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奏感很强烈,是无影。

慕容彧前去开门,无影躬身进来,禀奏道:“王爷,西秦国的探子回报,依然没有那姑娘的踪迹。”

慕容彧略一点头,眉头深锁,好似已经习惯这个答案,“继续找。”

无影领命,又道:“王爷命属下查的血玉来源何处,暂无所获。”

“那血玉的产地查不到吗?”

“属下去了一趟东楚国,碰到一个与玉相守一辈子的老玉匠,他看了那血玉,说那血玉的产地应该是东楚国的玉清山,不过他也无法断定。”

“为什么?”

“传闻一百年前玉清山出产过血玉,不多时朝廷知道了此事,便封了玉清山,连方圆十里的农户、猎户都要迁走。自此玉清山有兵士把手,不让百姓出入。”

“东楚国封了玉清山,意在挖掘血玉,这百年来玉清山应该出产了不少血玉。”慕容彧神秘莫测地眯眼,“或许在奉天殿出现的血玉真是产自玉清山。”

无影不解,“这从何说起?玉清山出产的血玉,应该都在东楚国皇宫,怎么会出现在咱北燕国皇宫里?”

慕容彧的深眸流转着冷锐之气,“血玉极其珍稀罕有,即使东楚国有一个出产血玉的玉场,也不会轻易让血玉外流。而事实是,奉天殿蓦然出现那么多血玉,只有一个解释:有人不惜血本。”

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穿石裂云,无影忽然有点明白了,“王爷的意思是,奉天殿天降血玉一事跟东楚国皇室有关?”

“不止,那首歌谣,那些疑案、命案,一连窜的布局,或许都跟东楚国皇室有关。”

“但那些疑案、命案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布局之人、凶手不是瑞王的侍妾翠浓吗?”无影骇然。

“翠浓至死都没说出那些血玉从何而来,更没解释她如何拥有高强的武艺,因为这是她的秘密,她死了都不能说。或许翠浓只是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慕容彧沉声道。

“王爷的意思是,这整个局并非翠浓一人部署的,她的身后有高人指点,而那高人应该是东楚国皇室。”无影越听越心惊,没想到东楚国皇帝的手伸得这么长。

慕容彧笑得浮光掠影,“本王在东楚国安插那么多探子,东楚国皇帝睿智有谋,也会在诸国安插探子。”

无影又想不明白了,“可是东楚国布这么一个扑朔迷离的局,有何企图?构陷王爷?”

慕容彧森凉一笑,“那首歌谣矛头直指本王,东楚国是要本王成为众矢之的,成为臣民唾骂的窃国奸臣。”

无影惊骇不已,“如此一来,咱北燕国必生内乱,朝局动荡之际,东楚国挥军来犯。若南越国和西秦国与东楚国结盟联手,那咱北燕国岂不”

慕容彧的眸色陡然寒凛了几分,“本王怎么会给他们机会?”

无影点点头,不再胡思乱想,因为他相信王爷有通天之能,必能安邦定国,不会让北燕国内乱。

“对了王爷,属下得到消息,军器监有动静。”

“军器监?什么事?”

无影把下属的发现告诉主子,面色沉重。

军器监负责打造所有战场兵器,是一国强兵猛将的最强利刃,是北燕国数十万雄师立于不败之地的关键。

一旦军器监出事,影响十分恶劣,军事或有动荡。

慕容彧眸色寒沉,看来要去军器监走走了。

军器监不在皇宫,而是在东郊行宫的西北处,除了军器监的官员和工匠,即便是朝中大臣,没有圣旨也不能进去。

这日上午,慕容辞和琴若乘坐马车前往东郊,途经大街时被人拦下了马车。

琴若打起车帘,而一道清脆欢快的声音已经传进来:“殿下去哪里?我也要去。”

马车前站着一个娇俏的少女,粉紫夏衫,下系紫红色丝裙,斜飞的发髻插着一支紫玉簪,笑得眉目弯弯。

端柔郡主,慕容诗。

慕容辞的心咯噔一下,勉强道:“本宫有要事在身,改日再与郡主相聚。”

慕容诗一边爬上来一边笑吟吟道:“我也去,我不会耽误殿下事情的,殿下当我和琴若一样便好。”

“郡主身份高贵,怎么能和奴才相提并论?”琴若笑道,立即蹲在车夫旁,堵了她的道。

“琴若,我要上去,你让让。”慕容诗急道。

“郡主,今日殿下真的有要事,不能再耽误了。”琴若好声好气地解释。

“我就陪着殿下,不会烦着殿下的,更不会耽误殿下的事情。”慕容诗笑眯眯道,这回铁了心,坚持跟着。

“上回那个芝麻和红豆如何分开,你想到迅速分开的办法了吗?”慕容辞无语地扶额,“若还没想到,郡主还是先回府继续想,想到了再来找本宫。”

“殿下,我想了好几日,可就是想不出来。”慕容诗笑嘻嘻道,“不过后来我去一家卖红豆的铺子问那掌柜,掌柜说,只要找个合适的筛子,把芝麻筛下来就行了。殿下,我试过了,真的可以呢。”

“郡主这是问旁人得到的办法,不是郡主自己想出来的,不算。”琴若笑道。

“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来嘛。”慕容诗委屈地嘟唇,妙目盈盈地看向马车里的太子殿下。

“郡主,今日本宫真有要事。不如这样,你去找沈知言,稍后本宫办完事了也会去找他的。”慕容辞道。

“这样啊”慕容诗歪着头犹豫。

不留神,马车如箭离弦似的往前猛冲,从她身前擦掠而过。

倘若再靠近一点,她就会被撞到。

她愣了一下,本能地拔腿追上去,“殿下,等等我殿下殿下”

路人纷纷驻足观看,止不住一颗颗热血沸腾的八卦心,殿下?

莫非是太子殿下?那个追马车的姑娘又是什么人?

琴若催促车夫道:“再快点,不能让郡主追上来。”

慕容辞微微一笑,总算摆脱了狗皮膏药,“琴若,这回你机智。”

琴若回到车厢,笑道:“郡主追了这么一段,还扬声大叫,不少人看着呢。”

慕容诗追了一段路,见马车越来越远,只能喘着粗气望车兴叹。

马车一路往东门狂奔,很快出了东门,往行宫方向行驶。

途经一片树林,琴若忽然笑问:“如若郡主当真去找沈大人,那沈大人岂不是要被烦死?”

“那可不关本宫的事。”慕容辞促狭地笑,“以后郡主再来找本宫,本宫就把她打发到知言那儿。”

“这个主意不错。”琴若笑道。

“殿下,前边有个男子摔倒了,好像还流血了。”外头的车夫忽然道。

琴若的脸顿时冷下来,打起车帘往前望去,“要停下来看看吗?”

这是在郊外,还是谨慎为好。

慕容辞让车夫放慢车速,从车窗望出去,那个男子躺在官道边,流了不少血。

“停车!”

她紧急地吩咐,匆匆跳下马车,琴若也跟着下去。

地上那人年约四十来岁,身穿官服,腹部中了一刀,血水如春水般流泻,染红了官袍,地上一大滩血。他气若游丝地喘着,奄奄一息,看见有人来,费力地抬起眼皮瞧一眼。

“你可是军器监的人?你怎么会中刀受伤?是什么人伤你?”慕容辞面色凝沉,如若沈知言在就好了,起码可以先给他止血。

“我是军器监主事周槐,你是”伤者费力地说道。

“本宫是太子。”她眉心紧蹙,“军器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速速告诉本宫。”

“有人作奸犯科呃”

寒光如雪!

劈空惊电般刺中他的咽喉!

周槐脑袋一歪,气绝身亡,永远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慕容辞站起身转身四望,不远处的大树枝叶繁茂,闪过一道黑影,转瞬即逝。

琴若皱眉道:“殿下,这是梅花镖。莫非是周主事在军器监发现有人作奸犯科,因此遭人灭口?”

慕容辞点点头,冰寒地凝眸,“看来军器监的水很深。”

“眼下如何是好?还要去军器监吗?”

“今日不去了,把周槐搬上马车,去大理寺。”慕容辞吩咐之后上了马车。

“是。”琴若招呼车夫一起把尸体搬上去。

后面传来马车行驶的辚辚声,慕容辞从小窗往后望,那辆马车有点眼熟。

那辆马车减缓速度,超过他们半丈才停下来。

她看见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从马车跃下,心神一震,连忙缩回来。

要不要这么巧?在哪里都能遇见他!

琴若心里微惊,怎么办?御王看见周槐的尸体会怎么样?

慕容彧冷凉的目光扫过周槐,沉朗道:“殿下要本王上去还是殿下下来?”

慕容辞无奈地叹气,慢吞吞地下马车,却看见他径自回去上了马车。

什么意思?

要她上他那辆马车?

第1卷:正文 第072章:军器监

最后,慕容辞不情不愿地登上马车,若她不遵循他的意思,他也会逼她,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再者,周槐死了,慕容彧恰好也出城来到这儿,不是很奇怪吗?

两辆马车调转方向,往城里行驶。

马车辚辚,郊外树林寂静如死。

一束纤细的日光流泻进来,慕容彧沉在暗影里的俊容顿时一亮,似琉璃般晶澈斑斓。

“周槐怎么死的?”他淡漠地问。

“腹部中刀,奄奄一息,本宫问他之时,被人用梅花镖割喉毙命。”她简略地陈述。

“看清楚灭口的人了吗?”

“本宫只看见黑影一闪,那人就消失了,轻功不俗。”慕容辞试探地问,“王爷也去军器监?”

他颔首,眉宇沉凝如水,“本王得到线报,军器监有异动。殿下也收到线报才去军器监的吧。”

她纤眉一沉,语声冷冷,“可惜周槐还没说出是谁作奸犯科,就被灭口了。”

不过这也表明,军器监有很大问题,水不浅。

慕容彧冷沉道:“你亲眼看见周槐死了,军器监作奸犯科的人会猜到你会追查此事,他们会有所防患,已经打草惊蛇。”

她克制着怒火,“那就不再遮遮掩掩。王爷收到的线报是什么?”

一小片日光在他的眉宇闪烁,宛若夜明珠莹光玉润,“私卖兵器。”

她只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他会说出来,倒是愣了一下。

不过,这么看来,他也派人常年盯着军器监。

“殿下有什么打算?”慕容彧轻淡地问。

“没打算,本宫要先理理思绪。王爷有什么打算?”慕容辞反问。

“军器监的事不简单,还需时日看看情况。”

她心里呵呵一笑,他这么说不就是跟她一样,不想暴露行踪和筹谋呗。

日光流闪,他冷峻的五官如雕如琢,汇聚人间斑斓美景。

来到大理寺,沈知言查验了周槐的尸首,周槐的致命伤有两处,一处是腹部中刀,一处是咽喉。

其实,慕容辞问周槐的时候,他只剩一口气,必死无疑。

那隐身在暗处的人着急灭口,是加速周槐死亡,不让他开口。

之后,顾淮亲自送慕容彧离去,慕容辞和沈知言来到内苑厢房。

沈知言斟了两杯茶,清雅而笑,“殿下觉得周槐是被军器监的人杀死的?”

她点点头,端起茶杯饮尽,“周槐应该是发现了某人的秘密,从军器监逃出来,却惊动了那人,最终被灭口。”

他赞同,眉峰一冷,“私卖兵器形同通敌叛国,那人好大的胆子!”

“军器监有监万方大人,丞王涛大人,主事周槐等三人。胆敢私卖兵器的,不是万方就是王涛,必定对军器监有所控制。”

“殿下分析的极是。不过私卖兵器罪大恶极,若真有其事,涉事者绝不会认罪。”

“这事还需暗中追查。不过先来明的,明日本宫去军器监一趟,你一起去吧。”

“明日早间我在大理寺衙门等你。”沈知言笑道。

二人再闲谈几句,慕容辞告辞离去。

从大理寺到东宫这段路,不远不近,她以为会很顺畅,哪知道又遇到端柔郡主。

之前被甩掉的端柔郡主慕容诗思来想去,决定去大理寺找沈知言。却没想到,走到半途,竟然又看见太子的马车。

她惊喜万分地追过去,“殿下殿下殿下”

街上车水马龙,街上繁华热闹。乍然听见这惊叫声,路人纷纷转首望去。

那个姑娘看着像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为什么追着一辆马车跑?

殿下

难不成是太子殿下的思慕者?

哎哟,居然也有千金小姐喜欢那个草包太子。

琴若认得端柔郡主的声音,吩咐车夫不要停,于是本来减缓速度的马车跑得飞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于是慕容诗又追着跑了大半条街。她不想放弃,咬着牙关飞奔,最后实在追不上了,双腿软得一点力气都没了才停下来,险些断气。

军器监位于东郊行宫的西北处,入口是一座巍峨气派的门楼。

从这里出入的每个人,都要进行严格的盘查,查身份,还要查来此的目的。

一般而言,除了皇帝陛下、皇后、太子等皇家重要人物无需携圣旨,朝中大臣来此都要奉旨而来,否则不让进。当然还有一位是例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守卫察看了慕容辞的令牌,放行。

不过,她注意到,一个守卫从一旁悄然离开,向里面飞奔。

“殿下,有人去通风报信了。”琴若冷笑。

“无妨。本宫就是要看看他们如何接待本宫。”慕容辞坐在马车里,暗影里眉目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