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夫君的能力,纪婉青很信任,她深呼吸几下,平复下自己的情绪,抬手抚了抚腹部。

都说母子连心,这话不假,腹中孩儿大概感觉到母亲情绪起伏,立即捣鼓了几下。

“怎么了?”

高煦一见妻子动作,立即便紧张起来,大掌轻轻抚摸她隆起的腰腹,见孩子如往常般动弹几下子,便恢复平静,这才松了口气。

他很谨慎,立即便说:“我们回屋吧。”

“好。”

今儿傍晚的遛弯也差不多了,纪婉青没有拒绝夫君的关怀,就着他的搀扶,转身往正房行去。

接下里用罢晚膳,消了食便是歇息。

这些暂不提,平缓的日子又过了两日,许驰便抵达承德,并安置好了纪祥等人。

这日午后,高煦微服出了行宫,往目的地而去。

一行人左拐右拐,最后进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四进宅子,扳动机括,下了地下密道。

这座宅子底下挖空位置甚广,占了四进宅子面积超过一半,设了地牢审讯室等。

高煦每年,总有几个月在承德,京城中设有的,这边也不缺。

他进了审讯室旁空置的净室,此地设有椅案,与审讯室相邻的石墙镶嵌了一大块水晶,对面看不过来,这边看过去却格外清晰。

高煦落座,淡淡吩咐:“开始罢。”

许驰手底下人各有专长,这迷药用恰到好处,纪祥及家人入了地牢,很快便清醒过来。

“呃……”

纪祥的妻子邱氏呻吟一声,捂着脑袋睁开眼,突兀尖叫一声,陡然清醒,她惊恐摇晃着身边夫君,“相公,相公!你看这是何地?”

女声很尖锐,本来将醒未醒的纪家人一惊,立即便恢复意识。

本来是在床上睡下的,怎么睁眼就换了个地方?

而且这地儿,明显就是个牢房,一时七八口人立即乱成一团。大人面带惊恐,小孩子已经开始抽泣,“娘,这是什么地方?”

“好了,都闭嘴。”

这个时候,纪祥是最冷静的,身为临江侯府大管事的他,什么风浪没见识过,当即便意识到关键。

对方必定是针对他而来的。

纪祥身陷囹圄,心下虽沉沉,但表面镇定自若。只不过,他瞥过妻儿老父母时,眸光却难掩忧色。

若是仅有他,他是不惧的,大不了一死了事,也算对得住主子多年信重。

他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但……

不待纪祥想太多,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便由远而近。他定睛看去,只见两个黑衣男子出现,面无表情,“哐当”一声,利索打开精铁制造的,约摸碗口粗细的栅栏门,将他拖了出去。

“相公,相公!

“爹,爹爹!”

纪家人慌成一团,忙伸手去拉,可以他们被无情分开,栅栏门重新被关上。

宽大而平整的青石铺成墙壁地面,每隔一段,就有一点幽幽烛火。穿过这条长长的地下通道,纪祥被拖进一个刑审室。

墙壁挂了满了各种刑具,半新不旧,偌大的石室虽洗刷得很干净,但淡淡血腥味挥之不去。

这间刑审室,明显并非恫吓人的道具。

四周安静肃立了十来个黑衣男子,为首一个,却立在中间。纪祥被绑在粗木所制的受刑架上,也不见惊慌之色,只盯着对方冷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意欲何为?”

“你们,是东宫的人?”他话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很笃定。

纪祥虽是个下仆,但却是临江侯的头等心腹,如此掩人耳目出行,竟被人擒住。能有这般能量者并不多,再加上这个地下牢狱,种种蛛丝马迹,都告诉他真相。

他眼界是有的,脑子转了一圈,“临江侯府,有你们的内应。”

“金大年?”纪祥心中一震,面上终于露出惊诧之色。

许驰淡淡一笑,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事到如今,你也不需要知道我等是何人。”

“你只需要仔细回忆,将松堡之役的前后真相说得一丝不差,即可。”

对方话音一落,纪祥瞳孔一缩,猛地抬头看来。

第79章

纪祥心中巨震, 但顷刻面上便恢复平静,他垂下眼睑, “我并不知道你说什么。”更不会说什么。

“我知道你忠心耿耿,愿意为主子而死, 我也就不对你用刑了。”

许驰也不废话,拍了拍手, “你的家人都在我手上, 若你愿意与他们共赴黄泉,那便无需多说。”

纪祥能成为临江侯的心腹, 经手诸多秘辛,头脑忠心毅力等不可或缺。否则,这伴随主子长大的情谊, 不足以支撑他获得如今地位。

对付这种人, 寻常手段是没用的,因此在没有握住对方软肋的情况下, 高煦从未有动手的打算。

既然如今软肋有了, 一般招数也不需要多使, 直接见真章吧。

许驰拍了拍手后,纪祥的家人被押上来了, 他的老父母、妻子, 还有两子两女四个孩子。

大人及年长孩子犹自可,知道情况不好,被扔在地上后紧紧靠在一起,目带惊恐瑟瑟发抖。

纪祥那小儿子年不过六岁, 被摔得疼痛。阴森森的环境让他惧怕,再加上被绑在木桩子上的父亲,他憋不住了,“哇”一声嚎啕大哭。

他的母亲邱氏立即伸手,将他的嘴捂住,低声哄劝恫吓。

不过小孩子一时很难哄好,闷闷的哭嚎声响起,在寂静的石室中尤为明显。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

许驰摆了摆手,立即有两个黑衣暗卫出列,面无表情往纪家人走去。

纪家人惊恐,连连往后缩。

两暗卫毫不手软,随意一俯身,一人一个,刚好抓住纪祥的老父亲,还有那个正在哭嚎的小男孩。

“娘!”

小男孩惶恐回头,小手胡乱推搡,“不要,祖母祖父!”

这孩子是纪家人的命根子,老老小小也顾不上害怕,立即上前要抢。

“刷刷刷”几声,利刃出鞘,另一边肃立的两个暗卫动了,明晃晃的长刀闪着寒芒,立即往双方纠缠的地方挥去。

纪家人下意识缩手,瞬间,小男孩已经被拉了出去。持刀暗卫静静站立,目光无波无澜,毫不怀疑,眼前这群人有异动,他们会立即动手。

这么短暂的功夫,祖孙二人已被绑在木桩子上,一块烧红的烙铁被拎起,先往纪祖父走来。

“你好好想清楚,到底是主子还是家小更要紧。”

许驰一直冷眼看着,此时见纪祥终于端不住了,面上露出焦急之色,方淡淡说话。

这一句话,犹如指路明灯,瞬间让六神无主的纪家人找到方向。纪祥的老母亲坐在地上,哭道:“儿啊,他们要知道什么,你就告诉他们吧!”

“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爹跟我小孙子,受尽酷刑而死吗?”在纪祖母心中,昔日主家关系到儿子前程,固然重要。然而,却怎么也重要不过自己一家人啊。

头发斑白,一脸泪痕的老妇见儿子半响不吭声,捶地哭道:“你说我生了你,究竟有何用,竟是生了个拖累全家的祸头子吗?”

母亲妻儿哭嚎一片,那块通红的烙铁越来越接近目标,小儿子哭喊声尤为凄厉,纪祥眸底挣扎之色越来越重。

这时候,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

“你不说也无妨,反正临江侯身边的心腹,并不止你一个。”许驰声音不高,却哭闹声中却格外清晰,“其他人或许知道得没你多,但总是有的。”

“我们有的是时间,再慢慢寻个破绽下手便是了。”

这个格外冷酷的声音,让嚎啕声停歇了一瞬,须臾更高昂了几分。持烙铁的暗卫已行至纪祖父面前,随手扯开对方衣襟,手上就要往前一递。

“住手!”

纪祥大喝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喘气声又急又粗,“都住手,我说!”

主子与家人权衡许久,最终后者占据上风。

心理防线一旦崩塌,立即呈现摧枯拉朽之势,他呼吸急促,死死盯着许驰,“要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非不可以,只是必须确保我家人平安出去,并且事后不得有报复举动。”

纪祥半句不提自己,话罢不等许驰回答,便接着说:“你答应我不算,必须是你的主子应了。”

他猜测到对方主子是何人,也不敢提什么立誓之言。只不过,他为临江侯心腹多年,皇太子是什么人也了解一些,对方若是肯应,基本不会出尔反尔。

纪祥眸中闪过一丝决绝,若对方不肯答应,反正一家人都是死,那就一起早些赴黄泉罢。

高煦靠坐在雕花圈椅上,透过那面大水晶,一直淡淡看着。此时他启唇,“告诉许驰,答应他。”

纪家人想要平安出去,那必须得在彻底解决了此事之后。

然而,如今世道虽颇为太平,但平头老百姓也有各种不易。这受侯府庇佑已有几代人,并享惯了富贵安逸的一家子,身无分文出去讨生活,眼高手低,才是折磨的开始。

他们从前因此事享了多少福,日后就要受上多少罪。

“是。”

立在一旁的林阳领命,招来一个手下,吩咐两句,手下领命出去。

许驰听罢,抬眸看向纪祥,挑了挑眉,“我家主子答应了你。”

始终悬着一颗心的纪祥,终于松了口气,“好,希望你家主子言而有信。”

许驰冷哼一声,傲然道:“我家主子何等尊贵,焉会为了这几个人出尔反尔。”

他也不废话,直接摆手,让负责记口供的属下做好准备。随后,又补充一句,“方才的的承诺,是建立在你知无不言的情况下,希望你莫要忘记。”

说一句也是说,说全部也是说,既然家人在对方手里握着,再耍花样也没意思。东宫能找上他一家,已获悉多少内情不好说。

纪祥点了点头。

“好。”

许驰眸中锐利光芒一闪,“那你先说说,大同都指挥使穆怀善,是何时投靠你们的?”

穆怀善?

纪祥心中一震,抬眸看向对方,对方目光沉静,不闪不避。

二爷他当然知道,作为伴随纪宗文长大的心腹,他知悉当年父子相冲的全部内情。也知道改名换姓后的穆怀善,是如何一步步攀上高位,手掌兵权的。

他虽没打算隐瞒,但也当场吓出了一身冷汗,对方知道的远比想象中要多太多。

“穆怀善是侯爷胞弟,当年因与老侯爷八字相冲,不得已死遁出了府,改名换姓。老侯夫人余氏去世后,他入伍从军,逐渐往上,多年来,也与侯爷有联系。”

对方说得一丝不差,许驰满意笑笑,“好了,你可以一一道来。”

纪祥过关,松了口气,想了片刻,最终决定从十几年前说起。

十几年前,元后薨了。

昌平帝并非多长情的人,没有让后位空悬太久。

当时临江侯府的姑娘,入宫已有几年了,她是那一辈唯一的嫡女,早诞下了二皇子,居妃位。经过一番角逐,她顺利把继皇后之位收归囊中。

既然当了皇后,膝下又有皇子,加上元后留下的太子还年幼,就很容易让人蠢蠢欲动。

临江侯府以及纪皇后,心都已经活动了起来。

然而,这个时候的靖北侯府,似乎有所察觉,渐渐地与本家拉开距离。

老靖北侯战功彪炳,在军中极有势力。他壮年逝世后,儿子纪宗庆已经长成了,顺利接手父亲留下的基业。

纪宗庆能耐不亚于其父,悉心经营下来,势力早已根深蒂固,不可撼动。

纪皇后要夺嫡,堂弟实在是非常重要的助力,她怎舍得放手?

封后之初,她困于深宫,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家疏远。好在后来出现了转机,昌平帝欲扶起她母子,与东宫抗衡,坤宁宫便起来。

既然皇后起来了,自然要努力挽回靖北侯府。

很可惜,她没成功。

纪宗庆坚定保持中立,不为任何外力所动摇。

这若是旁人倒也罢了,纪宗庆是皇后的亲堂弟,不肯倒向坤宁宫,其实已经隐隐在支持东宫了。

兵权,在夺嫡时能起多关键的作用,这不必多提。

两家有血缘之亲,纪皇后一贯认为,这股强悍的军方势力是属于自己的。然而现在不但没捞到手,反而要送到宿敌手里去。

她本来就不是个大度的人,如何能甘心。

既然自己无法得到,就算毁了,也不能让对头得了去。

这个念头,皇后很早就有了,然而她一直没有机会。

后来鞑靼大军压境,她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几乎是毫不犹豫,她传信给了临江侯府。

兄长纪宗文万分赞同,兄妹二人一拍即合。不过很可惜,老临江候即是她的父亲,并不同意。

老侯爷非但不同意,反倒大怒,狠狠地呵斥了提起此事的纪宗文。

“你说什么?”

许驰本一直安静听着,到了此处,他蹙眉打断,“你说,此事老侯爷并未答应?”

在隔壁石室的高煦,闻言睁开了一直半闭的眼睑,黑眸锐利光芒微闪,隔着那面大水晶,将视线投向纪祥。

那面水晶镜是单向透视的,纪祥并不能看到隔壁,不过无端端的,他心头依旧一紧。

咽了口涎沫,他万分肯定点头,“没错,老侯爷认为两家人都姓纪,虽一时政见不合,但到底同气连枝,怎么生出谋害念头。”

第80章

封后之初, 老侯爷是赞同夺嫡的。

毕竟女儿都当皇后了,膝下也有嫡出皇子, 距离那个位置仅一步之遥。

若是出了一个皇帝外孙,纪氏一族将摇身一变, 成为京城最顶级的世家。往下几代,繁荣兴盛没有问题。

然而, 他却不同意谋算靖北侯府。

临江侯府与靖北侯府同出一脉, 血缘关系十分亲近。纪宗庆刚正不阿,不愿意结党营私, 要坚定不移当中立保皇党。

两家政见不同,老侯爷惋惜,不过也仅此而已, 他从未生出其他念头。

因此纪宗文提出这个想法时, 他惊诧万分,怒意盈胸, 狠狠怒斥了一番。直到儿子唯唯诺诺, 打消念头, 这才算罢。

然而,事情真那么简单吗?

当然不是。

老侯爷年纪大了, 早在七八年前, 就卸下了担子,将爵位传了个世子。彼时的临江侯,已是纪宗文。

既然退居了二线,自然就不及以往耳聪目明。毕竟, 临江侯府的绝大部分权柄,他也一并交到儿子手上了,自己颐养天年。

纪宗文表面妥协,实际上却阳奉阴违,既然父亲不同意,他们手足几个就自己干吧。事后父亲再气愤,还能告发自家不成?

于是,他立即联系了改名换姓的胞弟,大同指挥同知穆怀善。

嗯,当时的参与者,还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那就是穆怀善。甚至,因亲临战场,他还亲自设计了整个计谋。

“你是说,松堡之役乃穆怀善为主谋策划?”

突然,刑审室出现一道男声,不疾不徐,沉稳而淡然。他声音不高,穿透力却十足,教人不容忽视。

纪祥闻声望去,却见刑审室门前,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身穿蓝色云纹锦袍的年轻男子。他白玉冠束发,长相清隽,浓黑剑眉下,一双黑眸尤为锐利,淡淡地扫了石室一眼。

这就是皇太子殿下。

他曾远远见过皇太子几次,对方一身温润气息,让人印象尤为深刻,与此时迥异。

这大约才是这位天潢贵胄的真面目吧。

纪祥心下一凛,忙垂眸不敢再看。只不过,他的余光却不可避免掠过整个刑审室。

一屋子黑衣暗卫早已俯身见礼,包括许驰,而石室中的纪家人,不知何时已经被带离。

这里面,仅剩下他一个外人。

见了皇太子的面,显然他是绝不可能活着出去了,纪祥本心中还有一丝侥幸,此刻也全消失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为家人挣条活路也是好的。

“没错。”

纪祥也不迟疑,立即便答话,“皇后欲谋算前靖北侯已久,可惜一直未有机会,直到四年前鞑靼大军压境。”

皇后有心思,纪宗文亦然,可惜他们距离太远,战场瞬息万变,二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在,他们还有个胞弟。

穆怀善极有能耐,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了临江侯府的势力协助,他多年来少走了不少弯路。因此,跟兄姐联系还算紧密。

他虽性情古怪,但对此事极感兴趣,一接到京城密报后,便立即谋算起来。

当时大战已经打响,松堡、宣府两城互为犄角之势。若松堡破,宣府压力剧增;若宣府也告破,京城危矣。

作为大周朝北边最重要的一个防守据点,这两地儿遭遇鞑靼最猛烈的进攻。其中因为城池更小,守城将士也更少,松堡压力远胜于宣府。

纪宗庆作为松堡统帅,被围城许久,在万分危急之时,终于顺利送出了求援信报。分别往比邻的宣府,以及距离不算太远的大同去了。

其实那个时候,大家都很艰难,也知道松堡肯定更加困难。然而既松堡求援,那情况肯定是危急得不能再危急了。

宣府那边一咬牙,硬生生分出几万兵马,交由大将楚立嵩,立即驰援松堡。

至于大同这边,原都指挥使已战死,指挥同知穆怀善临危受命,掌控了大局兼兵权。

想当然,这边是分不出兵来的。

非但如此,穆怀善还早已暗通了宣府内部,并提前做下了种种安排。等楚立崇领军出了宣府不久,便遇上了拦截,他与众将士奋力突围,激战了一天多,才终于成功。

只可惜,马不停蹄奔到松堡之时,已经晚了。

“负责拦截楚立崇援军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暗卫搬来案椅,高煦撩袍落座,他本一直安静听着,到了此时,突然发问。

一语正中最关键之处,他抬眸,盯着纪祥,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鞑靼?”

这个猜想一直都有。毕竟那个时候,大周这边兵力吃紧,就算穆怀善想从大同派军阻拦,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且还有很重要一点,就算真能派出去了。自己人打自己人,还是在全军一心抗外敌的背景下,普通将士不可能一放上去就闷头打的。

大伙儿难免诧异,难免迟疑,有了缝隙,根本不可能困住几万援军一天多。

楚立嵩之能,高煦再清楚不过。

这几年里,他反复推敲过,援军被阻止拖延,只能是鞑靼下的手。

大周这边,有人为了一己之私,私通外敌。鞑靼替这人清楚异己,这人替鞑靼通风报信,并战前提供便利,战后扫除痕迹。

这双方倒是皆大欢喜了,只悲剧了松堡一城军民及几万援军。

高煦放在案上的大手收紧,眸光冷冷,盯着纪祥。

纪祥心中一颤,垂首不敢对视,只点了点头,低声答话,“是。”

当时的穆怀善,虽是指挥同知,年轻有为,但头顶上还一个都指挥使。上峰坐镇大同已久,根深蒂固,他即便想动作,也极难。

况且做这等事,大量使用己方军队终究是不好的,人多口杂,他总不能将所有人灭口。

于是,穆怀善将目光投向鞑靼。

皇后与临江侯接信后,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铲除异己的心思占据上风,同意了。

得了准信的穆怀善,立即设法与鞑靼方接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