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接过苏义递来的毛巾擦擦手,拿起桌上红色托盘里放着的绑红绳剪刀,在苏韵身上穿着的两色奇怪衣服围裙部象征性的剪下一刀:“剪去前尘迎新成,前途似锦官运昌;二剪小人…”周天依照习俗,念完了谋长的十剪如意,放下剪刀,为苏韵整整衣服:“吉时吉运,希望你对得起你哥对你的疼爱。”

说完周天从后窗离开了。

待苏永忠带着众人从前院‘闯’进来,见到儿子剪了袍,再联想到刚才那些孩子对自己报备的话,激动的看向一旁站着的苏义:“淑妃大人,是不是皇…”辛成那老匹夫不来算什么,如果辛成不到能换来皇上亲自下剪,他会让辛成一辈子不来!

苏义没有接话,心满意足的走向还在愣神的弟弟,拍拍他的肩,为他再次整理衣袍,这一刻他觉得小六真的长大了,将来母亲和苏家、甚至往后的自己要靠他来支撑,他相信小六就算做不到最好,也会是有担当的男儿!

苏永忠激动的看向苏义,想质问他皇上去哪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敢跟苏义发火,只好隐忍的再叫一遍:“淑妃大人——”语气透着强硬。

苏义不会接话,皇上没有明着来,他就猜到了为什么,苏家不是忠良之后,还经常办怨声载道的是,如果皇上明着过来难免寒了忠良的心,所以他不说;可皇上毕竟来过,大概是不介意别人猜,所以他给他们足够的想象空间猜,为老六铺路:“老六,不要辜负她对你的期望。”

苏韵回神,眼里被坚毅和信心代替:“哥!我不会另你们失望!”皇上是男是女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要记住那人是皇上,是哥哥如今非常在意的人就行!

‘你们’赶过来观看剪袍礼的亲眷客人心里多了些肯定,能与苏义并列‘们’,不是皇上还能是谁!

能被苏永忠邀请来观礼的都是人精。

“苏大人,令郎好福气啊。”

“令郎才高八斗、聪敏宽厚,将来必成大器。”

“谁说不是,虎父无犬子,与淑妃大人一样令人羡慕。”

祝福声霎时间此起彼伏,有幸被当今皇上剪袍是多大的荣耀,今非昔比,皇上重视谁谁就可能成为官场宠儿。

众宾客看苏韵的目光变得不一样,完全不再是看毛头小儿,多了些郑重和讨好,为这位唯一得到如今的皇帝亲自剪袍和贺礼的人锦上添礼!

苏母站在人群中,喜极而泣,受了这么久的委屈终于看到儿子成才,她怎么能不高兴,前不久她还以为这个儿子也保不住,想不到峰回路转。

苏母别有深意的看眼站在人群中卓尔不凡的大儿子,淡淡的笑了,她还求什么争什么,两儿子都好好的,她便知足,至于被钱权迷了心窍的老爷,她懒得再管,只要他不算计自己儿子,她就不给他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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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听风

辛述温和的站在人群中看着,一别以前不起眼的穿着,为了迎合喜气穿了身红紫相间的长袍,可即便这样,五官大众化的他融在人群中一样不显眼。

他是替父亲来请罪的,这种事无所谓谁对谁错,苏家以往也没给过辛家颜面,单凭辛家目前承认辛一忍的关系不足以让父亲为奸臣之后剪袍。

但话虽如此,可皇上亲自为苏韵添剪又不一样了,岂不是显得父亲不受信用,在苏韵成婚时拿大,哎,若是皇上再听信苏义几句耳旁风,父亲这次就得不偿失了。

辛述马上又否定这个猜测,现今皇上虽然宠后宫,但绝不到为他们动朝臣的地步,想到这里,辛述不免安心,对当今皇上的所作所为多了些佩服和敬重。

就像今天的剪袍,皇上来没来全凭猜测,可以是苏家故意为之引人误导,可以是真的参与,不管是哪一种,苏家的目的都达到了。而对皇上来说有很好的安抚了宠妃。

辛述不禁转头看向苏义,人群中他英姿勃发,五官俊朗,即便风吹日晒过也不见男子特有的沧桑,反而更有韵味,身上穿着宫内妃侍的银白提花宫装,举手投足间多了份安恬的侍者温和。

辛述突然觉的单论长相苏义绝对不俗,虽然不如沈公子的貌若星辰但也是人中翘楚,难怪皇上能恩宠他多年。一忍在他们之中恐怕很难分到一席之地。

不过不被宠招也好,看的出一忍现在生活的不错。

辛述立即收回脑中的想法,见大家忙碌着恭贺,悄悄的退了出去,他已经代父请罪,再留下去也不受欢迎,不如离开。

辛述静静的退下,平静温和却不显眼的离开喧闹的苏府,一路从内宅走到门外,天生容易融入人群的长相和周身不存在的少爷架子,让他看起来像位普通的宾客,畅通无阻的离开。

车夫见少爷出来急忙迎上去:“少爷,请上马车。”

辛述仰头看看天上的月色,好久没如此安静,从年初开始被了准备今年春殿,一直与友人探讨学问,父亲又买了几位文人照顾自己温书,道是很久没出来走动,看着天上明亮的月亮不禁吩咐道:“我走走。”

辛述慢慢的走着,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春殿在即,还有人甘愿卖学问,哎,只能说不明智!

辛述走到大道上,踏着月光慢慢的走,看着两年间变化到天壤地别的街道,从心底里好奇当今圣上如今的样子,想来不会是八年前纵欲过度的苍白脸色吧。

辛述惋惜的叹口气,自从太子到处抢人开始,父亲再没让他在家呆过,说是历练其实不就为了躲还是太子的皇上,很多大臣家的子女都是如此。

辛述刚转入另一条大道,向最近的公交站牌走去,突然惊喜的走过去:“周兄!”

周天已经换了男装,没有让人跟着过来看看公交车晚上偷懒了没,结果她站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没见车死过来!正憋了一肚子火!猛然听到有人叫她便看了过去。

周天想了一会,才记起他是谁,没办法这一个月见了几十位学子,她能一眼认出对方才鬼:“哦——辛公子。”

辛述欣喜的跑过去,显然比周天惊喜:“真的是你?我以为看错了,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街上。”上次在朋友的宴席上他对周天的印象很好,匆忙一见没来得及多说,但看得出他学识渊博,为人可亲,还有种说不出的亲和力,仿佛会发光般让人忍不住追逐他的话题。

周天对辛述的印象也不错,没什么架子与大众学子关系不错,盛都但凡有点名气的学士都是他的朋友无论贵贱:“晚了吗?我可觉的夜的祥音刚刚开始。”

辛述挠挠头显得有些腼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的跟他说话时会觉的自己矮了一层,或许是他身上的气势,但他觉的除此之外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周公子说的有道理,不如在下请周公子喝茶。”

周天想着反正没事,只要她赶上早朝回去陆公公抱怨两句,她示意暗处的贺惆贺怅别跟着,上了终于赶来的公车,在夜生活最繁盛的闹街下站。

盛都的夜生活经过两年的熏染已经非常成熟,闻香台、解意楼已经不是夜生活的主题,茶楼、听风苑、温酒斋,等雅致的去处成为新一代封赏,因皇家昏庸一度关闭的各项文人夜活动早已复苏。

现今正直万家学子齐聚盛都时,文人骚客、老翁少儒数不胜数,更加装点了盛都本就繁盛的夜生活。

风雅一条街内的所有客栈均为打烊,整条街上最大的听风苑灯火通明,琴声伴着茶香从内室飘来,让玉楼颇有文人雅士的风骨。

辛述与周天在这一站下车,辛述兴致高昂的道:“周兄,就是这里,从昨天开始未来的十天内这里将决胜出听风苑新一届的文风新贵,琴棋书画、策骈股经,共有八尊,以周兄的才学定能拔得头筹。”

周天笑而不语,她除了会摆弄数字,写些还算能登大雅之堂的字,文采方面不敢见人啊。

辛述热情的招待:“走,没有周兄听风苑不听风也罢,哈哈。”

“哪里,哪里。”她不敢托大。

听风苑外灯火通明,迎客的小二讨喜贵气:“客官请。”清亮的小嗓子声音喜气昂,穿着干净搭在肩上的毛巾上绣着一朵莲花,楼内的小二能爆出成百菜名,秀着各类绝活的跑堂穿梭其中,大厅中间的香案上摆放着六足金兽香台,上好的香气混合着茶叶的浓厚,源远幽香。

周天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每次都被这里似书香世家的摆设弄得的啼笑皆非,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高端特色经营。

什么时期也有高端会所,听风苑不是最顶尖的,但却是人员流动最庞大的,且更符合当地国情,远不是自己想占领高端市场想几个策划案就能分一杯羹的。

辛述与小儿说了几句,热情的小儿立即迎着两位去了二楼的雅座。

雅座不同于雅间,在以圆形为主的阁楼里,二楼的雅座隔开了三面墙,看向中间大厅的部分是敞开的。

听风苑内丝毫看不出夜色浓重的清冷,反而高朋满座,琴音袅袅,中间的圆台上挂着三个大字‘春诗集’,不少文人围在大字下面摆放的上百桌子上书写什么,基本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辛述边往上走边道:“看来上次对联的赢家确定是段敬槿了,这次的春题诗赛不知谁能拔得头筹。”

周天知道这便是诗词赋中的诗考,但她天生对文不感兴趣:“我看这次非辛小弟莫属,辛弟在诗歌上的造诣,愚兄佩服不已。”道歉的路上还有闲情出来转转,歉道的果然没诚意啊。

辛述腼腆不已:“哪里,略懂皮毛,不及周兄。”

周天含笑未答,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只会九年义务教育里的诗词,她是以突出的数学成绩被名校破格录取,可惜了解她的都已经不在,而她靠着九年义务教育里的诗词在焰国博了个还算不错的才子之名。惭愧!

“辛兄,这里!咦?周兄也在!稀客稀客,自从上次一别很久没见周兄了,也很少在聚会上看到周兄,想必周兄是想在殿试前一鸣惊人,连夜苦读了吧哈哈!”

赢明千状似不悦的接话:“行了,就你话多!不说话没人当你死了!”

辛述不好意思的看眼周天:“周兄别介意,有觅没有别的意思。”继而对一副白痴样的宫有觅道:“小宫还不向周兄赔不是!”

“不用,宫少爷口无遮拦我多少知道一些。”

周天的话引来雅座内一片小声。她才发现,原理这里聚了很多人,除了她见过的辛述、段敬槿、张弈含、还有黄友善家的黄烈其他的她并不认识,而这里至少有十几人,就是说大部分她都不认识。

好在文人相交似乎也不用多熟悉,大多聚在一起与相熟的人说话,或者帮忙引荐,不见多尴尬。

张弈含看到周天的一刻,瞬间站了起来,俊逸的脸上闪过错综复杂的神采。

黄烈见十哥站了起来,不解的放下茶杯看向他:“怎么了?”

周天看了过来,和善的笑着:“张兄弟也在,好久不见,带我向令堂问好。”

黄烈看到了来人,惊讶道:“是你!”一辆车卖一千万的哪位,但现在看来焰国的汽车远销各个大国,已经不止一千万这个数值,黄烈立即换上好奇的表情,拉着这个比十少还俊美的人坐自己身边,小声问:“那车是你买的?你爹真舍得给你花钱。”

张弈含表情古怪的看着皇上,显然他又在‘平易近人’,若不是因为上次皇家需要他也不会知道此人便是皇上。

没有传说中纵欲过度的酒色贪婪,也没有青面獠牙、食人骨肉的凶恶,反而贵气逼人、儒雅俊朗,但人的名树的影,张弈含心里对这位少年皇帝充满的敬畏的戒备和难以言明的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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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拙见

周天对黄烈温和的笑笑,有别上次相见时的应付,这次笑容安恬神情温和,黄友善虽不是正臣,但去年一年没少上贡,盛都的学堂一半是他出资:“哪里,我爹没少训我乱花银子。”

黄烈顿时感同身受,他也因此经常被父亲教训,此时如遇知己般,拉着周天说父母如何小气还总喜欢教训人。

周天和善的听着,不断的点头认真的回话,说到气愤处同黄烈一起哀叹父母不理解自己两句,两人瞬间因共同话题成为朋友。

周天从话语中知道黄烈是个虚张声势的人,骨子里很单纯,要不然不会与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如此私密的话。

黄烈说的很起劲。

周天听得很认真。

两个人坐在二十多人的角落里不起眼的闲聊着,都不是众人相交巴结的主要人物。周天边与黄烈说话边注意到这次聚会的二十多人是以辛述、段敬槿、张弈含和那位脸上有疤的男子为主,众人围坐在他们周围或说着时政要闻,或唱着小资情调,或对下面的诗词评头论足。

黄烈滔滔不绝的说着,似乎有满腔怒气不知如何发泄,似乎周围的小事他见多了并不关注,他突然看着,凑近他小声的问:“周兄,您怎么让你爹答应给你买的?”说完不好意思的脸颊微红,像极了辛一忍犯错后的样子。

周天惯性的宠溺一笑,也压低头道:“我说不给我买就让周家断子绝孙!”

黄烈闻言惊讶的看着周天,眼睛里写满了敬佩:“这也行!”可…可他不是家里唯一的嫡子,好像不管用。

周天笑的更加高兴,小东西不会真想效仿吧。

张弈含趁着众人讨论的空隙,看向黄烈和皇上,皇上眼里的纵容让他心头一惊,下意识的看向满脸愁苦的黄烈,丝毫不觉的危险就在身边。

张弈含见皇上低下头与黄烈说着什么,黄烈与他头靠的很近,皇上眼里的宠溺毫不掩饰,仿佛黄烈说什么他都能包容一般,那份情谊让弈含不自在的撇开目光重新融入人群。

可余光还是忍不住看向他们,心里忍不住揣测他喜欢黄烈那种男子吗?难怪父亲提议让自己入宫他断然拒绝,就算与自己说话也严肃异常,原来他喜欢黄烈这样带点天真傻气的孩子。

围坐在张弈含周围的人见张弈含走神,‘尽责’的向张弈含不断关注的地方看去,就见常跟在十少身后的黄公子正与别人聊的开心,而那人似乎就是最近盛都风头正盛的周少爷。

不知谁看出张弈含眼里掩饰的落寞,阴沉的目光一动,别有深意的缓慢声音不温不火的对着周天响起:“这位就是周公子吧,小弟蒋晋书久闻周少爷文采,不知道周公子对楼下春题为材的诗词可有兴趣。”

张弈含不解的看了蒋晋书一眼,瞬间看向眦仇必报的皇上。

周天见有人点到自己,从愉快的闲聊中抽身,看向握着扇子对自己微笑的蒋姓公子,此人五官不错,眉宇别致,脸色带了三分苍白,显得十分瘦弱,眉毛衔接在一起,应该是传说中的心无天阔的针尖人,但他却把两眉间的眉毛刮了,还涂了似肉色的粉彩,不细看不明显,但对见惯了化妆术的周天,一眼便能看出他的遮掩。

其实人长万像,眉毛聚在一起并不一定是小心眼爱计较的人,此人若心中坦荡绝不会注意这些小细节,可他偏偏遮盖起来,虽有可能是不想给人第一印象就不好,但至少说明他是位不自信的人。

周天闻言面容带笑,都是她的子民,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缺点与优点都会试着欣赏:“蒋公子客气,周某不才,对诗词通知甚少。”

张弈含明白他不是说笑,急忙解围:“周兄谦虚了,周兄博采众长岂是我等能非议,蒋兄,小弟这里有春诗一首,请众位赐教。”

众人瞬间被张弈含的话吸引。

好事者唯恐这位不轻易出手的十少爷反悔,急忙捧来了笔墨纸砚让张弈含提笔留墨。

围坐在辛述等人身边的学士也聚了过来,不禁都想见识这位家室富可敌国的十公子文采是否如传说中一样斐然。

周天见店家的笔墨纸砚备的如此快,不禁对张弈含歉意的苦笑,对方怎么说也是替自己解围,以为随便编几句能应付过去。

可如今要留墨宝,这首诗就要三思而下笔,尤其是在听风苑选诗魁的时候,十少身为盛都八杰,若不能留下名词,就不是他一人颜面的问题而是说盛都这一届新人水平的高低。

周天此刻只能怪他们这批人名声太大,让店家时刻准备着上好的笔墨以备这种不时之需。

张弈含收到皇上的歉意,心里顿觉安心,他接过笔挽起衣袖,长发随着他微微倾斜的身体下滑,光亮的黑段丝绸完胜贫苦大众出身的众男子。

张弈含表情闲适的起笔,字体一改他谦和的长相,苍劲有力、肆意张扬颇有几分后世狂草的风采。

不一会,一首韵律颇美的诗词跃然纸上:

天家细雨润如酥,

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

绝胜烟柳满皇都。

“好诗!”人群中不知谁赞了一句,此起彼伏的叫好声顿时不绝于耳,因为一首诗引发的讨论绵延开去。

黄烈坐在角落里,眼睛诧异了片刻,继而笑了拉低周天小声的在他耳边道:“十哥自从见了几次皇上,文章都开始像翰林院的皇家文书了,这种时候也不忘歌功颂德。”

周天笑的十分开心,眼睛眯在一起,笑态迷人,谁不喜欢听好话,尤其自己的努力得到肯定更觉的高兴:“我觉诗很好。”

黄烈顿时与有荣焉:“当然好,也不看十少是谁,区区一首诗词能难倒他。”

小家伙还挺心善。

人群中夏学华看着张弈含随手写就的诗,心里顿生仰慕,盛都果然如明千所说卧虎藏龙,张家十公子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还有前些时间拿下对联魁首的段敬槿,他们的学识完全不是东躲西藏多年的自己能比拟。

夏学华看着被众人拥簇的他们,心里顿生苦涩,张弈含是这些年的新贵,家族底蕴不能与辛家和段家相比,但此人依然以自己的所学成功占据盛都名门望族的文贵一员,可见其文采之高。

夏学华眼里的落寞一闪而逝,若是侯府不被抄家…已经没有如果了…

段敬槿看向张弈含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周正的国字脸难得露出几分疑惑,向来严谨的五官出现了短暂松动瞬间又恢复正常,张弈含在歌功颂德?

段敬槿不觉的不妥,段家不管谁为政,面对焰国律法一律公事公办。

张弈含注意到段兄的目光,坦然的回望,两人无声的交流稍纵即逝,段敬槿在八杰中很有威望,不是他多有才而是他严谨治学,听说他的成长路也一直标准的严谨,是这次殿试呼声最稳定的参与者。

眉毛刮平的蒋先生目光越过称赞的人再次看向周天:“不知周公子觉的如何?”

众人闻言一致看向没有发言的周天,不可否认,盛都很多人对这位不怎么发言却轻易融入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周天有些好奇,盛都周姓大户不是没有但能支付起一辆车钱的不多,而这人偏偏有一辆,不得不引起众人旺盛的揣测心。

张弈含闻言不悦皱眉,此人再三挑衅周天,还以他的诗词为媒,未免太不通事故:“蒋公子,张某自认水平一般当不得周公子高论,蒋公子还是勿给张某锦上添彩!”最后几个字说的不不慎愉快。

段敬槿看向张弈含,不曾落在周天身上的目光看了过去,张弈含第二次维护他了?

蒋晋书没想到十少爷会不高兴,表情顿时有些僵硬,他以为十少不喜欢此人。

夏学华也看了过去,入目所见是一张俊逸脱俗的脸,浑身透着难言的贵气,还有种大浪淘沙人依静的平和,相比亦是位身份尊贵的人,否则养不出周身的霸气。

赢明千也看了过去,不禁震慑于此人眉宇间的尊贵,他隐约觉的此人身形熟悉,但又想不起哪里见过。

众人安静的看过来,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正在和朋友闲聊的辛述见状,急忙解围道:“蒋公子是对周公子好奇吧,恐怕在座的众位朋友不认识周公子,周公子不是盛都人士,远道而来对盛都有份陌生,平日不爱说话,今儿倒是被蒋公子捡着了,呵呵,周兄,怎么样不吝赐教啊。”

气氛霎时活跃不少,但更对能让十少护着的男子更敢兴趣,难道此人是十少表亲,或者是…盛都暗地里流行什么,大家不言而喻。

周天不慌不忙的看向众人,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闲适的表情带着几分尊贵的睥睨,并没有因为蒋公子的问话有任何不悦,展现着良好的风度:“竟然众位肯听在下拙见,周某卖弄了。”

☆、374哪首

皇上不是白当的,高位坐久了,对这些小手段连怒气都没了:“张公子的诗大家刚才欣赏过了,词句甚优,落笔若画,周某不才不敢多言,只是个人觉得与周某听过的《春江花月夜》相比有所不足,但在同为的律诗中堪称佳作。”

众人闻言有些呆萌,这算评价吗?太中肯了,什么都没说但人家确实说了,这人…莫非是草包!不像啊!长的如此俊秀或许是父母所赐,但通身的气质却需家学渊源的熏陶。

“不如周公子作一首。”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声,顿时众人都看向周天,眼里充满了好奇的期待。没有任何恶意,只是纯粹好奇。

黄烈沾了点小光也成为众人目光一角的焦点。

张弈含也好奇的看着周天,虽于皇上相处了一段时间但却对她一无所知,人人都知皇上无才但她智斗月国高铭文时又不是作假,那一手漂亮的赠欧阳,一度被众人传唱,皇上真的文采不行吗?

周天被二十多双好奇的眼睛看着,心里顿时叫苦不已,这个…若是什么都不写以后被这些人在殿前见到好似有点小丢人。

周天想到这里,顿时豪情一促,非常无耻的决定再抄一次:“既然大家抬举周某,周某就献丑了。”

上好的笔墨纸砚恰到好处的在几位小二恭敬的托举下送来。

周天在心里暗骂此店比自己还无耻,朕的可是墨宝,收藏是要给银子滴!现在似乎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当日行一善了。周天提起笔蘸蘸墨,挽起衣袖,一气呵成的挥洒开来:

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不枉她六岁就会背这首诗,穿越了一次也没被时空挤掉,感谢九年义务教育的荼毒。

夏学华看到第一个字震惊不言而喻,洒脱肆意的笔触,一挥而就的从容,行云流水的笔锋,刚劲有利的触感,仿佛每个字有生命般在纸上留下炫目的重彩,他自认三岁握笔,时至今日也没练出如此浑厚的笔触。

段敬槿眼里也露出不可多得的激赏,单这一手好字已登峰造极,无论他写出什么已经不重要,但周天还是给了他重重的惊讶,当一个个简单容易的字,组成一首易解的诗时,纵然觉的那容易也变的别有深意。

辛述意料之外的看着桌上的字体,隐约觉的熟悉,但又想不起哪里见过。

赢明千也震惊了,对文学半懂不懂的他竟然念一遍便理解了其中的意思,更令他惊讶的是如此易解却能不让诗词显得庸俗,这首看似随意实在也的确太随意的诗,要多少底蕴才能一蹴而就。

张弈含有所准备也被皇上的字迹振服,他的字体在同辈中已少有敌手,想不到皇上更胜,酒醉憨迷的他难道还记得练笔法?

但随即又被诗词中暗含的意思露出一缕担忧——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恐怕在众人知道周天便是当今圣上后,这种诗就会换一层意思了,张弈含想到这里,默不作声的微叹,多少冤魂埋在他的朱笔下,多少忠良之后前赴后继的想致皇上于死地,难怪皇上每次都赶尽杀绝,原来有这层意思。

周天小小的得意着,在文学上从未出过风头的她,难得小孩子心性的得意洋洋,颇有种把老学究压下去的与有荣焉,以前她经常被爷爷的朋友批评无文艺风骨,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一回果然不一样啊。

当得意的周天触及到张弈含错综复杂的视线时当场僵住,然后再看看自己剽窃的诗,脸色也跟着难看。

她甚至能想想到如果孙清沐看到这首诗会立即卷起来警告她再也不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