的口才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看看,他现在内心别提多愧疚了。
我还没有得意多久,他就要开口反驳我,然而他的电话进来了。
他还拽着我的手,让我离他近到能听见电话里的内容。
“学长,你还有其他东西要订购的吗?我统一下单了。”
“王水和硫酸。”

我突然听不下去了,这人不会是因为得不到我心理变态了吧。
他打完电话,目光幽幽的望着我,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阿白啊,你冷静一点…”
“对不起。”
“啊哦,我原谅你…”
我还没有说完,他就吻了上来。
他放开我的时候,我猛吸了好几口气,妈蛋,这人怎么突然从菜鸟变成老司机了。想当年他亲我的时候就知道碰一碰,和小孩子一样!
“我们是不是和好了?”我问。
他点头,“嗯。”
“那你以后得把我看的比其他东西都重要。”
“嗯。”
“唉,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回高中实习的?”
“你舍友说的。”
“噢,对了,我舍友说你昨天去什么店买东西了,他说你有新的女朋友了。”
“送给你的。”
“东西呢”
“在家。”
“你不会想骗我去你家吧”
“…”
“嘿嘿,我开玩笑的,不过你能给我折现吗?”
“…”
“嘿嘿,我还是开玩笑的。”
“…”
“我爱你。”
“我也是。”
他把我抱在怀里,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闷声道:“你骗我,刚刚许老师还说你嫌我吵!你还主动要求换座位!当时你调走了,我还难过了好几天。”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你每天都和我的同桌聊天…”
“所以打扰到你的学习了对不对!”
“…不是。”
“我也想和你聊天,但那个时候你太高冷了,我怕跟你搭话你不理我,所以我才老找你同桌聊天。都是为了看你。”
“嗯。”
“大学的时候,你还老横穿草坪,很不道德。”
“…”
“…”
第17章 番外
这个世界上,有我最爱的季知白。
我第一次看见季知白,是在高一军训刚结束的新生动员大会上。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台上发言,他的身影清瘦,身形颀长。
因为离得太远,他站在台上,我站在台下,我看不清他的眉眼,但是我就是觉得肯定会很好看,
我们之前还隔着校长,教导主任以及各类老师,我很后悔我没有提前准备个望远镜观赏啥的。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最后我发现他的皮肤依旧很白。
不像我们班的那群男生,在十几天风吹日晒的军训中已经黑成炭了。
而我恰好喜欢长的又白又好看的男孩子。虽然后来我才知道他那么白是因为压根没参加军训。
军训那时候他正好在参加全国物理和化学竞赛,最后得了特等奖。
这可没把我们校长给高兴坏了,笑得满脸褶子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当时我年少无知,沉迷在他过于美好的颜中。
沉迷了大半年多,终于忍不住在高一下学期,五一放假回家那会给他发了短信。
4月30号那天晚上,月黑风高给我壮了胆。
我匿名发了这么一条短信。
“季知白,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五一一共三天假,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等了三天。
就当我一颗芳心就要沉入谷底的时候等到了他的回信。“嗯。”
他在压根不知道我是谁的情况下,回了一个类似于我知道了,你爱喜欢不喜欢,你喜不喜欢关我啥事的嗯字。
我本来应该沉到谷底的放心直接沉到冰窖里去了。
当时我生气的想,特么理科门门满分了不起啊。
门门满分就可以回我一个嗯字啊。
祝你和你的物理化学数学孤独的过一辈子吧!
王八蛋季知白!
第一次告白就这么无疾而终。
我难过了大概三天左右,之后我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我贼心再起准备嚯嚯向猪羊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的高三了。
那个时候我通过了B大的自主招生,高考录取分数降低60分。
走在校园里我整个人都飘飘然的,感觉全国最好的学府已经在向我招手了。
如果向我招手的是已经被保送B大的季知白,我想我会幸福的晕过去。
但是季知白始终是那副清冷的孤僻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对所有人都冷冷淡淡,除了他的理科老婆们。
大概是第一次表白的时候一腔热血冻成渣,扎的我心疼。
第二次表白我准备了良久。
那段时间我在网上看了好多个表白的段子,总结下来大意就是当面表白被拒绝的可能性小。
毕竟男生都要照顾下女生的面子的,不能让喜欢你的女孩子太难堪不是。
我认真的想了想后,觉得很有道理,就决定了当面表白。
之后我还特地问了一个身边男生众多的女孩子,向她请教了半天表白成功的秘诀。
在听完她一席话之后,我感觉茅塞顿开,深受启发。
她说你要是当面表白的话,一定要选只有你们两个人的时候,不能被任何人打扰,不然就没什么气氛了,表白就无法进行。
我一听觉得也有道理,我原本是打算趁某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跟他表白的。
例如周末一起看樱花的时候,在美丽的樱花树下,凑到他身边告诉他我喜欢他来着。
但是想想万一看花的人太多了,他没听见;万一我每次话说到一半,旁边突然来个女人问他厕所怎么走,那我还怎么说得出口?
说不出口,那我岂不是白忙活那么久了?不愧是众人膜拜的女神,说的对啊!
她还说你不能直接跟他说你喜欢他,你应该这么问他:“你喜不喜欢我?”
他说喜欢,你们不就成了吗?
我好奇的问:“那他要是说不喜欢呢,怎么办?”
她说:“他要是说不喜欢,那你就跟他说你也不喜欢他,你就是因为天气太好随便找点话题跟他聊聊…天气好不好就是一个借口,他如果没有说出你期盼的那个回答,为了面子,你都只能跟他说天气太好了,你只是随便找点话题聊聊,你不喜欢他。”
当时我还有点不理解,既然那么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还要在乎面子呢。
后来我才想明白,一个人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如果你连面子都没有了,那你在他的心里得低到尘埃里去,你何必在一个无关紧要的观众面前丢掉你不多的骄傲呢。
虽然当时的我没有想明白这点,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跟季知白表白。
做计划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很简单,找个合适的地方和合适的时间,我就跟他把牌给摊开来。
没想到真的要实施的时候,总能杀出好多个程咬金,例如他压根不答应周末和我一起去公园跑步。
甚至一改其清冷路线,开始怼我:“五点天都还没亮,你是怎么想的要去公园跑步,你四点多能起来吗?”
哎…我忍气吞声、死皮赖脸跟他磨了好久,他才终于答应。
不过不是跟我去跑步,而是指导我学习。
我很想告诉他,在他身边我肯定学不下去,他这张脸就是我学习的最大阻碍。
他冷漠的告诉我,就算降了六十分,就我这忽上忽下的成绩真不一定能考上B大。
我没有跟他计较他语气中的不屑。
毕竟我沉浸在计划已经迈出去第一步的喜悦之中。
不过很遗憾的是周末那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距我们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而我的手机昨天晚上就没电了,我也没顾得上充电。
因为整个晚上我都在医院陪着时言。
前半晚我是盯着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心急如焚,后半晚我是数落时言直到口干舌燥不想说话。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夜里两点,我才躺在隔壁的床上打算小咪一会。
没想到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尽管透过玻璃窗看向远方,天空阴沉的像黎明前夕,但是还是已经改变不了我爽约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我飞快的去食堂买了早饭,给时言送过去之后,就不管不顾、脸也没洗牙也没刷的打车去了约好的公园。
有些人的气质和美丽是浑然天成的,这种气质能让他独立于众人之外。
就像季知白安静的坐在石桌边,一句话也不说,我还是一眼就将他从人群中分了出来。
然后我就很不厚道的笑了,因为他在一群跳着广场舞的大妈大爷中间坐着这画面给了我强大的震撼。
他目光捕捉到我的身影,他起身穿过人群走到我面前。
他一句话不说,面色稍显可怕的看着我。
看了一会,目光中就只剩嫌弃了。“你刚起床?头发都没来得及梳?”
我讪讪的解释:“我刚从医院过来…时言他生病了,我昨晚照顾了他一整夜都没来得及回…”
我还没有说完,余光就看到他的脸色已经比远处的天空还要阴沉吓人。
正准备道歉的时候,听到他用冰凉的语气说的冷漠话语。
“不用和我解释,你最好不要和我在一个学校。”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一脸生无可恋的到了学校,回了宿舍。
我把自己裹进冰凉的被单里的那一刹那,眼泪突然喷薄而出。
我当时可能只剩下哭的力气了,我都想不起像第一次那样骂他一会解解气。
第二次我难过的时间就更短了,因为临近高考,时言又住院了,我每天还得认真的听老师讲课,然后去医院给时言重复。
虽然最后都会变成时言恨铁不成钢的给我讲题,“老师能是这么讲的吗这么代进去别解方程了,叠方程吧!”
作为一个病人,他的脾气还这么暴躁,实在是不好,实在是不好。
但是我又不能怼他,不然他一气之下病情加重参加不了高考,这个超级大锅就要落到我头上了。
所以我每天兢兢业业的陪他在医院学习到半夜,不敢有一句怨言。
所以假如季知白质问我为啥还是跟他一个学校,我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将这口大铁锅甩给时言同学。
从上次不欢而散到高考结束,我都没有再见到过季知白。
我觉得我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可能了,毕竟那一颗心捂了三年我也没给他捂热,最后还咒我考不上全国最好的学府,这居心之恶毒实在是令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