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逛街提了七八袋回来,里面有给贺昂穿的衣服,给舅舅外婆的保健品,还有我自己穿的一件素色连衣裙,我自己感觉一般,不过因为贺昂说好看,就买了下来。

贺昂换下了舅舅借过来的那套运动服,我没事都拿到楼下去洗,楼下院子外面有水泵,我就把要洗的衣服放在边上,转身去拿大脸盆的时候正遇上下楼的瑾瑜。

瑾瑜看了看我手上的橘色橡胶手套,抬眸问:“洗衣服吗?”

我不想理他,瑾瑜一个箭步追上来,拿过我手中的脸盆:“我帮你洗。”

我好笑地看着瑾瑜:“你会?”

瑾瑜冲我点点头:“我大学的时候衣服多数都是自己洗的。”

“是吗?”我悠悠开口说,“我还以为何小景帮你洗的呢?”

瑾瑜眸光一滞,然后低头笑了下,拿着脸盆出去了。

既然瑾瑜主动要求洗衣服,我索性把手中的橡胶手套也给他,瑾瑜没说什么,然后等他看见放在外面的运动服,猛地抬头问我:“这衣服谁穿的?”

我说:“贺昂。”

瑾瑜眯了眯眼,稍微迟疑了下,然后开始摇水泵。

水泵里出来的水很冰凉,我一边洗手一边问瑾瑜:“你什么时候走?”

“跟你一起回去。”说完,瑾瑜也不看我的反应,自顾卷起衬衫袖子,然后拿过脸盆接起了水。

我蹲□,跟蹲在地上洗衣服的瑾瑜平视,移开视线看从水泵冒出来的地下水,我开口说:“瑾瑜,你别缠着我了,我是真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低着头洗衣服的叶瑾瑜仿佛听不到我的话,拿着一包洗衣粉往脸盆里的衣物拍洒,低着头,洗衣粉的香味刺激着嗅觉。

“叶瑾瑜,你这样有意思吗?”我加重了声音,硬生生地带着一丝疾言厉色。

瑾瑜扭过头,正色说道:“秦潮歌,你没有权利阻止我。”

我:“因为你的行为已经影响了我的生活,我就有权利阻止你。”

“如果这样你可以去警局投诉我,而不是跟我说。”顿了下,瑾瑜笑了笑,“不过应该没有哪个无聊警察会管咱们这事,潮歌,我现在只是在重新追求你而已。”

我笑,不想继续跟瑾瑜说下去,站起身往里屋走去。

晚饭是舅舅做的饭,满满一桌子菜,跟过节似的。晚饭结束我往外面看了眼,院子外面挂着已经洗好的蓝色运动服,在晚风中迎风招展。

瑾瑜饭后就很勤快地帮舅舅洗碗去,在厨房里忙里忙外,我跟贺昂都无所事事,坐在客厅里剥菱角吃。

然后瑾瑜洗好碗出来,跟贺昂打了个招呼就坐了过来。

贺昂并不爱吃这东西,把盘中剥好的菱角不动声色地推到我跟前,我看了眼,然后对贺昂说了声谢谢。

贺昂:“不用。”

“贺昂,等会去打球吧。”坐在一边的瑾瑜突然开口说,“我刚刚问了舅舅,他说前方就有个小学,小学里面有篮球场。”

“好。”贺昂站起身,“我去换件衣服。”

贺昂离去后,瑾瑜看向我,又看了看我跟前的菱角,然后说:“潮歌,你也去吧。”

“你们去玩吧,我不想去。”

瑾瑜低笑一声,涩涩地说:“去吧,留在家里也怪无聊的。”

我受不了瑾瑜这语气:“我上楼换件衣服。”

换好衣服下楼,瑾瑜和贺昂在楼下等我,我瞅着这这情形有点眼熟,高一那会如果瑾瑜要跟贺昂出去踢球,他们两人通常会在操场门口等我,那会我动作相当墨迹,然后等我到的时候,瑾瑜就会皱起眉头:“秦潮歌,你乌龟投胎的么?”

前方的学校是新建的,所以如果舅舅不说,我也不知道绕过一排住宅区过去,还有这样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小学学堂。

来到校门口,我很意外这个小学居然还这样热闹,晚上六七点的现在,铃声响起,然后好几间教室蜂涌出一批带红领巾的小学生。

“他们现在才放学?”

“应该不是。”说话的是瑾瑜,他思忖了下,“潮歌,你不记得我们上小学那会也有夜晚培训班的,他们现在是下课了。”

我:“不记得了。”

瑾瑜收收脸上的笑意,然后向教学楼下面的篮球场走去。

我对他们俩打篮球兴趣不大,即使是以前,他们俩踢球的时候我多半也是坐在边上发呆。

篮球场边上有两级台阶,我坐在上面的台阶上想事情,我身边坐了两个小男生,他们手里各自拿了一块乒乓球拍,估计是刚打完乒乓球过来说话。

他们聊着我不是很听得懂的游戏话题,说怎么做任务才能让经验值更高,如何可以提升战斗力。

明明还是七八岁左右的孩子,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我听着觉得有趣,抬头望去的时候瑾瑜正往我这边看来,他手里拿着篮球迟迟没有投上去,立在篮球架下方,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我,定定地看着我身边的俩男孩,他那双好看得不行的眼睛在操场灯下明明灭灭。

贺昂还是早一天回法国了,他先回Z市,然后从Z市飞回法国,我跟Andre通了电话,他说我的负面新闻基本已经解决了,可以重新开始工作,不过如果我愿意,他愿意再给我两天假期。

我说不用了,然后就要挂电话的时候,Andre跟我提起帮我解决这次负面新闻的人是叶茂出的力。

“叶瑾瑜帮了不少的忙,如果没有他,这次事情不可能解决得那么顺利。”

我“哦”了声, 表示我已经知道了。

回到Z市,助理陈可过来接我,待我下飞机她就过来给我一个拥抱,然后激动地说:“潮歌姐,事情终于过去了。”

回到公寓当天,我让Andre给我换了一个助理,从青岛回来的当晚,瑾瑜有意问我是不是有一位姓陈的助理。

Andre答应得很爽快,然后颇感慨地说:“我记得你对你助理挺不错的啊,没想到事情坏在自己人身上了?”

我笑得有些酸涩:“再给我两天假期吧。”

当初陈梓铭陪我看的公寓已经买了下来,我想趁手上还有点余钱的时候把公寓装修下,找了一家装修公司,签订合作的时候居然碰到了何小景,还有正从电梯下来叶瑾瑜。

“这是合同样板,您看看。”

我大致浏览了下合同,基本上觉得没问题,正要签字的时候,何小景向我走来,负责我的这男业务员立马站起来,满脸通红地跟何小景打招呼。

“何经理好,不,小景,中饭吃过了没?”

我差点笑出声音,好久没有见过那么老实的男人了,连跟自己喜欢女人示好都不会。

“我跟易绘建筑所那边的人已经吃过饭了。”何小景回答说。

听着语气,应该是业务男单相思来着。

“潮歌。”何小景跟我打招呼。

我摘下墨镜,略惊讶地问候:“好巧啊,小景。”然后我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瑾瑜,真觉得老天爷在安排相遇的场景上,很戏剧化。

作者有话要说:庆五一,明后几天连续更新,大家节日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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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潮歌,一起吃个午饭吧。”何小景对我说。

我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很抱歉,估计没有时间。”

何小景理解地笑笑,转过头看了眼瑾瑜,然后拿着一份文件向外面走去。

从装修公司出来,我停下脚步看跟在我身后的男人,蹙眉:“叶瑾瑜,你跟着我做什么?”

瑾瑜扬了个笑:“我送你一程。”

我说:“不用。”

瑾瑜跨步上前,眼里有丝急迫:“潮歌,我今天过来只是因为工作。”

我:“瑾瑜,你根本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们俩现在没任何关系。”

瑾瑜低头敛眉,然后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有开车。”

回去的路上我买了一份报纸看,意外看到了S市薄部长要来Z市参观访问的新闻,我看了眼上面拍的照片,报纸上这位年轻的部长站在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中间显得格外出挑。

我想起好久没有跟纪酒酒联系,给她打了电话,电话里传来炒菜的声音,高温的锅遇到少量的油和水的混合物发出的“嘶嘶”声。

“小歌啊,我现在正在炒菜呢,等会回给你啊。”过了会,纪酒酒柔柔地说道。

“好,你忙吧。”

搁下电话,我起身炖汤,一个人吃饭不需要烧多少菜,没有通告的晚上,我基本给自己炖个汤当晚饭。

上次去看秦白莲,她跟我谈起了叶瑾瑜。

“其实这几年你那小男朋友都有给我送东西。”

我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秦白莲:“叶家的人,还是远离点吧。”

我笑笑:“知道了,都发生那么多事了,妈,我心中有数着呢。”

未了,秦白莲又说:“如果遇到好的就趁早吧,现在不比你十七八岁时候,什么事都过早。”

吃了晚饭,纪酒酒给我来了电话,我们聊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然后她说他们没有申请到上次说的集资房,不过她父母给了她一笔钱,准备用来买房。

从头到尾,纪酒酒说话都是带着笑,可能外人都觉得她下嫁得离谱,我之前也替她感到心疼,但是今天的通话,纪酒酒话里的满足,我觉得她是幸福的,或是正走在幸福的路上。

纪酒酒说等我有空让我帮她看看房子,顺便介绍她的丈夫给我认识,然而还没有那天,纪酒酒就出事了。

媒体中毒,她死于这个星期六傍晚6点,跟她一起中毒的还有她的丈夫周维。

我是看新闻知道这事的,事情闹得很大,某地方官女儿被新婚丈夫威胁同归于尽,结果高官女儿死了,丈夫只落个轻伤。

报纸上用的是化名,刚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我如何也不相信新闻里的主人公是纪酒酒,看起来那么幸福的纪酒酒怎么会被丈夫威胁同归于尽呢?

真确定出事的是纪酒酒,是因为听到周边的人也在讨论这事,一个声线略高的女人爆料:“知道吗,听我在S市X局的侄子说,这事还扯上一个部长呢?”

“哪个部长?”

“就是那个年轻的薄部长,叫什么来着,薄霖,对,薄霖。”

怎么会有那么滑稽的事情呢,纪酒酒她还要我帮她看房子呢,怎么房子还没买来她就出事了呢?

当天纪酒酒的家人联系到我,他们希望我能去参加她的葬礼,他们说:“酒酒在我们面前提到过你,说你是她在法国最好的朋友,明天是酒酒的葬礼,你有空就过来送送她吧。”

我挂上电话,胸口闷得不行,然后“哇”的一声,我蹲在墙角嚎啕大哭。

“我正要找合租人,房租从优。”

“潮歌,你喜欢过人吗?”

“小歌,你说一个男人心里可以同时装下两个女人吗?”

“潮歌,我结婚了。”

“他是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因为裸婚,就没有通告你们。”

“…”

我一直没有缓过来纪酒酒是真走了,直到在去S市参加了她的追悼会,追悼会上我看见了从小让纪酒酒羡慕的女人纪蝉。

纪酒酒说纪蝉很漂亮,追悼会上,穿着黑色小西装的她扶扶着痛哭出声的纪母。

我站在角落,看着前方纪酒酒的照片,照片里她笑颜如花,弯弯的眼睛,上翘的嘴角上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纪酒酒是爱笑的,在法国的时候我几乎没有见她皱过眉头,她爱薄霖,那个听说用左手写字的少年占去了她半边青春,她黯然出国,他结婚,她及时回头,然而这样一个直率简单的女孩,怎么就这样没了。

我忍不住悲伤,追悼会来了纪酒酒很多同学,初高中都有,然而那个薄部长却没有来。

我想他准是太忙了,忙得连妻子姐姐的吊念会都抽不出时间参加。

我在S市呆了两天,纪家在S市的望门,纪酒酒的追悼会开了两天,这期间我一直没有见薄霖过来,直到酒酒入土的那天,我看到薄部长。

很高很瘦,穿着一件熨得格外平整的黑色西装,面目清俊,双眼盯着墓碑上的纪酒酒发呆,垂放在大腿边上的左手戴着一个素洁的铂金婚戒。

从墓园离去的时候,这位薄部长突然叫住我。“秦小姐。”

我抬头:“薄部长,有事吗?”

近看薄部长,他两边的脸颊都瘦得凹陷进去,纪酒酒在法国跟我提起他的时候说他瘦,但是应该没有痩到像现在那么夸张,现在的他除了瘦,脸色苍白,双唇紧抿,眼里有着难以形容的悲伤。

“秦小姐可以告诉我一些酒酒在法国的事吗?”

我默了会,然后说:“她在法国过得很好,很好…”一遍还不够,我又加了句“很好”,扭过头看天际沉沉的晚霞,关于纪酒酒的有些事,我如何也开口不了,我开不了口说纪酒酒在法国一直在努力忘记一个人,她虽然每天笑得很开心,但是她常常会去酒馆买醉,她醉酒的时候叫一个人的名字,她得过两次急性肠胃炎,她编了一首属于她跟他的钢琴曲,她把他的名字刻在巴黎郊外的城堡上,她一直有一个爱的男孩,而那个男孩占用了她美好的青春后跟她的妹妹在一起了…

从S市飞回Z市,即使我疲倦得想在床上躺个一天一夜,不过刚下飞机我就要忙堆积起来的工作。

夜深坐着公司的车回公寓,下车的时候公寓楼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车,见我上楼,车里的人一个箭步过来拉住我的手。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瑾瑜望着问我。

我无力地甩开瑾瑜放在我手臂上的手。

“瑾瑜,求你了,别缠着我好不好,我现在看见你就觉得累,求你让我过得舒坦一些好吗?”

瑾瑜松开我的手,磕下眼,然后他扯了个笑:“今天工作很累吗?那快上楼休息吧,我先走了。”

回到公寓,我捂住被子睡觉,眼泪却不自觉地滑落下来,无声无息。

我回到那个武侠剧组继续拍电视,为了能赶上寒假专场,剧组加快了拍摄进程,所以我每天的休息的时间少得可怜,然后忙着忙着,身体就吃不消了。

我请了半天假到附近的小医院挂盐水,陈可走后,Andre一时没帮我找到合适的助理,所以现在挂盐水,要去厕所的时候,需要自己一边顾着扎针的手,一边举高吊瓶防止血液倒流。

上好厕所出来,我小心翼翼地提着吊瓶出来,来到输液室,在我踮着脚要把吊瓶挂到墙上的吊钩上时,一只手拿过我手中的吊瓶,然后从善如流地把吊瓶挂在了吊钩上。

“谢谢。”我转过头说。

然后满脸吃惊地问:“贺昂,你怎么来了?”

贺昂让我坐下来,然后等我坐稳之后,说:“在BBS看到你那室友的事,就回来看看你,在机场遇到Andre,他说你在这里拍戏,然后我过来这里,导演说你生病了。”

我低头笑笑,一时之间感动得语塞。

今天温度不高,挂水的时候导致我左边的手臂冰凉冰凉的,然后贺昂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一个小热水袋,将手搁在热水袋上,凉气立马散了去。

“从哪儿来的?”我扭头笑着问贺昂。

贺昂:“外面有个小超市。”

胸口有暖暖的刺痛,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

盐水挂了将近三个小时,从诊所出来,贺昂走在我后面帮我拎包,上车的时候我感觉不对劲,转过头,伸手碰了碰贺昂的额头,烫得我手心一阵灼热。

我是疏忽了,刚刚在挂水的时候就应该注意到贺昂脸色不对。

“我没事。”贺昂拉下我的手,扯了个让我放心的笑。

贺昂的话,猛然间让我怒火中烧,二话不说拉着贺昂又往诊所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