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知道了。”晋江被训了一顿,但听到石舜华说他一个“大男人”,心里很美,“奴才这就去外面。”

宫女和太监见晋江坐在门口,起先认为太子妃整治刁奴,从毓庆宫门口经过都不敢停顿。可是连着好几日见到晋江,毓庆宫有再多的刁奴也不需要这么久啊。

晌午,打算从日精门进乾清宫的王以诚又看到晋江,便问:“这都吃晌饭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

“殿下还没回来,福晋说再等等殿下,我们宫里吃的晚,我估摸着得再过半个时辰才能轮到我们。”晋江托着下巴唉声叹气。

王以诚惦记着东宫的赏钱,以致于对东宫的事格外上心:“怎么了?太子妃训你了。”

“我们福晋可没心情训我。”晋江没有小顺子脑袋转得快,又怕言多有失,就说:“也不知道内务府那边怎么回事,这都好多天了,四个接生嬷嬷才来了三个。小阿哥的奶嬷嬷也没定下来。我们福晋都四个多月了。听太医说双胞胎可能早产,指不定再过三个月就生了。两个阿哥出生后没有奶水可怎么办啊。”

“嬷嬷还没定下来?”王以诚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问出这么大的事,“那怎么不催催?”

“怎么没催啊。”晋江道,“内务府的管事嬷嬷都来三次了。我们家福晋现在看见她都烦,每次带来的人都不靠谱,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没把我们福晋放在眼里。”

“她不敢!”王以诚想都没想,“你们家福晋是太子妃。”

“孙嬷嬷都差点把我们东宫掏空。”晋江道,“我现在算是看清了,只要有一个熊心豹子胆,没有什么不敢的。”

王以诚瞥他一眼:“你这么清楚干么还在这里坐着?”

“我没有那么大胆子啊。”晋江道,“这几天福晋脾气不好,见着谁数落谁,我得躲着点。”

“所以你就跑门口坐着?”王以诚鄙视他,“真有出息。使劲搁这边坐着,你得坐一辈子。”

晋江望着王以诚的背影,心想真能在宫里守一辈子门,到老拿着存下的钱回到老家,这辈子也值得了。

可是这偌大的紫禁城,又有几人能熬到出宫养老的那一天呢。

啪!

胤祯脚步一顿,看着地上的瓷片,不禁皱眉:“额娘怎么了?”

“出——十四回来了?”德妃看清来人,“额娘今儿心情不好,你回南三所用饭吧。”

胤祯绕过一堆碎片,见桌子上连一双筷子都没有,想必也扔了:“谁惹您生气了?”

“还能有谁,太子妃呗。”德妃的心腹宫女道,“十四爷,你是不知道太子妃说话多戳心,不过是太子妃,跟主子说起来话来倒把自己当成皇后了。”

胤祯认识她,上次把东宫大阿哥的蹴鞠踢水里的就是她,心中纳闷,怎么还留着这惹是生非的奴才:“她不是皇后,但这后宫除了太后,还有谁比她尊贵?”

宫女噎住:“……佟妃,皇上的表妹。”

“可惜佟妃不敢这么想。”胤祯走到德妃身边,“四哥以前跟你说,别找太子妃的麻烦,她现在肚子里揣着尚方宝剑,除了汗阿玛和太子,是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了也有汗阿玛和太子顶着,您又怎么惹到她了?”

“娘娘没有惹她,是她故意找麻烦。”

胤祯张了张嘴,想说凭太子妃的机智,她不可能给别人留下话柄:“额娘,您不说我就去问别人。”说着,作势要出去。

“她宫里还缺个接生嬷嬷,管事嬷嬷一直没把人送过去,太子妃心里可能不大舒服。”德妃连忙说:“不过,这事和我没关系。”

胤祯小大人般叹了一口气:“宫里进人都会通过你和惠母妃她们,你觉得太子妃会相信?”

“可这事确实跟我没关系。”德妃道。

胤祯:“但您知道对吧?你看,你明知道太子妃再过几个月就生了,也不催催管事嬷嬷,摆明无视她么。凭她敢把太子的奶嬷嬷打个半死,那秉性见你们故意怠慢她,不生气才怪。

“额娘,以后别逮着机会就想为难太子妃,改天她不想跟你们周旋,直接告诉汗阿玛,回头汗阿玛直接叫太子妃管理后宫,有你们受的。”

“不,不会吧?”德妃迟疑道:“从古到今可都没有太子妃管后宫的例子。十四啊,你可别吓唬额娘,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胤祯就随口一说:“额娘,皇家还从未出过双胞胎呢。一旦太子妃生下两个壮实的阿哥,即便是格格,汗阿玛一高兴,干出点什么来都正常。毕竟那是东宫啊。”

德妃猛地想到太子吃穿用度经常比康熙还铺张,康熙非但没觉得太子越逾,反而乐呵呵的,心里顿时没底了。

胤祯见状:“儿子明天再来看你。”出了永和宫就去找九皇子和八皇子,向他俩打听今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哥仨在南三所碰头,相互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十四皇子胤祯登时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二嫂是真牛,一打四还能把我额娘给气得摔碗。”说着,不禁感慨,“太子上辈子积了多少福,这辈子居然能娶到这厉害的嫡福晋。”

“据说汗阿玛当初定下二嫂并不是因为她多贤惠多能干,而是因为她阿玛。”八皇子道,“石文炳一个满人,到全是汉人的福州当将军还能令四民悦服,给他盖祠堂,可见不是一般人。他的嫡女,他用心培养,如果是个懦弱无能,没什么主见的,我反倒很意外。”

“那什么,十四弟,八哥,其实二嫂没有嘲讽我额娘。”九皇子弱弱道,“二嫂说我额娘几句,可能是因为我上次偷偷拿了几样她给大阿哥的玩具。”

“你不光惦记太子的东西,你连他儿子都不放过?!”八皇子震惊。

九皇子摸了摸鼻子:“你俩别像看土匪似的看我。我从毓庆宫拿的悬丝木偶在十四弟你那里。太子妃给十一的百巧板,我拿过来准备玩几天,刚一到手就被八哥你拿走了。”

“你那个动几下会敲鼓的小车也是从毓庆宫拿的吧?”八皇子没搭理他,反问,“我上次问你在哪里买的,你居然还好意思跟我说在堂堂杂货店。九弟啊,你知不知道堂堂杂货店就是二嫂娘家开的,二嫂还占了一份?”

“什么?!”

康熙看完太子的奏折,心中又惊又喜:“保成,这,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也不全是。”太子道,“石氏的堂堂杂货店里卖西洋物件,我问石氏西洋物件是不是洋人卖给堂堂杂货店,然后杂货店再转手卖。石氏说大部分西洋物件是从福州那边运来的。您颁布过‘展海令’,福州有些商人会出海跟洋人交换东西。

“儿臣想着西洋离咱们那么远,就问石氏商人在海上怎么生活。石氏说带些水和干粮,想吃肉直接撒网捕鱼,儿臣这才想到八旗兵丁可以跟着沿海的渔船去海上捕鱼。但得朝廷派人教会他们用船,凫水,再找沿海渔民带带他们。”

“这些都好办。”康熙道,“只怕他们不乐意。”

太子很想翻白眼:“这么好的出路还不愿意?以后赚了钱可以回来买茶叶、丝绸和瓷器跟海上的洋人交换。又不是一辈子捕鱼。”

康熙眼中一亮:“朕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们可以当渔民的同时跟洋人交换东西,然后放你福晋的杂货店里卖,也不算是行商。”

“汗阿玛怕他们变成商户?”太子没想到他顾虑这点,“他们不在地上开铺子,谁也不能把他们算成商户啊。最多说他们帮商户运东西。”

“这点好,海运!”康熙猛地站起来,激动道:“保成,按照你说的做。此事你来安排。”

太子张嘴就想答应,猛地想到石舜华的话,他是储君,军国大事少掺和:“儿臣也想,可石氏才四个月,肚子就有人家五六个月大,儿臣很担心她,最近有些静不下心来做事。这事还是儿臣问石氏小阿哥的东西有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无意间聊到的。”

“你福晋自有嬷嬷照顾,你跟着担心什么?”康熙皱眉道。

太子见状,瘪瘪嘴,泫然欲泣:“汗阿玛忘了额娘是怎么去的了?”

康熙呼吸一窒,他的第一位皇后正是生太子时难产去的,“朕一时忘了,朕对不起你。”

“汗阿玛千万别这么说。”太子哭不出来,一想到他额娘,鼻头一酸,眼泪一个一个往下掉。

康熙顿时吓得走下御座,连忙道:“哎,保成,你别哭啊,朕又没说不让你关心石氏,保成——”

“儿臣不是因为石氏,是想到额娘了。”太子的确是想赫舍里皇后,但他还没忘记不能让康熙误会石舜华,“看到石氏挺着大肚子,还得打理毓庆宫的事,儿臣才想到额娘当时多么辛苦。”

“皇上,钟粹宫来人禀告,荣妃晕过去了。”王以诚的声音不合时宜传进来。

第39章适得其反

康熙搭在太子肩头的手僵住:“晕了就去请太医,找朕有什么用!?”

太子神色一僵,老天爷呢,石舜华又干了什么:“汗阿玛,您要不过去看看?”

“朕又不是太医。”康熙扭头对王以诚说:“滚出去!”

王以诚浑身一抖,跑到外面就对钟粹宫的人说:“皇上在忙,不得闲过去。”

“可是都晌午了啊。”钟粹宫的太监纳闷,“皇上晌午也不歇息?”

“皇上日理万机,用膳的时候都在看折子。”王以诚心想,他就是隐隐听到太子哭了,才故意去禀告,皇上能去钟粹宫才怪,“皇上还说他不是太医。对了,荣妃娘娘怎么了?”

“还不是被太子妃给气得胸闷气短,用膳的时候可能又想到太子妃的话,就晕了过去。”太监没请到人,怕回去挨训,“王公公,待会儿皇上不忙了,劳烦您提醒一下皇上。”说着话拉着王以诚的手。

王以诚感觉到手里一凉,心中一喜,笑道:“这是自然。你赶紧去请太医吧。”

“谢谢啊,王公公。”太监跑走,王以诚摊开手一看,是个银裸子,不禁撇撇嘴,荣妃真小气。

荣妃是协理后宫的四妃之一,她儿子还是已出宫建府的三皇子。王以诚觉得荣妃小气也不敢不替荣妃禀告。否则哪天不小心碰到三皇子,三皇子一句他“以下犯上”,他的小命就可能没了。

王以诚看到太子顶着兔子眼出来,就跑到西暖阁门口站着。康熙被太子哭的胸口发闷,打算去后面看看赫舍里皇后生前居住的坤宁宫。然而到门口看到王以诚,猛地想到:“你刚才说荣妃怎么了?”

“被太子妃气晕了,钟粹宫的人这么说的。”王以诚道。

康熙不由自主地想到:“上次是德妃跟太子妃吵吵,这次又是荣妃,她们跟太子妃杠上了?”

“据说这次是太子妃跟各位娘娘杠上了。”王以诚说完,梁九功轻咳一声。

康熙扭脸看一眼他的心腹太监:“他一个传话的,朕还能把他怎么着。说说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听说太子妃的接生嬷嬷一直没备齐。管事嬷嬷去了好几次,带过去的人都不像样,今儿太子妃听说四位娘娘都在太后宫里,就故意找过去。”王以诚想了想,“具体说了什么,只有在场的人最清楚,奴才也不知道。”

康熙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但他并没有立刻去宁寿宫。而是令王以诚去宣负责管理宫女、太监及宫内一切事物的敬事房总管顾问行。

东宫添人这种事顾问行不会亲自过问,但顾问行那里有记录。顾问行把卷宗拿过来,康熙翻开一看就发现东宫缺的不止接生嬷嬷。

康熙叹了口气,便令人摆饭。

夕阳西下,康熙处理完一天事物,起来活动筋骨时晃悠到宁寿宫。

太子妃把大福晋、德妃和荣妃气得差点吐血,太后已经料到康熙会来找她询问真相。太后没想到后宫都传开了,太子妃欺负惠宜德荣,康熙还能撑到傍晚才过来。

从石舜华把太子的奶嬷嬷打个半死到把德妃的弟弟被她扔进大牢,康熙已经看出他儿媳妇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

康熙起初很担心石舜华像他的大儿子胤禔,有勇无谋。在和德妃较量时,石舜华反将德妃一军,康熙看出儿媳妇智勇双全。

儿媳妇聪明伶俐、胆识过人,康熙又担心他过于仁厚的儿子降不住。每当这时候,在田埂上,太子叫石舜华闭嘴,石舜华立刻变成鹌鹑的那一幕总会浮现在脑海里,康熙顿时放心了——儿媳妇再厉害也怕他儿子。

在宁寿宫,康熙听到宫女绘声绘色地把石舜华说过的话叙述一遍,忍不住笑了。

“皇上怎么还笑了?”太后纳闷,“太子妃今儿虽说事出有因,但她那些话是真戳心窝子。什么大福晋生不出儿子,什么惠妃和荣妃先头生的孩子都没长大,到门口又说德妃以前是宫女,这些话要搁哀家身上,哀家得气死过去。”

康熙笑道:“虽然难听,都是事实不是么?”

太后噎住:“可她一个晚辈,说四个长辈,皇上不觉得太过了?”

“皇额娘,她们是朕的妃子,还称不上太子和太子妃的长辈。”康熙语重心长道:“她们故意为难太子妃,就太子妃那么冲的脾气居然忍到今日才闹出来,说实话朕挺意外的。”

“嘎?”太后傻眼。

康熙:“前段时间太子妃不用缠足的宫女一事,皇额娘听说过吧?”

“哀家知道啊,哀家还借给太子妃两个宫女。”太后说着,一顿,“那俩小宫女就跟哀家说,那个刘御史羞愧得想上吊自杀,太子妃却说人家死活跟她没关系,是真的啊?”

康熙:“是啊。她都敢当着文武大臣这么说,今儿只不过说德妃以前是宫女,朕觉得她已经是给德妃或者朕面子。不过,让朕意外的不是太子妃赢了刘不语,而是太子妃的宫女年龄不大,长得也不是很壮实,居然那么给太子妃长脸。不得不说,太子妃很会挑人。”

“是吗?”太后很诧异,一抬头就看到左边的宫女一脸有话要说:“你觉得皇上说的不对?”

康熙顺着太后的视线看过去,站在他身后的宫女正一个劲摇头:“朕恕你无罪,想说什么尽管说。”

宫女看向她主子,真的可以么?

太后笑道:“皇上都恕你无罪了,没人敢怪你。”

“那日回来之后奴婢心里不服气,有一次在讨源书屋外面碰见其中一个跟奴婢们比试过的人,奴婢就请她帮奴婢去河里打一桶水。

“她拎着一桶水回来累得脸通红。等她走后奴婢拎着水去河边,也是累得脸通红,想来她跟奴婢的力气差不多。可太子妃叫奴婢跟她的人比试的时候,皇上您也看到了,那几人明显比奴婢轻松,奴婢想不明白就找她问个清楚,但她却说太子殿下不准她说。所以奴婢就觉得如果再来一次,奴婢肯定能赢。”

康熙轻笑一声:“你刚才说的已经证明再来一次你还是输。”

“为,为什么?”

太后道:“你的年龄比她大,比太子妃的人高啊。你们那天回来跟哀家说,太子妃的六个人还没你们高,其实想说太子妃的人赢得蹊跷?哀家也是笨,今日才明白你们话里有话。”

宫女脸色一红。

康熙笑了笑:“皇额娘,既然朕搞清楚了,就去荣妃那里,今儿晌午钟粹宫的人向朕禀告,荣妃回去后气晕了过去。朕过去看看她。”

太后毫不意外:“你到后宫就别怪她们几个了,今儿在哀家这里已经够难堪的。”

“如果朕没记错,太子妃在今天之前只见过德妃。”康熙道,“还有,太子妃平日里窝在毓庆宫里能不出来就不出来,从未招惹过惠妃、荣妃和宜妃。但她们在接生嬷嬷这件事上不约而同地为难太子妃,太子妃说话戳心窝子也是她们自找的。皇额娘,这事你不用管,朕知道该怎么处置。”

“皇上的意思还要罚她们?”太后不赞同,“你这样做,她们心里有委屈,可能还会为难太子妃。这……这冤冤相报何时了么。”

“皇额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康熙道,“上次缠足的事,朕就查到是荣妃使人散出去的。朕见太子和太子妃后来没有再提,也就没追究。太子妃说胤禔福晋生不出儿子,也说惠妃先头生的阿哥没养大,惠妃都没晕,捎带她一句,她倒先晕了。既然身子这么弱,那朕就叫她好好歇歇。”

“缠足是她搞出来的啊?”皇太后傻眼,“那皇上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她们是真把太子妃当软柿子了啊。”

康熙点了点头:“朕要是不偏向太子,她们几个指不定以后还会搞出什么事。”说着,带着内侍离开,直奔钟粹宫荣妃处。

惠妃、宜妃、德妃和荣妃回去之后,都令宫里人打听彼此宫里的动态。

直到晌午,惠妃、宜妃和德妃都没派人找康熙,荣妃窝在钟粹宫里越想越生气,气太子妃说话难听,也气惠妃、德妃怕了太子妃,更气宜妃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向东宫投诚。

几股气加在一起,又觉得她好歹也是皇妃,算东宫的长辈,就这么把自己给气的头晕眼花坐不稳,只能躺在床上。

钟粹宫的管事嬷嬷跟着手段高的主子,没受过委屈,看到荣妃气得出去多进气少,别提多心疼了,就令人去请太医。

钟粹宫请太医,这事瞒不了有心人。

在太医到钟粹宫时,宜妃已经从小儿子那里得知二儿子在东宫弄来很多东西,石舜华说她那几句也不亏,宜妃就该吃吃该喝喝顺便看看好戏。

惠妃很清楚送去东宫由石舜华挑的嬷嬷里有一部分是她的人,怕石家真摸清了内务府嬷嬷的底,心虚自然是不敢先告状。

德妃被两个儿子连番数落,不敢再折腾事,气的想杀人也不敢再出手,看着荣妃教训太子妃。

可是令惠、宜、德三位诧异的是钟粹宫晌午请太医,康熙始终没露面,直到傍晚才慢悠悠晃去钟粹宫。精明的三宫主位立刻察觉到不对,连忙派人密切关注钟粹宫动向。

接生嬷嬷和奶嬷嬷这事没经过荣妃,荣妃觉得她是惠妃连累的。而她都被太子妃气得请太医了,可康熙始终没露面。荣妃越想越觉得委屈,愣是在宫里哭半天。

康熙看到荣妃双眼通红,向他请安一句话没说话,眼泪直流,康熙不由自主地想到泪眼模糊的太子。

太子妃被几个母妃刁难,太子都没向他告状,荣妃倒先委屈上了。康熙盯着荣妃看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荣妃身子骨弱,静养三个月。随即就出了钟粹宫。

此话一出,变相禁足三个月啊。荣妃顿时傻眼了。

惠妃、宜妃和德妃收到这个消息也傻眼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惠妃和宜妃想破头皮也想不出。唯有德妃,想到前些日子大儿子跟她说,缠足一事是荣妃散布出去的,登时确定康熙这是秋后算账啊。不禁抖了一下,幸而今儿听小儿子的话,没有跟太子妃对着干。

康熙回去后,看到被他特意放在最上面的折子,想了想:“梁九功,使人去隔壁告诉太子一声,饭后过来一趟,朕找他有点事。”

“嗻!”梁九功出去就叫王以诚去毓庆宫。

王以诚念叨毓庆宫的赏钱念叨好久了,梁九功的话音一落,王以诚就往外跑。然而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晋江啊,你们宫里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呢?”

第40章给弟弟过生日

晋江扭脸看到王以诚双眼亮晶晶的,无语又想笑:“福晋的娘家人托殿下的舅舅长泰大人送来一车瓜果蔬菜,据说是福晋庄子上见的。其中两麻袋板栗,福晋见着想吃,便吩咐膳房炒板栗。”

“原来是板栗香啊。”王以诚从未吃过板栗,只听说过,不禁舔了舔嘴角,真想尝尝板栗的味道。

晋江见状,就说:“殿下不在惇本殿,在后面毓庆宫里,我还得守门,你自己过去?”

“忙你的去吧。”王以诚挥挥手。

晋江转身推开东厢房的门,跨进东院,见阿筝当真在院里教膳房人炒板栗,走到阿筝身边小声说:“乾清宫的王公公过来,可能是皇上找殿下有什么事。王公公听说咱们在炒板栗,馋的流口水。阿筝姑娘,你看这事……”

阿筝想也没想,就说:“找张油纸给他包两斤。”

“两斤啊?”晋江有点心疼。

阿筝瞪他一眼:“眼皮子别这么浅。锅里有十几斤板栗,福晋和爷最多吃一斤,不会把你那份送人。”

晋江想吃板栗不假,也没奢望真能吃到。他是怕不够主子们吃的。听到还有他的,乐颠颠跑到膳房里找一张干净的油纸给王以诚包板栗。

出了东厢房,晋江正好看到太子带着王以诚和霍林从后院出来。蹬蹬跑过去,给太子行了礼,就把四四方方鼓鼓囊囊的纸包塞王以诚怀里。

王以诚摸着里面滚烫,心中一喜,冲晋江伸出大拇指,无声地说,谢谢啦。

第一次干这种事的晋江露出羞涩的笑。

太子眼角的余光瞥到两人的小动作,不禁够了勾嘴角。

到达乾清宫西暖阁,太子见宫人正在摆饭,眼皮一跳:“汗阿玛还没用膳?”

“你用了?”康熙反问。

太子:“儿臣宫里的人正在做。”

“陪朕一块用吧。”康熙道,“叫你的人回去告诉你福晋一声。”

“嗻!”太子到门口叫霍林回去,却看到王以诚、梁九功和霍林正分食板栗,顿时忍俊不禁。

康熙本以为太子见他罚荣妃,会趁机跟他说说太子妃跟四妃的冲突。可是见太子老老实实吃饭,没有开口的打算,康熙心中欣慰太子不再像以前一样,鸡毛蒜皮的事都跟他说。又莫名心慌,就像雏鸟终于要离巢了。

“你宫里缺的几个嬷嬷,顾问行有没有给你们补齐?”康熙只能主动开口。

太子楞了一下:“哦,您说接生嬷嬷和奶嬷嬷啊,补齐了。让汗阿玛费心了。”

“你福晋和你那几个母妃的冲突,你福晋都跟你说了?”康熙又问。

太子点了点头:“说了。儿臣一回去福晋就说了。”

“朕先前去太后那里问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康熙说着,顿了顿,“只是她们女人家聊天的时候话赶话说岔了。荣妃没能说过你福晋,这才给气晕了过去。”

太子顿时明白他爹想说什么:“儿臣知道。石氏回到家,儿臣也说她了。母妃们都那么大年龄的人了,她一个小辈跟长辈们叨叨,太不懂事了。”

康熙一窒,他想听的不是这个:“朕去太后那里的时候隐隐看到长泰过来了,长泰找你有事?”

“长泰舅舅给儿臣送点山上采的板栗。”太子道,“听说是小板栗,特别甜。不过,儿臣还没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甜。汗阿玛,回头叫梁九功去儿臣那里拿些您尝尝。”

“行啊。”康熙道,“明儿就做栗子糕吃。你那里板栗多么?”

太子心中嗤笑,这个爹啊:“两麻袋,有一百斤吧。”

“给你弟弟们送点,他们今年还没吃过板栗呢。”康熙说。

太子从善如流道:“好啊。”到家就吩咐张起麟,“包十二份板栗,每份五斤,明儿一早给孤的弟弟们送过去。”

“爷,您共有十三个弟弟,十二份板栗怎么分啊?”张起麟问。

石舜华笑道:“没有三弟的。”

“还是福晋了解孤。”太子道,“孤以前跟胤禔在朝堂之上争执,汗阿玛当时不会说什么。下朝后没少跟孤说,你们是兄弟,要和睦等等。汗阿玛可能怕孤因为那几个女人就记恨老四他们,日后他去了,孤就会对兄弟痛下杀手,才叫孤给他们送点板栗算是讲和。”

“可你偏偏拉下三弟的那一份,汗阿玛明儿还得念叨你。”石舜华道,“我又没吃亏,荣妃还因此被收去协理后宫的权利,你还跟他计较什么啊。”

太子:“不是孤计较,就算送给老大和老三,他们也会把板栗扔掉。给他们吃,还不如喂狗。”

“别使性子啦。”石舜华拨开一个板栗填他嘴里,“魏徵活着的时候,唐太宗见着他就想弄死他。可唐太宗忍住了,才有了‘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千古佳话。

“今日爷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忍,他日爷有幸遇到你的魏徵,你该怎么办?直接杀掉,然后重用你喜欢的人?”

太子脸色微变:“这么点小事你也能想那么多。福晋,孤算是看出来了,不用等以后,你就是孤的魏徵。”

“爷是夸我还是损我呢?”石舜华哭笑不得,“吃板栗。”把盘子推到他面前,“张起麟,包十四份,务必每一份都一样。”

“嗻!”张起麟和阿笙出去。

厅堂内瞬间只剩下石舜华和太子。

石舜华拉住太子的手,“爷别一想到把板栗送给大哥和三弟就觉得膈应,你想着他们就是磨刀石,或者你的垫脚石,心里是不是痛快点?”

“孤又不是小孩子,你说的孤都懂得,只是意难平。”太子叹气道,“说实话,以前胤禔找我麻烦,我也想过汗阿玛赶紧让位给我,胤禔就不敢有事没事就刺我两句。

“今儿听你这么一说,日后可能还有很多比胤禔还要烦人的人,我既不能杀也不能骂,还得像个孙子一样老老实实听他们说令我反感的话,竟然不想当皇帝了。”

“千万别。”石舜华听到他心里真这么想的,吓一跳,“你是储君,他日无论谁登基都不会绕过咱们。到那时咱们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死一条路是跑出大清国界。”

“孤就这么一说,瞧你吓得。”太子不过是一时感慨,“今儿孤在这边歇息?”

石舜华听到他心里依然不痛快,便点了点头:“孩子会动了,夜里要是踢到你,你可别一惊一乍。”

“会,会动了是什么意思?”太子忙问。

石舜华:“长出手脚,有意识了吧。不过,只动过一次。我原本以为看错了,阿笙说她也看到我的肚子动了一下。”

“那孤跟他们打招呼,他们能听见么?”太子问。

石舜华:“程嬷嬷说小孩子喜欢睡,大阿哥刚出生的时候,饿的时候才会睁开眼。我觉得他们应该也很喜欢睡,不一定能听见咱们说话。”

“那就算了。”太子道,“哪天巧了,他们再动你一定要告诉孤啊。”

石舜华笑道:“好。对了,下个月初九是十弟的生时。贵母妃去了,十弟还没出孝,不能大操大办,刚好我也得守孝,到时候叫十弟来咱们家吃饭吧。”

“会不会太突兀了?”

石舜华:“你跟十弟不熟,要给他过生时是有点突兀。据我所知你姨母是十弟亲舅舅法喀的继妻,赶明儿我捎信回去,叫舅母去钮钴禄家坐坐,然后再来宫里。到时候你就说是姨母托你照看十弟。”

太子张了张嘴,瞠目结舌:“…这层关系也能被你利用到?”

“我还知道法喀大人的庶弟娶的是德妃的亲妹妹呢。”石舜华道,“以前阿灵阿想弄死法喀,到头来是阿灵阿被汗阿玛训一顿。两家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姨母估计也很讨厌阿灵阿的妻子乌雅氏。

“咱们跟德妃之间的事,瞒不了王公大臣。何况阿灵阿的妻弟是我送进顺天府的。咱们主动跟法喀交好,单单为了恶心阿灵阿夫妻二人,姨母和法喀大人也会顺杆爬,日后帮咱们在十弟面前圆谎。”

“果然不能得罪女人。”太子听直了眼,“既然这样,那干么还叫舅母去钮钴禄家?”