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怀善聪敏,在小庄子过了几年欢快的童年时光,便渐渐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他性情骤变,不复阳光,到如今,已有二十余载。

他并不在意临江侯府兴衰,也不在意胞姐之子是否登顶,协助夺嫡全为兴趣,享受了过程,成也好,败也罢。

他们爱拥护魏王,那就拥护吧。

穆怀善冷哼一声。

第71章

穆怀善京郊庄子被灭, 稍一思忖,便明白肯定是王泽德那边出了岔子。

不论是呵责, 还是提醒对方需警惕,他都必须再联系对方一次。

然而, 他心下清楚,东川侯府必然在东宫的严密监视当中, 这传信一旦不妥, 将会彻底暴露自己。

穆怀善没打算由暗转明,传信用了一个出乎预料的法子。

这日东川侯王泽德赴友人宴席, 散宴后,友人叫住他,递过来一封信, 说是方才有个孩童送到门房的, 署名却是给他。

王泽德诧异,接过一看, 普普通通的封皮, 右边写着“东川侯王泽德亲启”, 左下方却是一方殷红小印,“琅嬛主人”。

他心中一震, 瞥一眼火漆未动, 便笑笑收起,告辞急急折返家中。

打开信笺,果然是二爷所传。

穆怀善隐晦将暴露一事说了,让他彻查身边, 尤其王忠之流,必要时斩草除根。除了警告他以外,末了,还嘱咐他绝不许再联系。

王忠?

王忠确实是唯一负责联系二爷的知情人,只是,他不是肺痨死了吗?

王泽德立即召来当初送王忠离京的护卫首领,仔细询问。护卫见主子神情凝重,虽不明所以,但也知事情要紧,忙将当时情形仔细说了一遍。

王忠是肺痨,非常强的传染性,大家选择稍离一段团团围守,也情有可原。这事儿乍一听,毫无破绽。

难道王忠生病之前,曾无意中泄露了?

王泽德想起二爷所说的斩草除根,踱步思忖片刻,下了一个命令。

魏王这个夏天很倒霉。

喝个鹿血,本来打算狠狠算计东宫一把,不想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当天便被押回去,闭门思过。

这还未算罢。

纪婉青动了胎气,高煦暗怒,推波助澜,让纪后一党焦头烂额。

这不,魏王又被皇帝想起来了。昌平帝本非温和之人,怒气未消,随即一道口谕,将魏王遣返京城王府,继续闭门思过。

魏王脸面全无,不过亦只得灰溜溜被“送”了回去。

“我们出去走一走。”

负责护送魏王的禁卫军也不轻松,这位天潢贵胄暂时受挫,格外阴郁,看什么都不大顺眼。随行禁卫军大小头目首当其冲,偏魏王前景还是光明的,有释放低气压的底气,大伙儿只能干受着。

一换了岗回到暂居营房,校尉李平便解了腰封,扔在方桌上,对走在前头的上峰提议道:“王大人,我们打马出去走一圈。”

他的上峰正是东川侯世子王劼,揉了揉脸,“好,走吧。”

两人都憋屈得慌,立即换了身轻便衣裳,跨马出了营房,疾奔良久,一口气才顺了。

“这差事忒难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李平为人粗豪,拼杀流血不皱眉,如今反倒浑身不舒坦。

“很快了,承德距京城不远,我们把魏王送回去,差事便成了。”王劼出身勋贵,更适应这些情况,闻言安慰李平两句。

牢骚几句,差事依旧得继续,见夜色愈深,二人便掉转马头,折回驻扎的驿馆。

来时憋闷,一气儿奔出老远,返回耗时肯定短不了,好在不赶时间,慢点无妨。

王劼眼尖,跑了一段,忽瞥见远处的树林后方,似乎有黑烟升起。

今夜月色皎洁,距离虽远,但定睛一看,却是真的。他一怔,这肯定不是炊烟,偏偏还不小。

难道有农舍遭遇祝融之灾?

“走,李平,我们过去看看,”

王劼是个正义之人,李平亦然,二人毫不迟疑,立即打马绕了过去。

距离拉近,果然见冲天大火燃起,隐隐地,还能听到一两声惨呼哀鸣。

呼叫惊惶,隐含痛楚,似是被追杀的绝望者发出。

两人大惊失色,“刷”一声抽出随身腰刀,急急打马,往那边冲过去。

他们到地方时,已经晚了,几处农家院落大门洞开,火势熊熊,男女老少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一地的尸首倒在血泊中。

杀人者明显训练有素,有七八人,一水儿黑袍黑靴,黑巾蒙面,下手干脆利落。王劼看过去时,其中一人闪电一刀,刺中一名老者的胸膛,再扬手拔出,鲜血登时喷溅。

他大怒,“大周太平盛世,竟有人敢肆意行灭门之事?”

王劼也不废话,直接跳下马,直取那杀害老者的黑衣人。

自小从名师习武,从戎数年,王劼功夫相当了得,骤一交手,心下却一沉。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对方武功绝不逊色于已。

其余黑衣人水平也极不错,敌众我寡,王劼李平不后悔现身救人,却担忧徒劳无功,对方多杀两人后,照样逃之夭夭。

二人飞快对了一个眼色,王劼掩护,李平从腰间取出一直响箭放飞,“咻”地嘹亮一声,传得极远。

此地距离营地颇远,怕是一时等不到援军,两人背靠背严阵以待,以争取更多时间。

谁料敌方行为出人意表,首领瞥一眼王劼,打个响指,三人与他们周旋,余下的却快速绕到后面,窥机杀了被暂时护住的两个幸存者。

黑衣人们立即撤退,一丝恋战之意俱无。

温热的鲜血溅了王劼一脸,他又气又怒,当下大喝一声,当即扬刀,奋力往那首领挑去。

他这一招轻防守,重进攻,好在首领虽战斗经验丰富,堪堪避过。

只是,他的蒙面黑巾,却被挑了下来。

四目相对,王劼大惊失色。首领立即以袖掩面,乘对方惊愕,率众闪身退后几步,跃出围墙,打马离开。

被烧透的草棚轰然倒下,刚好落在王劼面前,错失良机,已经追不上了,李平却一转身,急急问道:“大人,你可有受伤?”

“无事。”

王劼勉强笑笑,压下繁杂思绪,刚才那首领他竟认识,是他父亲的护卫首领,铁杆心腹。

他震惊万分,瞥见地上尸首,心下一动,忙俯身扳过脸一看。

老者方脸厚唇,沟壑纵横,王劼心下“咯噔”一声,这人他曾见过,是东川侯府前任大管事王忠之父。

王忠的家人,早已放出去当良民,返回原籍了。他们的原籍在江南,如今竟在京城以北见到对方。

王劼并不蠢笨,他察觉,自己似乎触及了父亲的隐秘。

“父亲,你为何如此?即便是下仆,也不是说杀就杀,更何况良民?”

黑衣人并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而禁卫军也不管这遭,移交给当地衙门后,便继续护送魏王上路。

王劼思绪翻滚,一回到京城,便立即直奔回家,诘问父亲王泽德。

他很失望,从前父亲不是这样的,为何说变就变?

不,或许这是父亲隐藏的一面。

纪叔父没去世之前,他不也以为父亲重信守诺吗?结果才发现,纪婉青一成了孤女,父亲就隐晦表示,不愿意结亲了。

想到此处,王劼心中一动。

自从纪婉青来过信以后,王泽德便开始躁动,虽掩饰的很好,但亲儿子还是隐隐察觉了。

他灵光一闪,脱口而出,“父亲,难道是因为太子妃娘娘那封信?”

此言一出,王泽德面色大变,当即拍案而起,怒斥道:“逆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太子妃娘娘久不联系,与她有何干?”

都说知父莫若子,这话不假,王泽德一瞬间的反应太过激烈,虽马上回过神来,恢复正常,但也露了痕迹。

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僵立当场,忽视父亲恢复平缓的语气,脑子快速转动。

东川侯府与靖北侯府虽多年交好,但因纪宗庆一贯不爱用利益考验友情,所以两家其实并没有钱银产业的纠葛。唯一有交涉的,就是两位家主同为武将,并为袍泽。

严格来说,是上下级,纪宗庆是上,王泽德稍下。

这唯一的纠葛,三年前骤变的态度,纪婉青来信后的躁动,如今的杀人灭口动机为何?

三年前?三年前!

电光火石间,三年前纪宗庆战死的松堡之役划过脑海。

王劼猛地抬眸,紧紧盯住父亲,呼吸急促起来,“父亲,松堡之役?”

他猜测毫无根据,不过是含而不露的半试探,不想王泽德闻言,却爆发前所未有的怒火,当即指着他怒斥,“你这个逆子!”

“不好好当差,却整天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给老子滚出去!”

王泽德怒发冲冠,一个砚台丢向王劼,没砸中,墨汁溅了他一脸。

他一时失语,浑浑噩噩被赶出了外书房,返回自己院子,屏退下仆,关在屋中,掩面痛哭。

他直觉,一切都是真的。王劼不知道父亲若有涉及,那究竟涉及进去多少。

他是正义之人,说是嫉恶如仇也不为过,偏偏,却什么也不能做。

毕竟,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万一,父亲并没有做过呢?且王泽德是王劼之父,百善孝为先,孝道深植他的骨髓。

东川侯府养育了他,这祖宗传下的百载基业,也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王劼无法做出弹劾亲父之事。

不过,这东川侯府却已如坐针毡。他痛苦至极,却不得宣泄之法,闭门两日,终究选择远离。

他决定调任处境,前往北地边城驻防。

大周与鞑靼常有交战,他奋勇杀敌,即便为国捐躯亦无妨,或能替父亲赎去些许罪孽。

临行前,他写了一封书信交给纪荣。

姓王的对不起纪家,他也对不起她,只是事情已成定局,再知道多些,不过徒增伤悲。

王劼每每想起两人有缘无分,心如刀割,写了毁,毁了写,数日斟酌,才写成了一纸信笺。

这封书信,是先到了高煦手里的,纪荣连同临江侯府暗探传出来的消息,一起送到承德。

纪婉青手上的眼线,有不少是临江侯府的积年世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刻意打探之下,当年那位“二少爷”离府后的蛛丝马迹,就出来了。

还有一份密报讲的,就是王泽德命人灭口王忠家人,却世子王劼撞破,儿子诘问老子,父子大吵一场,不欢而散的事。

王劼迅速调任离京了,临行前给纪婉青写了一封信。

高煦打开密报,垂眸仔细看过,也没急着处理,视线反倒落在那封“纪世妹亲启”,署名“王世兄”的信笺上。

纪世妹?王世兄?

他微微挑眉,表情不见变化,只端详着这封用火漆密密封住的信笺。

不管高煦心中有何感想,私启妻子信笺这种事情,他是干不出来的。

于是,他站起来,往后院行去。

第72章

纪婉青手里被塞进一封信, 莫名其妙的,她不明就里看着身畔夫君。

“嗯?”

高煦挑唇, “王世兄给你的。”

他神色一如既往,语调不紧不慢, 微微扬唇,却与平日有些差异, 配搭起这书信情景, 有些古怪。

纪婉青疑惑,下意识接过信笺, 顺势垂目一看,只见普普通通的淡黄色封皮上,上书“纪世妹亲启”, 右下方还有行小字, 署名“王世兄”。

她登时乐了,一边拆开火漆封口, 一边笑吟吟瞅他。

这是吃小醋了吧?

这揶揄的目光, 让高煦轻哼了一声。

自从夫妻二人互通心意后, 许久不见他这姿态,纪婉青也不惧, 她眼尖, 见他耳根处已微微泛红。

“我心里只有殿下的,再无他人。”

纪婉青很高兴,她支起身子,凑在他耳边, 娇娇地说了一句。

“孤知道。”

高煦薄唇微微挑起,这次笑意达了眼底,他手上动作也不慢,一见妻子自软塌上支起身子,便伸出手臂环住她,虚虚护着。

小夫妻偎依一起坐了,纪婉青抽出信笺,也不忌讳他,直接展开就看。

这封信其实真没什么,王劼很懂分寸,连措辞也是一再斟酌,绝不授人以话柄的。只不过,他通篇书信隐带愧疚,短短七八行字,深切歉意不容忽视。

纪婉青微微蹙眉。

高煦顺势一起看了,他知道妻子心意,见那姓王的小子确实没有非分之想,这才勉强表示满意。

接着,他便将王泽德派人斩草除根,被王劼刚好碰上,父子大吵一场,王劼立即调任处境的事情说了。

纪婉青一叹,“我父亲在时,曾赞扬王世子,说他忠肝义胆,为人正直端方。”

纪宗庆对王劼给予高度评价,或许,其父王泽德也曾经是个这样的人,只是经不起时间变迁罢了。

她不含感情,单纯惆怅,高煦抚了抚她的背,安慰道:“世事本无常,你无需太过介怀。”

不管怎么说,王劼现与她无关,在夫君面前太惋惜差点成未婚夫的竹马,显然不是明智之举,纪婉青说过一句,便罢了。

她大大方方,随意将书信交给何嬷嬷,后者如何收妥,她也不问。

高煦也并非纠结这些旧事的人,他随即便取出另一封密信,递给妻子。

这是纪婉青在临江侯府的眼线传来的,她一见,便精神一振。

等了也有一段时间,终于有消息了。

第一任靖北侯,即是纪婉青亲祖父,确实是个很有远见的人。他深知自己庶子出身,虽与嫡兄很融洽,但两人却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有备才能无患。

他被封侯爵,自立门户,从临江侯府搬迁出来时,原来埋伏下来的暗线,却一点没动,继续蛰伏。

这里面有他与生母两代人的经营,数十年发展下来,绝大部分眼线都是经年世仆。他眼光独到,暗探忠心耿耿,传承下来,如今都在纪婉青手上。

在打探临江侯府秘辛上面,这些人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这是无论功夫多高,观察力多敏锐的探子,都无法取代的。

承德这边的命令传回去后,大半个月功夫,蛛丝马迹便出来了。且暗探们谨遵主子吩咐,绝不冒险轻进,打草惊蛇。

打开密信,纪婉青垂目细看,第一张信笺先说明了情况,而第二张则罗列了不少人名。

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当事的不过是个早夭的孩童,且事涉机密,知道内情的本只有极少一撮。暗线们是世仆,他们先认真回忆,当年那段时间,那几个关键主子身边,有那些亲近下仆。

再圈定一些很可能知情的,一一记下来。

这群人当中,不少还继续在府里当差,且身居要职,这些人不能轻动。

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却有了其他际遇,反正已不在诸人视线当中。

后者,很适宜下手。

于是,暗探们这大半个月来,便是努力打探这些人的去向。

勋贵人家的世仆们,大部分都认识的,自有一个交际圈子,用了水磨功夫,这些人的后续去向,或多或少都有了消息。

后面,就不归暗探们管了,消息传上来,让主子处置。

“殿下,这两个出了府,已不在京城讨生活的,正好合适。”

事情涉及侯夫人余氏亲子,余氏处理得很妥当,几乎没什么缝隙可窥;而老侯爷本人的心腹,以及当年世子现在临江侯的亲信,在侯府还相当有体面,也不适合碰触。

纪婉青点的这两个,是当年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配了管事,后来随夫婿出府,当了良民,辗转离了京城。

不过,二人的去向有迹可循,想必寻摸一番,便能找到人了。

高煦颔首,“嗯,这两个不错。”正是他之前看好的。

夫妻意见达成一致,这事儿便定下来了,后续的交给高煦,纪婉青就不插手了。

“今儿你身子可舒坦?孩儿可乖巧?”

正事谈罢,高煦便再次关切起妻儿,他说话间抬起大掌,轻轻覆盖在纪婉青的腰腹。

胎儿不过两个多月,掌下依旧平坦,不过,还是有些微不同的,小腹位置不复往日柔软,已经有了实在的感觉。

他微笑。

纪婉青孕期反应不严重,只是早晚有些孕吐,其余还好,没怎么受罪。她并没说孩子太小之类的话,纤手覆盖在大掌之上,只含笑道:“我很好,孩儿也很好。”

这是高煦最喜欢听的话,他很高兴,照例与妻子孩儿好生说了一番话,才依依不舍离去。

没法子,他朝务繁忙,还得安排各种私下要事。

这两个老太君曾经的大丫鬟,很快就被找到确切位置,说来也巧,这两人都在生活在承德附近。

一个姓袁,就在承德城内,另一个则姓梅,则在附近的高桥县。两女夫婿都是商人,家境还算殷实,甚至彼此也有联系。

许驰查到此处,就直接将这事移交到林阳手里了。

“殿下,请。”

此事查探到此处,就已到了一个重要转折点,二爷如今身份一旦揭晓,很多疑惑应能迎刃而解。

恰好高煦有些许闲暇,便微服出了行宫,到地方后,林阳在前引路。

审问两名大丫鬟的地点,并非审讯室,而一处表面普通的民宅。毕竟,这两位是都是妇人了,有夫婿儿女幼孙,发迹以后,跟旧主家没联系已多年,撬开对方的嘴想来不难。

高煦一身宝蓝色长袍,玉冠束发,衣饰与寻常贵公子并无两样,他穿过回廊,在前厅首位坐下,端起茶盏呷了口。

“开始吧。”

隔壁次间,就是临时审讯室,房门处换了一道特制帘子,对面看过来模糊,而高煦则清晰将次间收入眼底。

“你们是什么人?究竟有何目的?”

袁氏梅氏一大早出门,眼前一黑,再醒来已在陌生院落,看守男子沉默不语,明显训练有素,二人胆颤心惊。

两人昔日能脱颖而出,当了老太君的大丫鬟,也不是愚蠢之人。同时被挟持,忆及两人唯一的共通点,相视一眼,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林阳出现,袁氏壮了壮胆子,“壮士,我二人离开临江侯府已久,命不好,亲眷也无,怕是无法襄助壮士。”

两人是世仆出身,若非没有至亲,是不会轻易出府的。

林阳笑了笑,“二位无需惊慌,你们与临江侯府多年不联络,我都知道。不过,既然能请二位来,自然是能帮上忙的。”

“既然能帮助壮士,我等自知无不言。”

林阳虽态度平和,但二人若不合作,她们毫不怀疑,对方将会使出雷霆手段。毕竟,连她们这种犄角旮旯人物都翻出来了,能耐绝对小不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袁梅二人既已离开主家多年,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相较之下,当然是自己与家人重要太多。

她们现在只期盼,能顺利趟过这场飞来横祸。

袁氏拉着梅氏,朝林阳行了个大礼,“壮士问什么,我们说什么,只求壮氏高抬贵手,饶过小妇人。”

话罢,二人转身垂眸,又朝通往隔壁前厅的门帘子方向,行了个大礼。

林阳就是从这地方出来的,而这门帘子后面影影绰绰还有人,后面坐着的,肯定是比林阳更大的人物。

二人跪下,端端正正磕了头。

至于后面坐的是谁,这群人又是有何来头,两女一概不想知道。曾经处于勋贵人家深处,她们很清楚,知道越多,死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