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有毒?”

慕容辞担心地问,把创伤药倒在的伤口,尔后给他包扎。

他低沉道:“伤口没有变黑,没有毒。”

倘若不是他及时冲过来救她,受伤的就是她。此时此刻,她的心好似被火焰烧烤,那么热,那么烫,灼得她的心好像快融化了。

“疼吗?”她轻柔地问。

“有一点。”慕容彧还没说完,就扣住她的手腕。

她本是蹲在他斜后侧,不及防他猛地一拉,她整个人顺着他的力道往他怀里倒去。他精准无误地揽住她,她仰面倒在腿上、双臂间,怔怔地看他,心潮起伏。

他温柔轻笑,“若你补偿一下,就不疼了。”

慕容辞窘迫地起身,他迅速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她莹白的雪腮立即飞了云霞,婉媚撩人。

他站起身,握着她的柔荑,“第九殿,走吧。”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挣脱。

第九殿的青铜大门敞开着迎接他们的到来,他们对一模一样的大殿已经熟悉,也不出声询问,只是这最后一殿的难度必定很高,而且应该会出人意料、出其不意。

等候多时,大殿依然死寂。

“这么久了,为什么百花楼还不出招?”她不敢有所懈怠,担心对方突然出击。

“耐心点儿。”慕容彧玩味地斜唇,“或许楼主想出一招‘攻心’。”

慕容辞也想到这一点,让他们等得越久,他们就越焦躁。到时百花楼再出招,他们就会心神大乱。

他警戒地望着四处,忽然觉得有点古怪,正想提醒她,却见她不见了!

“阿辞阿辞”

他急切地四处找寻,大殿空无一人,哪里有她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百花楼楼主把她抓走了?

不,没有人可以从他眼皮底下把人带走!

这一定是障眼法!

慕容彧心里焦急,大声叫唤,可是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忽然,他看见一人手持软剑俯冲飞来,带着一股雷霆万钧般的气势,剑尖直指他的眉心。

对方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内力深厚,这一刺带起吞噬一切的旋风,似要将他吞噬。

他灵敏地闪身避开,待看清对方,不由得心神大震:怎么会这样?

刺杀他的竟然是他自己!

是另一个慕容彧!

太诡异了!

他自然知道对方是假的,因此他拼了全力应付对方凌厉可怕的刺杀。

此时的慕容辞,也遇到了相同的境遇。

怎么会有另一个自己来刺杀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焦急地喊慕容彧,可是没人回答他。他究竟去哪里了?

让她震惊的是,刺杀她的另一个自己的武艺跟她一模一样,招式一样,内力修为也一致无二。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下的险境让她无暇去想,对方招招致命,非常痛恨她似的。

所幸她熟悉自己的武艺路数,不然就被打伤了。

对方盛气凌人、招式刁钻,那明艳而熟悉的眉目布满了狠毒凌重的杀气,面容冰寒骇人。

她疲于应付,不由得恍惚起来,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倘若对方才是真正的她,那么她把自己打伤或者打死了,那她不就死了吗?

想到此,她的防御更加绵软无力。剑尖如阴毒的小蛇迅捷地飞袭,咬向她的脖子,一旦咬上,便是见血封侯。

慕容辞大吃一惊,仓促地往地上一滚,避开这致命的一击。

对方再度刺来,卷起千层浪、万重雪,涌荡如暴雷。她迅速收敛心神,再不专心应付,就要被对方杀死了。

接下来,她不再恍惚,不再怀疑自己是真的还是假的,拥有感知、记忆,才是真正的她。

这另一个自己对她的刺杀或者就是第九殿的闯关主旨,没有人会对自己狠辣地下杀手,深怕误伤了自己。

那么,只有冷酷无情地杀死自己,才能成功地闯关。

这就是第九殿的吊诡与可怕。

因为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地做到冷酷无情地杀死自己。

心念至此,慕容辞心无旁骛地迎战。

过了几十招,她发现对方所出的杀招皆是她的思想幻化所催生,而且比她慢稍微一丁点儿。

她毫无顾忌地使出绝招,不仅迅疾,而且绵绵不绝好似江河东流。忽然,她举剑往自己的身子刺去,对方没料到会有这么一招,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对方举剑刺入身躯,瞬间,那人消失了。

她松了一口气,四肢顿时绵软起来。

“阿辞阿辞”

她听见熟悉的叫声,迅速转过身,却落入一个温暖沉厚的胸膛,铁铸般推也推不开。

慕容彧死紧地抱着她,失而复得似的,脸颊蹭着她的腮,温存无限。

在这铜墙铁壁里,她无论如何也推不开,低闷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第九殿果然非同凡响,只有杀死自己才能通过考验。”他的大手揉抚她的后背,不舍得放开她。

“本宫也是这么想的,因此方才杀死了自己。”她心里欣喜雀跃,看来她的头脑不比他差嘛。

“百花楼楼主果然不同于寻常人,设置了这样可怕的考验。世间的人再冷酷狠辣,也不会狠辣到杀死自己。或许在楼主看来,只有杀死自己才是真正的冷酷狠辣。”

天知道,方才他多么害怕,万一再也见不到她,他会怎么样。

他定会铲平百花楼!将百花楼所有人吊打、鞭笞,无日无夜!

慕容辞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看着他们,窘迫地推开他,“方才那只是幻觉吧,可是楼主如何让我们产生幻觉?”

“那应该是幻境,我们看见的是幻境,或者说是自己的幻觉。”他解释道,“这大殿弥漫着一种迷人心性的毒气,无色无味,非常浓郁,我们才会产生幻觉。”

“什么毒气这么厉害?”

“应该是从曼陀罗里提炼出的,配合其他毒药研制而成。我们走吧。

青铜大门轰然大开,慕容彧牵着她的小手往北走。

第十殿,大殿依然空旷,北部中央放着一张宽大的鎏金雕椅,靠背、扶手雕着祥云和缠枝雪莲,金光闪闪,富丽堂皇。一个女子斜靠在雕椅上,侧卧的姿势优美而妖娆,曲线毕露,雪白柔纱覆着她玲珑浮凸的身躯,似乳白色的烟雾笼罩着那凝脂般的莹白肌肤,纯洁无暇却又撩拨人的心火。

那是一张清丽脱俗里带着几分娇媚可爱的面容,眉目清冷如深秋的碧水。

“姑娘就是百花楼楼主?”慕容彧开门见山地问。

“二位果然武艺卓绝,连闯九层花殿。”那白纱女子的眉目灵动起来,媚眼丝丝入扣,撩人得紧,“这世间还没人能连闯四关,二位是第一人。”

“百花楼不外如是。”慕容辞讥诮地冷笑。

“二位擅闯我百花楼,有何贵干?”那白纱女子不以为意,依然媚眼如丝,对慕容彧妩媚地眨眸,竭力勾引。

“百花楼在京城犯下惊天大案,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这个当楼主的还要问我有何贵干?”慕容辞讥笑。

“不就是杀了几个人吗?这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地来闯百花楼?”那白纱女子利落地变了个姿势,那姿势更为暴露,吸引男人探究的目光。她忽然高深莫测地笑起来,盯着慕容彧,“不过你们来得好。只要你心甘情愿地留下来陪本楼主三日三夜,本楼主自当给你们一个交代。”

慕容辞似笑非笑地侧首看他,呵,真有意思。

慕容彧风光霁月道:“楼主想投怀送抱,可惜本王的怀抱只对心仪的女子敞开。”

她微窘,不过觉得非常解气——算他识相会说话。

白纱女子咯咯娇笑,“御王对身边的女子还真是痴心一片呐。不知她是不是你的红颜知己?是哪户人家的闺秀?”

慕容辞下巴微抬,傲骨铮铮,“你没有资格知道我的身份。”

白纱女子意味深长地微笑,“对本楼主来说,天底下没有秘密。”

第1卷:正文 第199章:只有你能吃我

慕容辞取出一枚玉牌,拎着给对方看,“起码眼下楼主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楼主应该认得这枚玉牌吧。”

白纱女子视若无睹,根本不看玉牌一眼,“的确是百花楼的玉牌。”

“这枚玉牌出现在简家凶案现场,简家灭门惨案是百花楼犯下的罪行,罪证确凿,不知楼主如何对朝廷交代?”慕容辞唇角噙着的轻笑十分森冷。

“本楼主愿意交代,不过本楼主只对御王一人交代。”白纱女子轻缓地站起身,一展手臂间挽着的雪白轻纱,风姿妖娆眼神妩媚。

慕容辞看向身旁的男子,等候他的回应。

慕容彧在她耳畔低沉耳语:“放心,别的女子碰不到我,只有你能吃我。”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这么赤果果?

面上却温柔浅笑,娇媚地颔首,做给楼主看的。

白纱女子一挥轻纱,颇有几分爽利,“来人,带这位姑娘去歇息。”

寂静里响起轰隆声,一面墙壁打开,一个白衣女子现身,手一引,道:“姑娘,请。”

慕容辞跟随那白衣女子离去,转过那面青铜墙壁,展现在眼前的是青铜台阶,下行。白衣女子在前面引路,她跟着走上青铜通道,默默记下四周的环境。

通道都是一样的,七拐八绕,她险些绕晕了。

若是稍后她自己出去,只怕要费一番功夫。

忽然,前面的白衣女子停下来,前面是一扇青铜大门。

白衣女子不知道在哪里按了一下,青铜大门开启,往两边平移。

慕容辞一边踏入大殿一边观望,这大殿同样宽敞,不同的是精心的装饰,从装饰布置风格来看,主人应该是一个男子。一面青铜墙上挂着雄狮兽首,那兽首不是仿制的,而是真正的雄狮被弄死以后砍下头,再经过特殊处理而制成的风干兽首,保持着猛兽的凶猛。尤其是那对兽眼,不知如何做到的,竟然怒睁着,有着猛兽才有的兽性与凶悍。

对面的墙壁挂着猛虎的兽皮,摊开张挂,相当的大,可见这只猛虎威猛高壮。而北首放着一张鎏金青铜矮榻,上面铺着一张白如雪、毛茸茸的狐狸毛皮。一旁的青铜矮几放着鎏金酒壶和两只酒樽。

她听见青铜大门合闭的声音,忽然发现那个白衣女子不见了,想出去已经赶不上了。

这时,对面的墙壁开启一个角,走进来一个身姿颀长、身穿白衣的男子,他戴着薄薄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双眼和鼻子下面的部分。

慕容辞盯着他,他那无纹无饰的白衣出尘脱俗,那张青铜面具却破坏了整体气质。他的瞳孔是棕黑色的,眼眸漂亮,下巴如削,线条坚毅,肤色白皙如玉。她猜想,此人的容貌应该不俗。

他坐在青铜矮榻,自斟自饮,“姑娘为什么女扮男装?”

“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她不答反问。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戒心很重。”

“无需旁人告诉我。”

“你觉得我会害你?”

“你不会是我的朋友。”

“有趣,有趣。”白衣公子一饮而尽,姿势清逸优雅,“这是我亲手酿的百花清酒,要来一杯吗?”

“我不饮酒。”慕容辞直接拒绝,“公子是百花楼的人?”

“想要我回答你的问题,需陪我饮酒,饮一杯,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他的右手随意地搭在矮榻特意制作的兽首扶手,颇有几分豪爽的意气,“如何?”

“很抱歉,我对你并不是那么感兴趣。”她清冷而笑,“若你把面具摘下来,我可以陪你饮酒,玩这个游戏。”

“啪啪啪——”白衣公子拊掌,薄削的唇抿出一个含笑优美的弧度,“怎么办呢?我对你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那真是公子的不幸。”慕容辞冷冽道。

“姑娘女扮男装想必是迫不得已。”他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公子戴着面具想必也是迫不得已。”

“跟你闲谈真是有趣极了。这样吧,咱们来玩一个游戏。”

白衣公子把一只精巧的匕首放在矮几上,那把匕首的青铜柄雕着繁复古朴、晦涩难懂的纹饰,泛着幽冷的芒色。他将匕首轻轻一转,“匕首停下来,尖儿对着哪个人,那个人就要回答一个问题,要如实回答,不能有所隐瞒。你不会不敢玩吧。”

慕容辞知道他是激将,爽快道:“有何不敢?我先来。”

素手轻按匕首,运起内力轻轻一拨,匕首快速转动起来。她盈盈而立,胸有成竹地等待结果。

果不其然,匕首的尖峰对着他。

白衣公子沉声一笑,云淡风轻道:“想问什么,尽管问。”

她眸光流转,挑眉道:“这游戏过于简单,不如来点难度高的。我问,你必须如实回答,不过必须是反着回答。”

他惊喜地扬眉,“这个主意好,就这么来。”

“公子是百花楼楼主吗?”她问,眸光犀利得洞穿人心。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他轻笑如春风,“没错,我是楼主。不过你之前不是在第十殿见过楼主吗?你为什么觉得她不是?”

“因为她没有楼主该有的气度。”慕容辞勾唇冷笑,“到你了。”

他的答案是:他不是楼主,不过她不信。

直接告诉她,他就是百花楼楼主。

虽然这个游戏事先说明要如实回答,不过她可不会乖乖地遵守游戏规则,也相信他不会遵守。

白衣公子盯着她,修长玉白的手轻按匕首,眉宇间邪气流转。手指轻拨,匕首旋转起来。

她没猜错,这次匕首的尖峰对着她。

他含笑问道:“姑娘喜欢御王吗?”

她笑眯眯道:“不喜欢。”

答案是:喜欢,就是要让他和百花楼知道,她是慕容彧的女人,不要和太子联系到一起。

接着,慕容辞转动匕首,问道:“公子为什么派下属杀害李家、简家全家?”

“兴之所至。”白衣公子淡淡而笑。

“姑娘是燕国皇室、宗室中人吗?”他问。

“是。”她接着问,“楼主是燕国人吗?”

“是。姑娘想嫁给慕容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