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事很正常,毕竟战场情况紧急,如非特殊情况,谁有闲暇凑在一起说其他。

“殿下,我爹爹对大周一片赤诚,请殿下明鉴。”说这话时,纪婉青一脸严肃,身体不禁绷紧。

在这一刻,她不单单是高煦的妻子,她还是靖北侯的女儿。

这个问题,其实方才她就已经意识到了。父亲若得了信笺,不可能不打开看看,既然看了,为何他没有揭露此事呢?

这难免会沾染一丝疑窦。

纪婉青这话,是替已去世的父亲对皇太子说的。

“孤知道。”

妻子的心思,高煦了然,他立即低声安抚,“孤都知道。”

纪宗庆为人,他即使在未大婚之前,都是给予高度肯定的,现在没有存疑,绝不仅仅因为对方是爱妻之父。

高煦一手抱着酣睡的安哥儿,腾出一只手来搂住妻子,轻拍了拍,“青儿,你父亲忠君爱国,孤从未生疑,你莫要多思多想。”

“嗯。”

纪婉青绷紧的身躯软了下来,她父亲保家卫国,甚至为国捐躯,她不希望他遭遇丝毫质疑。

她仰脸看着高煦,他目光温和,只有关切,她可以确定他说的是真心话。

纪婉青了解自己的夫君,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哪怕再爱妻子,能说出这种话,少不得对父亲的肯定。

她眼眶无端有些发热,胸腔像是被什么反复翻搅着一般,十分难受。

她把脸埋在他的肩窝,让布料悄悄吸取了湿润。

“不许哭了,你还坐着月子,落泪容易落下病根。”

高煦声音一如既往低沉,但有几分急。他事前考虑再三,就是怕涉及纪宗庆,妻子情绪起伏过大,会影响身体调养,“这密信,该过几天再给你看。”

“我没哭。”

纪婉青眨了眨眼眸,想宝宝,想身畔男人,努力将热意忍下。

她仰脸,对他展颜一笑。

夫君的心思她知道,往常他都是直接将密信给她,哪有话说一半才拿出来的。

纪婉青抬起一双莹白的纤手,捧着他的俊脸,啄了一口,“我不管了,好好养着,下面就交给你。”

“嗯。”

很温馨,很缱绻,她眸中情丝,让高煦嗓音中多了隐隐缠绵,他一抬手,将人紧紧搂住。

妻子,儿子,都在抱得牢牢的。

夫妻温存良久,纪婉青才说起正事,“我父亲回京那几天,他的伤很重,昏迷的时间多,也就清醒过三次。”

当初纪宗庆回京三天,昏迷时间占大半,仅清醒过三次。头两次时间较短,最后一次则长些,他如果需要处理某些事务,大约会在这个时候。

但那已经是最后一天的半夜,当时姐妹二人年纪小,熬不住打了瞌睡,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刚好错过了。

纪婉青黯然中夹杂着惋惜,高煦安慰,“这些事情,你爹爹若不想你们知悉,他还是会支开你们的。”

这是肯定的,寡妇弱女,知道太多有害无益,换了他是纪宗庆,也绝不可能透露。

“殿下说得对!”

纪婉青打起精神,“我的嫁妆,大部分都在京郊的庄子放着;至于妹妹那边,则是银票金银占大半,她基本都带到边城去了。话罢,她将京郊庄子地点详细讲了一遍。

“好,”高熙应了一声,“稍后孤便遣人过去。”

还有靖北侯府,也是需要查探一遍的,谨慎起见,哪怕现在侯府已经易主。

“啊,不!”

说起嫁妆,纪婉青陡然想起一事,她立即攒紧高煦的手,“殿下,我突然想起,我父母去世前,曾各给了两样物事我们姐妹,说是留作念想。”

没错,她想起的就是那本兵书与银簪子,母亲临终前说,是父亲留给她的。里头藏了金箔,当初纪婉青取出后,顺利接手父亲留下的暗探。

她从前以为,这就是父母遗物的奥秘所在,难道不仅仅如此?

“殿下。”

纪婉青一颗心跳得厉害,“砰砰”声仿佛就响在耳边。

看着神情瞬间严肃起来的高煦,她急急道:“这两样物事,就放在我们屋子北边墙壁角落那个官皮箱子,我告诉何嬷嬷,让她取过来。”

“青儿,让孤去。”

高煦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即明悟,妻子连亲近的乳母也没提起,他按住她的手,“不过就在近旁,孤去即可。”

他将熟睡的儿子轻轻放下,立即折返正房,将官皮箱下层抽屉里那个黄花梨小箱子取了回来。

“青儿,可是这两样?”

“正是。”

纪婉青熟练打开箱子,里面是两个扁平的匣子,一个装了那支半旧的银簪子,一个装了父亲用过的兵书。

“这装兵书的匣子,是后来我自己配上去的。当时母亲给我的,就这匣子装了簪子,还有这本兵书。”

纪婉青打开匣子,将簪子兵书取出来,“这兵书里头,父亲藏了金箔,记载了暗探名单还有联络方式。”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夫妻间信任不够,她便将暗探秘密隐了下来。

如今情况不同了,夫妻亲密无间,信任值早抵达高峰;且最重要的,高煦已决定连根拔起纪后一党,一旦找出信笺,事成以后,这些人手的作用就不大了,绝大部分可以功成身退。

既然恰好碰上了,继续遮遮掩掩没意思,不如坦然铺开,杜绝夫妻生隙。

纪婉青头脑清明,做法很正确,对于妻子的绝对信任,作为夫君肯定心下熨帖的,高煦也不例外。

他此刻情绪起伏不大,只因夫妻互为一体,他潜意识觉得本该如此,妻子待他至诚,他亦如此。

只不过,用心呵护还是很有作用的,润物细无声,能为这种密不可分的情感,再添上一层巩固。

“殿下,你可看出了什么?”

纪婉青无暇分心太多,打开匣子以后,便仔仔细细将两样物事摸索了一遍,甚至连兵书也一页页捻过,内容亦浏览了一遍。

可惜,并无所获。

“难道并非如此?”

夫妻折腾了近一个时辰,纪婉青本怀了很大希望,如今难免有些泄气,她秀眉紧蹙,“爹爹给这两样物事,难道就仅藏了暗探名单?”

事实很可能是。

因为银簪子这玩意,体积有限,根本不可能藏下两封正常大小的信笺;而兵书也不厚,除了藏了金箔的封皮,里头内页是正常纸张,并无异常之处。

二人轮流翻找数遍,实在没有遗漏的地方。

“青儿莫要焦急,这信笺要紧,若真到了你爹爹手里,他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高煦到底历事多,虽暂无发现,他的神色也不见丝毫变化,反倒低声安慰妻子。

他没关注金箔,只认真看罢两样遗物,又捡起了那个装了银簪的匣子,仔细端详。

这是个半新不旧的扁长匣子,深褐色,正面雕刻了十二种花卉纹样,一格格的,占据了整个匣子正面。木料相当结实,不大,却沉沉地坠手得很,虽装了银簪子,但却不是个首饰匣子。

不怎么起眼,看着像是随手拿过来的。

高煦垂眸一寸寸看过,这匣子严丝合缝,又敲了敲,听声音很沉,瓷实得根本不让人怀疑它是空心的。

毫无疑点。

他放下匣子,安慰妻子,“你不是说,你爹爹安放私产的地方,是一个非常隐秘的地下密室吗?或许,信笺藏在那处亦未定。”

“你还坐着月子,可不许焦虑。”

高煦板着脸很严肃,话也说得有道理,纪婉青只得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只能这样了,反正急了也没用。

她原本还想着,难道信笺在在纪婉湘那两样遗物里?但想想胞妹的性子,倒完全不认为父亲会这样做。

“我不管了,都交给你罢。”

纪婉青只得丢开手,整理好小箱子,随后扬声唤了何嬷嬷进屋。

“嬷嬷,殿下需要寻找一样物事,马上会遣人到郊外庄子一趟,你吩咐蒋金全力协助。”

“老奴领命。”

何嬷嬷万分诧异,但一见主子神色,还是立即郑重应了。她一句没多问,福了身悄悄退下安排。

“殿下,我妹妹那边,我写封信稍提一下,你命人一起带了过去。”

那两样遗物是重点,虽希望不大,但也不能忽略。这般三管齐下,希望能尽快将信笺找出来。

“好,孤立即安排人过去。”

事不宜迟,纪婉青匆匆写了封短信,也没说明白,是含糊表示需要找一样物事,让妹妹配合东宫来人。

高煦将熟睡的儿子放回悠车里,拿了信,又仔细嘱咐妻子几句,才出门往前殿去了。

这事儿查着查着,居然查探到自己父亲头上了,纪婉青虽然对亲爹极有信心,但心情一时难免复杂。

她记挂着这件事,加上最近睡得多了一点不困,干脆搂着吃饱饭的儿子,一起等他爹爹回房了。

“怎么还不睡?”高煦转过屏风,正好对上两双黑琉璃般的眸子。

纪婉青没睡,搂着襁褓闻声看来,安哥儿襁褓向着这个方向,他也定定看着父亲。

一大一小眼神如出一辙,这场景很温馨,但也不妨碍高煦剑眉微蹙。

“不是说了,安儿让乳母伺候着即可,你早些睡下不必等孤。”

小婴儿觉多,睡觉不分白天黑夜,晚上醒过来也是常事。因此他特地吩咐过,晚间安哥儿醒了,乳母多注意劝哄,不得打搅妻子休息。

睡眠对调养身体很重要,高煦详细询问过太医,又整合过何嬷嬷等人的提议,给纪婉青制定了休息时间,天一黑就睡,不许熬夜。

他说话间,扫了屋中侍立的宫人嬷嬷一眼,眸光很是严厉。

“殿下,你莫要怪她们,这是我的主意。”

等他在身畔坐下,她蹭过去挨着,“我睡了快一个月了,睡不了这许多呢。”

这是真的,响午睡得长,晚上睡得早,早晨起得晚。刚生产后还好,时间一长,她哪里能睡得这么多?

“那闭目养神也是好的。”

高煦见妻子脸色颇佳,也知道她的心思,没多纠缠这事,只等二人宽衣上床后,他才低声安慰,“青儿,这仔细查探耗时不短,有了进展孤立即告诉你,你莫要惦记着。”

纪婉青的嫁妆真的非常之多,那地下密室也非常大。这次涉及女主子的私产,由林阳亲自带人去查找,饶是这位见多识广的暗探首领,也不禁惊叹。

他委婉对主子表示,这很是需要一些时日。

高煦了然,他挑挑眉,只吩咐抓紧并仔细,便算过去了。

“看来我们安儿,日后要很是添一笔私产。”

妇人嫁妆,都是留给儿女的,即使皇后太后也不例外。他不可能惦记媳妇嫁妆,此刻打趣,目的是转移妻子注意力,好宽她的心。

夫君的心意,纪婉青自是知晓,她“嗯”了一声,随即说:“也是今儿刚知道这事,我才有些惦记的,大约明早睡醒就好多了。”

她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高煦轻抚着她的背,“好。”

纪婉青知道这事儿急不来,她不想夫君忙碌之余,还得多分神牵挂,遂努力调整心态,先将这事儿放到一边。

刚好,接下来她也有事情忙活,转移注意力就更容易了。

又过了数日,安哥儿就要满月,纪婉青的月子也坐满了。

儿子腊月中旬出生,现在已是正月十几,冬天过去,春天已经来了。

去年冬天不算太冷,春天来得也格外早,据何嬷嬷说,前几天冰雪就开始消融,树木也渐渐抽出新芽。

纪婉青感觉不深,因为外面虽温度上升不少,但耳房的地龙还是烧得旺旺的,唯恐两位主子沾染了寒意。

不但如此,前几日,后殿正房的地龙开始重点照顾了,宫人提着熏笼进去,把屋子熏得暖烘烘,不放过一丁点儿角落。

纪婉青母子,在安哥儿满月宴的前一天,打包搬回后殿正房,与相对狭小的耳房告别。

第106章

一座接一座的十二扇大围屏抬进来, 围在大红廊道的另一边。每个一段距离,便放了一个大熏笼, 炭盆里红萝炭燃得正旺,整个廊道暖烘烘的。

纪婉青出了耳房, 并未看到一丝春色,却被抱着安哥儿的何嬷嬷连声催促, 督促她赶紧回屋。

她很无奈, “嬷嬷,明日不就要出席满月宴吗?”

明日就正式出月子, 也是安哥儿的满月宴。出了月子后,纪婉青已可以正常活动了,自家儿子的满月宴, 她当然不会错过。

就差一天了, 至于这么紧张嘛?

“少一天也是少。”

何嬷嬷一边催促主子赶紧进门,一边絮絮叨叨, “娘娘生得顺利不知道, 有些妇人, 还得坐双月子才能养回来。”

乳母在这方面很固执,纪婉青连忙点头称是, 才止住了她的滔滔不绝的势头。

进了后殿, 往右手边行去。

内殿一切如常,跟她生产前并无两样,只是在床榻左手边腾出一块地方,安放了一个楠木悠车。

安哥儿有自己的屋子了, 就在左稍间,刚好与父母内屋隔了一个明堂,很近。

按规矩,他晚间是要在自己屋子里睡的,由乳母嬷嬷宫人们伺候着。

高煦疼爱儿子,但这一点却没惯着,早已吩咐人安排下去了,夫妻屋里的悠车,是安哥儿午睡时用的。

自幼培养儿子独立性很重要,当然,他也有些其他顾忌。纪婉青身子恢复后,夫妻若敦伦,有安哥儿在屋里,总是很不方便的。

高煦某些隐晦心思,纪婉青不是不察觉,只是她没有反对。毕竟,儿子重要,夫君同样重要。

反正左稍间很近,安哥儿若啼哭,这边肯定能听到。

纪婉青仔细看过儿子的屋子,有悠车,有加了围栏的软塌,屋里没有尖锐物品,一切布置很妥当,她很满意。

嘱咐乳母们一番,一行人便转回内殿。

“嬷嬷,赶紧让人传热水!”

纪婉青迫不及待要狠狠洗涮一番,一个月只是擦身,虽然是天气冷,也很难熬。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馊馊的,也亏高煦天天下嘴,完事还一脸正经地表示,他没觉得有味儿,不是很自然吗?

何嬷嬷一脸无奈,天天擦得干净,虽与沐浴有差别,但真没到这地步。

不过自己奶大的主子自己知道,忒爱干净了些,她只能将安哥儿交个乳母,赶紧张罗去了。

大浴桶盛了热水七八分满,撒上花瓣香露,浴房蒸腾起氤氲的香雾。纪婉青跨步进了浴桶坐下,长长叹慰一声,太舒服了。

从头到脚,仔细洗过一遍,她揉搓得白皙肌肤发红,这才满意了。

娘亲洗干净了,接下来就轮到安哥儿。

何嬷嬷端来一个铜盆,仔细调较了水温,这才解了襁褓,伺候小主子梳洗。

也不知是不是洗三时有了阴影,反正安哥儿不大乐意洗澡。他被剥干净放进铜盆了,先是愣了愣,随即就瘪了瘪小嘴儿,想要哭鼻子了。

这场景经历过不少回,纪婉青也淡定了不少,她坐在软塌上,笑盈盈道:“安儿莫哭,洗干净可舒服了。”

舒不舒服不知道,反正这小子一泡眼泪含了片刻,到底是“哇”一声大哭出来了。

高煦傍晚回屋时,正房已恢复往昔,大红灯笼高挂廊下,昏黄的的烛光映在窗棂子,与从前并无二致。

他微笑。

恰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婴啼响起。

是安哥儿,这小子养得结实,哭声愈发有力气了,听得他老子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进了屋门。

撩起宝蓝色的软缎帘子一看,他不禁哑然失笑。

明晃晃的黄铜盆子盛了热水,里头放了一个白生生胖乎乎的小娃娃,他正手脚并用抗拒洗澡,哭声能把房梁上的灰尘震下来。

安哥儿养得极好,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一节节跟莲藕似的,力气也大,盆里的水哗啦哗啦溅出来,湿了几个嬷嬷一头一脸。

宫人嬷嬷们见高煦进来,忙要见礼,他摆摆手,“先给安儿沐浴。”这天儿虽暖和了些,但还是需要抓紧的。

“殿下,你看我们安儿。”纪婉青语气抱怨,实际隐含笑意。

她迎上来,亲手伺候高煦更衣,并替他解下束发金冠。

高煦微微俯身低头,一只大手虚虚搂着妻子的腰,他听了忙帮儿子说话,“安儿聪敏,不乐意就要说出来的。”

她听了好笑,嗔了他一眼。

何嬷嬷手脚利索,三两下给洗干净了,安哥儿重新裹了襁褓,躺在父亲怀里,委委屈屈地瘪着嘴儿。

“好了,莫要哭了。”

高煦亲了亲香喷喷的儿子,腾出一只手,搂着同样香喷喷的妻子,温声哄着。

“啊!”安哥儿没听懂,不过不妨碍他发表意见。

“这小子。”纪婉青刮了刮儿子小脸。

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待吃过晚膳消了食,夫妻一起将儿子送到新屋子里,这才回屋歇下。

虽然还不能敦伦,但高煦还是搂着妻子亲香了许久,好不容易,二人气喘吁吁分开,他抚摸着她的背,温声道:“明日满月宴,孤已安排妥当,你如往常一般即可,无需担忧。”

“好。”

纪婉青对夫君能耐毫不存疑,侧脸在他怀里蹭了蹭,应了一声。

他掖了掖被角,“睡吧。”

安哥儿是皇长孙,太子嫡子,满月又不同洗三,当然大肆庆贺。

昌平帝早已下了旨,满月宴设在太和殿,遍邀朝中文武,勋贵宗室赴宴。

亲儿子的满月宴,高煦夫妻当然不会怠慢,次日天未亮,二人便起了,各自整装。

纪婉青的衣裳首饰,昨日便选好了,是一袭大红色底色明黄镶边的蜀锦宫裙,上绣了栩栩如生的飞凤纹样;首饰则是一整套嵌红宝凤凰展翅赤金头面,宝光璀璨。

她乌黑如绸的秀发梳起,挽了一个望仙九鬟髻,把一整套红宝头面戴上,换了衣裙,侧头往大铜镜方向端详。

佳人华服,这一身美则美矣,可惜很沉重。纪婉青轻松了一整年,一时有几分不适应。

不过,自小的贵女教育很成功,她举止从容,气定神闲。

这样可以了。

纪婉青收回视线,转出楠木大屏风。

高煦已经着装完毕了,正搂着儿子坐在软塌上,垂目低语。温声看来,他站起一笑,“很好。”

妻子丰腴了些许,与从前相比各有千秋,不过看她神采奕奕,他自欢喜。

时间不早了,高煦把怀里的安哥儿交给何嬷嬷抱着,细细嘱咐几句,与纪婉青携手出门,登上轿舆往太和殿而去。

这次林阳也去,他跟上次一样,领着一干手下伪装成太监,紧紧护着安哥儿的轿舆。

“皇太子殿下到!太子妃娘娘到!”离得远远的,传唱太监见了,忙高声传唱。

殿中已满满当当,除了帝后及太子夫妇,其他人都早早候着了,一听见太监特有的尖利声音响起,立即离席恭迎。

“诸位无需多礼,快快起罢。”

说话的是高煦,他与人前一贯表现温和,无懈可击,只是与在妻儿面前时相比,终究还是有些许差别。

玉阶通往殿门之处,空出了一大片矩形地方,将男女分割两边,男席在东,女席在西。

太子妃的位置,正在女席最上首之处,纪婉青领着抱了安哥儿的何嬷嬷等人,往那边行去落座。

旁边就是安乐大长公主,公主探头看了看襁褓,微笑与她说了几句。

再后面一点,就是魏王妃的座位。她这回倒有了名正言顺的位置了,可惜,大家都知道她不能出席。

纪婉青淡淡收回视线,皇后作的孽,怪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