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饶命殿下开恩”王涛忍着心口的剧痛爬到她的脚下,绝望地哀求。

“你这条命还是本宫救下的,已经是格外开恩。”她双臂环胸,冷冷道。

“下官”他跌坐在地痛哭流涕,一身白色寝衣染了血,触目得很。

“稍后御王审讯,可没有本宫这么好的脾气。你自个儿掂量掂量。”她清冷道,“你最好不要死,若你死了,你的妻小也会跟着遭难,说不准御王一怒之下诛你九族。”

王涛呆若木鸡,面如死灰。

慕容辞跃上骏马,吩咐鬼影道:“把他带回御王府。小心别让他死了。”

然而,她还没坐稳,那通体雪白的神驹雪影不知怎么的前蹄高高地蹬起,仰天长嘶。她使力控制马,可是她越使力马的反抗就越厉害,使出各种卑劣的手段把她甩下去。

她大怒,就不信她降服不了这匹烈马!

神驹的脾气都古怪得很,性烈,寻常人根本骑不上去。

鬼影看不下去了,提醒道:“殿下,雪影只认王爷,不让其他人骑的。殿下还是下来吧。”

那么多精兵看着,慕容辞放弃驯马,相当于屈服于马的“淫威”,岂不是很丢脸?

现在骑虎难下,她跟雪影卯上了,决定跟它死磕到底。

雪影也动了极怒,凄厉的嘶鸣似要撕破低垂的夜幕,变着法儿地甩掉这个烦人的人。

它绝不会屈服于主人以外的人!

她趴伏在马背,双臂紧紧抱着,可是随着雪影的上蹿下跳,马毛有点滑,渐渐的双臂滑脱,快支撑不住了。

鬼影有点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可是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王爷一人的安危,旁人的事与他无关。因此,他没有出手。

而那些精兵,看见太子殿下处于危难之间,想伸出救援的手,却没有那个本事。

慕容辞感觉整个身子往下坠,随着雪影的疯狂跳跃,她根本抓不住了——完了,会不会摔死?

被一匹马弄死,这死法是不是太没面子?

一道黑影飞速闪过,快似鬼魅,夜色如墨里根本看不清。

那道疾速诡异的黑影掠上马背,发出一声安抚的“吁”。

她只觉得雪影不那么暴躁了,衣袍后领被人拽住,下一瞬她随着那股奇大的力道翻上马背,落入一个男子的怀里。

她紧绷的身躯顿时松懈下来,全身散了架似的,软绵绵地靠着身后那人,嗬嗬地喘气。

方才太惊险了!

主人回来了,雪影躁动的情绪渐渐平息,缓缓前行,回御王府。

慕容彧把她抱在怀里,嗓音低沉温醇,“吓到了?”

“你这马这么烈怎么不早跟本宫说?害得本宫差点儿被它摔死!”慕容辞缓过神来,恼恨地拍马一巴掌,“本宫要好好惩戒你这头神驹雪影!”

“本王的坐骑得罪了殿下,不过殿下何必跟一头畜生计较?”他语声含笑,似乎心情很好,“不如这样,就让本王这个主人代它受过,殿下想如何惩戒?”

她忽然意识到他们同乘一匹马的姿势太暧昧太火辣,不由得挣了挣,“你后退一点。”

他的下属都看见了!

还不知道会被传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

跟随回府的精兵纷纷抬头,望星星望月亮望苍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王爷竟然和太子同乘一骑,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王爷回朝五年都不娶王妃,原来是有龙阳之癖。

太子俊俏秀挺,明眸皓齿,王爷看上太子,也是理所当然。

看他们共乘一骑,风姿妙绝,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慕容辞非常不自在,想提要求自己骑马,可是并没有多余的马给骑。

“殿下不如想想今夜如何惩戒本王。”慕容彧继续调戏,声音只有他们听得见。

“谁要惩戒你?本宫就要惩戒雪影!”她恨恨道。

雪影好像听懂了人话,生气地发出抗议的低鸣。

她想起那个杀手,问道:“对了,你没抓到那个杀手?”

他的深眸顿时泛出寒气,“那杀手轻功绝顶,本王和他过了几招,让他逃了。”

慕容辞道:“好在我们赶得及时,王涛捡回一条命。”

他的心情更愉悦了,她一句“我们”,是最好的证明。

回到御王府,慕容彧先让府医处理了王涛的伤,然后连夜提审。

去万方家宅的人马回来复命,万方被人暗杀,胸口中了一剑,当场毙命。万家人已被控制。

书房里烛火如豆,光影暗淡。

面色惨白的王涛跪在地上,呆呆傻傻的,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求生意念,眼身空寂。

慕容彧坐在书案后,一目十行地翻看抄录的军器监账簿,“王涛,招不招?”

语声冷厉如箭,一决生死。

王涛脸庞灰败,因为受伤而精神不济,好似随时会昏死过去。

慕容辞冷酷地笑,“不招也没关系,把他的妻小押到外面,一个个地杀,让他亲眼看看妻小是怎么死的。”

“罪臣招什么都招”王涛终于感到害怕,凄苦绝望,“王爷,殿下,是万方拉罪臣下水的,罪臣哪有胆量做这等事?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万方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身上,也算聪明。”

“他死了?被人暗杀的?”他满面惊骇。

“对,被人暗杀。你命大,我们救了你一命。”她陡然厉声道,“你再婆婆妈妈,本宫就开始杀人!”

“不要罪臣招”王涛苦涩道,眼底却有精光闪烁,“真的是万方拉罪臣下水的。罪臣一向安守本分、胆小怕事,不愿跟万方同流合污。他以罪臣的妻小与前途相要挟,罪臣不得已才跟万方沆瀣一气”

“本宫听说的可不是这样,本宫有可靠的人证,证明你贪财好色,心甘情愿跟万方密谋共事,作奸犯科,犯下死罪。”慕容辞道。

“绝没有的事,殿下,王爷,到了这境地罪臣一五一十地全招了。罪臣愿与那人对质。”

第1卷:正文 第097章:审讯

慕容辞鄙夷地嗤笑,“你是不是贪财,只要问问你府里的下人,问问邻居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王涛凄惨道:“冤枉啊殿下,罪臣知道私卖兵器是如同谋反的死罪,怎么会不知天高厚地”

慕容彧的脸庞泛着清寒之气,铁面无私,“你扯这些,只不过是想为妻小求开恩。若你还是这种不尽不实的态度,本王立即将你的妻小、双亲全杀了!”

这声震怒之语,吓得王涛浑身一哆嗦,垂头不语,冷汗涔涔。

“你与万方控制了军器监,不仅杀害周槐,还私卖兵器。你们私卖的都有哪些兵器?”慕容辞厉声怒喝,“说!”

“弓箭刀剑火箭”他心虚道。

“还有火炮是不是?”她怒声追问,气得拳头攥紧,火箭是北燕国将士在诸国战场上制胜的利器,万方竟然把火箭私卖了,实在是该死!

“没有火炮。火炮形制过大,不易运出去,容易被发现。”

“还有呢?”

“没有了。”

慕容彧寒沉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涛回道:“大约半年前。”

慕容彧手一扬,一本账簿扔到王涛身上,正好击中王涛的胸口。

他的胸口中了一剑,正疼着呢,此时被账簿扔中,更是疼得死去活来。

他翻开账簿看了两眼,面色大变,这都是他和万方作奸犯科的罪证!

一时之间,他好似坠入万丈深渊。

有了这账簿,诛九族是板上钉钉!

慕容辞冷笑,闲闲地问:“现在你还想隐瞒吗?招不招供,随你。”

“王爷,殿下,罪臣知道必死无疑,可是幼子尚小,恳求王爷、殿下网开一面,为王家留一点血脉。”王涛匍匐在地,痛哭流涕。

“现在哭求,晚了。”她森冷的眼眸没有半分怜悯,陡然喝问,“火炮的制作秘方、火箭的制作图样和绝世神兵的制作图样,是不是也私卖了?”

这三样是军器监的最高机密,也是北燕国的最高机密,是燕国数十万将士制胜千里、称雄诸国、保家卫国的神兵利器。

王涛自然知道这三样对于北燕国的重大意义,哭得泪水涟涟,“罪臣劝过万方,若是把这三样私卖了,咱北燕国就要亡国,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可是他不听,他把这三样机密拿出去卖了,罪臣无法阻拦罪臣罪该万死”

慕容辞冷酷道:“就算你没有私卖这三样机密,你知情不报,同样是诛九族的死罪。”

“卖给谁?”慕容彧的眼里聚集着浓重的阴霾。

“罪臣不知,应该跟买兵器的人是同一批人。联络买主向来由万方负责,他不跟罪臣说,罪臣就没有多问。”

“你当真不知?或者你尝尝酷刑的滋味就会想起来了?”慕容辞的小脸萦绕着骇人的戾气。

“罪臣真的不知,罪臣以王家列祖列宗发誓,罪臣不知买主是什么人。”王涛痛哭道。

她走过去,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在他面前挥舞着小刀,唇角噙着嗜血残忍的冷笑,“你儿子年方十岁,眉清目秀,本宫把他卖到凤凰楼供人狎玩取乐呢,还是本宫亲自动手,把他的肉一块块地削下来?你觉得哪种好?”

这漫不经心的声音凶残冰寒,闻之毛骨悚然。

王涛吓得屁滚尿流,惨痛地嚎哭,“不要殿下开恩罪臣真的不知买主是什么人,也没见过”

慕容辞慢条斯理道:“那本宫只好差人去把你儿子抓来。”

他扑过去,拽住她的袍角,惨痛地哀嚎:“不要啊殿下罪臣真的不知道罪臣知道的都招了”

她恼怒地拽出袍角,“滚开!”

看来他真的不知道买主是谁。她又问:“你为什么去玲珑轩?你认识玲珑轩的幕后老板?”

王涛没想到殿下转话题那么快,错愕一下才回话:“玲珑轩也是万方带罪臣去的,罪臣不知道万方是如何知道玲珑轩这个地方的,只知道他不值夜的日子都会去玲珑轩。玲珑轩的幕后老板罪臣真的没见过,只见过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

“万方没跟你提起过玲珑轩的幕后老板?”慕容彧冷沉地问。

“没有。万方口风很紧,不愿对罪臣说的,他都绝口不提。”王涛回道。

“兵器如何运出军器监?”慕容彧又问。

“从密道运出,万方只让罪臣负责从库房搬到密道,再从密道运出去。此后的事罪臣一无所知。”

“王爷,他好像又耍滑头了。”慕容辞语声凉薄,带着嗜血的残忍,听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殿下,王爷,罪臣怎敢有所隐瞒?罪臣还想着幼子留得一命”王涛哭嚎。

“既然他有所隐瞒,那就先把他的儿子凌迟了,然后挫骨扬灰。”慕容彧漫不经心道,声音里含着锥心刺骨的森凛杀气。

“挫骨扬灰?本宫怎么就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呢?”她眉目濯濯,语声冰凉。

“不要啊王爷殿下开恩呐不是罪臣不说,是罪臣真的不知道啊”王涛撕心裂肺地嚎哭,好似遭受了天大的冤枉,“若罪臣知晓,怎会不招?王爷殿下明鉴呐”

慕容辞明眸微闪,“你对万方应该非常了解,他的事你知道多少,一五一十地说。”

王涛听着那意思是过了一关,不那么痛楚了,抹泪道:“万方的口风很紧,很多事情都不跟罪臣说。其实他不像罪臣那般贪财,他要的是权。他时常跟罪臣抱怨,在军器监几年他一事无成,守着个破军器监有什么前途?罪臣瞧他那意思,想进兵部、吏部,好一步步往上爬。”

万方在仕途上很有野心嘛。她问:“他精于谋算,擅钻营,可以跟兵部、吏部大员交好,进兵部、吏部并非难事。”

他接着道:“他在兵部、吏部并不是没有交情不错的同僚,只是他时运不济,总是差那么一点儿,被人顶了缺。几次下来,他也就心灰意冷了。罪臣从平素闲聊里得知,万方交游广泛,但官场哪有真心相交的人?他用银两、美人求兵部、吏部的差事,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因此,他破罐子破摔,索性私卖兵器。”

“私卖兵器,他意在求财?”慕容彧剑眉微凝。

“应该不是求财。罪臣从他的言辞间推测,他好像是想求得买主的赏识与提拔。”王涛琢磨道,“罪臣猜想,那买主应该是权势之人。”

慕容辞与慕容彧对视一眼,各自琢磨。

倘若私买兵器之人是北燕国人,那么必定是筹谋大事,起兵谋反。

倘若不是北燕国人,那么事态更加严重,东楚国、南越国和西秦国都有可能,权势之人莫非是这三国的皇室?只要这三国其中一国掌握了北燕国绝世神兵的机密,那么北燕国军事上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想想就觉得可怕。

王涛忽然道:“对了,万方家有悍妻,养了一位美妾,在外头金屋藏娇。兴许那小妾知道一点。”

慕容辞问:“在哪里?那小妾叫什么?”

“罪臣想想那小妾叫翠柳,住在杨柳巷。”王涛道。

“来人,把他押下去。”慕容彧沉声吩咐。

王涛被带下去后,她寻思道:“明日一早去杨柳巷看看。”

慕容彧站起身,往外走去,“现在就去。”

她转念一想,也对,这事刻不容缓,倘若那个翠柳得悉消息漏液外逃,那他们上哪里去抓人?

夜深人静,微风轻拂,星芒璀璨。

铁蹄从街道飞驰而过的声响特别的响亮清晰,像是铁马冰河入梦来,惊醒了寻常百姓家的美梦。

杨柳巷有不少户人家,有的门口屋檐下挂着一盏灯笼,依稀分辨得出是哪户人家。

他们一路走过去,慕容辞看见一户窄小的门庭写着万家,道:“应该是这家。”

万方金屋藏娇,必定写的是万家。

虽然已经是下半夜,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困不乏。

问题是,怎么进去?当一回贼吗?

慕容彧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站在大门前,闲情逸致的模样好像是来游玩的。

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往后院急速飞去。

慕容辞挑眉,原来是让暗卫把人抓出来。

昏淡的光影从隔壁人家流泻过来,淡淡的流红洒照在他玄色锦袍上,那冷峻的五官在暗夜里更加俊美神秘。

不多时,后院传来声响,有女子的呜呜声,有脚步杂沓声。

大门打开,慕容彧堂而皇之地进去,她连忙跟着进去。

鬼影点了烛火,大厅依然暗淡。慕容辞细细打量那个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美貌女子,想必是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那女子身穿月白寝衣,身姿纤瘦,披散的青丝乌光水亮,拢着一张清秀脱俗、肤白如玉的鹅蛋脸。那双清亮的眸子转来转去,布满了惊惧与慌乱。

鬼影给她解穴,她的身子蓦然一松,不逃,反而冷静下来,气愤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擅闯民宅,我要去报官!”

第1卷:正文 第098章:你的敌人不是本王

姿容不俗,难怪万方金屋藏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