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进正房大门,只听见前面高煦温声道:“青儿,你看看孤带了谁来。”

皇太子殿下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但纪明铮已注意不了这些,随了一声“青儿”,心中猜想落实,他脑子轰地巨响一声。

皇太子妃,固然高高在上,但拥有这个身份,意味着纪婉青是东宫女眷,一道高高宫墙阻隔,如无意外,兄妹二人基本不会再有私下见面的机会。

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快。

纪明铮大掌紧紧攒拳,放了收,收了放,黑眸难掩激动,只一瞬不瞬盯着里屋那石青色的软缎门帘。

纪婉青本来站在正房门前等高煦的,但他使人来传话,说外面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得晚一些才归。

她怀里抱着胖儿子,不好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只得先回里屋了。

高煦并未将纪明铮生还的消息提前告知妻子,因为他不希望妻子大悲大喜之下,痛哭一场而身伴无人安慰。

反正他们马上就回来了,届时在给她一个惊喜吧。

他对于妻儿的事,总是很慎重的,百忙之中抽空考虑一番,才下的决定。

纪婉青虽不知兄长之事,但她却很惦记夫君,虽说守卫重重,但到底是战场,谁家男人谁挂心。

万幸的是,捷报连连,最后大胜的消息传回,整个都指挥司沸腾起来,蓟州军民欢欣鼓舞,劫后余生的老百姓喜极而泣。

皇太子的声望空前高涨,甚至还有不少百姓闻讯以后,当场跪地磕首的。

外面的事情,纪婉青并没有亲眼目睹,听过一耳朵高兴高兴就过去了,她只期盼着夫君归来。

搂着胖儿子等啊等,他终于抵达蓟州了。

“安儿要莫哭了,你爹爹回来了,你知道不知道?”

这小子渐大了,现在已三月出头,不似刚出生时嗜睡,活泼了许多,“咿咿呀呀”说个不停,还相当有小脾气,要他舒坦才行,不然就扯着嗓门嚎个不停。

那声音贼大!

纪婉青在廊下等了半响,高煦便使人传了话,安哥儿也不乐意,小嘴儿一抿,小眉头一皱,眼看就要哭鼻子。

阳春三月,庭院花红柳绿,他看着眼馋得很,偏母亲抱着他半天不挪动,他不高兴了。

纪婉青无法,只得抱着儿子下去走了一圈,看了看花儿,在看看草儿,才回去了。

安哥儿还想多待,但母亲低头亲了亲他,他咯咯笑着,转移了注意力,就被抱了回去。

“小主子还小,不好常见风。”

何嬷嬷照例要唠叨几句,纪婉青笑道:“嬷嬷,这天儿暖和得很,正该多出去走走。”

春景色彩缤纷,正适合刺激宝宝眼睛发育,天气不冷,穿够衣裳多出去转转,见见阳光才是好的。

近些日子,只要天气晴朗,她响午总要抱孩子在外面走走。

何嬷嬷见安哥儿更活泼了,心中欢喜,其实也接受了这个观点,只不过她习惯性要念叨几句。

她接过安哥儿,天气不冷,安哥儿没裹襁褓,穿了一身小衣裳,小胳膊小腿又劲儿得很,拍了拍何嬷嬷的的手。

“咱哥儿真有劲儿!”

何嬷嬷乐呵呵,熟练探了探尿布,察觉有些湿润,忙快手快脚给换一个。

纪婉青刚朝儿子眨巴眨巴眼睛,逗他咯咯笑着,便听见外头有脚步声起。

那脚步声不止一人,不过却非常沉稳,迅速从廊下进了正房。

她大喜,刚要站起冲出去,便听见高煦含笑的声音响起,“青儿,你看看孤带了谁来。”

谁?

太子妃正房不是谁都有资格进的,夫君更是从未有带人回来给她认识的经历。

纪婉青欢欣中夹杂着小许疑惑,脚步不慢,手上也不慢,高煦话音刚罢,她便奔至里屋门前,亲自掀起了门帘子。

“谁啊?”

第128章

纪婉青兴冲冲的, 石青色的软缎门帘一被撩起,入目果然是她日夜记挂的夫君。

高煦微微笑着, 眸光柔和,她却来不及有太多回应。

只因同时映入眼帘, 还有他身侧右后方的一个人。

这个人……

纪婉青一瞬间失去了反应,只愣愣地看着, 这人在她梦中出现过千百回, 让她睡梦中哭湿衾枕,醒来后却只余痛心伤感。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 眼前一脸激动之色的青年男子却还在。

疑惑后是惊诧,紧接着是不可置信,与此同时, 狂喜已顷刻涌上心头, 纪婉青的动作比反应要快多了,深喘了一口, 她已狂奔过去。

“哥哥!!”

她扑进那个熟悉而更宽广的怀抱, 梦里一再徘徊的醇厚气息包围着她, 她搂着他结实的腰身,是温热的, 是真实存在而不是臆想的。

她的泪瞬间下来了, 想再唤一声,喉头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是我!”

纪明铮也顾不上皇太子在场,紧紧抱着妹妹,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他此刻却泪流满面,“我回来了!”

就是这般简简单单一句话,让纪婉青情绪瞬间失控,她用力抱紧对方,痛哭失声。

父母兄长一夕间离去,身伴坚强的靠山倒塌,伤心悲泣之余,她不得不立起来。

纪婉青还有一个柔弱的胞妹,两个不过堪堪十三岁的小姑娘,若慢了一瞬,若软了一瞬,不但父母遗产保不住,姐妹二人还会顷刻落入任人摆布的田地。

由一个父宠母爱爱的娇娇小姑娘,一夜间成为胞妹唯一的主心骨,这个转变极其突兀,纪婉青却必须立即适应。

这种情况持续三年,直到大婚以后才好了起来,夫妻相知相爱,日子终于甜起来了。

只是夫君的疼爱,却与父母兄长给予的终究有差别,一个是成人,有责任需要负起来;一个却是小辈,心理上没有任何压力。

获得的与失去的不一样,曾经拥有的终究是消逝了。

“哥哥!大哥!”

再次回到兄长怀抱,委屈、心酸、难受种种情绪如滂湃浪潮,顷刻将她淹没。

此刻的纪婉青,既不需要自立自强,也不需要步步为营,她只需如儿时一般,偎依在兄长怀里,尽情用哭声诉说自己曾经的委屈,以及此刻的喜悦。

压抑依旧的情绪一经宣泄,再难抑止,她嚎啕大哭,将曾经的憋屈伤心尽情发泄出来。

这种种情感,无人能比抱着亲妹的纪明铮更清楚,他左胸位置热涨得难受,眼眶酸涩,只闭目垂首,将下颚紧贴着怀中人发顶。

兄妹二人抱头痛哭。

良久,情绪去了一些,纪婉青终于能控制住自己,她稍稍挣扎,拉开小许距离,仰脸看着那张熟悉却更刚毅的面庞。

“哥哥!真好,你真的回来了!”

此刻之所以会爆发伤感,全因巨大的喜悦,经过情感猛烈爆发,兄长生还的事实已牢牢刻在心头,她来不及抹了掉脸上泪水,就露出笑脸。

“对!哥哥真的回来了。”

纪明铮重新保证一遍,又道:“哥哥不好,哥哥回来晚了,让我家青儿受了许多委屈。”

“没呢,我没有受委屈,只是,只是……”

纪婉青心中一酸,再次泪盈羽睫,“只是爹爹阿娘已经不在了。”

“他们不知道你回来了。”

中年丧独子,还是在垂死之前,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说到此处,兄妹二人的心酸痛得厉害。

纪明铮对家人感情极深,也是一个孝子,他难受得很,只是他忍了又忍,还是低声安慰了妹妹,“他们会知道的,我回京后,立即告诉他们。”

“好!”

纪婉青仰脸,不免看见纪明铮太阳穴拉下来那道伤疤,她一惊,“哥哥这伤……”

她知道这伤已经好了,哥哥也活生生回来了,但想到从前有过的凶险,不禁胆战心惊。

她心弦绷紧,不禁细细睃视起兄长来。

“无事,但当初战场上受的伤,早就好透了。”

纪明铮轻描淡写,不着痕迹缩了缩左手,将那道外露的鞭痕掩在袖下。

他突然很庆幸,当初那鞭子来时,总会比他护住头脸的动作慢上一步,让他没有太多伤痕外露。

伤是伤了,磨难也确实经历过了,但现在已经好了起来,就没有必要多一个人伤感。

“这不是好了吗?”

匆匆忙忙,纪婉青确实没有发现端倪,她将信将疑继续打量,兄长抬起右手给她抹泪,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纪明铮却一边分散妹妹注意力,一边往用余光往旁边扫去。

情难自抑哭了一场,此刻理智悉数回笼,他倒不在意自己丢颜面,只是顷刻醒悟,此处乃皇太子的地方,殿下还在场!

他登时一惊,唯恐殿下因妹妹失态而有所责备,忙侧眼小心看去。

高煦一直安静不语,他知道妻子需要好生宣泄,虽看她痛哭心疼得紧,不过依旧未曾打搅。

此时,高峰已经过去,纪明铮看过来,他微微颔首,便缓步行过来,温声对妻子道:“青儿莫要哭了,这不是好事吗?”

宫人绞了热帕子,他接过来,细细给她抹着脸,语气柔和,带着哄劝,“娘亲哭鼻子,可唬了我们安儿。”

“嗯。”

纪婉青眼眶鼻头红彤彤,仰脸对他笑了笑。

无需多言的,高煦此刻的耐心,在外截然不同的温和,以及手上、眸中不经意透露的柔情,皆无甚叙说着某些东西。

夫妻短暂对视,温情眷恋默默流淌。

纪明铮一直悬起的心,终于放了放。

知兄莫若妹,纪婉青抹干净脸,转头冲兄长一笑,轻声说:“哥哥莫要惦记,殿下待我很好的。”

她神情很认真,唇角泛笑,却带着丝丝甜意。

高煦没加以肯定,也没否认,他垂首看向妻子的动作没变,见她这般喜悦,薄唇挑起的微微笑意,却一直没下去。

“啊!哥哥你看看安儿。”

纪婉青突然想起一事,忙回身对何嬷嬷说:“嬷嬷,你把安儿抱来。”

外间这么大的动静,何嬷嬷早就被惊动出来了,作为忠心耿耿的家仆,她激动不亚于主子,兄妹抱头痛哭时,她老泪也下来了。

好在她始终紧记自己抱着小主子,牢牢搂着不撒手。

一见主子回神,她忙两步上前,将安哥儿递过去,抹了把泪,对纪明铮行了礼,激动说:“老奴见过世子爷。”

“苍天庇佑,世子爷终于回来了!”老天爷是有眼的,好人终究有好的,小人是不能一直得志的。

“嬷嬷快起来。”

这位忠心耿耿的乳母,在这三年的充任了什么角色,这无需赘言,纪明铮很感激,但他也知道对方不需要什么感谢的话,只俯身亲自将人扶起来。

何嬷嬷也不赘言,立即退后,好让兄妹二人多多说话。

她也知道,这种相聚机会,是极难得的。

“哥哥,你看,这是安儿呢。”

纪婉青喜滋滋搂着儿子给哥哥看,纪明铮却先退后一步,俯身施了个礼,“末将见过小殿下。”

这不单单是他的亲外甥,这还是东宫嫡长子,该怎么做,他有分寸,尤其此时,皇太子殿下还在当场。

方才是兄妹相见太突然,还情有可原,再进一步,就过了。

恃宠而骄,这词适用的范围,从来不仅仅限于皇室女眷。

纪婉青是立即明白的,因此她并没吭声,只搂着儿子受礼。

高煦此刻,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但纪明铮现在的意外举动,却让他相当满意。

他是上位者,看法观点往往不局限于一点一面,赏析忠臣固然有的,爱屋及乌也不缺,但对方若能清晰把控好这个度,才是最好。

所有人都好,并将这份好一直延续下去,不会轻易就把这份荣宠,硬生生演变成一场悲剧。

“起来罢,无需多礼。”高煦声音和缓,唤起纪明铮。

“哥哥,你看安儿。”

纪明铮这个礼,不单单是是行礼,还表明清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姿态,既然大家都满意,接下来就不需要太拘谨了。

她抱着儿子,凑上前,侧身给兄长看。

“我们安儿是腊月生的,如今三个月大,安儿是乳名,殿下给取的呢。”

三个月大的小团子白生生的,方才听见母亲哭声他下意识蹙着小眉头,但小婴儿没记性,转眼躺在亲娘香喷喷的怀里,他乐呵呵地挥动小胳膊小腿。

他小脑袋仰了仰,黑葡萄般的眼珠珠滴溜溜地转,瞅了瞅亲爹,又瞅瞅亲舅,咯咯地笑着。

高煦捏了捏儿子小手,这小子,大约是把亲爹是谁给忘了。

若是平常,他早搂着儿子不撒手,好生培养感情去了,可惜如今情况有点儿特殊,他只得缓一缓。

纪婉青懂他,抬眸安抚看过去。

夫妻眼神交流,高煦心领神会,只微微点头,笑了笑安抚妻子的心。

这点子眼神官司,纪明铮一点没留意,他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小团子,偏偏安哥儿也看着他。

舅甥二人瞳仁都很黑,一瞬不瞬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

“咿呀呀!”

安哥儿是个有脾气的宝宝,他突然大声嚷嚷,把亲舅吓了一跳,“他,他这是不高兴了?”

“他这般小,哪里还知道看人不高兴。”

纪婉青笑吟吟,干脆将儿子递过去,“哥哥你要抱他吗?安儿虽然有些调皮,但平日也很乖巧的。”

想抱吗?

当然想的,这是流淌纪家血脉的第四代头一人,他亲妹子的骨血,他疼爱入骨的。

只是……

纪明铮有些犹豫,高煦温声道:“无妨。”

他这才小心翼翼接过孩子,按照妹妹指导抱在怀里,安哥儿小小的,软软的,温热而富有生命力,他感受着这种温度,觉得心都要熨化了。

安哥儿从娘亲香软的怀里出来了,换了这陌生人硬硬的怀抱,他打量对方片刻,不乐意了,扁了扁粉嫩小嘴儿,“哇”地大哭出声。

亲舅登时懵了,急急抬头, “青儿,他怎么了,可是我抱得不舒坦?”说话间,他赶紧将孩子还回去。

“没事呢。”

纪婉青不慌不忙,接过儿子颠了颠,哭声立即歇了,“这小子调皮得紧。”

最后,安哥儿被心疼得很的亲爹抱在怀里,高煦干脆回了里屋,让兄妹抓紧时间聚聚话。

纪婉青如儿时一般动作,拽着兄长衣袖进了稍间,坐下说话。

她笑盈盈,“哥哥,殿下待我真的很好,你莫要记挂。”兄长最惦记的是什么,她很清楚。

“嗯。”

纪明铮亲眼所见,他开始相信这是真的了,虽仍不免惦记,但却安心了很多。

他忙嘱咐道:“你平日好生侍奉殿下,须知这不是家里了。”他当然不愿委屈妹妹,只是皇太子不单单是夫,他还是君。

“嗯,我知道的。”

夫妻日常相处,情感状况,诸般承诺等等,都是闺房密事,即便眼前是兄长,也不适宜宣之于口的。

纪婉青有分寸,她一口应下,好安他的心。

话罢,她想起另一事,蹙了蹙秀眉,抱怨说:“就是我们日后在见面,怕是不易了。”

纪明铮当然不舍,只是不仅仅皇宫,即便妹妹嫁了一般勋贵人家,兄妹再见也是难的。

他安慰道:“一般大户人家,也是如此的,我们如今还能见面,已是极好。”

“那倒也是。”

“你好生过日子,哥哥就放心。”

“嗯,我肯定会的。”

“哥哥,这几年你上哪了?可是吃了大苦?”

“并无,我只是……”

……

第129章

兄妹是半下午时重逢的, 纪明铮很有分寸,即便极不舍, 到了傍晚,他还是告退了。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聚, 纪婉青难受得紧,强打精神与兄长告别后, 还是暗暗落了泪。

回到屋里, 高煦见了,难免心疼, “哭什么,这不是好事么?”

他特地腾出时间与儿子培养感情,半下午过去后, 父子二人已亲热得很。安哥儿玩耍许久也累了, 小脸蛋在父亲怀里蹭了蹭,昏昏欲睡。

高煦将儿子交给乳母, 让抱回他屋里去睡, 又嘱咐好生伺候。

屏退所有宫人太监后, 他亲自绞了热帕子,给妻子擦干净脸, 将人抱在怀里轻拍着背部安抚。

这个怀抱虽感觉不同, 但一样宽敞温暖,安全感十足,纪婉青低低嗔道:“殿下,你也没有提前告诉我。”

惊喜来得太大太突然, 她虽然哭了一场,却是万分喜悦的,鼻尖还有点儿红,美眸却亮晶晶的。

高煦微微笑着,他就是不希望她独自哭泣。

“啊?”

纪婉青其实也没纠结,她反倒想起另一个问题,“我哥哥回京后,那二叔……”

靖北侯爵位阴差阳错被二叔纪宗贤袭了,虽纪明铮另立大功,也不怕没有前程,但祖母何太夫人仍在,他返京后少不了回家去。

若是在那个家里住着,怕他会憋屈得很。

以纪婉青对二叔一家的了解,这家人或许能耐不大,但幺蛾子却不小的,癞蛤蟆上脚面,它哪怕咬不了人,恐怕也恶心得够呛。

“青儿放心,孤先给你哥哥赐个宅子。”这是皇家的恩赐,有了台阶,纪明铮这聪明人肯定就利索下来了。

提起现任靖北侯,高煦不免想起齐家兄弟,他眸底立即暗了暗。

纪家当初,可是差点那鞑靼暗牒结成儿女亲家的。

不,其实下了大聘,三书六礼已经成了二书五礼了,若苛刻些说,纪婉姝已算是齐家妇了。

高煦本来就对纪二叔一家没有好感,此事过后,印象跌到了谷底不说,还平添了厌恶。

他冷哼一声,“此事孤会处理好的,定不叫你哥哥受了委屈,青儿莫要担忧。”

于公,纪明铮是大功之臣,必要重重行赏,以昭示皇恩浩荡;于私,对方还是他妻子唯一的胞兄,爱屋及乌。

相较而言,纪宗贤这等好运捡了大便宜,躺在父兄功劳簿上享福的蛀虫,不安生待着,还到处搅风搅雨,实在不值一提。

“嗯。”

纪婉青了解夫君,也笃信他,既然高煦这般说的,那事情肯定能办妥帖,她也不细细询问,只偎依在他怀里应了。

高煦低声安抚良久,见妻子情绪渐渐平复,方携手去用了晚膳。

“殿下率将士们全歼鞑靼七十万大军,我还未祝贺殿下今日凯旋呢!”

纪婉青是将夫君放在心上的,也就喜逢兄长惊喜太大,这才先占据了她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